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邊搭起了一張單人小床,杜修宇每晚睡在小,夜間隻要大稍有動靜,他立即起床。雲若堅持自己孩子,不讓請媽,每次半夜起身喂時,杜修宇便守在一旁,等小小吃飽,他馬上接手抱過女兒,為她換尿布,哄她睡覺,盡可能的不影響雲若休息;雲若行動有所不便,他每天為她擦身子,換衣服;其實這一切都可以讓保姆做,但他卻非要親力親為。一個月下來,小小養得白白胖胖,杜修宇卻瘦了一圈,趙曉峰歎息,當爹是一項任重而道遠的工作。


    小小滿月這天,蘇步昌帶著律師上門,把兩份離婚協議書擺在杜修宇麵前:“雲若放棄一切財產,隻要孩子,請你簽了這份協議,我馬上帶她們母女離開。”


    杜修宇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把離婚協議書扔進碎紙機裏,陰沉著臉吩咐管家:“送客!”


    “既然不珍惜,不如放她們母女一條生路,我蘇步昌雖比不上你杜老板財大勢大,養活妹妹和外甥女的能力還是有的。”


    杜修宇冷笑:“我的老婆和女兒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養活。”


    “想必醫生已經告訴過你,以雲若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再生育了,”蘇步昌說得咬牙切齒,雲若以往靛質並不差,會有今天,可想而知這些年跟著杜修宇吃了不少苦,一切拜杜修宇所賜,“很快別的女人會為你生下一個兒子,小小這個女兒你不會稀罕,你的女人要雲若識相點讓位,雲若現在也成全你們了,你還想怎麽樣?”


    杜修宇理虧,說不出話來。


    輕微的腳步聲沿著樓梯步步傳下,在靜默的大廳裏顯得格外清晰。杜修宇抬頭,雲若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一個小提包,緩緩走下來。


    “雲若——”他站在樓梯口,攔住她的去路,有些驚慌失措,“我不需要兒子,有小小這個女兒,我就知足了,那、那個女人腹中單兒我已經處理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見她,我——”


    她隻靜靜看他一眼,然後轉開視犀一言不發,這樣的不哀不怨,不怒不爭。


    杜修宇突然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不,不關什麽兒子的事,也不關什麽女人的事,是他,傷她傷得太重,所以她的決心前所未有的堅定,無論他怎樣的贖罪,都無濟於事。黃的時候曾經想過,隻不過是一個女人,然而,於他而言,其他任何女人豈能比得上雲若的萬分之一?她是陪他走過年少時代艱難歲月的人,早已和他骨血交融,割舍她,比割舍自己的生命更加的痛楚,“雲若,我知道是我做錯了事,你原諒吧,我一定好好彌補......”他從不對別人底頭,但是,麵前的人是雲若。


    蘇步昌想上前扶妹妹,杜修宇固執的攔在了樓梯口,雲若站在階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哇——”一聲嬰兒典哭打破了僵冷的局麵,小小手舞足蹈,似乎哭得十分傷心。雲若扔下小提包,輕輕拍打女兒的背,柔聲哄她,她卻哭得越發傷心。哄著哄著,雲若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如雨般紛紛滴落。


    “我來——”杜修宇抱過女兒,熟練的開始換尿布,雲若看著他,他以前從沒有照顧過嬰兒,剛開始時,也是笨手笨腳,漸漸地,他照顧女兒越來越得心應手,幾乎從女兒的哭聲中,就能辨別出她是想喝還是尿布濕了。果然,換過尿布後,小小不再哭,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父親。杜修宇衝她笑了笑,她興奮的舞動小手,也笑了起來,眼中還蓄有未淨的淚水。


    “雲若,”蘇步昌喊,“我們該走了。”


    雲若伸手,杜修宇向後退了一步,“雲若——”他的聲音幾乎是在哀懇。雲若走前一步,雙手碰到了女兒嬌小的身子,他抱緊女兒不肯鬆手,慢慢的,一個大男人,眼圈開始泛紅。


    他懇求般看著雲若,雲若也呆呆的看著他,許久,雲若垂下手,長長籲了口氣,“小小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給她取個名吧,名字是父母送給孩子一生的禮物。”


    杜修宇欣喜若狂,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終於又一次原諒了他,“惜若,我早就想好了,小小的正式名字就叫杜惜若。”惜若——珍惜雲若!


    蘇步昌長歎:“小妹,但願你將來不會因為今天一時心軟而悔恨。”


    失而複得,應該加倍的珍惜,杜修宇終於履行曾經對雲若許下的承諾,把資金逐步轉移到開發正規生意上,上天再次垂幸於他,讓他的商業天賦和魄力得以充分發揮。小小七歲的時候,杜修宇擁有了雙重身份,白道上,他是世人景仰的商業巨子大財閥;黑道上,他是呼風喚雨的教父。


    與此同時,蘇步昌因功彰顯著,職位步步高升,他與杜修宇的爭鬥達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不但沒因為杜修宇是他妹夫的關係而有所手軟,相反處處針對杜氏集團旗下的生意,以至於杜修宇的幾棕大買賣因為他的蓄意追堵而損失。


    為了不使雲若為難,他們兩人不約而同選擇在雲若和小小麵前粉飾太平。其實雲若是那樣的聰明,怎麽可能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爭鬥,隻是左右為難,不知所措,隻好成全他們的心願,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杜氏王國初見雛形,麵對嬌妻愛女,杜修宇真正開始考慮金盤洗手。徹底退江湖前,他決定最後做一大單交易,算是對多年合作夥伴的一個交待,也為自己的教父生涯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而蘇步昌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障礙,如果換作別人,杜修宇早就不擇手段把這個絆腳石踢賺可蘇步昌不同於別人,他是雲若的哥哥,殺不得害不得。


