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重光大荒落正月,盡十二月,凡一年。


    ○仁宗體天法道極功全德神文聖武睿哲明孝皇帝慶曆元年(遼重熙十年。辛巳,


    一零四一年)


    春,正月,辛亥朔,禦大慶殿受朝。


    丁巳,以太子中舍壽光任顓為三司句當公事。


    朝廷既用韓琦等所畫攻策,先戒師期。知延州範仲淹言:“正月內起兵,軍馬


    糧草,動逾萬計,入險阻之地,塞外雨雪大寒,暴露僵仆,使賊乘之,所傷必眾。


    今鄜延路城壘、兵甲、糧草、士馬攻守之計已有次第,不患賊之先至,請俟春暖出


    師。賊馬瘦人饑,其勢易製,又可擾其耕種,縱無大獲,亦不至有它虞。”又言:


    “頃已下敕招攜蕃族首領,臣亦遣人探問其情,欲通朝廷柔遠之意。使其不僭中國


    之號而修時貢之禮,亦可俯從。今鄜延是舊日進貢之路,願朝廷存此一路,令諸將


    勒兵嚴備,賊至則擊。乘討伐未行,容臣示以恩意,歲時之間,或可招納。不然,


    臣恐隔絕情意,偃兵無期。若用臣策,歲月無效,然後徐圖舉兵,先取綏、宥,據


    其要害,屯兵營田,為持久之計。如此,則茶山、橫山一帶蕃、漢人戶,懼漢兵威,


    可以招降。或即奔竄,亦是去西賊之一臂。拓疆製寇,無輕舉之失也。”戊午,詔


    從仲淹所請。仲淹又言:“鄜延路入界,比諸路最遠,宜先修複城寨,請以二月半


    合兵萬人,自永平寨進築承平寨,俟承平寨畢功,又擇利進築,因以牽製元昊東界


    軍馬,使不得並力西禦環慶、涇原之師,亦與俱出三路無異。”朝廷雖許仲淹存鄜


    延一路示招納意,仍詔仲淹與夏竦、韓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乘便,即不拘早晚出師。


    仲淹前後凡六奏,卒誠承平等十二寨,蕃、漢之民相踵複業。


    又言:“關中民苦遠輸,請建鄜州之鄜城縣為軍,以河中、同、華中下戶稅租


    就輸之,春夏徙邊兵就食,可省糴價什之三,它所減不與。”詔名其軍曰康定。


    己未,加嘉勒斯賚河西節度使。


    壬申,詔:“歲以春分祀高禖,遣兩製官攝事。”


    是月,元昊使人於涇原乞和,又遣高延德詣延州與範仲淹約。仲淹既見延德,


    察天昊未肯順事,且無表章,不敢聞於朝廷,乃自為書諭以逆順,遣監押韓周同延


    德還抵元昊。其書曰:


    “曩者景德初,兩河休兵,中外上言,以靈、夏數州本為內地,請移河朔之兵,


    合關中之力,以圖收複;我真宗皇帝文德柔遠,而先大王情向朝廷,心如金石,言


    西陲者一切不行,待先大王以骨肉之親,命為同姓,全付夏土,旌旗車服,貴極王


    公。是我真宗皇帝有天地之造於爾也!自此朝貢之臣,不絕於道,塞垣之下,逾三


    十年,有耕無戰,養生送死,令終天年,此真宗皇帝之至化,亦先大王忠順之功也。


    自先大王薨,今皇帝遣使厚吊賻之禮,聽大王嗣守其國,爵命隆重,一如先大


    王。大王以青春襲爵,違先君之誓書,遂僭位號,遣人歸納旌節;中外驚憤,請收


    行人,戮於都市。皇帝念先帝本意,故夏王忠順之功,不忍一朝驟絕,含容不殺。


    省初念終,天子何負大王哉!


    “傳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言語,


    皆從本國之俗,何獨名稱與天子侔?大王建議之初,必謂邊城無備,士心不齊,驅


    馬而來,所向可下。今奔衝邊地,頻年於茲,漢之兵民有血戰而死者,無一城一將


    願歸大王者,與初望無乃異乎?


    “大王果以愛民為意,言當時之舉,徒由眾請,以此謝罪,天子必當複王爵,


    承先大王保國庇民之誌,天下孰不稱大王之賢,一也。如眾多之請,終不獲辭,前


    所謂漢、唐單於、可汗之稱,於本國語言為便,亦不失其貴,二也。但臣貢上國,


    存中外之體,不召天下之怨,不速天下之兵,使人複康泰,三也。又,大王之國,


    府用或闕,朝廷每歲必有厚賜,為大王助,四也。又,前來入貢之臣,止稱蕃校,


    以避爵命。按唐方國之禮,常遣賓佐入貢於朝,則不必用蕃校之名。又,唐諸蕃所


    建官名,未嚐與中國相雜,使其持禮而來,則無嫌矣,其有功有德者必可受朝廷之


    命,五也。時者邊臣上言,乞以官爵金帛招致蕃部首領,仲淹亦一麵請罷,惟大王


    告諭首領,不須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則太平之樂,遐邇同之,六也。國家以


    四海之廣,豈無遺才?在大王之國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大王,惟


    同心向順,自不失其富貴,而宗族之人必更優恤,七也。又,馬牛駝羊之產,金銀


    繒帛之貨,有無交易,各獲其所,八也。大王聽之,則上下同其美利,邊民之患息


    矣。況宗廟有先大王誓書在,諸路之兵,非無名而舉。鍾鼓之伐,以時以年,大王


    之國,將如之何?它日雖請於朝廷,恐有噬臍之悔,惟大王擇焉!”


