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綿綿覺得留學申請就是一個坑,而且越挖越深,好不容易從拍戲的苦海裏脫離,還沒能享受到美妙的暑假,就要去做什麽公益活動。huotxt


    “我要去哪裏找什麽公益活動來做啊……”楊綿綿都快煩惱死了,她根本不是(熱rè)心外向的人,這種事(情qing)以前從來不關心,“以前植樹造林我都不去的,最多撿撿垃圾,那個算嗎?”


    荊楚也沒接觸過這種公益活動,摸不準這個(性xing)質,在局裏的時候就順嘴提了一下,沒想到常雁想了想,說:“小琪好像參加了那麽一個公益組織,每周去孤寡老人家裏幫忙打掃衛生送點水果聊聊天什麽的,你可以讓楊綿綿也去報個名。”


    讓楊綿綿去孤寡老人家裏和人家聊天……荊楚覺得那還不如植樹造林呢,那隻要埋頭幹活就行了,讓楊綿綿陪人聊天,這行嗎?


    可不行也得行了,留給楊綿綿的時間並不多,她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小琪帶她去做了簡單的注冊,看到她一臉麵癱還安慰她:“不用緊張,她們都是很好的老人,我們過去陪他們說說話就行了。”


    可以看得出來,小琪被常雁照顧得很好,她高了不少,剪了一頭幹練的短發,衣著很簡單,但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有很多男生都對她有好感,沒有人看得出來她曾經有過怎樣灰暗的過去。


    誰也不會想到,兩年前的小琪還是一個在福利院裏被人販子囚(禁jin)淩虐的少女,現在看到她過得那麽好,楊綿綿心裏有一點點的高興,她不免又想起陳悅,同樣的遭遇,小琪或許更加不幸,但如果自己站起來了,接下來的路才會更加好走。


    早早的放棄生命,未免太過可惜了。


    小琪他們的活動基本上保持在兩個人一組,每周帶一點兒水果或者是生活用品去看望老人,錢款由在校的大學生和老師捐助,和社會成功人士的捐助相比自然是九牛一毛,但好的是這是由幾個大學聯合組織的活動,學生們的錢雖然不多,但一片赤誠,賬目明確,在論壇上有公示,反而更加透明,信賴度也高。


    “劉阿姨,我們來了。”小琪帶著楊綿綿進了一個小區,裏麵都是上個世紀的老公房,又舊又破,她很熟悉地走到了一戶人家門口,敲了敲門,但三分鍾過去了,始終沒有人來應門。


    楊綿綿瞅了門一眼:“是不是人不在?”


    門:“在的在的,阿姨沒聽見。”


    楊綿綿正想說那不然再敲一下,就看到小琪從包裏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楊綿綿一臉囧然,尾隨進屋,屋裏光線很暗,小琪進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窗簾拉開,推開窗戶通風,然後熟絡地走到躺椅前,蹲下來溫柔地說:“阿姨,我來了,我是小琪。”


    “小琪……”蜷縮在躺椅裏的女人瘦瘦小小,看起來大概四五十歲,她努力眯起眼睛看著她,像是在努力辨認,“啊,小琪回來了。”


    回來了?楊綿綿微微一挑眉,隻見小琪握著她的手:“阿姨,我來了。”


    “小琪回來了,”女人眼裏漸漸有了神采,“今天讓你爸給你燒紅燒(肉rou)吃,我下去買(肉rou)。”


    小琪趕緊阻止她:“阿姨不用了,我帶了東西吃,我給你煮點粥,你肯定又沒吃飯吧。”


    女人好似沒有聽見,左顧右盼地抱怨:“你爸不知道去哪裏了,看他回來我怎麽說他!”


    小琪習以為常,去廚房找了米煮粥,然後打掃廚房,楊綿綿就尷尬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小琪使喚她:“幫阿姨把被單和(床chuáng)單換一下,換洗的就在櫃子裏,你找一下,粉紅色染花的那個。”


    粉紅色?翻了翻櫃子,隻找到一(套tào)換洗的寢具,是那種洗了很多遍而褪色的極淡極淡的粉,(床chuáng)單小聲說:“你是新來的吧,謝謝你啊,阿姨(身shēn)體不好,也不認得人,你不要見怪。”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楊綿綿早就判斷出這個劉阿姨的精神狀況不大對,她似乎把小琪當做了自己的女兒,已經神誌不清了。


    “這個劉阿姨,是怎麽回事?”看著劉阿姨在搖椅裏織毛衣,小琪在廚房收拾,楊綿綿好奇心起,多問了一嘴。


    被(套tào)說:“阿姨叫劉秀,她有個女兒叫魏天琪,三年前就過世了。”


    “我剛剛聽她說小琪的爸爸……”


    “小琪爸爸去年也去世了,他們夫妻的感(情qing)很好的,阿姨是遺傳的毛病,結婚後沒多久就發病了,但是魏叔對她很好,一點也沒有嫌棄她,他辭職弄了一輛小推車,每天帶著阿姨去學校門口賣煎餅,生意還很好哩!”上了年頭的老衣櫃如此說。


    破了一個角的老舊梳妝鏡感慨了一聲:“如果不是小琪發生那樣的事……現在劉阿姨都該抱外孫啦!”


