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抬起的大手僵在半空中, 半響才硬生生的收成拳, 骨節隱隱作響的聲音都能聽清, 終而垂下來。


    就這麽一直站著。龍袍的後背上似乎都是濕的, 氳出了深色。


    太監宮女在他腳下跪成一地, 齊聲惶恐戰栗道:“聖上息怒”


    門紋絲不動, 內室也沒有半分聲響。


    所有人的頭都叩在地上, 視線裏隻剩一點點皇帝腳下的龍靴或龍袍的裙擺。這寂靜讓所有人莫不恐慌,連天子第一近侍大總管蘇培盛的背後都被冷汗打濕了。


    殿外傳來整齊威武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禦前侍衛長拉錫的聲音洪亮的傳來:


    “啟稟皇上,賈世芳所居寢殿已搜查完畢, 已押入刑部死牢待審,所搜出巫蠱密咒之物呈皇上預覽。”


    殿內所有太監宮女的耳朵都豎起來了,蘭夕歪歪頭, 用眼珠子看身邊的蘭葭,兩人又一齊去看身邊的蘇培盛, 依舊躬身低著頭的蘇培盛微微側頭動了動眼珠。


    “晚膳……備好了麽”


    眼前的龍靴忽然動了動,低沉沙啞的聲音從上方飄下來, 竟然是這樣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幾乎讓所有人錯愕。


    蘇培盛用手肘忙去搗身邊的陳福,保公公才忙反應過來有些小結巴道:


    “啟……啟稟萬歲爺……禦膳房應該還在備,奴才立刻去問”


    雍正的身子終於動了動, 啞聲道:“等夫人休息起來,伺候她用點百合粥。”


    所有人齊齊聲道:“喳!”


    雍正提步出了穿堂,蘇培盛張起麟也忙爬起身來跟出去。


    蘭葭和蘭夕一下癱坐在地上, 福公公和保公公也是忙抬起袖子擦汗,個個麵色慘青。


    “百合……粥?”蘭夕摸不著頭腦的看著蘭葭,後知後覺的重複著剛剛那位萬歲爺的話,不知道怎麽冒出這麽一句。


    蘭葭思索了下默默爬起來,又去拉蘭夕。


    “今兒早上……夫人起床時咳了兩聲……我聽萬歲爺上早朝前交待了保公公一句晚膳加道百合粥”


    張保被她倆一看,忙將擦汗的手拿下來不住的點頭。


    蘭夕張了張嘴,也低頭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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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煙是真睡著了,一個人趴在睡塌上就睡過去了,又深又沉。


    模糊間一隻熟悉的大手來摸她臉,她猛然驚醒,發現是個夢而已。而窗外光線,太陽似乎下山了,什麽聲響也沒有。


    入晚的紫禁城讓人感覺特別森嚴而壓抑,那每一條朱紅古老的深巷筒子裏承載了多少嬪妃宮女的愛恨情仇,白頭宮女的日日吟唱,深閨怨婦的夜夜血淚。


    所有人愛的爭的隻有一個男人,都是那個坐在金鑾寶殿上手握天下生殺予奪的天子。不管他是年輕還是蒼老,不管他是高矮抑或胖瘦。從一定意義上來說,當一個男人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那他必然是這個天下最有魅力的男人。


    看這紫禁城內,再放眼天下,都是他的女人。曾經西暖閣的二十七張床,敬事房的綠頭牌在這個王朝裏早不複康熙朝的風光。


    她的丈夫早就不再年輕了,但他還是皇帝,泱泱大中華的皇帝。


    推開窗口,同樣的月亮,紫禁城的卻顯得冷了。


    雲煙拉開門,蘭葭和蘭夕一下從門前小凳上站起來齊齊看著她,顯然是不知等了多久。


    雲煙輕道:“收拾下,立刻讓人準備車輦”


    蘭葭和蘭夕大驚道:“夫人!”


    雲煙愣道:“你們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蘭葭和蘭夕立馬跪下了,低低道:“夫人三思……不管什麽人,這麽多年總抵不過夫人在萬歲爺心裏一根手指頭,夫人若離開萬歲爺,怕這紫禁城也要被掀了!”