    二月,辛巳,夏竦言:“昨韓琦、尹洙赴闕,與兩府大臣議用攻策,由涇原、


    鄜延兩路進討,降下出師月日。今範仲淹所議未同,臣尋令尹洙往延州與仲淹再議,


    而固執前奏,未肯出師。近聞賊聚兵一路以敵王師,若兩路協力,分擘要害,尚慮


    諸將晚進,士卒驕怯,未能大挫其鋒。若止令涇原一路進兵,鄜延卻以牽製為名,


    盤旋境上,委涇原之師以嚐聚寇,正墮賊計。又,賊遣蕃官骨披等,相約二十八日


    設誓歸順朝廷。若非懼見進討,即欲暫款漢兵,大為奔突之計。乞早差近上臣僚監


    督鄜延一路進兵,同入賊界,免致落賊奸便。”詔以竦奏示仲淹。


    甲申,遼北樞密院言:“南、北二大王府洎諸部節度、侍衛、祗候郎君皆出族


    帳,既免與民戍邊,其祗候事,請亦得以部曲代行。”遼主從之。


    先是朝廷欲發涇原、鄜延兩路兵討賊,議未決,詔環慶副部署任福乘驛詣涇原


    計事。會韓琦行邊,趨涇州,而謀者言元昊謀寇渭州。己醜,琦亟趨鎮戎軍,盡出


    其兵,又募敢勇凡萬八千人,使福將以擊賊。涇原駐泊都監桑懌為先鋒,鈐轄硃觀、


    涇原都監武英繼之,行營都監王珪、參軍事耿傅皆從。琦麵授福等方略,以諸寨相


    距僅四十裏,道近且易,芻糧足供,度勢未可戰則據險設伏,待其歸然後邀擊之。


    福等就道,琦親至城外重戒之。翼日,福自新壕外分輕騎數千趨懷遠城、捺龍川,


    遇鎮戎軍西路都巡檢常鼎、同巡檢內侍劉肅,與賊戰於張家堡南,斬首數百。賊棄


    馬羊橐駝佯北,懌引騎趨之,福亦分兵自將踵其後。薄暮,福、懌合軍屯好水川,


    硃觀、武英為一軍屯龍落川,隔山相距五裏,約明日會兵,不使賊得逸去。邏者傳


    賊兵少,故福等輕之。路益遠,芻糧不繼,人馬已乏食三日。


    福等不知賊之誘也,悉力奔逐。癸巳,至龍竿城北,遇賊大軍循川行,出六盤


    山下,距羊牧隆城五裏,結陣以抗官軍。諸將乃知墮賊計,勢不可留,因前接戰。


    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衝突,自辰至午,陣動,眾傅山,欲據勝地,


    賊發伏自山背下擊,士卒多墮崖塹相覆壓,懌、肅戰死。賊分兵數千斷官軍後,福


    力戰,身被十餘矢。小校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軍敗,以死報國耳!”揮


    四刃鐵簡,挺身決鬥,槍中頰,絕喉而死。福子懷亮亦死之。


    先是琦命渭州都監趙津將瓦亭騎兵二千二百為軍斷後,是日,與觀、英會兵於


    姚家川。福既死,賊並兵攻觀、英等。戰既合,珪自羊牧隆城以屯兵四千五百來,


    陣於觀軍西,屢出略陣,陣堅不可破。英重傷,不能視軍,自午至申,賊兵益至,


    東偏步兵先潰,眾遂大奔,英、津、珪、傅皆死之。惟觀以餘眾千餘人保民垣,四


    向縱射,會暮夜,賊引去。涇原部署王仲寶亦以兵來援,與觀俱還民垣,距福敗處


    才五裏許,然不相聞也。


    始,珪進戰,擊殺數百人,鐵鞭至撓曲,手掌破裂,猶奮自若,馬三中箭,三


    易馬,最後得其下馬,左右馳擊,又殺數十人,飛矢中其目,遂死。英知必敗,勸


    傅避去,傅不答。英歎曰:“君文吏,無軍責,奈何與英俱死?”觀亦戒傅少避賊


    鋒,而傅愈前不顧,身被數槍,乃殞。前一夕,傅在觀營,夜,作書遺福,以其日


    小勝,前與賊大軍遇,深以持重戒之,自寫題觀名以致福軍中。傅死後,或言福之


    敗由傅督戰太急,福等既違節度,雖死不足與。既而福隨軍禮目吏彭忠得傅戒福書,


    具白琦,琦即奏之。尹洙為作《憫忠》、《辨誣》二篇。英,太原人。傅,河南人。


    方元昊傾國入寇,福所統士卒,皆非素所撫循,既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


    至,帝深悼焉。丁酉,贈任福為武勝軍節度使兼侍中,王珪、趙津、武英、桑懌等


    並贈官,各追封其母、妻及甄錄子孫有差。


    戊戌,夏人再寇劉璠堡。


    己亥,皇子忠正節度使壽國公昕薨,贈太師、中書令、豫王,諡悼穆。


