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怒極反笑,用壓抑的聲音說道,“好,好,你說得對,朕又得了一名知情達意的妃嬪。李朝海,馬上找人擬旨,封寄靈為選侍,就叫靈選侍吧。”


    寄靈驚喜不已,跪下謝恩,皇上斜睨著看了她一眼,說道,“難得你能識得相思,這幅字就賞給你吧。”


    未幾不等寄靈去拿石幾的字,皇上卻發了狂一般,喝道,“這字誰也不配得到,朕寧願撕了它。”說完,抄起石幾的字便撕了個粉碎。


    隻這一句話,錦言的淚要落下來一般,轉頭看向別處,倔強而又心傷。


    皇上轉身凝視了錦言好一會,看錦言還是漠然沒有反應,徑直怒然而去。


    等皇上走遠了,寄靈還有些發愣,不可置信得低低念道,“這麽快?皇上竟然封了我……”突然她又大笑起來,在錦言耳邊喝道,“如今本選侍也是個主子了,難道還要本選侍跟你一起去拿絲線?真是個笑話。”說罷狂喜而去。


    仍舊是一縷清風一縷竹香,滿地繁華依舊,錦言身境卻似兩重天。


    她呆呆坐在石凳上,望著那一地紙片傷心。皇上的言語猶在耳邊響起,那決然而不屑的語氣,深深刺痛了錦言的心。天色已晚,煙霞已慢慢褪去,錦言將那一地碎片細心撿起兜在衣裙裏,循著原路而去。


    等回到澄瑞宮,蘭舟才恨恨對她說,那寄靈猶如小人得誌,說皇上已經封了自己為選侍,求皇後將那行雲閣賞了自己。


    錦言不置可否得說道,“燕瑾隻聽說後宮妃嬪六品以上才有自己的居所,她一個從七品選侍,皇後能應嗎?”


    說到這蘭舟才笑了,說道,“皇後自然沒有應,拿話搪塞了她,並將她安置在了瑤仙殿。跟瑤妃娘娘住在一起,還能有她的出頭之日嗎?皇後這一招真是高明呢。”


    錦言也有些失笑,這下寄靈不知是福還是禍了,瑤妃雖然少聰慧,也夠寄靈吃些苦頭了。果然,皇上雖然封了寄靈為靈選侍,當夜卻沒臨幸她,幾日下去,就跟忘了她一般,一時成後宮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錦言卻有些同情她,誰願意甘為人下,誰願意終日惶惶不得安?她想出頭得君寵,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像自己,什麽都不能去求去爭,即便有,也要去推拒。


    這日午後,素語剛剛卸下,有人從澄瑞宮側門進來,要求見素語。錦言看來人正是綠屏。綠屏見了錦言,有些尷尬,兩人閑話了一番,索然無趣。


    等素語醒來,召見了綠屏,綠屏卻左右旁顧言語閃爍。錦言知道,綠屏是礙於自己在此,不敢明說,可她偏偏沒有主動請辭,就是要綠屏多受一會難為。


    素語向來不喜這種人,皺眉說道,“綠屏,本宮沒空跟你在這磨牙,燕瑾是本宮心腹,有事但說無妨。”


    綠屏看了錦言一眼,終於下了決心,說道,“皇後娘娘,綠屏想為您效力,即便是在這澄瑞宮做粗使丫頭,也心甘情願。”


    錦言悠悠說道,“你原本不就是在浣衣房做粗使丫頭嘛?來澄瑞宮做粗使丫頭,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綠屏怒視錦言,終是不敢回嘴,轉而不停哀求素語,素語不置可否,可是錦言知道素語動了心,她想利用綠屏來對付溫妃。


    “你是溫妃的人,本宮怎麽知道你是真心投靠呢?”


    綠屏回道,“綠屏一片忠心,請娘娘明鑒。”


    錦言不冷不熱說道,“忠心?是可以看得著摸得到的東西?”


    綠屏按捺不住,反唇相譏,說道,“燕瑾姐姐是怪綠屏在浣衣房時,對姐姐諸多冷漠,這才處處為難綠屏嗎?”


    錦言冷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雖不是男兒大丈夫,也知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換言之,如果當日你我易位處之,我也不會一定熱心對你,何來怨你之說?”看綠屏猶未不信,錦言慢慢走到她身邊,目光清冽,說道,“我是恨你手段毒辣,助紂為虐,自稱朝元殿侍茶宮女,害死慶嬪。”


    綠屏大驚,跌坐在地上,喃喃道,“你怎麽會知道?”


