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著壅涒灘六月,盡十二月,凡七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建炎二年(金天會六年)


    六月,己未,詔:“右文殿修撰胡安國已除給事中指揮,更不施行。”


    初,安國數上疏乞祠,詔不許,仍趣赴行在。安國因奏言:“陛下撥亂返正,


    將建中興,而政事人才,弛張升黜,凡關出納,動係安危,聞之道途,揆以愚見,


    尚未合宜,臣切寒心。而況鎖闈典司封校,儻或隱情患失,緘默不言,則負陛下委


    任之恩。若一一行其職守,事皆違異,必以戇愚妄發,幹犯典刑,徒玷清時,無補


    國事。臣所以不敢上當恩命者也。”疏入,黃潛善大怒,請特賜黜責,以為不恭上


    命者之戒,安國遂罷。


    金初未有文字,亦未嚐有記錄。宗翰好訪問女直故老,多得先世舊聞。至是金


    主詔求訪祖宗遺事以備國史,命完顏勖等掌之。


    庚申,侍禦史張浚充集英殿修撰、知興元府。


    浚有遠誌,數招諸將至台,講論用兵籌策。浚本黃潛善所引,至是因請汰禦營


    使司官屬,又論此時金即不來,亦當汲汲治軍,常若敵至,潛善始惡之,浚以母在


    蜀中求去,故有是命。未行,留為禮部侍郎。


    乙醜,禦營使司中軍統製張俊引兵入秀州,前知州事趙叔近為所殺。


    初,禦營都統製王淵,在京師有所狎妓,亂後為叔近所取,淵銜之。及俊辭行,


    淵謂之曰:“趙叔近在彼。”俊諭其意。前一日,俊總兵至郡,叔近以太守之禮逆


    諸城北沈氏園。俊叱令置對,方下筆,群力遽前,斷其右臂,叔近呼曰:“我宗室


    也。”語未畢,已斷首於地。秀卒見叔近死,遂反戈嬰城,縱火毆掠,江東西路經


    製司書寫機宜文字辛安宗在城中,為所害。翼日,俊破關捕徐明等,斬之。俊以功


    遷武寧軍承宣使。叔近子朝奉郎交之,亦坐受賊所獻玩好,降六官,勒停。後十餘


    年,禦史言叔近之冤,始贈集英殿修撰。


    丁卯,國信使楊應誠、副使韓衍至高麗,見國王楷諭旨。楷拜詔已,與應誠等


    對立論事。楷曰:“大朝有山東路,何不由登州以往?”應誠言:“不如貴國去金


    國最徑,第煩國王傳達金國。今三節人自賚糧,止假二十八騎。”楷難之。已而命


    其門下侍郎傅俏至館中,具言:“金人今造舟,將往二浙,若引使者至其國,異時


    欲假道至浙中,將何以對?”應誠曰:“金人不能水戰。”俏曰:“金人常於海道


    往來。況金人舊臣本國,近乃欲令本國臣事,以此可知強弱。”後十餘日,府燕。


    又數日,複遣中書侍郎崔洪宰等來,固執前論,且言二聖今在燕、雲,不在金國。


    館伴使文公仁曰:“往年公仁入貢上國,嚐奏上皇以金人不可相親,今十二年矣。”


    洪宰笑曰:“金國雖納土與之,二聖亦不可得。大朝可不練兵與戰!”應誠留高麗


    凡六十有四日,楷終不奉詔。應誠不得已,受其表而還。


    己卯,言者以為:“東南武備利於水戰,金人既破唐、鄧、陳、蔡,逼進淮、


    漢,去大江直一間耳。為今之策,宜於大江上遊如采石之類,凡要害處,精練水軍,


    廣造戰艦,仍泊於江之南岸,緩急之際,庶幾可倚。”詔江、浙州軍措置,限一月


    畢。


    是月,以集英殿修撰、知延安府王庶為龍圖閣待製,節製陝西六路軍馬,涇原


    經略使司統製官曲端為右武大夫、吉州團練使,充節製司都統製。詔書有曰:“倘


    不靖難於殘暑之前,必致益兵於秋涼之後。”