    雲煙失笑的輕輕搖頭道:


    “我隻是說準備下去圓明園,我覺得牡丹台的花應該開了,突然很想去看看。”


    蘭葭和蘭夕全都傻了眼,也鬆了口氣。


    蘭夕看看窗外天色道:“現在就去嗎?萬……”歲爺還沒回來幾個字還沒說出來立刻就吞進肚子裏。


    蘭葭回過神低聲道:“夫人?”


    雲煙顯然表現的不容置疑,蘭夕點點頭就出去喚殿外的太監和親兵。蘭葭忙進屋陪雲煙去收拾了幾件隨身東西,衣物什麽圓明園裏都是常備的,怕是比宮裏還全,也沒什麽帶的。


    紫禁城自然是不容隨意出入的,但皇帝的令牌在雲煙櫃子裏是應有盡有,她出入一直坐的是雍正的龍輦,她的自由自然在紫禁城裏是默認的無人可以限製。隻是,平日裏她與雍正從來都在一起,同進同出,這次算頭一次她自己單獨去圓明園。


    對於皇家來說,她一直是個獨特的存在,就好像,雍正的影子。雍正的就是她的,他的床,他的東西,他的所有秘密,他的一切。


    雲煙隨身帶了他的令牌,還有銀票。出門必帶錢這都是雲煙的小脾性,其實哪裏用的上她用錢。從前雍正每次看到她帶錢都是笑。


    外麵保公公已經帶著小太監將晚膳布好了,蘭葭要伺候雲煙用點飯,她說不想用就要走,蘭葭急了拉著她用托盤端著一碗白嫩嫩的百合粥上來非要雲煙喝兩口,雲煙拗不過喝了兩口就放在桌案上出去了。蘭葭也隻好忙著跑出去,一邊和保公公使眼色。


    養心殿的人顯然都是懂的,從上到下誰也不敢違逆夫人的意思。雖說有親兵護衛,龍輦不過是回另一個夏宮圓明園,但夫人那就是萬歲爺的心頭肉,這種時候他們做奴才的要是不去通風稟報,那真是想被揭皮了。


    雲煙自然知道下人必然告訴雍正的,而且不管是親兵還是出行的一切一定經過他首肯。


    第一次一個人坐雍正的龍輦,正黃旗的禦前親兵威武的騎馬走在兩邊,馬蹄聲聽起來很有安全感。


    晚風微微吹著,她撥開車簾看著悄悄爬上夜空的皎潔月色,越看越是溫柔。


    雍正大步匆匆的趕回養心殿,一屋子的奴才,內室已經空空蕩蕩,隻剩一桌基本沒動過的晚膳和那碗微微冒著熱氣隻動了兩口的百合粥。


    中年的雍正很久沒有自己騎馬了,這次真是讓整個紫禁城的親兵膽子都要跳出喉嚨眼了。


    年輕時精湛的騎術倒是沒有怎麽退步,沒一會他帶的隊伍已經追上龍輦的隊伍,跟在龍輦後一路騎著,整個隊伍一下噤聲,全副緊張起來。不可不謂千古奇景。好在是晚上,也沒人看清。


    到了圓明園時,雲煙覺得豁然開朗,回家了。


    她第一就是跑去牡丹台,牡丹花竟然真的開了,月光下隨著微風拂動,美得像畫一般。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這裏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是美的回憶,抑或是山崩地裂,生死不離的那些往事。也許世上沒有什麽會永垂不朽,不論如今如何,日後如何,它們都是存在的,該被銘記的,不可磨滅的。


    回到九州清晏裏,雲煙才覺得饑腸轆轆的。下人也早就備好了晚膳,吃了幾口,雲煙覺得口渴,又不想喝湯,便吩咐蘭夕去酒窖裏取了前些年她和雍正親手做的桂花酒來。


    經過幾年的存放,桂花酒的滋味甘甜悠長,她坐在窗前看外麵層層疊疊的明燈美景,更覺得開闊,飲了幾杯下去臉色也是出奇的好。


    蘭葭一邊倒酒一邊遲疑的開口道:“夫人……賈世芳……您聽到沒有?”


    雲煙蹙眉道:“什麽?”


    蘭葭道:“萬歲爺回來時在門口那會,您沒聽到?”


    雲煙茫然道:“我睡著了”


    蘭夕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蘭葭忙掐她一下道:


    “夫人,奴婢們也不清楚,隻聽到拉錫來報萬歲爺說道士賈世芳剛被押入刑部死牢了,像是因為什麽巫蠱秘術……”


    雲煙聽了緩緩思量道:“嗯?”


