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晚和今早被陸思誠翻過來抱過去的折騰, 童謠這會兒渾身酸痛,完全沒有想要打遊戲訓練的心思,於是就抓著手機坐在陸思誠身後看他打遊戲, 時不時逼逼兩句——


    童謠:“漏兵了,老年癡呆症啊, 手抖是帕金森前期。”


    陸思誠:“故意漏的。”


    童謠不屑:“放屁。”


    童謠:“對麵打野好像下來了, 你別壓那麽深。”


    陸思誠:“不可能下來的。”


    童謠:“真的下來了。”


    陸思誠:“不可能。”


    一分鍾後,陸思誠的屏幕變成了黑白的。


    童謠:“你看,我就說他下來了。”


    陸思誠:“你走,別坐我身後, 影響我發揮。”


    童謠:“……”


    童謠記得有個叫五五開的退役選手說過, 男人剛開始和心愛的女人打遊戲時,那態度肯定是【寶貝套個虛弱麽麽噠】【寶貝這個大放得好】【寶貝站我身後他們休想碰我的輔助你一根汗毛】【寶貝躲在草叢裏藏好, 你看我carry】;


    而時間久了,大家成了老夫老妻,那態度就變成了【草泥馬這司馬走位你去掛機好不好】【你那麽愛硬杠為什麽不去打中單非要來下路禍害我】【套虛弱啊虛弱呢你的手指斷了嗎】【真的菜】, 以及——


    【你走,別坐我身後, 影響我發揮。】


    童謠:“……”


    聯合昨晚某人在床上也是連哄帶騙加打臉, 童謠越想越氣,順手抄起放在自己座位上那個記筆記用的小本本在陸思誠的背上拍了一下,紅著臉罵:“陸思誠,人渣!”


    然後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樓上走。


    陸思誠:“????”


    正打遊戲的男人一臉懵逼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側麵看見她好像真的很氣耳朵都氣紅了——走路還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不怎麽順溜一瘸一拐的,陸思誠直接扔了鼠標站起來,叫了聲陸嶽過來給自己頂上,自己三兩步走到童謠身後將她端起來摟進懷裏:“去哪?”


    男人的聲音四平八穩。


    “你不讓我坐你身後,我就滾蛋了。”童謠在男人懷裏抬起頭,“上樓換藥。”


    “說了讓你換藥告訴我。”陸思誠嘟囔著,同時看了看四周,又低下頭在童謠耳邊蹭了蹭——那略微冰涼的唇瓣觸碰到她的耳跡,小聲問,“還不舒服?”


    童謠一聽,不僅耳朵紅連臉都紅了,她在男人的懷中掙了掙,一邊慌張地說著“你別問這個……我不會回答你的……”,說了一半,停頓下來,看了眼陸思誠那張認真又擔心的臉,她突然安靜了一下,像是輸給他似的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說,“我沒事。”


    “沒事你走路還這樣,”陸思誠將她在樓梯上放穩,替她將耳邊的發放至耳後,稍稍彎下腰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去給你買了藥,給你放在房間了,看見了嗎?”


    童謠抬起頭:“什麽藥?”


    陸思誠露出個複雜的表情,像是必須硬著頭皮承認自己做錯事:“……………昨晚,設備不足,安全措施沒做。”


    童謠:“?”


    童謠:“…………………………”


    用了三秒反應過來陸思誠在說什麽,童謠的臉上頓時變得一陣白一陣紅相當精彩——以前總聽說女人有什麽安全期危險期但是蒼天在上她還真他媽不懂算這玩意,於是這會兒她隻能一臉懵逼地抬著頭,像是隻無辜的鹿瞪著眼望著陸思誠斷斷續續地說:“我是沒弄在裏麵,但是這種東西不一定保險,所以還是吃一次藥——吃藥也不好,但是就這一次,下次我保證……嘖,不過如果你不想吃也沒關係,真要有什麽意外我肯定也會負責,你還沒到年齡打不了證我們也可以先訂婚,就是怕你個小姑娘老覺得自己這麽早定下來吃虧,我知道你們小姑娘就是仗著自己年輕覺得好的在後麵還能再選選,但是我先告訴你你再選八百萬年肯定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


    童謠抬起雙手捂住了耳朵。


    陸思誠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這時候他終於發現如果他再繼續說下去眼前的人大概會紅著臉暈倒在他懷裏——盡管剛才的話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已經離題萬裏……


    “說夠了?”這邊,童謠見他真的不說了,這才放下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陸思誠:“……”