    先是,溫州觀察使、河東經製使王燮既遁歸,朝廷除燮知鳳翔府。東京留


    守宗澤,承製以庶權陝西製置使,端權河東經製使。會主客員外郎、陝西撫諭使謝


    亮西入關,庶移書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夏國為患,


    至小而緩,金人為患,至大而迫。方敵兵挫銳於熙河,奔於本路,子女玉帛,不知


    紀極,占據同、華,畏暑休兵。閣下能杖節督諸路,協同義舉,漕臣應給糧餉,爭


    先並進,雖未能洗雪前恥,亦可以驅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圖恢複。夏人秋稼未登,


    饑餓疲困,何暇興兵!庶可保其無它。”亮不聽,遂自環慶入西夏,夏國主乾順已


    稱製,倨見之。亮留夏國幾月,乃與約和罷兵,更用鈞敵禮,乾順許之。亮歸,夏


    人隨之,以兵掩取定邊軍。明年,亮乃還行在。


    初,王姪之潰也,其屬官王澤仁以眾二萬入長安,複為經略使郭琬所逐。祠部


    員外郎、四川撫諭使喻汝礪嚐言:“今朝廷已專命王庶經製中夏,竊聞五路全不稟


    庶節製,望擇久曆籓方,曉暢軍事,近上兩製,節製五路,招集潰兵,式遏寇盜,


    仍以臣所刷金帛八百餘萬緡為軍糧犒設之費,庶可以係二京、兩河、山東、陝西五


    路父老之心。若謂四川錢物不當應副陝西,臣謂使此錢自三峽、湖、湘平抵建康,


    固為甚善,萬一中途為奸人所窺,適足資寇。臣又聞王擇仁所統皆三晉勁勇之餘,


    今關捕榛莽,軍無見糧,故其人專以剽掠為事。若得上件財帛養之,則秦、晉之民,


    皆為吾用矣。”時庶已擢待製,而汝礪停官,然皆未受命也。


    初,二帝既徙中京,上皇聞帝已即位,作書與左副元帥宗翰,與約和議,大略


    言:“唐太宗複突厥而沙陀救唐,冒頓單於縱高帝於白登而呼韓賴漢,近世耶律德


    光絕滅石氏,而中原灰燼數十年,終為它人所有,其度量豈不相遠哉!近聞嗣子之


    中有為人所推戴者,蓋祖宗德澤之在人,至深至厚,未易忘也。若左右欲法唐太宗、


    冒頓單於,受興滅繼絕之名,享歲曆玉帛之好,當遣一介之使,奉咫尺之書,諭嗣


    子以大計,使子子孫孫永奉職貢,為萬世之利也。”宗翰受其書而不答。


    秋,七月,癸未朔,資政殿學士、東京留守、開封尹宗澤卒。


    澤為黃潛善等所沮,憂憤成疾,疽作於背,至是疾甚。諸將楊進等排闥入問,


    澤矍然起曰:“吾固無恙,正以二帝蒙塵之久,憂憤成疾耳。爾等能為我殲滅強敵,


    以成主上恢複之誌,雖死無恨!”眾皆流涕曰:“願盡死。”諸將出,澤複曰:


    “吾度不起此疾,古語雲:‘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遂卒,年七


    十。是日,風雨晦冥,異於常日。澤將歿,無一語及家,但連呼“過河”者三。遺


    表猶讚帝還京,先言“已涓日渡河而得疾”,其末曰:“屬臣之子,記臣之言,力


    請鑾輿,亟還京闕,大震雷霆之怒,出民水火之中。夙荷君恩,敢忘屍諫!”