    始,朝廷既從攻策,經略安撫判官尹洙,以正月丙子至延州,與範仲淹謀出兵。


    越三日,仲淹徐言已得旨,聽兵勿出。洙留延州幾兩旬,仲淹堅持不可。辛醜,洙


    還至慶州,乃知任福等敗績,賊侵劉璠堡未退,因遣權環慶路都監劉政將銳卒數千


    往援;未至,賊引去。夏竦等劾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


    詔:“京東、西等九路增募鄉兵,置宣毅軍,大州兩指揮,小州一指揮,為就


    糧禁軍,合十萬餘人。”用富弼之言也。著作佐郎張方平言其非便,再疏,不報。


    三月,辛亥,降知鎮戎軍、崇儀使硃觀為供備庫使。時韓琦奏好水之役,觀雖


    力戰拒賊,官官死傷者亦多,請降官留任,以責後效也。


    任福等既敗,朝議因欲悉罷諸路行營之號,明示招納,使賊驕怠,仍密收兵深


    入討擊。詔範仲淹體量士氣勇怯,如不至畏懦,即可驅策前去,乘機立功。仲淹言:


    “任福勇於戰鬥,賊退便追,不依韓琦指蹤,因致陷敗。此皆邊上有名之將,尚不


    能料賊。今之所選,往往不及,更令深入,禍未可量。以臣所見,延州路乞依前奏


    且修南安等處三兩廢寨,安存熟戶並弓箭手以固籓籬,俯彼巢穴。它日賊大至則守,


    小至則擊,有間則攻,方可就近以擾之,出奇以討之耳。”於是行營之號卒不罷,


    兵亦不複出。


    元昊始僭,兵未動也,朝廷即欲討之。著作佐郎、通判睦州張方平上言:“國


    家自景德以來,將不知兵,士不知戰,驟用之必有喪師蹶將之憂;當含垢匿瑕,順


    適其意。雖元昊終於必叛,而兵出無名,吏士不直其上,難以決勝。小柄用兵三年,


    不見勝負,不折則破,我以全力製其後,必勝之道也。”方平所議,蓋與吳育同,


    而議者皆不謂然。


    兵既交,天下騷動,方平又獻平戎十策,大略請及民力之完,屯重兵河東,示


    以形勢。賊入寇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虛,我師自麟、府度河,不十日可至,


    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相呂夷簡見之,謂參知政事宋綬曰:“大


    科得人矣!”然不果用其策。於是召對,除直集賢院,尋遷太常丞,知諫院。


    是月,詔止郡國舉人,勿以邊機為名,希求恩澤。


    夏,四月,辛巳,降陝西經略安撫副使、樞密直學士、起居舍人韓琦為右司諫,


    知秦州。任福軍敗,琦即上章自劾。諫官孫沔等請削琦官三五資,仍居舊職,俾立


    後效。會夏竦奏琦嚐以檄戒福見利輕進,帝知罪不專在琦,手詔慰撫之,及是乃奪


    琦使權。


    癸未,降陝西經略安撫副使兼知延州、龍圖閣直學士、戶部郎中範仲淹為戶部


    員外郎,知耀州。始,韓周等持仲淹書入西界,逆者禮意殊善。行既兩日,聞山外


    諸將敗亡,周等抵夏州,留四十餘日。元昊俾其親信野利旺榮為書報仲淹,別遣使


    與周俱還,且言不敢以聞烏珠,書辭益慢。仲淹對使者焚其書,而潛錄副本以聞;


    書凡二十六紙,其不可以聞者二十紙,仲淹悉焚之,餘又略加刪改。書既達,大臣


    皆謂仲淹不當輒與元昊通書,又不當輒焚其報。呂夷簡詰周不稟朝命,擅入西界。


    周言經略專殺生,不敢不從。坐削官,監道州稅。宋庠因言仲淹可斬,杜衍曰:


    “仲淹本誌欲招納叛羌耳,何可深罪!”夷簡亦徐助衍言,知諫院孫沔又上書為仲


    淹辨。帝悟,乃薄其責。


    甲申,以資政殿學士陳執中為同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緣邊招討等使,知永興


    軍。仍詔夏竦判永興軍如故,而徙秦鳳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以副之。琮在秦州,


    前後凡四年,劉平、石元孫之敗,關輔震恐,琮請籍民為義軍以張兵勢,於是料簡


    鄉弓手數萬人。賊寇山外,還天都,劫儀、秦屬戶,琮發騎士設伏以待之。賊遂引


    去。琮欲誘吐蕃掎角圖賊,得西州舊賈,使諭意。而沙州鎮國王子遣使奉書曰:


    “我本唐甥,天子實吾舅也。自黨項破甘、涼,遂與漢隔。今願率首領為朝廷擊賊。”


    帝善琮策,故使副執中。


    乙巳,下德音,降陝西囚死罪一等,流以下釋之,特支軍士緡錢,賑撫邊民被


    鈔略者親屬。


    丙午,以陳州布衣郭京為大理評事、陝西都部署司參謀軍事。京少任俠,好言


    兵,範仲淹、滕宗諒數薦之,帝召見,特命以官。


    建州布衣徐複賜號衝晦處士。


    複學《易》,通流衍卦氣法,又精明樂理。胡瑗作鍾罄,大變古法,複笑曰:


    “聖人寓器以聲,今不先求其聲而更其器,可用乎!”後瑗製作皆不效。範仲淹過


    潤州,見複,問曰:“今以衍卦占之,邊境無變異乎?”複言:“西方當用兵。”


    推其日月,後無少差。


    於是與郭京俱召見,帝問天時人事,複對曰:“以京房《易卦》推之,今年所


    配年月日,當小餅也。剛失位而不中,其在強君德乎!”帝又問:“變故與前世何


    若?”複對曰:“如唐德宗居奉天時。”帝驚曰:“何至此?”複曰:“雖然,陛


    下無深慮也。德宗性忌刻,好功利,欲以兵服天下,其德與凶運會,故奔走失國,


    僅乃能免。陛下恭儉仁恕,西羌之變,起自元昊,不得已而應之,時與德宗同而德


    與之異,卦氣雖不得,無它也,不久定矣。”帝稱善。命為大理評事,以疾辭,乃


    賜處士號。


    是月,遼罷修鴨綠江浮梁及漢兵屯戍之役。又以東京留守蕭薩巴言,馳東京擊


    鞠之禁。


    五月,戊午,以右班殿直趙珣為陝西經略安撫招討都監。珣初隨其父振在西邊,


    訪得五路徼外山川邑居道裏利害,作《聚米圖經》五卷。韓琦言於帝,詔取其書,


    並召珣。至,又上《五陣圖》、《兵事》十餘篇。帝給步騎,使按陣,既成,臨觀


    之。於是陳執中薦珣為沿邊巡檢使。呂夷簡、宋庠共奏:“用兵以來,策士之言以


    萬數,無如珣者。”即擢任之。


    珣自以年少新進,未有功,辭都監,受兵萬人,賜禦鎧仗,令自擇偏裨參佐,


    居涇原,兼治籠竿城。麻氈常留百餘帳,處近塞為暴,珣白府,引兵三萬,自靜邊


    曆揆吳抵木寧擊賊,俘獲數千計。靜邊將劉滬殿後,為賊所掩,珣登阪望見,縱騎


    數百,複又拔滬之眾以出,士皆歎服。轄戩居龕穀無所屬,珣與書招之,遺以綈綿,


    轄戩聽命。


    左正言孫沔奏:“南郊並逐年聖節,凡文資並許奏廕子孫弟侄,略無定數。若


    皇親、後族,多至一二十人,少不下五七人。將國家有數之品名,給人臣無厭之私


    惠,俾之從政,徒以害民。欲乞今後約束人數,定其久製,以為萬世法。”沔累奏


    皆與大臣牾,又薦田況、歐陽修、張方平、曾公亮、蔡襄、王素可任諫官自代。甲


    子,沔罷為工部員外郎、提點兩浙路刑獄。


    出內藏庫緡錢一百萬,助三司給陝西軍費。


    乙醜,追封皇長子為褒王,賜名昉。


    辛未,參知政事宋庠、樞密副使鄭戩並罷,庠守本官,知揚州,戩加資政殿學


    士,知杭州。先是呂夷簡當國,同列不敢預事,獨庠數與爭論,夷簡不悅。帝顧庠


    頗厚,夷簡忌甚,求所以傾庠,未得。及議範仲淹通書元昊事,夷簡從容謂庠曰:


    “人臣無外交,希文何敢如此!”庠以夷簡誠深罪仲淹也,遽請斬仲淹。已而夷簡


    以杜衍之言為是,庠遂倉皇失錯。論者皆咎庠,不知為夷簡所賣也。於是用朋黨事,


    與戩俱罷。


    以翰林學士王舉正參知政事。既入謝,帝曰:“卿恬於進取,未嚐幹朝廷以私,


    故不次用卿。”以知益州任中師、知河南府任布並為樞密副使。


    詔夏竦屯鄜州,徙陳執中知涇州。時兩人議邊事不合,故分任之。


    壬申,徙知耀州範仲淹知慶州兼管句環慶路部署司事。


    初,元昊反,陰誘屬羌為助。環慶酋長六百人約與賊為鄉導,後雖首露,猶懷


    去就。仲淹至部,即奏行邊,以詔書犒賞諸羌,閱其人馬,立條約:“仇已和斷,


    輒私報之,及傷人者,罰羊百,馬二,已殺者斬。負債爭訟,聽告官為理;輒質縛


    平人者,罰羊五十,馬一。賊大入,老幼入保本寨,官為給食。”諸羌受命,悅服,


    自是始為漢用。


    僉署陝西經略安撫判官田況上兵策十四事,帝嘉納之。


    六月,壬辰,詔陝西諸路部署司:“自今西賊犯塞,方得出兵掩擊諸族以牽其


    勢,自餘毋得擅行侵掠。”用田況言也。


    王堯臣建言:“涇原路熟戶萬四百七十餘帳,曹瑋帥本路,威令明著,常用之


    平西羌。其後也備稍懈,守將惟務姑息,浸成驕黠。自元昊反,鎮戎軍及渭州山外,


    皆被侵擾,近界熟戶,亦遭殺虜。蕃族之情,最重酬賽,因此釁隙激怒之,可複得


    其用。請遣人募首領願效用者,籍姓名並士馬之數。及千人,聽自推其有謀勇者一


    人,授以班行及巡檢之名,使將領出境。破蕩生戶,所獲財畜,官勿檢覆,得首級


    及傷者,始以物賞,仍依本族職名補選及增俸錢。”詔如所請。


    癸卯,命翰林學士王堯臣、聶冠卿、知製誥郭稹看定三館、祕閣書籍。


    丙午,知並州楊偕獻《龍虎八陣圖》及所製軍器,帝閱於崇政殿,降詔獎諭。


    其後言者以為器重大,緩急難用雲。


    秋,七月,己酉,帝謂輔臣曰:“鄜延都鈐轄張亢與本路部署許懷德不能同心


    協謀,何由了邊事?宜令都部署司戒諭。若故為此以求內徙,當悉奪官,安置極邊。”


    已而亢疏言其所疑者十事,大略謂:“將不知兵,未聞深究致敗之由而處置之,


    雖徒益兵馬,亦未見必勝之理。又,賊至一處,諸路援兵各逾十程,千裏遠鬥,豈


    能施勇!如賊已退,乃是空勞,異時更寇別路,必又如此,是不戰而自敝也。夏竦、


    陳執中皆朝廷大臣,凡有邊事,當付之不疑。今但主文書,守詔令,每有宣命,則


    翻錄行下,如諸處申稟,則令候朝廷指揮。如此,則何必以大臣主事乎乞暫許臣赴


    闕麵陳利害。如以臣言狂率不可用,則乞重行降黜。”不報。


    壬戌,置萬勝軍二十指揮。


    遼詔:“諸職官私取辟物者以正盜論,諸敢以先朝已斷事相告言者罪之。諸帳


    郎君等於禁地射鹿,決三百,不征償;小將軍決二百以下,及百姓犯者罪同郎君論。”


    甲子,詔:“將來南郊,群臣毋得請加上尊號。”


    乙亥,中書、樞密院言:“陝西沿邊蕃部歸降者,多在蕃官帳下,請令部署司


    察其向背者,徙家內地,給閑田以處之。”奏可。亦從田況議也。


    是月,元昊寇麟、府二州,折繼閔敗之。八月,戊寅,詔鄜延部署許懷德等以


    兵萬人援麟、府。


    甲申,河北置場括市戰馬,緣邊七州軍免括。


    丁亥,詔:“南郊禮近,中外毋得以皇子生複有貢獻。”


    罷天下舉人納公卷。初,權知開封府賈昌朝言:“自唐以來,禮部采名譽,觀


    素業,故預投公卷。今有彌封、謄錄,一切考諸試篇,則公卷為可罷。”詔從之。


    戊子,命集賢校理曾公亮、直史館梁適考試鎖廳舉人。舉人有試官親戚者,並


    互送別差官試。鎖廳舉人自此始。


    麟州言:“元昊破寧遠砦,砦主、侍禁王世亶、兵馬監押、殿直王顯死之,焚


    倉庫樓櫓皆盡。複領兵攻府州,州城險且堅,東南各有水門,崖壁峭絕,下臨大河,


    賊緣崖腹微徑魚貫而前,城上矢石亂下,賊死傷殆盡。轉攻城北,士卒複力戰,傷


    者千餘人,賊乃引退,縱兵四掠,又複圍豐州。”


    麟、府二州皆在河外,因山為城,最為險固。初,河東轉運使文洎以麟州餉道


    回遠,軍食不足,欲案唐張說出兵故道,複通河關,未及就而卒。及洎子彥博為河


    東轉運副使,遂通道銀城,而州有積粟可守。城中素乏水,圍既久,士卒渴乏。或


    勸知州苗繼宣取汙溝之尼以飾埤,元昊仰視曰:“諜謂我無庸戰,不三日,漢人當


    渴死。今尚有餘以汙堞,給我也!”斬之城下,解圍去。


    知諫院張方平言:“臣承乏諫省,及今未五十日,凡內臣、外戚、醫官之類,


    遷轉者且二十人,大則防、團、刺史,小則近職要司。伏以邊陲用兵,將士上功於


    朝,未嚐有特恩殊命及之者。今近戚坐受恩寵,方技雜類,恩澤過當,宜為條約禁


    止。”詔並依前降指揮,常切遵守。


    乙未,元昊降豐州,知州王餘慶、權兵馬監押孫吉、指使侯秀死之。始,王沿


    在並州,建議乞徙豐州,不報。不逾歲,州果陷。


    知諫院張方平言:“夏竦為陝西招討等使,四路軍政實節製之,師惟不出,出


    則喪敗,寇惟不來,來必得誌,坐玩寇敵,蹙國損威。乞還竦舊官,與之一郡,遂


    其自全之計。”