    錦言不語,隻是看著她冷笑,那目光鄙視而不屑,綠屏吃不住勁,辯道,“綠屏隻不過是為溫妃辦差,奉命而為……”


    “你若有心,就該提前向慶嬪報信,你既然可以來澄瑞宮,當日為什麽不能提前去行雲閣報信。”說罷,錦言又轉回了素語身邊,說道,“我知道你心裏還是不服氣,後宮嗜殺如此稀鬆平常的事,我為什麽會咬住你不放?那是因為慶嬪初入宮,並未害過人,你們何苦要害她?”


    綠屏不以為然,她自覺並沒有做錯,也不再理會錦言的話,反而向素語磕頭哀求,“娘娘,綠屏為願您肝腦塗地在所不惜,求娘娘收下綠屏吧。”


    素語故作沉吟,許久才應道,“不是本宮信不過你,隻是燕瑾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不如你留在驚鴻殿,為本宮辦件差事,如若辦的穩妥,本宮自然會將要進澄瑞宮的。”


    綠屏得意得瞪了錦言一眼,又向素語磕頭謝了恩出去了。


    素語沒好氣得說道,“就為一個小小慶嬪值得你般無狀?該不是為了皇上封了寄靈那賤人吧?”


    錦言冷哼一聲,氣極說道,“皇上是你的皇上,與我何幹?你是皇後,該氣的人隻能是你吧?”


    素語拍案而起,喝道,“聞錦言,你少在我麵前猖狂。今兒個,我把話撂在這裏,別管宮裏有多少是非爭鬥,我與你,與聞家都是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錦言原本被綠屏激起了心火,現下有些泄氣,素語一向說得出做得到。她既然還忘了娘親被殺之事,自然非要聞家給個交代不可。想起雙親,錦言思親甚苦,娘親沈蕊潔的身子也不知好些了沒有。


    錦言的沉默不語卻更令素語抓狂,如今自己要殺她易如反掌,為什麽,為什麽遲遲看不到她向自己求饒?為什麽她無一分卑微神色?難道就因為她是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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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暗流洶湧


    後宮暗流洶湧,表麵上的平靜讓人更加自抑,就在這風雨欲來的時刻,永寧宮如同一張劈天蓋地的漁網,將權謀罩在了殤未朝的後宮之上。


    入了夜,太後卻命蘇姑姑急召素語。


    蘇姑姑到了澄瑞宮,素語已經睡下了,因是太後的懿旨,蘭舟不敢不去通傳。素語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與太後公然對抗,跟著蘇姑姑去了永寧宮。


    素語過來的時候,太後剛剛用過了些點心,命人撤下去。她看見素語,麵目還算祥和,命人賜了座,閑聊了幾句,便止住話,閉目養神。


    素語暗罵這個老妖婆,不知道要弄出什麽名堂來,不由得出口相詢,“不知太後這麽急要見臣妾,是為何事?”


    太後睜開眼睛,笑道,“原是沒有什麽事,隻不過是永寧宮也沒個能和哀家說話解悶的,哀家隻好要你來陪哀家說會子話。”


    素語陡然明白過來,太後還是為了錦言。她心思百轉千回,將局勢掂量了一番,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激怒太後,錦親王夏侯君悅的糧草還需要自己去謀劃催促,少了自己質押溫妃的脅迫,那溫時運哪裏還會顧及上錦親王邊疆求援?


    素語還在思索,太後以為素語還是執拗不肯將錦言送過來,當即說道,“皇後,雖說你現在是富貴之身,也要行事厚道,燕瑾這個丫頭,哀家瞧著喜歡,皇後難道不舍得割愛嗎?”


    素語回道,“既然太後都這般說了,臣妾怎敢不聽呢?明兒個,臣妾就叫燕瑾過來伺候著。”


    兩人閑閑又說了幾句,太後便讓素語回去歇著了。


    蘇姑姑忙著服侍太後睡下,疑惑問道,“皇後怎麽答應得如此爽快?奴婢還以為太後要費一番口舌呢。”


    太後冷笑,“她現在要忙著為錦親王籌劃糧草的事,還顧得上別的?”


    說道這裏,蘇姑姑頓了頓,試探說道,“太後,奴婢有話不知該不該說。”


    “說罷,你在哀家麵前什麽時候說話也開始吞吞吐吐了?”