    澤自奉甚薄,方謫居時,饘粥不繼,吟嘯自如。晚年俸入稍厚,亦不異疇昔,


    嚐曰:“君父當側身嚐膽,臣子乃安居美食邪!”所得俸賜,遇寒士與親戚貧困者,


    輒分之,養孤遺幾百餘人。死之日,都人為之號慟,朝野無賢愚,皆相吊出涕。


    初,澤既拘留金使,帝屢命釋之,澤不奉詔。至是資政殿大學士充祈請使宇文


    虛中至東京,而澤已病,虛中攝留守事,遂歸之。


    時帝已除澤門下侍郎兼禦營副使、東京留守,命未下而訃聞,詔贈觀文殿學士。


    後諡忠簡。


    甲申,葉濃自福州引兵破寧德縣,複還建州,既而又破政和、鬆溪二縣。


    戊子,詔:“自今士卒有犯,並依軍法,不得剜眼、刳心,過為慘酷。”令禦


    營使司行下。


    乙未,侍衛以軍都指揮使郭仲荀為京城副留守。


    甲辰,以北京留守、河北東路製置使社充為樞密直學士,充開封尹、東京留守。


    且命充鎮撫軍民,盡瘁國事,以繼前官之美;遵稟朝廷,深戒妄作,以正前官之失。


    自宗澤卒,數日間將士去者十五,都人憂之,相與請於朝,言澤子宣教郎穎嚐


    居戎幕,得士卒心,請以繼其父任。會充已除留守,詔以穎直秘閣,起複,充留守


    判官。充無意恢複,盡反澤所為,由是澤所結兩河豪傑皆不為用。


    金人聞宗澤死,決計用兵,河北諸將欲罷陝西兵,並力南伐,河東諸將不可,


    曰:“陝西與西夏為鄰,事重體大,兵不可罷。”左副元帥宗翰曰:“初與夏人約


    夾攻宋而夏人弗應,而耶律達實在西北交通西夏。吾舍陝西而會師河北,彼必謂我


    有急難,將乘間竊發以牽製吾師,非計也。宋人積弱,河北不虞,宜先事陝西,略


    定五路,既戡西夏,然後取宋。”時宗翰之意,欲舍江、淮而專事於陝,諸將無能


    識其意者。議久不決,奏請於金主。金主曰:“康王當窮其所往而追之。俟平宋,


    當立籓輔如張邦昌者。陝右之地,亦未可置而不取也。”乙巳,命洛索平陝西,博


    勒和監軍。以尼楚赫守太原,耶律伊都留雲中。命宗翰南伐,會東師於黎陽津。


    金移宋二帝於上京。


    是月,禮部貢院言應詞學兼茂科朝奉郎袁正功合格,詔減二年磨勘。正功,無


    錫人也。


    燕山人劉立芸,聚眾攻破城邑,所至不殺掠,但令饋糧,蕃、漢之民歸者甚眾。


    金洛索遣兵攻解州之硃家山,統領忠義軍馬邵興苦戰三日,敗之。


    八月,甲寅,初鑄禦寶,一曰“皇帝欽崇國祀之寶”,二曰“天下合同之寶”,


    三曰“書詔之寶”。


    庚申,殿中侍禦史馬伸言:“黃潛善、汪伯彥為相以來,措置天下事,未能愜


    當物情,遂使敵國日強,盜賊日熾,國步日蹙,威權日削。且如二聖北狩,社稷不


    絕如線者,係陛下一人。三鎮未複,不當都汴,以處至危之地。然前日下還都之詔


    以謫許景衡,至如今日,當如之何?其不慎詔令有如此者!草茅對策,誤不加式,


    考官罰金可矣,而一日黜三舍人,乃取沈晦、孫覿、黃哲輩以掌絲綸。其黜陟不公


    有如此者!又如吳給、張訚以言事被逐,邵成章緣上言遠竄,今是何時,尚以言為


    諱?其壅塞言路有如此者!又如祖宗舊製,諫官、禦史有闕,禦史中丞、翰林學幹


    具名取旨,三省不與,潛善近來自除台諫,仍多親舊,李處遁、張浚之徒是也。觀


    其用意,不過欲為己助。其毀法自恣有如此者!又如張愨、宗澤、許景衡,公忠有


    才,皆可重任,潛善、伯彥忌之,沮抑至死。其妨功害能有如此者!又如有人問潛


    善、伯彥救焚拯溺之事,則二人每曰難言,其意蓋謂陛下製之不得施設。或問陳東


    事,則曰外廷不知,蓋謂事在陛下也。其過則稱君善則稱己有如此者!又如呂源狂


    橫,陛下逐去數月,由郡守而升發運。其強很自專有如此者!又如禦營使雖主兵權,


    凡行在諸軍皆禦營使所統,潛善、伯彥別置親兵一千人,請給居處,優於眾兵。其


    收軍情有如此者!陛下隱忍不肯斥逐,塗炭蒼生,人心絕望,則二聖還期,在何時


    邪?臣每念及此,不如無生。歲月如流,機會易失,不早改圖,大事去矣。”疏留


    中不出。


    承議郎趙子砥自燕山遁歸,至行在,帝命輔臣召問於都堂,且取子砥所得上皇


    禦書以進。子砥奏此事甚悉,大略言:“金人講和以用兵,我國斂兵以待和。邇來


    遣使數輩,皆不得達。劉彥宗曰:‘金國隻納楚使,焉知複有宋也!’是則我國之


    與金國,勢不兩立,其不可講和明矣。往者契丹主和議,女直主用兵,十餘年間,


    竟滅契丹,今複蹈其轍。譬如畏虎,以肉喂之,食盡終必噬人。若設陷阱以待之,


    然後可以製虎矣。”後半月,複以子砥為鴻臚寺丞。已而賜對,嘉獎,遂以子砥知


    台州。


    癸亥,兵部尚書盧益言:“近世以田括丁,號為民兵,有古鄉兵之遺意。請命


    提刑檢察。”從之。


    己巳,詔:“試學官並用詩賦,自來年始。”


    辛未,徽猷閣待製、江南等路製置發運使、提領措置東南茶鹽梁揚祖遷徽猷閣


    直學士,以措置就緒也。


    茶法自政和以來,許商人赴官買引,即園戶市茶,赴合同場秤發。淮、浙鹽則


    官給亭戶本錢,諸州置倉,令商人買鈔算請,每三百斤為袋,輸鈔錢十八斤。閩、


    廣鹽則隸本路漕司,官般官賣,以助歲計,公私便之。自揚祖即真州置司,歲入錢


    六百萬緡。其後曆三十年,東南歲榷茶,以斤計者,浙東七州八萬,漸西五州四十


    八萬,江東八州三百七十五萬,江西十一州四百四十五萬,湖南八州一百一十三萬,


    湖北十州九十萬,福建五州九十八萬,淮西四州一萬,廣東二州二千,廣西五州八


    萬,皆有奇。合東南產茶之州六十五,總為一千五百九十餘萬斤,通收茶引錢二百


    七十餘萬緡。鹽以石計者,浙西三州一百十三萬,浙東四州八十四萬,淮東三州二


    百六十八萬,廣東三州三十三萬,廣西五州三十三萬,率以五十斤為一石,皆有奇。


    以斤計者,福建四州二千六百五十六萬。合東南產鹽之州二十二,總為二萬七千八


    百一十六萬餘斤,通收鹽息錢一千七百三十餘萬緡,後增至二千四百萬緡。而四川


    三十州,歲產鹽約六千四百餘萬斤,隸總領財賦所贍軍;成都府路九州,利路二州,


    歲產茶二千一百二萬斤,隸提舉茶馬,皆不係版曹之經費焉。


    丁醜,金主命以宋二庶人素服見太祖廟,遂入見金主於乾元殿,封趙佶為昏德


    公,趙桓為重昏侯。


    庚辰,詔:“東京所屬官司,般發祭器、大樂、朝祭服、儀仗、法物赴行在。”