    蘭夕快言快語道:“奴婢們是想是不是與下午……”


    雲煙沉默了,不再說話。蘭葭忙去拉蘭夕衣角示意她不要多提那個事。


    坐了一會,雲煙索性脫了坎肩散了旗髻,隨意用手帕紮了長發,帶著桂花酒到院後秋千架上坐著看月光和不遠處其他幾個島上彩徹區明的景色。


    不僅是牡丹台的牡丹開了,連九州清晏裏照著四宜堂種的白玉蘭也開了。


    月光下一樹樹的花開,暗香盈袖,就像在樹下曾經牽著的手,溫柔如水。


    秋千起落,桂花酒香,她笑起來,不知不覺間似有些微醺。


    身後推著秋千的手變得越來越輕,似乎隻肯讓她小幅度的晃晃。


    雲煙閉著眼睛帶著笑意道:“這才推幾下……就累了,換蘭夕來麽”


    一院的寂靜。


    雲煙正欲睜眼,身子已經被強有力的手臂從秋千上托抱起來,手腳反射性的就開始虛軟的掙脫,往秋千上賴,連鞋子也掉了。


    她努力看清,迷蒙觸目的卻是栩栩如生的金龍,昂首怒目,傲視天下。身前的人緩緩蹲下低著頭將掉下的鞋子給她穿好,再抬首時,漆黑的龍目,深如寒潭。


    雍正打開雙手,看著她。雲煙看著他,動也不動。


    雍正雙手上前將她整個腰身一摟,半摟半抱的將她整個身子扛起來。雲煙覺得酒精一下湧上來,頭越發暈的厲害,虛軟的推打著他的肩背,像個小貓徒勞的撓著,大半個身子都趴在他肩頭,臀後和後膝彎都被他牢牢托扣著。


    屋裏已經空無一人了,下人們早不見了。


    熟悉的內寢裏,桌前的龍鳳香爐徐徐的吐著香氣,一縷縷在月光下妖嬈生姿。


    雲煙睜不開眼,動了幾下身後出了一身汗,隻覺得被輕輕放到熟悉的龍床上了。身子一起一落間,桂花酒的後勁似乎上來了,她蜷著身子趴在枕間,連眼前也看不清了。


    睡的正好,朦朧中有手在褪她鞋襪,又將她拖轉過來試圖解她衣扣,她頸間一涼,驚得就去拽自己衣裳。


    “乖,聽話”


    耳邊熟悉的聲音哄著,又去褪她衣服,又去摸她臉頰,但衣服的主人似乎毛了,眉毛也紅了,啊嗚一口咬在他大掌內側,掙得就推著要爬下床。


    雍正嘶的吸了口氣,一把握住她細腰,把她壓趴在龍床床沿邊。雲煙手指剛扣住床沿,一頭青絲散在身下,臉頰上都是酒後的紅暈。


    雍正嗅著她纖細肩頸上的桂花酒的香氣,停了一會沙啞呢喃道:


    “傻瓜,桂花酒也是酒,哪裏能當水喝……聽話,給你脫了衣服好好睡覺”


    雲煙似乎沒聽清他說什麽,像個鬧夜的小貓一樣,在他懷裏掙紮不休,小腿撲騰撲騰的,用小爪子撓人。纖細柔弱的身材,配上一如既往的容顏,依舊是小女兒的樣子。


    雍正看著她醉暈暈的嘟嘴樣,恨不得狠狠親親她,他剛想這樣,雲煙身子擰坐在床沿一蹬,暈暈乎乎的身子失去平衡就往後倒去——


    雍正心都快給嚇停了,眼看拉不住一下抱住她,兩人咕咚咕咚幾聲一齊摔到龍床下的地毯上去!


    好在鋪的是羊絨地毯,摔得不重。雍正抱著雲煙後腦,情急之時把她基本護著,自己手肘磕的有些疼,來不及在意慌得就去看身下人。


    雲煙被摔的眼暈,嚶嚶抽氣。


    雍正心疼的就摸她腦袋,又去摸她纖細的手臂手腕,摸她腰身和腿兒,四處檢查,問她哪疼,她又不說話,他捧著她腦袋就循循善誘道:


    “看看我,我是胤禛”


    不說這話還好,雲煙抬眼朦朧的看著他,似乎一下看清了,衝著他肩頭就是一口。推開他就欲站起來。


    “你放開!”


