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斌覺得,伍少卿自從短暫出門了一趟,回來之後變得異常的乖巧,每天準時去上課,下午準時回家吃飯,晚上則獨自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聽動靜大概多數時間是在聽音樂。白天陳曉斌一個人在家時,伍少卿也常常不鎖門,走過的時候,可以看到他隨意扔在房間裏的各種曲譜。


    當然,特別的不隻是這一點。陳曉斌覺得,伍少卿與穀少清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有些微妙,似乎這幾晚穀少清在家的時候,都沒有聽到兩人有說過話,即便是對麵遇上了,也是別開眼,各自走開。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讓陳曉斌有些好奇。


    說起來,其實是伍少卿在主動的避開穀少清,甚至現在的他已經萌生了搬出去的念頭。畢竟現在的(情qing)況,兩人住在同一屋簷下,即便穀少清什麽都沒說,伍少卿的心裏還是十分的心虛。


    西雅圖的那一夜,伍少卿早晨起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穀少清的(身shēn)影。前一天晚上,伍少卿燒得迷迷糊糊的,也沒發現不對勁。等到他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終於發現了兩件事(情qing)。


    第一,扔在垃圾桶裏的那個原本裝芯片的塑料盒子不見了。第二,看到自己簽在租房協議上的“克拉克”,伍少卿瞬間從頭涼到了腳底。


    “還真是大意了。”


    將芯片送還回去,並將傑尼那群人安排好之後,伍少卿想起了一件事(情qing),還是硬著頭皮,用鬼手s的那個太空號,給穀少清發了消息,指出西雅圖的警方裏,應該有利威製造集團的臥底,所以那晚才會有這麽詭異的警方抓捕。伍少卿也把當天跟瑪緹娜交換眼神的警察(身shēn)份告訴了穀少清。


    西雅圖那邊的工作,因為警方那邊混入了臥底人員,所以在西雅圖警局經過一輪的清洗之後,穀少清他們幾個全部撤了回來,由應急支援小組二組的人開始重新跟進。所以孔大利他們的案子,就不歸穀少清他們組負責了。


    回到裏昂之後,伍少卿一直惴惴不安。穀少清沒回來的時候,他天天想著是不是該提前跑路。真等到穀少清回來之後,因為穀少清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更加讓伍少卿每天過的有些心驚膽戰。因為不知道怎麽麵對,所以隻好天天逃避。


    所以,在陳曉斌看來,這兩個人在家裏就跟貓捉老鼠似的,盡量避著不在同一個空間裏。這實在是和之前兩人默契互動的樣子相差太多。


    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那個塑料盒,如今正放在穀少清房間的(床chuáng)頭櫃上。早晨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穀少清從(床chuáng)上起來,拿起盒子,走到窗前,隔著窗玻璃看著窗外的一片晴朗,隻是他的心頭倒是閃過一片(陰yin)雲。


    按理說,今天是工作(日ri),學校也應該上課。穀少清換了衣服,匆匆出門去了。


    臨走時,他倒是發現,陳曉斌也不在家。這人最近似乎找了些零工在做,好歹也算養得活自己。想到陳曉斌,穀少清又歎了口氣。


    接到羅蒙電話的時候,伍少卿正窩在自己的公寓裏,通過郵件,在給傑尼的工作室提出程序開發的建議。聽到羅蒙在電話那頭說的事(情qing),伍少卿一個激動,直接把放在腿上的電腦,甩到了地毯上。


    “老大,穀警官今天來學校了,剛才好像去了音樂專業,不知道是不是來找你的。”羅蒙也沒有親眼看到,隻是有個當初一起在酒吧被劫持的小弟看到了,對穀少清有些印象,這才跟羅蒙匯報了一聲。


    掛了羅蒙電話的伍少卿,臉上的表(情qing)有些落寞。


    “果然,開始查我了嗎?”


    當初,想要找機會住到穀少清家的這件事(情qing),伍少卿也是臨時起意,所以有些慌撒起來,就沒那麽的圓滿,隻要稍微查一查,就滿是破綻。


    裏昂二大附近的居住區,穀少清正從一棟帶草坪的屋子出來,告別了那個穿著花俏的居家服,羊毛卷發型的胖女人。這個女人,一改當初氣勢洶洶的樣子,對著穀少清客氣的告別。


    胖女人喜滋滋的拿著一筆小費,轉(身shēn)關門準備上樓,正巧遇到租房子的留學生下樓來。


    “麗娜夫人,是有人要來租房子嗎?”這學生顯然是注意到了剛才一直和房東太太在樓下客廳交談的客人。


    “不,他是警察,就是來問個事(情qing)的。”這位被稱為麗娜夫人的胖太太,立刻八卦的將剛才穀少清詢問的事(情qing),告訴了租客學生。


    “您是說,曾經有個學生,讓您假裝把他轟了出去,還要當著那位警察的麵,然後就付給您一大筆錢?”留學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這位麗娜夫人,雖然人看著氣勢十足,好像不太好相處,實則對他們這些租客十分的友善,有時候他們遇到了麻煩,還會(挺ting)(身shēn)而出。