    時帝將祀天南郊,命有司築壇於揚州南門內江都縣之東南,而從行無器仗,故取之


    舊都焉。


    辛巳,右武大夫、忠州防禦使、河北、京東都大捉殺使李成引兵入宿州。


    初,成既不能渡河,朝廷恐其眾太盛,命成分所部三千人往應天府及宿州就糧,


    餘赴行在。有道士陶子思者,謂成有割據之相,戲之西取蜀,成遂有叛意。乃分軍


    為二,一侵泗州,別將主之,一侵宿州,成自將之,皆約八月晦日。至是成陳仗入


    城,宿人初不之備,軍入未半,即有登城者。俄頃,縱火焚掠,盡驅強壯為軍。別


    將犯泗州者不及期,乃焚虹縣而還,複與成會。成知事不集,妄以前軍史亮反、己


    即時撫定告於朝,朝廷待以不疑,乃就賜鎧甲。成遂屯符離,軍勢甚盛。


    工部員外郎滕茂實,既為金所拘,憂憤成疾,是月,卒於雲中。


    九月,甲申,京城外巡檢使丁進叛,率眾犯淮西。


    進初受宗澤招,澤卒,乃去。時韓世忠軍中有進餘黨百餘人,世忠盡斬於揚州


    竹西亭。斬至王權,有武臣段思者,勸世忠釋而用之。尋命禦營右軍副統製劉正彥


    以所部收進。


    庚寅,帝禦集英殿,賜諸路類省試正奏名進士李易等四百五十一人及第、出身、


    同出身,而川、陝、河北、京東正奏名進士一百四人,以道梗不能赴,皆即家賜第。


    特奏名張鴻舉已下至五等皆許調官,鴻舉以龍飛恩特附第二甲。易,江都人;鴻舉,


    邵武人也。故事,殿試上十名,例先納卷子禦前定高下。及提禦藥院以例奏,帝不


    許,曰:“取士當務至公,既有初複考、詳定宮,豈宜以朕意更自升降!自今勿先


    進卷子。”


    壬辰,詔:“朝議大夫褚宗鄂第二十一人,並令乘驛赴行在;秘書省校書郎富


    直柔、太學正王覺,並令赴都堂審察。”


    先是,帝嚐語大臣以從官班列未當,且謂黃潛善曰:“求賢,宰相之職也,宜


    加意詢訪。”因命取舊從臣姓名來上,亦有召還複用者。它日,帝又以人才未能廣


    收為言,潛善乃請用祖宗故事,命近臣各舉所知一二人以俟選擇。於是戶部尚書呂


    頤浩舉宗鄂,兵部尚書盧益舉朝請郎惠柔民,刑部尚書兼侍讀王賓舉新通判襄陽府


    程千秋,翰林學士葉夢得舉直龍圖閣、新知潭州辛柄、朝散郎致仕王庭芳,端明殿


    學士、提舉醴泉觀黃潛厚舉登州學教授鄒潛,禦史中丞兼侍讀王綯通舉直郎蔡向,


    吏部侍郎劉玨舉前秀州崇德縣令鄧根、從事郎硃鞸,禮部侍郎張浚舉富直柔,工部


    侍郎康執權舉王覺及朝請大夫李公彥,給事中黃哲舉杭州州學教授李誼,中書舍人


    黃唐傅舉朝請大夫、知興化軍張讀,中書舍人張徵舉從政郎致仕周虎臣等,各二人。


    帝問輔臣:“今所舉進士人,卿等有識者否?”潛善曰:“臣等未識者數人,亦皆


    知名之士。”帝甚喜。宗鄂,高密人;柔民,晉陵人;潛,浩弟;根,邵武人;鞸,


    安吉人;公彥,臨川人;誼,南昌人;讀,閩縣人;虎臣,管城人也。政和間,虎


    臣為永康令,部使者科須甚峻,虎臣爭不聽,即請老,人惜其去,繪像祠之,至是


    得召。


    是日,葉濃入浦城縣。


    癸巳,金人破冀州,權知軍州事單某自縊死。


    初,權邦彥既以兵赴帥府勤王,有將官李政者,措置守城甚有法,紀律嚴明。


    金人攻城,屢禦退之。或夜劫金人寨。所得財物盡散士,無纖豪入私,由是皆用命。


    一日,金人攻城甚急,有登城者,火其門樓,與官軍相隔。政曰:“事急矣,能躍


    火而過者有重賞。”於是有數十人以濕氈裹身,持仗躍火,大呼力戰。金人驚駭,


    有失仗者,遂敗走。至是金以計誘其副將使害政,故不能保。事聞,贈政忠州刺史。


    乙未,詔:“諸路禁兵隸帥府,土兵射士隸提刑司,即調發,皆無過三之一。”


