這冤枉好人不是指別人,當然就是指太子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太子證據確鑿鋃鐺入獄之後才來,這封信並非是拯救太子於水火的救命信,反而成了催命符。


    所以劉升一看著信,一向風輕雲淡如他,也變了臉色。


    沈蒼勤八成是收到太子的信詢問他是否要糧餉一事,他就已經寫了這封信快馬加鞭的送到京中。


    而這信既是加急,萬萬不會在路上耽擱到現在,可見有人從中作梗加以阻撓,就等著太子入獄之後,坐實太子和沈蒼勤聯手謀逆之罪。


    “此事,誰也不必再說!”一國之君抬手阻止欲要張口的七皇子李律:“朕還沒有老糊塗,老五與大理寺先著手調查,有什麽進展不必隱瞞!”


    “是!”


    清泰殿中氣氛顯得有些沉重,那位帝王平日生氣的時候也帶有雷霆之怒,然而除了他昨天被氣的病發之後,今天所看卻是一切正常,並無大恨大怒之色。


    “敢問陛下,沈將軍一事……”有人趁機落井下石,提起了沈蒼勤。


    “是啊陛下,不管殿下有罪無罪,都不該聽他一麵之詞,沈將軍人在塞北,凡事都不好說啊……”


    明晰帝沉聲道:“即刻召沈蒼勤歸京!不得有誤!”


    李衡的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


    隻聽兵部尚書馬上問道:“軍無大將不可!若是沈將軍歸京,胡人來犯可如何是好?”


    “那你是打算舉薦何人前往邊塞做為大將?”


    兵部尚書毫不猶豫的說道:“微臣以為,沈將軍長子足以堪當此重任,沈小將軍在邊塞戍軍多年……”


    “你住口!”那帝王忽的一怒,在龍椅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我泱泱大宸難道還沒有一個能統軍的將領了?”


    “陛下息怒!”兵部尚書馬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整個人都是渾身發抖。


    這邊朱晚照一聲冷哼,沒好氣的看了那兵部尚書一眼,這戲演的可真夠逼真的啊,現在他一副怯懦的模樣,等出了這清泰殿不知要多得意了呢,替自己的主子除了沈蒼勤,也能為他解決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呢。


    沈蒼勤一旦離開塞北,接班的必然是他長子,但他若真想謀逆,他離開塞北又有什麽用,沈家依舊掌控大局。


    但他關鍵時刻舉薦了沈家的長子,這隻會讓那位帝王下定除去沈家的決心!


    “這件事朕就交給你去辦!”明晰帝指著兵部尚書道:“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藏的什麽私心,若是所舉之人有違大局!朕便讓你去塞北給沈家充軍去!”


    一句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你給我聽著,你要是安排去塞北做將領的人和沈家有什麽瓜葛,那我就讓你嚐嚐每日每夜在沈家人的餘威下寢食難安是什麽滋味!


    兵部尚書哪還敢胡說,一個勁的扣頭說著是是是。


    這個早朝很快結束,從早朝開始到結束,丞相劉升都沒說什麽,這讓朱晚照有些看不透他,也有些著急。


    下朝之後本想問問劉升到底是什麽個意思,難道就這麽放棄太子了?


    然而劉升的身邊圍繞著一眾官員,似乎都在詢問如今朝中格局,隻見這位老人笑眯眯的,偶爾答上一兩句,看上去倒是氣定神閑的。


    “外公,外公留步。”聽到洛清王李衡在叫自己,劉升趕緊抱拳道:“不敢,不敢。”


    李衡翩翩風采美少年,走至他的麵前,歲月讓爺孫倆的對比明顯了許多。


    隻聽他抱拳說道:“父皇將此重任交給小王,不勝惶恐,唯怕有所閃失釀成大禍,還望外公今後能不吝賜教。”


    這話一方麵是在試探劉升對太子謀逆的態度,另一方麵則是想加深爺孫倆的感情,顯得自己與他親厚,對他重視。


    然而劉升卻將雙手一攏,一邊慢悠悠的走下台階,一邊似笑非笑的說道:“哎呀,微臣老了啊,有些事情也都是力不從心了……更何況,這查案辦案,老夫從來都不擅長。”


    李衡又道:“那您老人家就沒什麽要囑咐小王的?”


    “如果你真要學習啊,可以跟朱大人好好學學。”


    說著就指向一旁心事重重的朱晚照,後者一愣,指指自己,打著哈哈道:“不成,不成,我不成,他們可都說我是酷吏呢,若是跟了我學,還指不定學成個什麽呢。”


    一群人哈哈笑了起來,劉升也笑道:“多跟朱大人學學,取長補短,沒有壞處。”


    李衡雖然知道朱晚照是太子的心腹,但當著劉升的麵,他也不能說什麽,隻能笑眯眯的應下。


    下朝之後他照例去給皇後請安,將今天朝上的內容以及自己和劉升的對話都說給皇後聽了。


    皇後連連點頭說道:“你做的好,如今我們解決了太子這個心腹大患,也可以鬆半口氣了。”


    李衡不解:“那另外半口……是要等到太子徹底被廢?”


