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楚昊離開後顏筱對門口一事隻字不提,隻是不清不楚地應了句“意亂情迷不一定就非得情生意動兩兩相愛,月色太好也有可能刺激荷爾蒙分泌。”後便轉身上床,任衛琪黎韻如何威逼利誘嚴刑逼供也不再提起,這事最終在衛琪與黎韻滿腹的疑問中不了了之。


    或許是因為過去與現在的反差太過明顯,顏筱向來不喜歡懷舊,卻在那一夜很突然地想起多年前偶然聽到張宇的那首《月亮惹的禍》,聽著他以略顯沙啞的渾厚嗓音不羈地唱著那句“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才會在刹那之間隻想和你一起到白頭……”時那瞬間的砰然心動。


    她不知道自己中秋夜的失控是否應該歸結為那晚的月色太美而楚昊那時的眼神太過溫柔,清冷的月色從樓道小窗斜射而入落進他同樣清冷的黑眸中,輕蹙起的眉尖下溫柔似水的波光流轉,及那聲低沉沙啞的“對不起”瞬間將幾年來佯裝的堅強悉數擊垮,不知不覺在時隔多年後再次沉淪在他有力的懷抱中……


    似乎很多時候,情生意動隻是自然而然瞬間發生的事,如多年前那個晚自習後的冬夜在校門口看到的那道不知何時從大學校園回來的頎長身影般,偶然撞入那雙月華下目光灼灼的墨色眸子瞬間掀起的心跳如狂,即使是時隔多年,依然清晰如昨日。


    當緊裹在手套裏卻冰冷依舊的手被他不耐地一把拉過,細細地在掌中搓揉的瞬間,望向他清峻卻麵無表情的側臉時,那瞬間萌生的攜手此生的念頭便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楚昊,我們在一起吧!”。


    對於她如此直白的表白方式,楚昊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淡淡睨了她一眼,“你倒說說,做你男朋友有什麽好的?”


    那時的她很認真地偏頭想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隻能無奈搖頭:“真的沒什麽好的,那算了,當我沒說。”


    即使那時家世相當,但用她母親的話說,有楚昊在,你顏筱就是生來當綠葉做陪襯的,若在古代,你頂多就一圍在他屁股後麵打轉的粗使丫鬟,而且還是即使帶的出去也未必見得了光那種,像楚昊那樣一朵奇葩斷然不能被她這片見不得光的綠葉給毀了的,因此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收回那瞬間萌發的念頭。


    楚昊給她的回答是雲淡風輕地掃了她一眼,然後一語不發地將包裹著她掌中的溫暖抽離,雙手隨意插入褲袋轉身離開。


    顏筱在愣了半天小跑步氣喘籲籲地快要追上時,楚昊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雙手一撈,便一把將她扯入懷中,如夜色般冰涼的唇瞬間便壓上她微張的紅唇,她的初吻,在那個夜涼如水的冬夜被他蜻蜓點水般掠去後是近乎蠻橫的攻城略地。


    “筱筱,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將她的唇□□得紅腫一片後,他在她唇邊咬牙切齒。


    依她當時看的狗血言情的劇情推測,顏筱下意識地相信那時的楚昊心底是在乎著很有自知之明的顏筱的,而這份自以為是的認知,成全了她曾經那段青澀初戀。


    楚昊曾說,顏筱你就一屬龜的,心血來潮時探頭探腦的,被人用手指輕輕戳一下,頭一縮,躲殼裏去了。不對,你比那烏龜還不如,人還沒戳便自動自發地縮回縮殼裏去了。


    她想,縮了回去有什麽用,龜殼都被他撬開了,她無處可躲。


    幾年下來,她以為她那被撬開的保護殼已在歲月的磨礪中重新長起,卻在那個月色迷離的夜裏發現,即使它長得再如何的厚實如何的堅不可摧,楚昊一樣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撬開,在他麵前,她躲無可躲。


    黎韻說,當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麵前丟盔棄甲棄械投降時,要麽她沒把他當男人,要麽她已淪陷。


    顏筱不置可否,對於楚昊,她何止是淪陷,還曾失守了的。任哪個女人在楚昊麵前,都沒辦法不把他當男人,比如冷豔高傲如蘇離,那樣一個讓普通男人自愧弗如的女子,在楚昊麵前,冷傲的心也瞬間變成了繞指柔。