    蘇姑姑小聲說道,“太後,奴婢看錦親王也實在可憐,如今皇上根基已穩……”


    “放肆,混賬話。你難道忘記了,哀家和皇上當年是怎麽差點死在他親娘那個賤人手上的嗎?哀家留他一條性命,讓他稱哀家一聲母後,又讓皇上封了他為親王,已是天大的恩賜了,你還想讓哀家怎麽做?”太後盛怒之下,將蘇姑姑放置在枕邊安神之用的香囊扔在地上,那香囊落地後,卻從邊角裏掉落出些藥草。


    蘇姑姑“咦”了一聲,忙撿起那香囊,掏出其中的藥草細細查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太後,這香囊被人做了手腳,裏麵的藥草當日是奴婢親手放進去的,如今卻多了一味……”


    太後猛地坐起身,喝道,“來人,命趙太醫即刻來見。”


    趙太醫來了後,給太後行了禮,就去檢查香囊,觀其色嗅其味,又將藥草拿出來看了一遍,沉聲說道,“太後,容下官大膽猜測,這是有人要害太後您呀。”


    太後的臉色如同寒冬霜冷,駭人不已,“趙太醫,你給哀家慢慢講來,講錯了哀家也不會怪罪你。”


    趙太醫如若沒有九成把握,怎敢輕易斷言,當下細細說道,“據下官斷測,這香囊別人用藥水浸泡過,曬幹了後,或許覺得藥力不足,又加塞了許多藥草在裏麵。”


    “趙太醫,你可識得此藥?”


    趙太醫當下跪倒在地,麵色慘白,似是驚恐不已,“是鶴頂紅,最是致命,香囊裏的藥草為奪情草,久聞必會頭昏眼花亂人心智。”


    蘇姑姑大驚失色,忙道,“趙太醫,快給太後把脈,看是否已經中毒。”


    趙太醫當即上前,無懸絲把脈,也免了俗禮,斂眉靜心,說道,“萬幸,太後中毒不甚,仔細調理數日便可去毒,不過下官醫術泛泛,不敢保證能為太後根除。下官推薦一人,此人是醫中聖手……”


    蘇姑姑接話道,“趙太醫可是說,妙手神醫的傳人蘇漁陽蘇禦醫?”


    “不錯,正是此人。”


    太後臉色如死灰般難看,終是忍了下去,說道,“趙太醫,今夜之事萬不可向任何人提及。”


    趙太醫忙應了下來,卻隱諱問道,“太後,下官還有一事要稟明太後。下官一直按太後的吩咐,往溫妃的安胎藥裏加了些別的藥。下官隻怕再加下去,溫妃的身子受不住了。”


    太後陰險得笑了一聲,說道,“加,繼續加,而且要加量……”


    趙太醫得了令,忙膽戰心驚跪安請辭出去了。


    及等趙太醫出去了,蘇姑姑才跪倒在地,哭求太後,“太後,那香囊是奴婢親手做的,但是絕對不是奴婢做的手腳,太後……”


    太後不耐煩得揮揮手,說道,“你起來吧,太後還信不過你嗎?這永寧宮到底是誰,這麽有膽子來害哀家?蘇辣子,最近你給哀家盯緊了,一個可疑的人也不要放過。”


    兩人又商議了許久,這才睡下。


    而素語回到澄瑞宮,也是莫名心煩,讓蘭舟將錦言叫到寢室來,卻又不跟她說話。錦言望著她日間的怒火發怵,也沒有出聲催擾,兩人便僵僵得坐在那裏小半個時辰。


    許久,素語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封書信來,默默念了幾句,將書信護在心口,說道,“他又來信了,說糧草已缺,將士們都缺糧少衣,如此下去,必不戰而敗。那時,有何麵目班師回朝?”


    說罷,素語眼眶熱淚流出,“他好苦,可是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苦,我想對他好,隻要是為他好,我什麽也願意做……”


    錦言從未見過她哭泣。從前在聞府,不管嫡母沈氏如何嗬斥她,她也隻是傲然以對,從未落淚過。看來他對錦親王之愛可謂深切。


    “當初,你進宮就是個錯誤。你這麽愛他,應該跟他廝守一生的。而我當初對他的情愫,不過是閨閣女兒家的情懷罷了。若易位處之,我必不會對他這般用心良苦。”錦言將帕子浸在銅盆裏 ,絞淨了水,遞給她,“如今,我心裏也有了一個人模模糊糊的影子,亦悲亦痛亦難以成眠,亦終生不悔......”


    素語苦笑:“可惜,這後位,我還不了你。”


    錦言深深歎了口氣:“你好好安歇吧,我明日會去永寧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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