    丁酉,賜新及第進士錢千七百緡,為期集費。自是以為故事。李易等以帝憂勞,


    辭聞喜宴,從之。


    冬,十月,癸醜,詔:“瀕江州縣官渡口,並差官主之,應公私舟船,遇夜並


    泊南岸。”以禦營使司都統製王淵言金人在河陽,恐其奄至也。


    甲寅,詔揚州修城浚濠,仍令江、淮州軍閱習水戰。


    壬戌,詔禦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忠以所部自彭城至東平,中軍統製官張俊自東京


    至開德,以金人南下故也;仍命河外元帥府兵馬總管馬擴充河北應援使,與世忠、


    俊互相應援。


    是日,金人圍濮州。


    初,馬擴既至北京,欲會兵渡河,複所沒諸郡;次館陶,聞冀州已破,而金人


    在博州,皆彷徨不敢進,其副任重與統製官曲襄、魯、杜林相繼遁歸。擴軍乏食,


    眾訩訩,以頓兵不動為言,擴遂引兵攻清平縣。金右副元帥宗輔、左監軍昌、左都


    監棟摩,合兵與擴戰於城南,統製官阮師中、鞏仲達及其子元忠皆死於陳。日向晡,


    清平人開門助金,金繞擴軍之背,擴軍亂,統製官任琳引眾叛去,其屬官吳銖、孫


    懋皆降金,信王不知所終。擴知事不集,乃由濟南以歸。主管機宜文字萬俊虡與敵


    遇,及其子剛中死之,後贈朝散大夫。


    擴之未敗也,左副元帥宗翰以兵來會,聞擴敗,遂由黎陽濟河以侵澶淵,守臣


    王棣禦之,不能下,進攻濮州。時遣韓世忠、張俊以所部兵迎敵,而命擴佐之,蓋


    未知擴敗也。既而言者以俊中軍,不可遠去,遂命禦營平寇前將軍、權同主管侍衛


    馬軍同公事範瓊代行。瓊請閤門宣讚舍人王彥與俱,乃以彥為平寇前軍統領。彥知


    瓊臣節不著,難與共事,即稱疾,就醫真州,瓊並將其軍萬人而去。


    擴至揚州,上疏待罪。詔降三官,罷軍職。


    甲子,命常德軍承宣使孟忠厚奉隆祐太後幸杭州,以武功大夫、鼎州團練使苗


    傅為扈從統製。


    先是張浚為侍禦史,嚐請“先措置六宮定居之地,然後陛下以一身巡幸四方,


    規恢遠圖。”帝納其言,遂命六宮隨太後先往。忠厚申明應辦事,帝諭大臣曰:


    “三省須與定色目,若倉卒索難得之物,使百姓何以供億!太後比朕雖粗留意,亦


    不以口腹勞人。如朕於兩膳,物至則食,未嚐問也。向自相州渡河,野中寒甚,燒


    柴溫飯,用瓢酌水,與汪伯彥於茅舍下同食,今不敢忘。”輔臣曰:“陛下思艱崇


    儉以濟斯民,天下幸甚!”


    京西北路安撫製置使、知河南府翟進戰死。


    進與金人夾河而戰,屢破之。時東京留守杜充,酷而無謀,士心不附,謀將多


    不安之。馬擴、王彥既還朝,餘稍稍引去。起複留守判官宗穎,屢爭不從,力請歸


    持服。統製官、榮州防禦使楊進亦叛,以數萬眾攻殘汝、洛間。翟進謂其兄兵馬鈐


    轄興曰:“楊進凶賊,終為國家大患,當力除之。”至是進率其軍與楊進遇於鳴皋


    山下,夾伊水而軍,楊進多騎兵,興皆步卒,將士望騎兵有懼意。翟進激之使戰,


    進渡水先登,為流夭所中,馬驚墜塹,為賊所害。賊乘勢大呼,擊官軍,官軍遂敗。


    興收餘兵保伊陽山寨。詔贈進左武大夫、忠州刺史。


    初,宗澤之為留守也,日繕兵為興複計,兩河豪傑皆保聚形勢,期以應澤。澤


    又招撫河南群盜聚城下,欲遣複兩河,未出師而澤卒。充無遠圖,由是河北諸屯皆


    散,而城下兵複去為盜,掠西南州縣,數載不能止,議者咎之。


    癸酉,金知樞密院事劉彥宗卒。


    彥宗自燕京降金,金初得平州,凡州縣之事,悉委裁決。及下燕京,凡燕京一


    品以下,皆承製注授,其委任如此。後追封兗國公,諡英敏。


    丁醜,範瓊引兵至京師。


    江、淮製置使劉光世敗李成於新息縣。


    先是光世以統製官王德為先鋒,與成遇於上蔡驛口橋,敗之。成奔新息,裒散


    卒再戰。光世以儒服臨軍,成遙見白袍青蓋者,曰:“必大將也。”並兵圍之,德


    潰圍拔光世以出。光世下令,得成者以其官爵予之,士奮命爭進,再戰皆勝,成遂


    循走,擒其謀主陶子思。


    戊寅,金徙昏德公、重昏侯於韓州。


    十一月,戊子,銀青光祿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李綱,責授單州團練使,


    萬安軍安置。


    初,綱既貶,會有旨左降官不得居同郡,而責授忻州團練副使範宗尹在鄂州,


    乃移綱澧州居住。至是禦史中丞王綯劾綱不赴貶所,又論綱三罪,請投之嶺海,遂


    有是命。


    己醜,江淮製置使劉光世還行在。


    李成之敗也,獲其黨之家屬,詔分養於真、泰、楚三州,至是光世具上男女六


    百餘人。帝謂宰執曰:“此曹身且不顧,豈恤其家!朕念作亂者非其家屬之罪,故


    令分養之。”黃潛善曰:“臣聞光世凱旋過楚州,降卒見家屬無恙,皆仰戴聖恩。”