    雍正悶哼一聲,嘴角卻微微揚起來,一把將她死死摟在懷裏。


    “不放”


    雲煙掙不開,眼睛都紅了,眼角濕濕的,似乎又氣又委屈的要哭了。幾番輪回下來,她腦後的發絲也被汗濕了,不堪一握的腰身還被勒坐在他懷裏。


    雍正拿著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環,“雲煙,聽相公……”


    “不跟你說話”


    雲煙酒勁上來了,捂著耳朵死活不鬆開,嘴角又嬌又翹,氣呼呼的又嬌乎乎的,孩子一樣嚶嚶細細的哭咽起來。


    雍正哭笑不得,一看她那愛嬌的樣子,忙去要她擦眼角,心都軟得像摸著小貓的肉墊似的。他把她扭來扭去的窈窕身子摟正,腿兒也摟住,讓她幾乎整個人就是坐在他大腿上。


    “不哭了,全是我的錯。”


    雍正摸著她腦後發都濕透了,便伸手去解她胸前開了幾粒扣的外衣,一摸肚兜上緣和滑膩的後背也是一層汗,就要去解她肚兜。


    雲煙啊嗚一聲哭出來,滿肚子的酸味似乎徹底打翻出來了,一邊打他一邊試圖起身道:


    “你別碰我”


    雍正摟著她香肩和後腦,耐心道:“我……”


    雲煙委屈的用纖細的食指指著他臉頰,簡直顛倒黑白道:“對了,你還讓我滾!”


    雍正簡直是烏雲罩頂,握住她手指放在唇前親了一下道:


    “胡扯,誰敢讓你滾,我叫誰滾也不敢叫你滾啊!”


    雲煙鼻子裏委屈的哼了一聲,朦朧的眸子連焦距也找不到,斷斷續續的哭喘,額角都是汗。她聽了這話不知哪裏來的酒勁一個挺身,用膝蓋掙著從他腰間跪坐起來壓倒他,不斷的點著他胸口,頗有女王風範的語如連炮道:


    “我明明瞧著你不是挺享受嗎?刺激不?下次要不要給你選個更刺激的地兒重新再來一次,省得被打斷了偷不著,你心裏不跟貓抓似的!”


    完全是醋壇子翻了,就是醋了,酒精的作用下,從裏酸到外。


    從來都很講道理的雲煙,某人的寶貝疙瘩,在酒精和醋意的作用下,完全讓人沒轍了。


    雍正一邊包住她撓人的小手,一邊緊緊摟著她後腰苦笑道:“都是我的錯不行嗎”


    雲煙抽噎的壓著他更醋意泛濫道:“哪的錯,你說,你哪隻手摸的,哪兒……”


    雍正抽了一口氣,卻顯得更為受用,身後的裏衣早也濕透的粘連在後背皮膚上,一直壓抑著半硬的地方又充血的更厲害,額頭又有點發燙起來。


    雲煙迷糊中後知後覺發現的他反應,又羞又惱的去打他腰下抵著自己柔軟之處的崢嶸權柄,哭咽道:


    “就是它,你們都壞!”


    雍正壓著她纖手將她掌心隔著裏褲壓在腹下隆起上麵,低沉喘息道:


    “我當時還穿著裏褲呢,你沒看到?”


    雲煙一下埋頭在他肩頭嚶嚶起來:“要是我不進去,你就,肯定就……”


    雍正喘息了聲,緊緊吻在她發上。


    “我不知怎麽給你說,今天下午搜出賈世芳的密語錄裏用了我的生辰八字,中午我在丹房運氣時服了丹藥後就一直有些熱,本也沒什麽,睡夢中似乎總聽到有笛聲,然後漸漸硬的厲害,後來我似乎隱約聽到你在叫我……”


    雲煙一邊哭咽一邊攥著他那惹禍之處,覺得漸漸越發漲的猙獰厲害,滾燙的戳在她掌心裏。


    “誰的”


    雍正抱著她細腰,半仰著幾乎隻用大腿的力量將她整個身子挑在半空,如星空般浩瀚的漆黑鷹眼一瞬不瞬的仰著看她,低啞道:


    “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祝忠實讀者小夕,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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