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杜修宇五十大壽的日子還有三天,耿紹昀就帶著小小出發,他們乘坐的是一架龐巴globalexpressxrs私人長程噴射機,機師、廚師及機艙服務員俱全,乘客隻有他們兩人。小小坐上飛機四處張望一下,笑:“老爺子也有一架這樣的私人飛機,在某些方麵,你們還真相似,難怪他這麽喜歡你。”


    “你應該叫他爸爸,”耿紹昀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處理公務,口中隨意說:“送他再貴重的禮物,也抵不過你誠心誠意的叫一聲爸爸。”沒有聽見小小答話,他也沒怎麽在意,一旦全神貫注投入工作,難免會忽略身邊的人。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直到晚餐時間,他處理完畢手上的公務,才察覺到整整一個下午,小小居然沒有再說一句話,不由轉首看了一眼,她坐在機艙尾端望著窗外出神,神情黯然。相處已有一些時日,她大多數時間開朗明淨,鮮有這種神情。


    “怎麽了?”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是不是覺得很悶?”


    “我已經近一年多沒見過他,”她回過頭,輕輕歎一口氣,“一見麵就吵架,他煩,我也煩。”


    耿紹昀笑而無語,雖然是父女,卻天生相克,也隻有她,才能讓杜修宇這麽的容忍和無奈!


    “媽媽去世這麽多年,我也知道他很寂寞,如果安安份份找個伴,我沒有什麽意見,偏他三天兩頭換女人,有些女人年齡和我差不多,當他女兒都有份,真惡心。”


    他不以為然:“隻要那些女人願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嗯,我倒忘了,你們是同類。”小小瞟他一眼,不知為什麽,就想氣他一氣,刻薄的挖苦:“欠下這麽多風流債,小心哪天牡丹花下死。”


    他卻不生氣,神情自若:“任何關係都是建立在平等自願的基礎上,沒有絲毫欺騙和強迫;任何東西都有價,我給出了合理的價格,對方可以不接受;自願接受了,就不存在誰欠誰的問題。”


    “怎麽一切到了你口中,就成了交易,做你的妻子真可憐。”小小不讚同的搖,“幸好我不愛你,也不會嫁你!”


    耿紹昀沉默望向窗外,輕盈的雲朵飄過,潔白,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摸,近在眼前,卻可望不可即。


    用過晚餐,天色已完全暗下去,小小靠著座椅,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耿紹昀閑聊,漸漸困倦的打盹,朦朦朧朧知道自己腦袋枕在了耿紹昀的肩上,卻懶洋洋的不想動,半睡半醒間,聽見他說:“小小,小小,如果……”


    “別吵,別吵,”她含糊咕噥,“睡覺——”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幫她把座椅調整成舒適的睡床後,起身離開。


    半夜,小小在飛機劇烈的顛簸中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盛紹昀凝重的神色,她問:“出什麽事了?”


    “飛機遇上雷雨雲,”他迅速調正座椅,幫她穿好防撞救身衣和係緊安全帶,“可能要緊急迫降,你聽我的指揮,不要昏迷,要清醒。”


    窗外濃重夜色仿佛猙獰的獸,隨時會破窗而入吞噬一切,小小似乎聽見夜風淒厲的呼嘯聲,手心不住的冒出冷汗。耿紹昀握住她的手:“別怕,我會在你身邊。”


    他沉穩的聲音有一種安定人心的作用,她的恐懼平複了些許,惶然問:“我們、我們會失散嗎?”


    他解下領帶,一端綁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綁住自己的手腕,“無論生死,我們都會在一起。”她望著他,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他用力擁抱她一下,故意用輕鬆的語氣嘻笑:“如果我們大難不死,就是姻緣天注定,你一定得嫁給我。”此時此刻居然還有心思惦記這件事,她噙著眼淚“哧哧”的笑,突然覺得隻要在他身爆就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事了。


    他拉著她彎下腰,兩腳前伸緊貼地板,保持最穩定的安全體位。飛機開始下墜,撞地轟響的一瞬間,他飛速解開安全帶係扣,拉著她猛然衝向機艙尾部朝著外界的裂口,趕在油箱爆炸之前逃出飛機殘骸。沒跑多遠,轟鳴的爆炸聲響起,一股熱浪向他們衝擊過來,兩人的身軀如飄零的落葉,被掀起飛向半空,耿紹昀下意識的把小小緊緊抱在懷中,向後飛過一段距離,他重重摔落在地上,劇烈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襲來,頓時失去了知覺,小小大半身軀落在他的身上,自始至終,他沒有鬆開過緊握著她的那隻手。


    不知過了多久,耿紹昀從昏迷中醒來,周身依然痛楚難忍,仿佛動一下,全身骨頭就會散架。他努力睜大眼,除了黑暗什麽也看不見,四周一片靜宓,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氣息,“小小!”他愴惶坐起大聲喊,喉底發出的聲音卻粗嘎低啞。


    “總裁,別怕,我在這裏。”她溫軟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握住她的手,焦燥的心慢慢安定,“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我?”她頓一下,“沒事,我們安全了,對不對?”


    “對,安全了!”他歎息,果然是大難不死,也不知道有沒有後福,“其它人呢?”


    “我沒看見他們,應該也沒事,可能隻是暫時和我們失散了,哎呀——”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他焦急問:“什麽事,是不是你受傷了?”


    “你的右小腿在流血。”她從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小心卷起他的褲腳,“還好是外傷,沒有傷到筋骨,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她解下係在頸項間的紗巾,“我先用紗巾幫你包紮止血。”


    確定她沒有受傷,他鬆了一口氣,隱隱的,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問:“天還沒有亮,你怎麽看得見?”


    小小驚愕,半晌,緩緩伸出一隻手到他眼前晃了晃,他沒有任何反映。不同尋常的沉默,讓他不安:“怎麽?”她沒有回答,仔細看了看他的眼睛,雖然不再鋒銳懾人,但明亮如昔,沒有什麽異常,手輕輕撫過他的眼沿著後腦摸去,指尖碰到了一個大腫包。一股鑽心的痛令他忍不住叫出了聲,不安的感覺愈加強烈,“我的眼睛,是不是……”


    “總裁,”她握緊他的手,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完,你的後腦勺有一個大腫包,我以前聽紹謙說過,後腦受傷充血,血塊壓迫視神經,會造成暫時性失明,等血塊消散後,視力就會恢複……”後麵的話,她說了些什麽,他沒有聽進去,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緊緊攫住胸口,他閉眼重新躺下,也許是一場夢而已,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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