    顏筱一直很好奇,既然已經知道她人在a市,或者甚至已經知道她就在聖尹,就在楚昊的身邊,蘇離怎麽就如此沉得住氣,如此放心地任由她留在楚昊的身邊,畢竟現在她現在對“顏筱”這兩個字的介意,就如當年顏筱對“蘇離”兩個字的敏感一樣。


    有人說,女人和女人的戰爭,男人一般脫不了幹係,而她與蘇離之間的磁場相斥,顯然如此,卻不也不全然是因為楚昊,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被強加給彼此卻讓彼此深惡痛絕的親情。


    顏筱一直很難界定自己與蘇離的關係,說是姐妹卻無絲毫的血緣關係,偏偏又因為某些原因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說是情敵,但似乎又太牽強,畢竟把對方當情敵的隻有五年前的顏筱。


    蘇離是在中秋過後的一周才找上顏筱的,遠遠超出了顏筱估算的時間,她一直以為以她與楚昊過去那段舊情,蘇離最遲也會在中秋後的第二天找上她,但顯然她低估了蘇離的的耐心,或者是低估了蘇離對楚昊的放心,直到一周後的晚自習結束,她才在校門口遇到了似是早在那裏等候多時的蘇離。


    望著眼前路燈折射下冷豔卻風情萬種的女人,顏筱不得不感歎,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上天在給了她一個不算幸福的童年後,卻贈予了她如花的容顏及一顆讓人望塵莫及的腦袋,難怪會有個袁飛默默地陪在身後死心塌地,畢竟貌美又聰明的女人本就能輕易將男人俘獲,而再加上一段令人心疼的過去,米有哪個男人抵擋得住心底陡升的憐惜。


    “苗苗是楚昊的女兒?”


    蘇離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找個地方聊聊吧。”便轉身上車,第二句便開門見山,冷冰冰的口吻,如果不是對她太過了解,冰冷的表情配上冰冷的語氣,她或許會將之理解為帶著股高高在上的睥睨之味。


    這就是蘇離與楚昊的不同之處,對於心存的疑惑,她更傾向於走捷徑,直接找她索要答案。而楚昊更傾向於自己去尋找答案,因為他太過了解她,若非她心甘情願地開口,他從她口中得到的永遠都隻是似是而非的答案,比如對於苗苗身份的懷疑,即便他心裏已經認定苗苗即是他的女兒,得不到她的點頭承認前,他會竭盡所能地尋找足夠充實的證據來支撐自己的假設,然後找她攤牌,或許是被她那天的淚水嚇到,這些天來他沒再在她麵前提起苗苗的事,但她不以為他會就此放棄對苗苗身世的探詢。


    顏筱聳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為什麽不告訴他,苗苗是他的孩子?”


    望向她,蘇離淡問,語氣隨意,似乎能否得到她的答案與己無關。


    顏筱隻是隨意打量著坐著的這款極張揚絢爛的紅色polo,不甚在意地淡淡反問:“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


    蘇離唯一讓她佩服的一點便是她永遠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並孜孜不倦地為此奮鬥著,就如她曾告訴她,她要的是與楚昊並肩而立,而不是抬頭仰望,總有一天,她會憑著自己的努力爬到與楚昊同等的高度。


    保養得宜的纖細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方向盤,蘇離漫不經心地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輕笑:


    “我說過,我的幸福我會自己去爭取,眼看著這份幸福就要唾手可得,你覺得我還會多此一舉地為自己去添置障礙嗎?沒有將你們推離彼此已經是我的極限,我又怎麽會將你們拉近彼此?”


    顏筱輕笑:“我不說,不正趁了你的意嘛。”


    “是嗎?”蘇離譏誚一笑,“楚昊是聰明人,隻要是他認定的事實,他便不會因為你三言兩語的糊弄而懷疑自己。他一旦確定苗苗是他的女兒,我不以為他會放任不管。”


    顏筱聳肩一笑,不語,轉而望向車外此起彼伏的霓虹燈影,即便他已在心底認定苗苗就是他的女兒,那也同樣改變不了什麽,秦苗苗,永遠隻會是秦苗苗,不會姓顏,更永遠不可能姓楚。即使他們共同賦予了她生命,但真正讓她活下來的,是秦磊和莫芸!


    有點意外於顏筱突如其來的沉默,蘇離望向她,在看到她眉眼間繚繞著的若有似無的輕愁時皺了皺眉,


    “你似乎並不打算讓楚昊認自己的女兒。”


    顏筱轉身一笑:“苗苗不是他的女兒,永遠都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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