    “可不是,都怪那個人渣,不然魏叔也不會那麽早就死了,留下阿姨一個人那麽可憐。”小夥伴們義憤填膺。


    楊綿綿正聽它們說著,看見小琪端了一碗白粥出來,吹涼了一勺一勺喂給劉秀吃,她溫柔而慈(愛ài)地看著她,仿佛她是她的真女兒:“小琪,你又來看我了,謝謝你。”


    她竟然認出了小琪並不是魏天琪。


    “是的阿姨,今天我有個朋友也來了。”


    劉秀看著楊綿綿,也很溫柔客氣地和她打招呼:“同學,謝謝你來看我。”


    “那個……不客氣。”


    電視機解釋說:“阿姨最近好多了,有時候腦子是清楚的,吃藥還是有用的,但是她老忘記吃藥。”


    小琪也看到了空空的藥瓶,語氣裏帶了一絲責備:“阿姨,你又沒吃藥,醫生說要你好好吃藥的。”


    “吃了也沒什麽用。”劉秀淡淡的說,“我早就不想活了。”


    “阿姨別這麽說,琪琪知道你這樣她也會難過的。”小琪那麽勸她。


    劉秀把目光轉向櫃台上擺放著的遺照,一張是她的丈夫,一張是她的女兒,她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已經離她而去,她活著又有什麽意義,清醒又有什麽意義?


    “小琪,小琪……”劉秀喃喃地叫著女兒的名字,神(情qing)再一次迷惘起來,“媽媽好想你,小琪。”


    雖然知道她叫的並不是自己,小琪心中依然感覺到了酸澀,她握住劉秀的手,像是要把溫暖傳遞給她。


    第一次的活動就在楊綿綿掃完地之後結束了,時間並沒有她想的那麽難熬,劉秀沒有一般的老頭老太那麽囉嗦煩人,絕大多數時候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時候是在打毛衣,有時候是在哼搖籃曲,她和小琪把房間打掃幹淨,小琪把積攢下來的髒衣服洗了晾出去,忙得像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等離開時,原本昏暗的房間已經窗明幾淨,小琪還特地從花店裏撿了人家便宜賣的一支百合插在塑料瓶裏,還(挺ting)香。


    臨走前,劉秀還以為女兒是要去上學,殷切地囑咐:“早點回學校,路上要小心。”


    “好的阿姨。”小琪依依不舍地看著她,“我下周再來。”


    回去的路上,小琪對她說:“阿姨是個特別好的人,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qing)也特別好,對街坊都很(熱rè)(情qing),經常幫忙,大家感(情qing)都很好,我聽隔壁的老大媽說,魏叔死之前把親戚鄰居都托付了一遍,說他走了阿姨就沒人照顧了,請大家看在那麽多年做鄰居的(情qing)分上多照顧她一點,大家就說你放心去吧我們會幫你照顧阿秀的。


    我一個禮拜隻能來一兩次,平時都是鄰居們幫忙照顧的,阿姨不會做飯,每個月就給隔壁大媽三百塊錢,大媽做飯的時候就多添一雙筷子,大家都不嫌棄她生病,也不說閑話的,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還是很有道理的。”


    楊綿綿還沒說話,就聽見一個被擺在外麵的花盆接了嘴:“那是你不知道魏叔付出了多少,修馬桶換燈泡通下水管道這種事都是魏叔幫鄰居們幹的,大家都習慣叫他幫忙了,他出去賣煎餅有一輛平板三輪,當時隔壁(奶nǎi)(奶nǎi)的孫子半夜發燒,叫不到車去醫院,是魏叔蹬著三輪把人送去的醫院,還墊了兩百塊錢,後來人家也沒還,三十多年來他就一直堅持那麽做,大家都說他是個好老人,可他們懂什麽?


    我總聽他和劉阿姨說,我現在對街坊們好一點,等我死了,隻要還有一個人念著我的好,對你好一點兒,我也就知足了。”


    聽到這裏,楊綿綿都覺得有點感動了,劉秀的精神病是治不好的,隻能吃藥控製,藥很貴,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害怕自己比妻子死得早,心甘(情qing)願為鄰居們做那麽多事,就是希望他如果哪一天不在了,他們能念著舊(情qing),多照看一下劉秀。


    這個男人很平凡也很普通,但他的確盡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在保護妻子,他是一個好丈夫,好男人。


    以上,是楊綿綿回家對荊楚發表的感想,彼時,荊楚整把一個西柚剝好掰成小塊丟進她嘴裏,但聽到這裏,他的手就一頓,楊綿綿嘴一合攏就吃了個空,那也就罷了,她還磕了牙,怨念地看著他:“我的柚子……”


    “想吃?”荊楚在她麵前晃晃。


    楊綿綿吞吞口水,用力點頭,荊楚就把柚子湊過來:“張嘴。”


    楊綿綿張嘴。


    他塞自己嘴裏去了。


    楊綿綿:“……這是最後一塊〒▽〒”她太過震驚,原本是躺在他腿上的,現在直接坐了起來。


    荊楚擦擦手,特別淡定地去收衣服了,輕描淡寫地說:“對啊,我吃掉了。”


    楊綿綿:“……”


    茶幾滿麵深沉:“唔——誰讓你誇別的男人的,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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