    九月,戊申,詔:“鎖廳舉人,自今文臣許應三舉、武臣兩舉。”


    庚戌,以鄜延都鈐轄張亢為並代都鈐轄,管句麟、府軍馬公事,代康德輿也。


    時元昊已破豐州,引兵屯琉璃堡,縱騎鈔麟、府間。二州閉壁不出,民乏水飲,


    黃金一兩易水一杯。亢單騎扣府州城,門關不啟。亢曰:“我新軍馬也。”出所受


    敕示城上。既入,即開門,縱民采薪芻,汲澗穀。然賊騎猶時出鈔掠漢田。亢以州


    東焦山有石炭穴,為築東勝堡;下城旁有蔬畦,為築金城堡;州北沙坑有水泉,為


    築安定堡,置兵守之。募人獲於外,腰鐮與持兵衛送者均其得。


    時禁兵敗北無鬥誌,乃募役兵,夜潛隘道,邀擊賊遊騎,比明,或持首級來獻,


    亢犒勞之,衣以錦袍。禁兵始慚奮曰:“我顧不若彼乎!”又縱使飲博,士窘乏幸


    利,皆願一戰。亢知可用,始謀擊琉璃堡。使諜伏賊寨旁草中,見老羌方炙羊脾占


    吉凶,驚曰:“明日當有急兵,且趨避之。”皆笑曰:“漢兒方藏頭膝間,何敢至


    此!”亢知無備,夜引兵襲擊,大破之,斬首二百餘級,賊棄堡遁去。乃築宣威寨


    於步駝溝,捍寇路。


    以鄜延都監王信為本路鈐轄兼兩路都巡檢使。信初為鄜延都監,始至之夕,賊


    眾號數萬,傅城,軍吏氣懾,不知所為。信領勁兵二千,夜出南門,與賊戰,不利,


    失其前鋒,因案軍不動;遲明,潛上東山,整軍乘勢而下,擊走之,追襲,大獲而


    還。葛懷敏敗,信又出兵拒賊,俘斬甚眾。


    戊午,杖殺中書守當官周卡於都市,坐於內降度僧敕內偽益童行三十四人也。


    事既覺,開封府止按餘人而不問堂吏。知製誥富弼,時糾察刑獄,白執政,請


    以吏付開封,執政指其坐曰:“公即居此,無為近名!”弼正色曰:“必得吏乃止!”


    執政滋不悅。


    初,劉從德之妻遂國夫人者,嚐出入內廷,或雲得幸於帝,後獲譴,奪封,罷


    朝謁,久之,出入如故。諫官張方平再以疏論列,皆留中。既而有詔複封遂國,弼


    繳還詞頭,封命遂寢。唐製,惟給事中得封還詔書;中書舍人繳還詞頭,蓋自弼始


    也。


    庚申,遼太後射獲熊,遼主進酒為壽。未幾,遼主獵於馬孟山,以草木蒙密,


    恐獵者誤射傷人,命耶律迪古各書姓名於矢以誌之,複以石硬塞太堡郭三避虎不射,


    免其官。


    辛酉,知秦州韓琦,複為起居舍人;知慶州範仲淹,複為戶部郎中。仲淹上疏


    曰:“國家長久之策,莫若於鄜、慶、渭三州各更益兵三萬人,拔用有勇略將帥三


    員,統領訓練,預先分定部曲,遠設斥候,於春秋西賊舉動之時,先據要害,賊來


    則會駐紮之兵,觀利整陣,並力擊之。又於西賊未經點集之際,出三州已整之兵,


    淺入大掠,或破其和市,或招其種落,或更築壘拓地,廣招強人,別立經製,以助


    正軍,屬戶有助賊者,即會兵密行破蕩。諸族見此事勢,自然無去就之義,漸可驅


    使。既不能為亂,則可以嚴青鹽粟帛之禁,勿使與賊交通。朝廷節儉省費,傾內帑


    三分之一分助邊用,以金帛賜逐路帥臣,使行間覘賊,則動靜先知,遇盛暑,則那


    次邊就食糧草。如此,則二三年間,賊力漸屈,平定有期矣。”