    陸思誠被她這一瞪瞪得不小心想起來昨晚她在她懷裏邊嚶嚶哭邊放狠話同時還被他弄得話都說不利索——那時候她也這麽瞪他——頓時,男人的眼角都快融化了,抓著她的手腕扯進懷裏,在她鼻尖小心翼翼落下一吻。


    童謠縮著腦袋往後躲——


    “別動,我親下你。”


    “就要動,別碰我。”


    兩人你拉我扯之間,小瑞打著嗬欠從三樓走下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一樓樓梯上黏黏糊糊的兩個人……戰隊經理“嘖嘖嘖”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說:“你倆夠了啊,注意影響。”


    陸思誠稍稍放開童謠,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時候小胖響亮嘲笑一聲:“他倆注意什麽影響,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啊:昨天誠哥在洗澡,洗了一半突然急匆匆走出來,我說他幹嘛啊,他說隔壁他閨女在哭,然後就哄閨女去了……我並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隻知道誠哥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小胖語落,整個基地鼠標鍵盤聲瞬間停下,眾人整齊劃一地將視線投了過來,陸嶽抓起了麵前可以用來告狀的手機,童謠的臉變成了粉紅色。


    “我們什麽也沒幹,”陸思誠麵無表情道,“蓋棉被純聊天。”


    “………………”小瑞僵硬了下,眼珠子在被抓著雙手的童謠和抓著童謠雙手的陸思誠之間打了個轉,想了下而後道,“這波我也站誠哥,這種時候不得不賭一把他的良心沒有黑到對童謠這樣的小家夥下手。”


    童謠臉上微紅稍收斂,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陸思誠,後者臭不要臉地點點頭:“是下不去手,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的,幹不出那種缺德事。”


    童謠:“……”


    ……


    第二天,陸思誠收到了電話,好像是關於童謠收快遞的事情隔壁市有了一點眉目,寄快遞的人找到了,然後那邊是問他們要不要過去親自走流程解決,看是和解私下賠款呢還是怎麽辦……


    陸思誠接到電話以後,二話沒說就收拾東西帶著童謠和小瑞坐當天的飛機飛隔壁市了,上飛機的時候童謠還一頭霧水,直到下飛機,到了警察局——這是童謠這輩子頭一次進這莊嚴肅穆的地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給她寄快遞的那個人真的被揪出來了。


    十七歲,高中生小姑娘。


    這一天是周一,見麵的時候,那小姑娘還穿著校服,像是剛從學校被帶走此時也是一臉恐慌,被臉色很不好看的爸媽陪著,她全程除了剛開始抬起頭看了一眼童謠和陸思誠,麵色變得更蒼白地低下頭後,她再也沒有抬起過腦袋……那樣子看著也是挺可憐的。


    負責弄這個事的警察大叔往凳子後麵一坐,端著保溫杯喝了口茶,開始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有點做事不顧後果——差不多的糾紛他每個月至少能碰上一樁,大多數情況都是網絡上的名人把某個網絡噴子啊之類的角色告到現實來,而其中大部分找來了人,會發現在網上瘋言瘋語的一般都是學生或者非常普通的一個人。


    表現得根本不像是他在網上那樣牛氣。


    “不過,一般這種最後都和解啦,畢竟小孩小,不懂事。”警察大叔話鋒一轉,笑嘻嘻道,“罵也罵過了,我看這小孩也是被嚇得不輕吃了教訓,估計以後也不敢了……”


    中年男人:“對對對,小孩子不懂事,我們閨女才十七歲呢!都沒成年!”


    中年女人:“我們真的有好好教訓她……你們那我們願意承擔醫藥費以及賠禮道歉,要不就算了吧?網上的事,鬧來現實也怪不好看點的,我們孩子也是一路哭著過來,這樣被叫走多難看還不知道怎麽跟同學說呢,而且你看孩子爸爸和我也還要上班……”


    那小孩的家長立刻幫腔。


    看著往前湊的兩個中年男女,童謠稍稍蹙眉往後退了一步,本來還覺得沒什麽的,被一說反而覺得怪怪的:覺得難看丟人當初倒是別做啊?誰還沒個父母啊,這事兒她是沒跟家裏人說,不然他爹媽能跳起來扛著西瓜刀殺來上海……


    童謠皺著眉越退越後,直到自己的後背撞到一副結實的胸膛。


    “不和解。”


    冷靜的聲音響起來。


    “你家小孩十七歲,我家小孩也才十九歲,如果光因為你家小孩不懂事就算了的話,那我家小孩受的委屈怎麽辦?”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四平八穩,也不像是動怒反而隻是在平靜的講道理一般,停頓了下,他又強調,“不和解。”


