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真心話。


    方才在停車場,紀叢碧好說歹說懇求蕊寧那輛車的司機把車子退出一下下,一下下就好,隻要能讓夜渺下車就好,她絕不再爭車位。說到最後不是她哭,是司機快哭了……


    “不是我不讓車位,是真的不敢!蕊寧說半小時內我要是讓了車位她就會去跟她爸爸告狀,這位夫人,她真的是說到做到的女生,她爸爸是我老板,對她千依百順說什麽信什麽,我真的不能丟了飯碗啊您還是放過我吧……”


    司機一臉為難抓心的表情直接讓紀叢碧聽的目瞪口呆,“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孩子,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孩子。”


    “算了,我就等半小時,再去找她報仇!”夜渺恨恨的拍了下方向盤。


    那個女生叫什麽,蕊寧?好,走著瞧!


    於是半小時後,“脫困”的夜渺麵無表情的出現在禮堂,走向新生區域一排一排的辯認。他知道自己應該彎下腰、“溜”進座席,可從小到大他的字典裏就沒有“低調”這個詞。為此他沒少受到父親夜立誠嚴厲的訓斥,可那又怎麽樣,夜家有一個夜凜去繼承父親的出類拔萃就好,他樂得肆意。


    於是在接受了至少“五分鍾”或驚訝或花癡的眾人注目禮之後,夜渺終於找到了那個囂張無比的,叫蕊寧的女生。


    算你倒黴。夜渺在心底笑了起來,走到那個女生的座位旁邊,那她正誇誇其談不會有男生不喜歡她、不會有男生討厭她。


    夜渺啞然失笑,伸手拍了她的後腦勺,他發誓並沒用力,可那女生轉回頭之後表情憤怒的“五彩繽紛”活像她剛受了迫擊炮!


    如果憤怒可以用五彩繽紛來形容的話……


    “你敢打我!”蕊寧瞪著夜渺,與其說是憤怒過度不如說是驚訝過度。


    “那位同學快坐下,已經遲到了就不要影響到別人!”前麵數排座著的老師壓低了嗓音指揮著夜渺。


    夜渺皺眉,順便伸腳碰了碰坐在蕊寧旁邊座位的眼鏡男生,“讓開。”


    “可這是我的……”眼鏡男生的話剛說了半截,夜渺不耐煩的眼神掃了過來……


    “不許讓!”蕊寧氣急敗壞的命令眼鏡男生。


    “夜……夜……夜……”安筠看清了夜渺的樣子,顫抖著聲音伸出手指指向他,“你……夜……夜……”


    “耶什麽耶!”蕊寧氣急敗壞的用手肘捅了安筠,再次命令眼鏡男生,“聽到沒有,不許讓!”


    “呃,咦?那邊好像是我初中同學!”眼鏡男生假裝自己根本沒聽到蕊寧的話,遙指遠處,一副要千裏尋親的樣子,竟乖乖讓起來溜了……


    夜渺懶洋洋的坐下,挑釁的目光看著蕊寧,“是你先挑釁!”


    “你活的不耐煩了!你……你……你混哪裏的!”蕊寧熱血上腦,拚命回憶香港黑幫電影台詞想用來對付眼前這個男生。


    “混這裏。”夜渺微笑。


    “夜……夜……夜……”安筠再次哆嗦著嘴唇拚命捏著蕊寧的手臂。


    蕊寧看著安筠的表情就明白她又犯花癡病了,氣急敗壞的甩開她,“耶什麽耶啊,你再耶朋友都沒得做!”


    說完,又轉回頭瞪著夜渺,“從小到大沒人敢打我的頭!”


    “打了又怎麽樣?到底是誰拿誰沒辦法?”夜渺不打算示弱,坦白講,本來他的確是在生氣,可不知道為什麽,坐下來之後看著蕊寧因憤怒而漲紅的臉……實在很有趣。剛想繼續逗她,周圍忽然響起一陣掌聲,下意識看了眼舞台,原來是哥哥夜凜正在台上給入學成績前三名的新生戴上表示博雅榮譽的胸章。再看蕊寧,她顯然也被舞台吸引,可是表情卻好像不是特別的友好……


    當然不友好,因為蕊寧看到了領獎的新生裏,居然有沈真,想不到她成績這麽好拿到了前三名,而沈真身上的長裙……蕊寧皺起眉頭。


    “幼稚。”夜渺呲之以鼻。


    “你說誰?”蕊寧瞪向他。


    “你。”夜渺直截了當。


    “我幼稚?”蕊寧立刻氣的七竅生煙,打了她的後腦勺是一筆帳、向她挑釁又是一筆帳,而現在這個陌生臭小子居然敢對著她說幼稚!