    先是屯田員外郎河內張旨通判府州,州依山無外城,旨將築之,州將曰:“吾


    州據險,敵必不來。”旨不聽。城垂就,寇大至,乃聯巨木補其罅,守以強弩。州


    無井,賊斷河飲路,旨夜開門擊賊,少卻,以官軍壁兩旁,使民出汲。複以渠泥覆


    草積,督居民乘城力戰。賊死傷者眾,遂解去。壬申,遷旨都官員外郎。


    麟州都監王凱,全斌曾孫也,數破賊有功。賊圍麟州,乘城拒鬥,晝夜三十一


    日,始解去。累遷麟府路沿邊都巡檢使。與同巡檢府穀張巴護糧道於青眉浪,賊大


    至,與巴相失,乃分兵出其後夾擊之,複與巴合,斬首六十五級。又入兔毛川,遇


    賊眾三萬,敳以兵六千陷圍,流矢中麵,鬥不解。至暮,賊潰,又斬首百八十六級,


    自蹂踐死者以千數。遷南作坊副使。


    癸酉,降並代副部署王元、鈐轄康德輿、楊懷誌等官。先是賊圍府州,德輿等


    案兵不出戰,但移文轉運副使文彥博,籍民輦運,至境以俟,德輿終不敢出。及豐


    州陷,才出屯州城外數裏,三日而還。居民望見,以為寇複至,皆棄其所齎,入保


    城郭,彥博以其事聞,故責及之,然止坐不出戰,其它則朝廷不悉聞也。


    冬,十月,戊寅,修河北諸州城,凡二十二州,以備遼也。


    知並州楊偕言:“豐州寧遠寨已為賊所破。惟麟州孤壘,距府州百四十裏,遠


    在絕塞。雖寧遠界二州之間,可以為策應兵馬宿屯之地,然其中無水泉可守,若議


    修複,徒費國用。今請建新麟州於嵐州合河津黃河東岸裴家山,其地四麵絕險,有


    水泉。”且曰:“靈、夏二州,皆漢古郡,一旦棄之,麟州複何足惜!”帝謂輔臣


    曰:“麟州,古郡也,鹹平中嚐經寇兵攻圍,非不可守。今遽欲棄之,是將退而以


    黃河為界也。其諭偕速修複寧遠寨,以援麟州。”


    丙戌,遼命東京留守蕭孝忠察官吏有廉幹清強者,具以名聞。


    庚寅,遼以女真太師達雅爾為哈斯罕都大王。


    辛卯,遼皇子和囉噶生,遼主第二子也。北府宰相駙馬蕭薩巴迎遼主幸其第飲


    宴,遼主命衛士與漢人角牴為樂。壬辰,複飲太後殿。以皇子生,肆赦。是夕,複


    引公主、附馬及內族大臣入寢殿劇飲。


    遼主好微行,數變服入酒肆、佛寺、道觀。王綱、姚景熙、馮立等皆因遇於微


    行,後至顯官,樞密使馬保忠嚐言臣下無勳勞,宜以序進,遼主咈然曰:“君不得


    專邪?”


    甲午,徙夏竦判河中府,知永興軍陳執中知陝州。竦任西事,依違顧避,久之


    無功,又與執中論議多不合,皆上表乞解兵柄。而諫官張方平亦請罷竦統帥,執中


    又言:“兵尚神密,千裏稟命,非所以製勝,宜屬四路各保疆圉。”與方平議論略


    同。朝廷是之,於是兩人俱罷。


    始分陝西為四路,以管句秦鳳路部署司事兼知秦州韓琦、管句涇原路部署司事


    兼知渭州王沿、管句環慶路部署司事兼知慶州範仲淹、管句鄜延路部署司事兼知延


    州龐籍,並兼本路馬步軍都部署、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


    遼主如中京。


    丙申,詔:“三司副使自今遭喪者,並如兩製例起複。”時鹽鐵副使張錫丁母


    憂,而三司使姚仲孫請特起複之,遂為故事。


    己亥,罷諸路銅符、木契。


    辛醜,詔令逐路都部署司經置營田,以助邊費。


    壬寅,知諫院張方平疏言:“臣嚐就西邊來者詢賊中事,多雲元昊為寇三年,


    雖連陷城寨,未能有我尺寸之地,而絕其俸賜,禁諸關市,今賊中尺布可直錢數百,


    以此揣賊情安得不困!然業與大國為仇,儻有悔心,勢未能自通誠款;朝廷雖欲招


    來,而非時無名,事亦難舉。今因南郊大禮,宜推曠恩,以示綏懷之意,或特降一


    詔,或著之赦文,或擇邊臣有名望者單使以諭上旨,足彰朝廷德義之厚,而無損威


    重之體。且賊於其種落自尊大久矣,向者求請,但欲自稱烏珠之號,當國者慮害不


    深,吝此虛名,遂成實禍。陛下若徇其前請,加以歲賜,使天下知陛下深識遠慮,


    為生靈計。”帝喜曰:“是吾心也。”命方平以疏付中書。


    十一月,丁未朔,以西方館使高繼宣知並州兼河東路經略安撫沿邊招討使,代


    楊偕也。


    偕嚐列六事於朝:一,罷中人預軍事;二,徙麟州;三,以便宜從事;四,黜


    冗帥;五,募武士;六,專補授,且曰:“能用臣言則受命,不然則已。”朝廷難


    之,偕累奏不止,乃罷知邢州。


    詔江、饒、池三州鑄錢,兼鑄小鐵錢三百萬緡,以備陝西軍務。


    壬子,置涇原路強壯、弓箭手。


    丙辰,以京城穀貴,發廩粟一百萬斛,減價出糶以濟貧民。


    詔延州:“若元昊專遣人投進表章,即且拘留之,先具事宜以聞。若令偽官持


    私書,知州須候朝廷處分,然後報之。”始用張方平議也。


    回鶻遣使貢於遼。


    甲子,朝享景靈宮。乙醜,饗太廟、奉慈廟。丙寅,祀天地於圜丘,大赦,改


    元。蠲陝西來年夏租十之二,麟、府今年夏秋租及來年夏租,保安軍今年秋租盡蠲


    之。


    詔:“元昊背惠以來,屢求歸附;然其欲緩我師,專為譎詐,是以拒而弗受;