    硃勝非曰:“郊赦中可載此,以見陛下德意。”帝又曰:“昨於光世處得成所用提


    刀一,重七斤。成能左右手運兩刀,所向無前,惜也惑於陶子思邪說,使朕不得用


    之。”是日,光世俘子思詣都堂,既而以火燃於開明橋上,其軍士降者皆釋之。


    壬辰,金人破延安府,通判魏彥明死之。


    先是金人破府之東城,而西城猶堅守。金人諜知都統製曲端與經略使王庶不協,


    遂並兵攻鄜延康定,統製官王宗尹不能禦。庶在坊州,聞金人攻康定,夜趨鄜延以


    遏其前。金詭道陷丹州,州界於鄜、延之間,庶乃自當鄜州來路,遣統製官龐世才、


    鄭恩當延安來路。


    時端盡統涇原精兵,駐邠州之淳化,庶日移文趣其進,且遣使十數輩往說諭端,


    端不聽。庶知事急,又遣屬官魚濤督師,端陽許之,而實無行意。權轉運判官張彬


    為端隨軍應副,問以師期,端笑謂彬曰:“公視端所部,孰與李綱救太原乎?”彬


    曰:“不及也。”端曰:“綱召天下兵,不度而往,以取敗北。今端兵不滿萬,萬


    一若敗,敵騎長驅,無陝西矣。端計全陝西與鄜延一路孰重輕,是以未敢即行;不


    如直搗巢穴,攻其必救。”乃遣涇原兵馬都監吳玠攻華州,端自攻蒲城縣。華州、


    蒲城皆無守兵,玠拔華州。端不攻蒲城,引兵趨耀之同官,複迂路由邠州之三水,


    與玠會於寧之襄樂。在深山中,去金人五百裏,天大雪,寒甚,敵攻世才,世才與


    戰,下不用命,乃敗。


    自此金兵專圍西城,晝夜攻擊不息。西城初受圍,彥明與權府事劉選分地而守。


    彥明當東壁,空家貲以賞戰士,敵不敢近。庶子之道,年未二十,率老弱乘城,敵


    晝夜攻,士多死者。閱十有三日,城之後大門破,選與馬步軍總管馬忠皆遁去。彥


    明獨曰:“吾去,則民誰與同死!城以外,非吾所當死之地也!”金人大入,彥明


    率所部力敵,坐子城樓上。敵並其家執之,諭使速降,彥明曰:“吾家食宋祿,汝


    輩使背吾君乎!”洛索怒,殺之。久之,詔贈彥明中大夫,官一子。彥明,開封人


    也。


    初,庶聞圍急,自收散亡往援,溫州觀察使、新知鳳翔府王姪亦將所部發興元。


    比庶至甘泉,而延已破,庶無可歸,乃以軍付姪,而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至襄樂勞軍。


    庶猶以節製望端,欲倚端以自副,端彌不平。端號令素嚴,叩其壁者,雖貴亦不敢


    馳。庶至軍,端令每門減其後騎之半,至帳下,僅有數騎而已。端猶虛中軍以居庶,


    庶坐帳中,端先以戎服趨於庭,既而與張彬及走馬承受公事高中立同見帳中。良久,


    端聲色俱厲,問庶延安失守狀,且曰:“節製固知愛身,不知為天子愛城乎?”庶


    曰:“吾數令不從,誰其愛身者!”端怒曰:“在耀州屢陳軍事,而不見一聽,何


    也?”因起,歸帳。庶留端軍,終夕不自安。端謀即中軍誅庶而奪其兵,乃夜走寧


    州,見陝西撫諭使、主客員外郎謝亮,說之曰:“延安五路,襟喉已失。《春秋》


    大臣出疆之義,得以專之,請誅庶歸報。”帝曰:“使事有指,今以人臣而擅誅於


    外,是跋扈也。公則自為之。”端意沮,因複歸。明日,庶見端,為言已自劾待罪。


    端乃拘縻其官屬,又奪庶節製、使印而遣之。王姪將兩軍在慶陽,端使人召之,姪


    不應。會有告姪過邠州,軍士擄掠者,端怒,命統製官張中孚率兵召姪,謂中孚曰:


    “姪不聽,則斬以來。”中孚至慶陽而姪已去,遽遣兵要之,不及而止。姪亦不能


    軍,遂將基餘眾還入蜀。


    金人既破延安府,遂自緩德渡河攻晉寧,守臣徐徽言遣使約知府州折可求夾攻


    之。洛索聞徽言與可求合,乃令人說可求,許封以關中地,可求遂降。金挾可求招


    徽言於城下,徽言登陴,以大義責之,且引弓射,可求乃去。金攻晉寧刀,徽言屢


    敗之,斬洛索之子。徽言,西安人也。


    癸巳,兩浙提點刑獄趙哲與葉濃戰於建州城下,大敗之。濃引兵東走,哲遣人


    招諭,濃遂降。其後濃至張俊軍中,複謀為變,俊執而誅之。


    乙未,金人破濮州。


    初,左副元帥宗翰自澶淵引兵至城下,意以為小郡,甚輕之。將官姚端,乘其


    不意,夜劫其營,直犯中軍,宗翰跣足而走,僅以身免。金攻城凡三十三日,至是


    自西北角登城,守陴者不能當,端率死士突出,宗翰入其城。守臣直秘閣揚粹中登


    浮圖最高級不下,宗翰嘉其忠義,許以不死,乃以粹中歸。城中無長少皆殺之。又


    攻澶淵,顯謨閣學士、知開德府王棣率軍民固守。金人為偽書至城下曰:“王顯謨


    已歸,汝百姓何敢拒師?”軍民聞之,欲殺棣。棣走至南門,為軍民踐死,城遂破,


    經略司主管機宜文字鄭建古亦為亂兵所殺。金怒其拒戰,殺戮無遺。事聞,贈棣資


    政殿學士,贈建古朝請大夫。建古,鉛山人也。


    時相州圍久,糧食皆絕。守臣直徽猷閣趙不試謂軍民曰:“今城中食乏,外援


    不至。不試,宗子也。豈可順敵!諸人當自計。”眾不應。不試又曰:“約降如何?”


    眾雖淒慘,然亦有唯唯者。不試乃登城,遙謂金人,請開門投拜,乞弗殺,金人許


    之。不試乃具降書,啟門,而納其家屬於井,然後以身赴井,命提轄官實之以土,


    人皆哀之。


    東京留守杜充,聞有金師,乃決黃河入清河以沮敵,自是河流不複矣。


    初,太學生建安魏行可應詔使絕哉,遂以為奉議郎,充軍前通問使,果州團練


    使郭元邁副之,仍命行可兼河北、京畿撫諭。戊戌,行可等渡河,見金人於澶淵。


    時河北軍甚眾,行可等始懼為所攻,既而見使旌,皆引去。元邁亦應募出疆,朝廷


    各官其子弟,廩給之。然金人知其布衣借官,待之甚薄,因留不遣。


    庚子,帝親饗太廟神主於壽寧寺。


    壬寅,親祀天於圜丘,配以太祖,用元豐禮也。禮畢,赦天下。命侍從於廢放


    黜謫之中,舉才幹強敏之士。吏民因懺李彥、硃勔被罪者。許自陳改正。


    先是詔浙江、淮南、福建起大禮賞給錢二十萬緡,金三百七十兩,銀十九萬兩,


    帛六十萬匹,絲綿八十萬兩,皆有奇。是日,帝自常朝殿,用細仗二十人,詣壇行


    禮。


    甲辰,金人破德州,兵馬都監趙叔晈死之。


    舊製以廣南地元,利入不足以資正官,故使舉人兩與薦送者,即轉運司試刑法,


    以其合格者攝之。兩路正攝凡五十人,月奉人十千,米一斛,滿二年則錫以真命。


    後增五十人,號曰待次。崇、觀後,又增五十人,號曰額外,其注擬皆自漕司;建


    炎初,敕歸吏部。至是逾年,無願就者。乙巳,吏部請複歸漕司,從之。


    己酉,詔:“蔡京、童貫、王黼、硃勔墳上刹皆毀之,收其田充省計。”


    陝西安撫司都統製邵興敗金人於絳州典沃縣。


    金人破淄州。


    初,李成為劉光世所敗,遂轉寇淄州。權州事李某固守不下,成糧盡,引去。


    淄人求救於知滄州劉錫,會金人來攻,騎軍至城下,淄人望之曰:“滄州救兵至矣!”