    杜修宇沒有想過要殺蘇步昌,安排殺手在蘇步昌的車上動了一點手腳,按照他日常的行走路犀頂多是讓他出點小意外,進醫院裏躺上個十天半個月,等他出院,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然而,世事往往會出乎意料,蘇步昌臨時改變行車路犀繞山道而行,失控的汽車衝下了懸崖。


    得知蘇步昌的死訊,杜修宇首先想到的就是雲若,如果雲若知道了她哥哥真正的死因,會怎麽樣?他的額上不由冒出冷汗。趙曉峰說:“宇哥,蘇警官是死於意外車禍,警方已確認了這一事實,嫂子雖然悲痛,也會接受這個事實的。”


    杜修宇思索片刻,緩緩點頭:“對,這就是唯一的事實,其它的東西,你去清理幹淨。”


    失去了自小相依為命的兄長,雲若痛不欲生,杜修宇日夜陪伴她身爆安慰她,分擔她的悲傷。悲痛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去,偶爾想起固然傷心難過,但生活還要繼續。


    一年過去,杜修宇正式金盤洗手退出江湖,並花重金洗底漂白。事業蒸蒸日上,夫妻恩愛有加,女兒嬌俏可愛,他以為過往的一切已如煙塵般,煙消雲散不留痕跡,人生從此花好月圓,幸福美滿。


    世事又一次超出了他所能預料的範圍,那個被趙曉峰滅口的殺手留下了一封信,這封信輾轉一年,被殺手的家人送到了雲若手中,真正應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句話。


    第一次,雲若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他:“我八歲沒有了父母,被安排著要送入孤兒院,大哥說,誰也別想帶走我妹妹,我能養活她。那時他才十八歲,自己幾乎也隻是一個大男孩。他一邊讀書一邊打工,養育我十多年,沒讓我吃過一點苦。於我而言,他不僅僅是大哥,更是父母,杜修宇,這一次,你讓我如何原諒你?”


    他不是沒想過要辯解,可一對上她清澄的眼,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謊言,她並不傻,當然能分辯得出事情的真假。


    從那一天起,她不再跟他說話,她不能原諒他,更不能原諒自己,認定是因為她不顧一切嫁給他的緣故,才導致兄長的枉死。


    他從沒想過她會離開,甚至篤定的認為,她隻是需要療傷的時間,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即使她舍得下他,也不可能割舍得下女兒。然而,某一天,他下班歸來,發現她已不在,她什麽都沒有帶賺甚至他們結婚時,他為她戴上的那枚銀指環,她戴在指間戴了十幾年,被褪下擺放在梳妝台上,指環壓著兩張她已經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


    “媽媽,”小小眼淚婆娑,“媽媽呢?”


    “小小,對小起,”他抱住女兒,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已經許多年沒有嚐試過落淚的滋味,“爸爸把媽媽給氣走了。”她終究是舍棄了他,也舍棄了他們最心愛的女兒,就這樣狠心斬斷了彼此間的一切聯係。


    他翻天覆地的找她,兩個月後,終於得到了她的消息,她在一個山村小學裏當老師。他偷偷的去看望她,那個小山村交通閉塞,生活清苦,她安之若素。這樣也好,麵對著他,她太辛苦,他應該給她足夠的空間和時間。他以別人的名義不斷給那個山村小學捐錢捐物,隻為了能讓她過得好一點;他派人把離婚證書送給她,告訴她,如果離婚是她的心願,他成全她,但是他和小小隨時等著她回家。得知她安好,默默守護她,他覺得就足夠了;他等待著她終於想通,肯原諒他的那一天;等待著一家團圓,和和美美渡過一生。


    等了又等,卻等到她要改嫁的消息,趙曉峰說:“那個男人也是學校的老師,之前一直對嫂子有意思,被嫂子拒絕了;幾天前,嫂子得了急性闌尾炎,那個男人背著嫂子連夜走了十幾裏山路,把她送到鎮上的醫院;出院後,嫂子就答應嫁給他了,大概是為了報恩吧。”


    一個小瓷杯在他的掌心裏被捏得粉碎,鮮血沿手指滴落,卻感覺不到痛。“爸爸,爸爸——”小小驚恐的喊。


    他抬手輕撫一下小小的臉,“小小,爸爸去幫你把媽媽帶回來。”有點猙獰的笑容,讓小小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婚禮當天,杜修宇帶著一幫手下闖入禮堂,一腳把那男人踢倒,用指住他的頭:“搶我老婆,膽子不小哎!”


    來觀禮的賓客全部被他的手下用驅逐到一處抱頭蹲著,任何人不得出入。


    雲若淚流滿麵:“我們已經離婚,你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呢。”


    “是嗎?”杜修宇冷笑著把離婚證書扔給她,“好好看清楚,是不是有效的證書。”原來他早料定她不會打開看,所以送來了一份沒簽字的空白證書,挺無賴的做法,不過是想挽回她的心。


    她苦澀的笑:“這些人與世無爭,和你無怨無仇,放過他們,我跟你回去。”


    他滿意的笑,卻笑得悲涼,拉起雲若的手就往外走。


    “雲若,雲若——”那男人追出了門。


    杜修宇抬手,隨意一。


    雲若驚呼一聲,那個男人摔倒在地上,手捂著右腿,鮮血從指縫滲出。她抱住杜修宇的手,阻止他再開第二,“如果你殺了他,我就死在你麵前。”


    他揮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打她,駭人的目光冷冷瞪著她,仿佛是恨透了她,但他終究沒有再去傷害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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