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楊綿綿是怎麽能在茫茫人海中認出一個和蕭天完全長得不像的人是蕭天的,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她還當什麽女主角?


    不過作為男主,荊楚還是有問的權利的:“哪個?”


    “那個戴著棒球帽看起來像是棒子國的那個。”楊綿綿湊近他小聲說,“他看起來長得不大一樣了。”


    荊楚淡定得很:“少見多怪,別說是可以偽裝改變容貌了,而且那麽久了,他整個容也不是難事啊,不過,你是怎麽認出來的?”


    “他脖子裏掛著一塊玉,應該是祖傳的,在敦煌我就見過,聲音很……”楊綿綿的文學水平有限,絞盡腦汁就想了一個破比喻,“電視劇裏那種世外高人的調調。”


    荊楚嗯了一聲,拉著她往別的方向去,避開了蕭天可能會看見他們的地方,好在大型超市本來就彎彎繞繞,怎麽拐都不會有人起疑,荊楚就拉著楊綿綿不遠不近在蕭天附近徘徊,思索著要如何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


    他和楊綿綿是不方便露麵的,大家都是老熟人還有仇,蕭天看見他們不跑才怪,但張立賀銘文靜都不是啊。


    但賀銘一直都是擅長經濟犯罪,要說到跟蹤人,恐怕還是張立更有經驗,荊楚招手讓他過來:“那個人是蕭天。”


    張立眉頭一皺,暗暗打量著在不遠處采購的年輕男人,疑惑道:“他是蕭天?”


    對於這樣的疑問,楊綿綿是聞弦歌而知雅意,在他們把疑問問出來之前就答了:“怎麽認出來的?很簡單,他走路的姿勢沒變,我能認出來。”


    荊楚是絕對相信楊綿綿的,他說:“你瞧瞧跟上去,看他住在哪裏,不要打草驚蛇。”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看著文靜說,“你能替張立掩護一下嗎?”


    文靜有點緊張:“怎麽掩護?”


    “張立對這一帶不熟悉,”荊楚先解釋了一句,這才說,“你們倆扮(情qing)侶,這最不容易被懷疑,能做到嗎?”


    文靜也不是沒有見過大場麵,但這和跟蹤一個罪犯是截然不同的,她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還是一口答應下來:“行。”


    荊楚安慰她:“你別怕,我們會在後麵跟著你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張立有經驗,伸出胳膊讓她挽著,看似親密地走在一起卻可以避免除了胳膊以外的肢體接觸,顯然以前經常那麽幹,他很自靜走到了離蕭天不遠的地方停下,挑著東西:“honey,你看這個ok嗎?”


    文靜被他這中英參半的說話方式逗笑了,不過常年出國的人的確會不自覺地帶著這樣的說話毛病,一時半會兒轉換不過來,演技可以給個好評。


    蕭天沒在超市裏逗留多久,很快就離開了,而張立和文靜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上了車荊楚把自己的車借給張立開了。


    瑟瑟寒風之中,楊綿綿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荊楚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跟著前麵那輛車,司機看了他們一眼,似有懷疑,但看著楊綿綿那麽一個小姑娘也在,又覺得不大像壞人。


    賀銘機靈,哈哈一笑:“前麵的是我們的朋友,我們要去他們家裏聚會。”


    這一下總算打消了司機的好奇心,安安穩穩開著車跟在後麵。


    張立一直開著車專心致誌跟著沒發現異常,文靜卻在轉了兩圈以後皺了眉頭:“他在帶我們繞圈子。”


    如果再跟下去很容易暴露目標,張立也拿不準該怎麽辦,打電話給荊楚。


    “你直行,我們跟上。”荊楚出示了新辦的證件,要求司機跟上蕭天的車,“警察,跟緊前麵那輛車。”


    司機不敢大意,在張立的車讓開以後飛快跟了上去。


    經過漫長的追逐戰,蕭天的車終於停下在了一棟別墅門口,大晚上的路人都沒有幾隻,他們有三個人,而蕭天隻有一個,機會難得,荊楚不想放過這個良機,果斷下了命令:“文靜,你下車去敲他車窗說你的車子熄火了,看看他願不願意幫你,如果不肯也沒關係,你拖住他就行,明白嗎?”


    原本隻是做文書工作的文靜緊張地手心冒汗,她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應該變了調:“明白。”


    荊楚沉穩地聲音傳過來:“記住不要露出破綻,你不能暴露自己已經知道車裏的人是誰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了。”


    “很好,一會兒張立你從北邊靠過去,司機,你把車慢慢停到門口去。”


    文靜從不遠處下車,深吸了兩口氣,裝作很焦急地樣子走過去,蕭天剛下了車,她不敢走得太近,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試探著出了個聲:“?”


    蕭天轉過(身shēn),狐疑地看著她:“你是誰?”


    “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文靜先是用英文開場,聽到他說中文以後愣了一下,立即露出了極為高興的表(情qing),改換成中文說,“不好意思先生,是這樣的,我的車突然熄火了,您能替我看一看嗎?”