    況河西士民素被王化,朕為之父母,豈不閔傷!自今仰邊臣但謹守封疆,精練軍伍,


    非因戰鬥,毋得枉殺老幼及薰燒族帳。國朝將帥之臣,素有捍邊勳名者,委中書門


    下求訪其子孫,特與錄用。自今功臣不限品數,賜私門立戟,文武臣僚許立家廟,


    已賜門戟者仍給官地修建,令有司檢詳製度以聞。”


    是月,梁適使陝西還,知慶州範仲淹附奏攻、守二議。


    其議攻曰:“臣竊見延安之西,慶州之東,有賊界百餘裏侵入漢地,中有金湯、


    白豹、後橋三寨,為延、慶二州經過道路,使兵勢不接,策應迂遠。自來雖曾攻取,


    無招降之恩,據守之謀,漢兵才回,邊患如舊。臣謂西賊更有大舉,朝廷必令牽製,


    則可攻之地,其在於此。可用步兵三萬,騎兵五千,軍行入界,先布信令,大為城


    寨以據其地;城寨堅完,當留土兵守之,方諸舊寨,必倍其數。使巡檢範全、趙明


    以安撫之,嚴戒曰:賊大至則明斥候,召援兵,堅壁清野以困之;小至則扼險設伏


    以待之;居常高估入中及置營田以助之。如此,則可分彼賊勢,振此兵威,通得延、


    慶兩路軍馬,易於應援。又,環州之西,鎮戎之東,複有葫蘆泉一帶蕃部,與明珠、


    滅藏相接,阻環州、鎮戎經過道路。明珠、滅藏之居,北接賊疆,多懷觀望。又,


    延州南安去故綏州四十裏,在銀、夏川口。今延州兵馬東渡黃河,北入嵐、石,卻


    西渡黃河,倒來麟、府策應。蓋以故綏州一帶,賊界阻斷。經過道路如此,取下一


    處,城寨平定,則更圖一處,為據守之策,比之朝去暮還,此稍為便穩。”


    其守議曰:“臣昨在延州,見知青澗城種世衡言,欲於本處漸興田利,今聞僅


    獲萬石。臣觀今之邊寨,皆可使弓手、土兵以守之,因置營田,據畝定課,兵獲羨


    餘,中糶於官,人樂其勤,公收其利,則轉輸之患,久可息矣。且使其兵徙家塞下,


    重田利,習地勢,父母妻子共堅其守,比之東兵不樂田利,不習地勢,複無懷戀者,


    功相遠矣。守愈久而備愈充,雖賊時為患,不能困我。此假土兵、弓手之力,以置


    屯田為守之利也。”


    十二月,丁醜,司天監上《崇天萬年曆》。


    戊寅,詔陝西四路部署及轉運使兼營田使。


    癸未,鑄“慶曆元寶”錢。


    甲申,命丁慶、梁適同三司放天下欠負。


    己醜,翰林學士王堯臣等上新修《崇文總目》六十卷。景祐初,以三館、秘閣


    所藏書間有謬濫及不完者,命官定其存廢,因仿《開元四部錄》為《總目》,至是


    上之,所藏書凡三萬六百六十九卷。


    甲午,韓琦言:“前日山外之戰,諸將多亡歿。所部兵眾,故不可一概問罪。


    今不立法製,則各務生全,豈複以亡歿主將為意!若人數不多,則軍法可必行。請


    陝西、河東諸路部署,許親隨兵百五十人。鈐轄百人,招討、都監等七十人,月加


    給錢二百,其出師臨敵,主將亡歿者,並斬。”從之。


    丙申,以右千牛衛大將軍宗實為右羽林衛大將軍。


    以才人張氏為修媛。


    遼主聞宋討元昊屢敗,欲興師南伐,複取必南十縣,集群臣議。南院樞密使齊


    王蕭惠曰:“宋人西征有年,師老民疲,陛下親率六軍臨之,其勝必矣。”北院樞


    密使楚王蕭孝穆曰:“昔太祖南伐,終以無功。嗣聖皇帝仆唐立晉,後以重貴叛,


    長驅入汴,鑾馭始旋,反來侵軼,自後連兵二十餘年,僅得和好。今國家比之曩日,


    雖曰富強,然勳臣宿將,往往物故。且宋人無罪,無故伐之,其曲在我。況勝敗未


    可逆料。願陛下熟察!”遼主不聽。丁酉,以伐宋詔諭諸道會師於南京,以惠與太


    弟重元將之。孝穆以年老乞骸鼻,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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