    皇後笑著搖頭,她精致的眉眼帶著歲月的滄桑,卻因為心情開闊的原因,格外顯得容光煥發。


    “太子被廢是遲早的事,已經鐵板釘釘了,朝中除了你外公之外,也無人可與你匹敵,百官對你也是新月臣服!”


    “外公雖說一直恪守中庸之道,但實際上則一直暗中扶持太子,我一定會讓他看清時局!”


    皇後冷嗤一聲說道:“不用費那心思,他就是頑冥不化!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等他一敗塗地的時候本宮就讓他知道,他沒我這個女兒,沒你這個外孫了!”


    這話說的相當痛快,從她當初祈求父親幫助而被拒絕開始,她就已經在心中下定了決心,早晚有一天要讓他追悔莫及!


    隻聽李衡又道:“朝中之事母後不必擔心,兒臣可以搞定。”


    “本宮知道,你從未讓本宮失望過,也知曉你一定能夠搞定。本宮擔心的是這宮中的情況……你父皇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常日陪伴在側的也都是賢妃麗妃一流,本宮身為皇後卻連見一麵都難上加難!”


    她說著懊惱的在腿上拍了一巴掌,眼底有不甘,也有掛懷。


    “所以本宮擔心……有朝一日,會發生兵變……”


    李衡點頭,這一點也是他擔心的,所以他才急於將太子趕盡殺絕,但現在太子還不能死,如果太子死了,自己也一定會成為懷疑的對象。


    等到太子被廢,或者謀逆之罪坐實,就算被貶為庶民,他也一定不能讓他活下來!


    “這宮裏的,都是老四的人……”李衡說出了心中所擔心的事。


    雖說這麽多年來太子裝瘋賣傻,糊弄了一群文武百官,但他和老四和麗妃的感情卻不是裝來的。


    四皇子多年來雖未表現出對皇位的渴望,一心鑽研兵法強身健體,以至於如今統領宮中禁軍,京中神機營神策營,讓他成為幾位皇子之中權利最大的人。


    不得不說,太子沒經營自己,卻經營了一顆很好的棋子。


    “若是發生兵變,本宮和你都占不了上風,有百官的支持又如何,屆時太子還沒被廢,他隻會成為名正言順的繼承者!你我……還有活路嗎?”


    “那母後的意思是?”


    “這個皇宮,看似被他守的固若金湯……但要想找突破口,也不是沒有……”


    李衡點頭:“全倚仗母後了。”


    “嗯……”


    從鳳藻宮出來之後,他覺得今日天色更加蔚藍了,整個人走在路上也是神清氣爽,好像一顆心中的大石也終於要落地一樣。


    從宮裏出來他並未急於去大理寺報道,有些事情做的太著急,太刻意了,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天色還早,他回到家中打算換身衣裳,卻不想有人早就已經在等他了。


    今天的劉玉環嚴妝華服,打扮的非常漂亮,看的李衡不禁微微眯緊了眼眸,已經開口問她道:“你有什麽事?”


    見他回來,也不說話,徑直跪在他的麵前:“玉環祈求王爺準許玉環前往皇陵行宮陪伴太子妃。”


    侍女端了水來給他淨手,在銅盆之中洗了手之後,男人便張開雙臂,任由侍女給他寬衣。


    一群人動作麻利,不一會的功夫已經窸窸窣窣給他換好了衣服。


    脫下朝服,換上一件青色帶有流光暗紋的衣裳,上麵繡著的修竹翠葉,一如他整個人一般峻拔。


    又將香囊玉佩與他佩戴在腰間,卻見他伸手拿起腰上的香囊輕輕一嗅,已經一腳踹在那侍女的身上,後者哎呀一聲倒在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不過仍然依舊不顧疼痛爬起來,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叫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沒用的東西!你的鼻子是擺設?這樣的香料你是要熏死本王?”李衡說著就將手上的香囊用力扔在那侍女的身上:“拖下去!讓她吃了!”


    管家一揮手,一群人馬上把這哭喊的侍女給拖下去了。


    香料雖然不是毒物,但那是聞的,不是吃的,裏頭更有一些虎狼之藥,吃下去半條命也都沒了,他卻說的風輕雲淡。


    劉玉環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不敢多言。


    她是見識過李衡這個人如何暴戾的,不管他在旁人麵前如何的溫文爾雅,謙遜靳貴,但在這府上,誰人不知他的脾氣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輕則被打,重則喪命!


    伺候這麽一位閻王,誰不害怕?她劉玉環也害怕啊。


    李衡沒好氣的在椅子上坐下,問管家道:“可有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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