    在她爹媽瞬間呆滯的臉中,那小姑娘猛地抬起頭,瞪大眼仿佛難以自信一般看著陸思誠——童謠見狀,心中不安,伸手一把死死地拽住了陸思誠的胳膊,男人沒有動,臉上也是沒有絲毫被對方可憐的模樣打動的跡象。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錯了,你們就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被爹媽在身後死勁兒推搡,那個小姑娘終於憋不住坑坑巴巴地說話,一邊說話還一邊小心翼翼地看陸思誠。


    童謠沒吭聲,抬頭看了眼陸思誠,後者淡定地笑了笑:“別緊張,你沒成年又不是管製刀片,關不了你,最多備個案來點黑曆史,教育一下賠點精神損失費之類的,這個過程肯定不會少的,我們俱樂部的隊員因為你的關係幾場比賽都沒得上……”


    聽見“賠錢”而不是“賠醫藥費”,那小姑娘的父母臉色有點不好看,還想狡辯一下“不就是打遊戲哪有那麽嚴重”之類的話,小瑞接了句:“那我在你閨女高考前把她手打斷了你覺得是不是也不那麽嚴重畢竟明年可以再來……”


    警察叔叔:“咳,注意說話,這裏是警察局,胡言亂語什麽呢?”


    小瑞說了句“抱歉哦”然後心滿意足地閉上嘴,這時候陸思誠也已經懶得跟他們廢話,扔下一句反正不可能和解,就拉著童謠外頭坐著去了——留下裏麵的人在裏麵做備案之類的手續,童謠被拉出去之前還聽見那小姑娘他媽在問這種備案多了會不會影響考大學……


    童謠莫名其妙,什麽叫這種備案多了?


    但是此時也不容她多想,那扇玻璃門便在她麵前被關上,將裏麵的竊竊私語關在了辦公室內……


    童謠和陸思誠還有小瑞三人在外麵一字排開坐好,童謠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包著繃帶的手指,陸思誠見她不說話,抬起手摸摸她的腦袋,這時候聽見小瑞在旁邊問:“幹嘛都不說話,不忍心人家小姑娘?”


    “……”童謠抬起頭看了一眼陸思誠,嘟囔了聲,“我也是小姑娘。”


    陸思誠嗤笑,“嗯”了聲:“我家也就這一個小姑娘。”


    然後一個小時過去。


    當裏麵再次開始雞飛狗跳,童謠聽見辦公室裏麵鬼哭狼嚎的,小姑娘驚恐的哭聲伴隨著的還有她媽大聲在嚷嚷:“拘留!拘留什麽拘留!別說是五天,一天都不行!我閨女還上課呢!而且上次都沒拘留怎麽這次就要了呢!明明是一樣的事,你們該不會是收了人家的好處費——”


    童謠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姑娘在差不多半年前幹過差不多的事,當時也是寫了恐嚇信給別人,備了案賠了點小錢,反倒是她威脅的人被嚇得不輕,當時估計她也覺得沒什麽,賠錢賠的不多也因為未成年沒拘留……


    結果就是沒到六個月後又故技重施。


    但是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十二條,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八周歲的人違反治安管理的,從輕或者減輕處罰;第二十條,違反治安管理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從重處罰,四,六個月內曾受過治安管理處罰的;第四十二條,有下列行為之一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一,寫恐嚇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脅他人人身安全的……”陸思誠慢吞吞地說,“未成年初犯隻是教育,六個月之內有前科就該怎麽來怎麽來了,咦,我怎麽知道她有前科啊,對吧?這真不能怪我。”


    男人伸長了腿,懶洋洋地坐在警察局辦公室外麵的椅子上。


    童謠偏過腦袋看了看他,手機好端端的在口袋裏揣著呢,停頓了下問了:“你怎麽這都知道……昨晚百度好背下來的啊?”


    陸思誠瞥了她一眼:“打職業之前你老公我是政法大學的高材生。”


    童謠一臉呆滯:“………………不可能。”


    小瑞:“是真的,回國打職業的時候他還回學校考期末考試呢,人家在打訓練賽他坐在旁邊看書複習,賊雞兒蠢。”


    童謠:“……”


    陸思誠:“厲害不?”


    童謠:“……………………………”


    陸思誠拍拍屁股站起來,在身後辦公室裏鬼哭狼嚎的“我不信”“你們收受賄賂”夾雜著哭聲和警察叔叔的怒斥聲中,他將童謠拉起來:“走,戲看完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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