    “也不知道那個小夥子到底是不是學生,看著年紀是不大。不過那時候他就說過,萬一有一天這位警察真的來問這件事(情qing),就讓我說出實話,以免給我造成麻煩。當然,這番話我也告訴了那位警察先生。”


    “真是奇怪的人。”留學生和房東太太都是這麽認為的。


    坐在車裏的穀少清,手上拿著塑料盒子正在出神。他回想起,曾經就是因為親眼見到伍少卿被房東轟出家門,這才好心收留了他。雖然後來也知道,憑借伍少卿的條件,不要說租房子,就是在學校附近買個公寓也不是問題。


    但如今,穀少清稍微一調查,便發現伍少卿當初的這一出都是假的,甚至還找房東太太的話來說,伍少卿早就做好了被拆穿的準備,那他這麽做又是為什麽呢?難道僅僅是為了住到穀少清的家裏去。


    當然,穀少清今天的收獲遠遠不止這些。


    伍少卿,根本不是裏昂二大音樂專業的學生,甚至裏昂二大從來沒有過這個學生。穀少清一大早就去查了總部的數據庫,伍少卿的確是學音樂的學生,但是他畢業的院校,卻是遠在美國紐約的茱莉亞學院,而且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順利畢業了。


    至於那個羅蒙,和伍少卿更不是什麽(情qing)敵相見分外眼紅的關係,穀少清稍微調查一下伍家的關係網,羅蒙跟伍少卿那點發小的關係,根本瞞不住。


    說實話,一開始發現伍少卿的(身shēn)份可疑,穀少清不是沒有憤怒過。畢竟這段時間兩人相處下來,對於伍少卿,他總有一份莫名的信任。可偏偏,從頭到尾,伍少卿在法國的(身shēn)份都是編造的,但讓穀少清想不明白的是,伍少卿其實並沒有費盡心思去隱藏自己的(身shēn)份,好像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也許哪天謊言被拆穿的可能。


    穀少清看著手機裏,伍少卿穿著學士服的照片失笑,自己若是一開始就對這個人仔細調查一番,大概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為難了。


    是的,穀少清覺得十分的為難。出於警察的(身shēn)份,他應該繼續調查下去,直到百分百確定伍少卿的真實麵目為止,如果他就是鬼手s,那麽就該抓捕歸案。可是,不管是鬼手s,還是伍少卿,對於穀少清來說,哪裏又隻是一個通緝犯的意義。


    金三角也好,香港也好,西西裏也好,西雅圖也好,他一次又一次的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幫警方破案,穀少清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更何況,穀少清的腦海中閃過伍少卿對著自己傻笑,眼神閃亮、露出虎牙的俏皮模樣;或者是他手腳淩厲,擋在自己(身shēn)前的模樣;還有乖乖躺在(床chuáng)上,虛弱的朝自己微笑的模樣。穀少清一時有些心亂。


    穀少清將腦海中這些紛亂的想法都從腦海中趕了出去,畢竟這些隻能說明伍少卿入侵自己生活的目的不純,並不能算指認他的直接證據。


    除了想要找出鬼手s的真正(身shēn)份,穀少清也想知道,伍少卿接近自己到底有什麽目的。從目前來看,他並沒有做出任何不利於警方的事(情qing),如果他真的是鬼手s的話還幫了警方不少忙。


    知道穀少清去了學校,伍少卿基本上做好了(身shēn)份被拆穿的準備。等到六毛電話匯報,說穀少清已經找過那位房東太太之後,他就知道自己麻煩大了。


    伍少卿雙手抱(胸xiong),赤腳盤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望著窗外的夜景發呆。街道上的車水馬龍,都淹沒在伍少卿(身shēn)後的音響裏播放的交響樂聲中。他抬頭望著(陰yin)雲密布,看不到一顆星星的漆黑天空,心裏盤算著,放在穀少清家裏的那些東西,是不是幹脆就不要了。要不要立刻買機票,離開裏昂。


    突然,伍少卿的(屁pi)股底下,手機開始震動了起來。他隨手將手機拿起來,看到屏幕上“穀少清”來電的大字,嚇得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機子砸到落地窗玻璃上,又反彈了回來,直接砸到了他的膝蓋。


    伍少卿也顧不上膝蓋被砸中的疼痛,就定神看著手機,直到電話自動掛斷,屏幕暗了下去。


    伍少卿歎了口氣,他拿起手機,準備訂一張回北京的機票,卻不料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慌亂中,他按下了接聽鍵。


    “喂。”伍少卿雙手捧著手機,放到耳朵邊上,心虛的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了穀少清熟悉的聲音:“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回家?”


    伍少卿原本是以為穀少清要來質問自己的,結果對方這麽溫柔的問話,讓他愣了幾秒之後,飛快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的確是穀少清來電沒錯。


    “回家?”伍少卿的語氣小心翼翼。


    “不回家,你還打算去哪裏?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不用,我馬上回去。”


    落地窗玻璃上,映照出伍少卿巴掌大的臉龐,上麵露出了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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