    “你才幼稚!”蕊寧盡量讓自己的目光滿懷惡意,一字一字的擠出話,一股腦砸向夜渺,“像你這樣開學典禮還要遲到、欺負女生、呃,也欺負男生、勾三搭四勾五搭六、無惡不作、胡作非為、為非作歹、為虎作倀、毫無家教,一看就是三無家庭出來的惡霸胡漢三男。”


    “三無家庭?”夜渺皺眉。


    “對,無教育無無教育無感情!簡直就是……”蕊寧胡謅一氣。


    “蕊寧!”安筠在最後關頭哭喪著臉大聲宣布,“他是夜家的,夜渺,夜凜的弟弟……”


    蕊寧哽住,用力咽下口水,瞬間笑的花容失色,慘絕人寰:“簡直就是……太有氣質的人了,呃哈哈哈哈哈哈……”


    夜渺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夏蕊寧,坦白講,這真的是他見過的,最……無恥的女生!


    當然,夏蕊寧並不介意夜渺的表情,就像她和安筠說的那樣,她不信會有人不喜歡她,她有這個自信。


    那個時候的夏蕊寧,驕傲的毫無理由,並一塌糊塗……


    典禮之後是老套的軍訓,博雅也不會例外,甚至比普通的公立高中更為嚴苛。所有人不許請假,並由學校集中送到距江城市中心96公裏之外的一處真正的野外訓練基地。那裏很有名,平時也麵向社會開放,但因為不菲的價格,客源非富即貴。而每年的高中開學季都會被博雅整個租下,專門用做博雅新生軍訓基地,為期一周。


    清早,夏家別墅。


    寧沫在油畫布上抹下一筆色彩,看了看腕表,七點十分。女兒蕊寧今天傍晚才出發去軍訓基地,還是讓她再睡個懶覺吧。


    放下筆,寧沫走出畫室。


    早上五點起床畫畫是她這麽多年來一直保持的習慣,她的畫室就設在一樓,因為喜歡光線好的地方,所以寵愛妻子的夏斯年特別把一樓朝南的兩個大房間改建為陽光玻璃房。


    早在婚前,寧沫的畫作在國內外就頗具知名度了,她的油畫畫工精美、構圖別具匠心,尤以刻畫景物為長,也開過幾次畫展,反響甚好。婚後雖然做了全職太太,但夏斯年一直鼓勵她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賦,她自己反而沒有了年輕氣盛時一定要成名成家的想法,純粹將畫畫當成了愛好。


    對她來說,目前最重要的就隻有家庭。而她的家庭已經非常完美,至少在外人看來毫無瑕疵。女兒美麗聰慧,雖說個性驕傲調皮了點兒,可本性卻非常善良。丈夫夏斯年是國內著名的曆史、考古學家,家學淵博、世代書香,祖產也豐厚,足可以讓他專心於學問。


    她還苛求什麽呢?搖了搖頭,寧沫收了收恍惚的心神走出畫室,迎麵竟迎上一束帶著露珠的鮮花,以及丈夫夏斯年溫和又略帶抱歉的笑容。


    “寧沫,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夏斯年已經不知道在畫室門口站了多久,此刻舉著鮮花,真誠的看著寧沫。


    寧沫看著丈夫,一瞬間心竟疼了。


    她和夏斯年之間極少發生爭執,而昨天的那場……她實在不願回憶,但她明白,錯的人其實是她,但是首先來道歉的人,卻仍舊是夏斯年。


    “很漂亮,謝謝。”寧沫接過鮮花,微笑著親吻了下夏斯年的臉頰,“不提了好嗎?”


    “你不生氣就好。”夏斯年擁過寧沫,鬆了口氣。


    隻要她不生氣,他就不會再提。


    “走,去叫寧兒起床。”夏斯年說著。


    “不急,讓她再睡會兒。”寧沫柔聲說著。可話音剛落,樓梯上已經傳來急促的“咚咚”腳步聲,以及蕊寧特有的軟語撒嬌:“彩姨,彩姨,我的衣服改好了沒有啊!”


    “就好。”洗衣間裏傳來回應的聲音,平靜的。


    蕊寧怔了下,腳步停在樓梯口,沒一會兒,果然是沈真拿著她的迷彩裝走過來。


    “給你,已經按你的要求洗過了,改過了,也熨好了。”沈真把衣服遞給蕊寧。


    蕊寧接過衣服,看到沈真胸前還別著開學典禮上夜凜頒給她的優秀新生勳章。


    “彩姨呢?”蕊寧問著。


    “我媽媽昨天晚上扭傷了腰,我不想讓她太早起來,把鬧鍾關了。”


    “傷了腰?”蕊寧驚訝不已,“那她———”


    “放心,早餐我替她準備好了。”沈真平靜的說著:“不會耽誤大家用餐。”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蕊寧皺著眉反駁,迎上沈真的目光,“我隻是想問彩姨傷的重不重!”


    “如果你的床單被罩不用每天都換的話,我想她的腰傷很快會好。”沈真平靜的回答。


    蕊寧眉頭皺起,再笨的人也聽得出沈真語氣中的諷刺,她就是不明白為什麽沈真總是要對她陰陽怪氣。可她是誰,是夏蕊寧,這種閑氣她沒必要接受,索性宣戰,“彩姨腰疼當然可以不替我換床單,沒什麽,不過麻煩你和彩姨說一聲,我房間衣櫃裏有條裙子我不要了,哦對,就是和昨天開學典禮上你穿的那件一模一樣的。”


    沈真怔住,良久,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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