    蕭天可不是什麽(熱rè)心腸的人,漠然地轉過(身shēn):“沒空。”


    文靜上前幾步,誠懇地拜托他:“你也是中國人吧,大家在國外應該互相幫助,我的車不知道怎麽回事熄火了,就在那裏,你能替我看一下嗎?”


    不得不說,文靜的長相很占便宜,蕭天看她穿著高跟鞋職業裝,一看就像是白領而不像是警察。


    更重要的是,蕭天其實是一個對祖國特別有(情qing)懷的人,他學的是中國的丹青水墨,臨的是中國的書法大家,他喜歡的,也是中國古董。


    逃到海外以後,他的(日ri)子過得不差,組織裏很看重他,分錢也合理,除了自由度不高之外,最讓他飽受折磨的是這異國他鄉的寂寞。


    他願意去仿造中國著名的文物,是造假,可他就覺得是(愛ài),所以當他們要求他去仿造國外的東西時,他的心裏非常抵觸。


    (日ri)複一(日ri),他對故國的思念也愈發深厚,有好幾天夜裏,他夢見的是長白山的雪,是敦煌的飛天仙女,是江南的煙雨橋邊柳。


    他不是一個好心人,他甚至是一個多疑的人,可在這異國他鄉,聽見魂牽夢縈的鄉音,哪怕是蕭天,心裏也升起了一絲親近感。


    正是這親近感讓他有了一絲鬆動,朝著文靜指著的方向走了兩步,但又有顧慮,遲疑了一秒鍾就想折返。


    但荊楚怎麽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從車上躥下去的時候像是一隻蓄力已久的豹子,敏捷輕盈,直接撲過去從背後把蕭天給摁倒了,蕭天大概是想去拔槍,但塞在後腰的槍卻先一步被張立給卸下,賀銘也趕過來幫忙摁倒了人。


    借著昏黃的路燈,蕭天看清了荊楚的長相,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是你?”


    “沒想到我們還能在這裏見麵,也算是有緣分。”荊楚給他拷上,淡淡笑著,“這次,可得好好敘敘舊了。”


    可到了審訊室裏,蕭天的態度卻非常堅定,他當然不會說什麽我要找我的律師,他是逃犯,多半是要被遣送回國的。


    荊楚當然也希望能夠立刻將蕭天送回國內,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何威廉馬上就得到了消息趕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一會兒fbi就會來把人帶走。”


    賀銘一聽他們辛辛苦苦抓到的人居然馬上要被人帶走,很是不服:“憑什麽?”


    “憑你站的地方是別人的國家。”何威廉冷冷看著他,“我早就說過,別人的地盤上別想像國內那樣想幹什麽幹什麽。”


    張立比他沉穩一點:“他們是想調查假鈔的事吧?”


    “嗯,”何威廉也緩和了口吻,“等到他們調查完了,應該會把人換給我們,到時候我們再把人送回國內審判。”


    賀銘的臉色卻依舊有點難看,但他也知道形勢比人強,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口氣是吞的下也要吞,吞不下也得塞進去。


    不出半個小時,fbi的人就過來了,也不說什麽,找到了蕭天就把人給帶走了,隻有一個領頭的和何威廉說了幾句客(套tào)話,但就算是客(套tào),也無法磨滅那濃濃的高高在上。


    人走以後,連一向不(愛ài)說話的白平也說了句:“一個個的眼睛長在腦袋上了。”


    “可不是,鼻孔看人。”賀銘更是滿腹怨氣。


    張立也有點不甘心,跟著問:“那以後就沒我們的事兒了?”


    荊楚一直沒說話,等何威廉進了辦公室,他才說:“那可不一定。”其他人紛紛因為他這句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白平深知荊楚為人,沒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是不會說出口的,可既然他說了,那說不定真有戲。


    可惜何威廉又從辦公室裏出來了,拿著車鑰匙:“(愛ài)麗絲在醫院,我去接她,你們有人要一起去看看她嗎?”


    其他人對視一眼,沒說話,最後是荊楚代表大家開了口:“還是請何主管幫忙去看一下文靜吧,他們今天都累了,我和我女朋友也要先回去了,就麻煩何主管了。”


    “是啊是啊,麻煩何主管了。”其他人紛紛附和。他們都(挺ting)有眼色的,這幾天也多多少少看出來何威廉對文靜有那麽一點兒意思,但文靜雖說過沒有男朋友,但對何威廉好像也沒多大意思。


    何威廉也沉得住氣,臉上分毫沒有表現,聽得他們說不去就自己開車去醫院了文靜本來的一點事都沒有,但是後來他們抓蕭天的時候她嚇了一跳想讓開,結果,崴著腳了……此乃高跟鞋的悲哀╮╯╰╭


    對了,楊綿綿呢?


    把鏡頭推進,對,就對準荊楚的那個座椅,那裏頭窩著的一團東西就是了。


    此時睡得香甜的楊綿綿並不知道,她明天就要攤上大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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