    乃具香花於城上,望尖歡噪。既而知為敵至,遂降。金人大喜,不入城而去。


    涇原兵馬都監兼知懷德軍吳玠襲叛賊史斌,斬之。


    初,斌侵興元,不克,引兵還關中。義兵統領張宗,誘斌如長安而散其眾,欲


    徐圖之。曲端遣玠襲擊斌,斌走鳴犢鎮,為玠所擒。端自擊宗,殺之。玠以功遷右


    武大夫、忠州刺史。


    統製濱州軍馬葛進圍棣州,守臣直秘閣薑剛之與戰,城破,為所害。後贈剛之


    奉直大夫。


    十二月,乙卯,隆祐太後至杭州,扈從統製苗傅以其軍八千人屯奉國寺。


    庚申,金人侵東平府,守臣寶文閣直學士、京東西路安撫製置使權邦彥遁去。


    時禦營使司同都統製範瓊自京師引兵至東平,敵眾方盛,邦彥無兵,不能守,遂棄


    其家,與瓊俱南歸。瓊引兵至淮西。


    金既得東平,又攻濟南府,守臣劉豫遣其子刑曹掾麟與戰,金兵圍之數匝。通


    判張東益兵援之,乃去。金即遣人啖豫以利,豫因有邪謀,與東偕往投拜,民庶道


    不從,豫遂縋城,軍前通款。


    甲子,金左副元帥宗翰破北京,河北東路提點刑獄郭永死之。


    初,金人攻北京急,河北轉運副使兼權大名尹張益謙欲遁去,永曰:“北門所


    以遮梁、宋,敵得誌則席卷而南,朝廷危矣。借力不敵,猶當死守,徐挫其鋒以待


    援。”因自率兵晝夜乘城,且縋死士持帛書詣行在告急。金俘東平、濟南人至城下,


    大呼曰:“二郡已降,降者富貴,不降者無噍類!”益謙與轉運判官裴億皆色動,


    永曰:“今日正吾儕盡節之時!”即行城撫將士,曰:“王師至矣。”眾皆感泣。


    是日,大霧四塞,金以斷碑殘礎為砲,櫓樓皆壞,左右蒙盾而立,至有碎首者。良


    久,城破,永安坐城樓上,或掖之以歸,諸子環泣請去,永曰:“吾世受國恩,當


    以死報。然巢傾卵覆,汝輩亦將何之!茲命也,奚懼!”益謙、億率眾迎降。


    金人入城,宗翰曰:“沮降者誰?”永熟視久之,曰:“不降者我也,尚奚問!”


    宗翰夙聞永名,乃以富貴啖之,永瞋目罵曰:“恨不滅爾報國,何說降乎!”宗翰


    令譯者申諭永,永戟手罵不絕。宗翰惡其言,麾之使去,永複厲聲曰:“胡不速殺


    我!我死,當率厲鬼以滅爾曹!”大名人在縶者皆出涕。宗翰令斷所舉手,並其家


    害之,年五十三,城中人相與負其屍瘞之。永長七尺,美須髯,望之如神人,輕財


    好義,而吏治精明。事聞,贈資政殿大學士,諡勇節。


    金人破襲慶府,衍聖公孔端友已避兵南支。軍人將啟宣聖墓,左副元帥宗翰問


    其通事高慶裔曰:“孔子何人?”曰:“古之大聖人。”宗翰曰:“大聖人墓豈可


    犯?犯者殺之!”故闕裏得全。端友,孔子四十八世孫也。


    自金人入中原,凡官漢地者皆置通事,高下輕重,悉出其手,得以舞文納賄,


    人其苦之。燕京留守尼楚赫,以戰多貴,而不知民政。有僧訟富民逋錢數萬緡,通


    事受賄,詭言久旱不雨,僧欲焚身動天以蘇百姓,尼楚赫許之。僧號呼不能自明,


    竟以焚死。


    乙醜,金人破虢州。


    己巳,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黃潛善遷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知樞密院事汪伯彥


    守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仍並兼禦營使。二人入謝,帝曰:“潛善作左相,伯彥


    作右相,朕何患國事不濟!”皆稽首謝。


    潛善入相逾年,專權自恣,卒不能有所經畫。伯彥繼相,略與之同。由是金人


    遂大舉南下。


    尚書左丞顏岐守門下侍郎,尚書右丞硃勝非守中書侍郎,兵部尚書盧益同知樞


    密院事。


    戊寅,禮部侍郎張浚兼禦營使司參讚軍事。


    時金人來往山東無所阻,群盜李成輩因之為亂。金左副元帥宗翰,將自東平曆


    徐、泗以趨行在,而宰相黃潛善、汪伯彥皆無遠略,且斥候不明,東京委之禦史,


    南京委之留台,泗州委之郡守,所報皆道聽塗說之辭,多以金繒使人伺金之動息。


    於是淮北累有警報,而潛善等謂成餘黨,無足畏者。金諜知行在不戒,亦偽稱為黨


    以款我師。


    帝以邊事未寧,詔百官言所見。吏部尚書呂頤浩上備禦十策,曰收民心,定廟


    算,料彼此,選將帥,明斥候,訓強弩,分甲器,備水戰,控浮橋,審形勢,其說


    甚備。戶部尚書葉夢得亦請帝南巡,阻江為險,以備不虞。帝曰:“自揚州至瓜洲


    五十裏,聞警而動未晚。”夢得曰:“河道僅通一舟,恐非一日可濟也。”夢得又


    請以重臣為宣總使,一居泗上,總兩淮及東方之帥以待敵,一居金陵,總浙江之路,


    以備退保。帝一日召諸軍議事,中軍統製官張俊,奏敵勢方張,宜且南渡,複請移


    左藏庫於鎮江。吏部侍郎劉玨亦言:“備敵之計,兵食為先。今以降卒為見兵,以


    糴本為見糧,二者無一可恃。維揚城池未修,卒有不虞,何以待敵?”不報。殿中


    侍禦史張守上防淮渡江利害六事,大率尤以遠斥候探報為先。別疏論淮甸之路有四,


    宜取四路帥臣、守悴,銓擇能否,各賜緡錢,責之募戰士,儲芻粟,繕甲兵,明斥


    候,公賞罰,使之夙夜盡力扞蔽,疏至再上。又請詔大臣以選將治兵為急,凡細微


    不急之務,付之都司六曹。潛善、伯彥滋不悅,乃請遣守撫諭京城,守即日就道。


    至是聞北京破,議者以敵騎且來,而廟堂宴然不為備,張浚率同列謁執政力言


    之。潛善、伯彥笑且不信,乃命浚參讚軍務,與頤浩教習河朔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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