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燕歸梁·鳳蓮】原文</h2>


    我夢唐宮春晝遲。正舞到、曳裾時。翠雲隊仗絳霞衣。慢騰騰、手雙垂。


    忽然急鼓催將起,似彩鳳、亂驚飛。夢回不見萬瓊妃。見荷花、被風吹。


    <h2>【燕歸梁·鳳蓮】譯文</h2>


    1雖題曰“風蓮”,非泛泛詠物,隻借以起興,卻不放在開首,放在結尾。兼詳下注。


    2本篇主句。“唐宮”,詠古傷今,下所寫舞容,殆即“霓裳羽衣舞”。


    3衣之前後皆可稱裾。“曳裾時”,指霓裳舞拍序以後始有舞態,詳下注。


    4翠雲、絳霞:指舞衣,又點綴荷葉荷花。


    5大垂手、小垂手皆舞中的名目。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中序擘騞初入拍,…. 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自注:“霓裳舞之初態。”


    6急鼓催將起:似用“羯鼓催花”事,而意卻無關。此指“霓裳”至入破以後,節拍轉急。白詩所謂“繁音急節十二遍”,自注:“霓裳破十二遍而終”是也。詞雲“似彩鳳,雙驚飛”,已大有《長恨歌》中所雲“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的氣象。


    7瓊:訓赤玉,可喻紅蓮。江妃,水仙也,可喻水上蓮。如周邦彥《側犯》“看步襪江妃照明鏡”,即以江妃詠蓮花。韓愈《辛卯年雪》:“縱以萬玉妃。”此句字麵當本之,卻易雪為荷花,意指嬪嬙之屬,應上“唐宮”。


    8題曰“風蓮“,借舞態作形容,比喻雖切當,卻不點破,直到結句方將”謎底“揭出。這樣似乎纖巧。然全篇托之於夢,夢見美人,醒見荷花,便繞了一個大彎。若見荷花而聯想美人原平常。今雲”春晝夢唐宮“,初未說見有”風蓮“也,若夢境之構成,非緣聯想;如何夢中美女的姿態和實境荷花的光景,處處相合呢?然則”見荷花被風吹“者,原為起興閑筆,這裏倒裝在後,改為以景結情,並非真的題目。詞以風蓮喻舞態,非以舞態喻風蓮也。文雖明快,意頗深隱,結構亦新。


    <h2>【燕歸梁·鳳蓮】賞析</h2>


    試設想這樣一個境界:當殘暑季節的清曉,一陣陣的涼風,在水麵清圓的萬柄荷傘上送來,擺弄得十裏銀塘紅翠飛舞。這曉風,透露給人們一個消息,蓮花世界已麵臨秋意凋零的前夕了。這是空靈的畫境,是迷惘的詞境。怎樣以妙筆去傳神,化工給詞人出下了這一個不易著手的難題。


    在這首詞裏,詞人通過他靈犀一點的慧思,在筆底開出了異采絢爛的花朵,幻出了一個美絕人天的夢境。出現在夢裏的蓮花,完全人格化了。她是唐代大畫家周昉腕下的唐宮美人,她是在作霓裳羽衣之舞。沐浴在昭陽春晝的旖旎幻境中的她,絳裙曳煙,珠衱飄霧,玉光四射,奇麗嫋娜的身影,回旋在人們心上,是非常難以恝置的美豔的傳奇。而它的背後已帶來了燃眉的邦國大禍。果然,撼動掀天雨點般的急鼓,驚破了舞曲,驚散了鳳侶,一晌貪歡的夢境霎時幻滅。“夢回不見萬瓊妃”,詞人聲淚俱下地唱出了宗國淪亡的哀歌。“見荷花,被風吹”,這麽臨去秋波的一轉,點明本題,讓上麵的夢境完全化為煙雲。說她是瓊妃也好,是荷花也好,幻想與現實,和諧地交織成為完美的藝術圖案。


    這詞的藝術構思,迥出於尋常蹊徑之外。蓮華不易傳神,風蓮更不易傳神,詠風蓮而有寄托,更難,有寄托而不見寄托痕跡,難之尤難。作者巧妙地通過了夢,通過了擬人化的形象,通過了結層畫龍點睛的手法,好像絕不費勁地達到了如上的要求。這是蓮,但不是泛泛的蓮,而是風中的蓮。如果說翠仗絳衣是一幅著色畫,那麽彩鳳驚飛的神態,更是畫所不能到。讀者讀這首詞,須得理解作者是宋末的遺民,是南宋亡國曆史悲劇的見證人,透過這奇幻濃鬱的浪漫主義風貌,去探索它的現實性,它將會使讀者更加感到悵惘不甘,當時南宋淪亡的挽歌,還會在讀者的靈魂深處蕩漾著。


    這是一首有寄托的詠物詞,但寄托不同於影射,更不是要使讀者去猜謎,它本身就是一種藝術美。這首詞,即使撇開它的寄托意義不談,仍然是一首詠風蓮的絕唱,給人以美的享受。清代常州派詞論家周濟在《宋四家詞選目錄序論》中說:“夫詞,非寄托不入,專寄托不出。一物一事,引而伸之,觸類多通,驅心若遊絲之繯飛英,含毫如郢斤之斫蠅翼。以無厚入有間,既習已,意感偶生,假類畢達,閱載千百,馨欬弗違,斯入矣。賦情獨深,逐境必寤,醞釀日久,冥發妄中;雖鋪敘平淡,摹繪淺近,而萬感橫集,五中無主;讀其篇者,臨淵窺魚,意為魴鯉,中宵驚電,罔識東西,赤子隨母笑啼,鄉人緣劇喜怒,抑可謂能出矣。”這首《燕歸梁》好就好在入而能出。


    蔣捷素喜詠蓮花,這首詞是其詠風蓮之作。


    “我夢唐宮春晝遲,正舞到、曳裾時。”在詞中的想象之中,她是作霓裳羽衣之舞唐宮美人。景境迷離,裙禝飄霧,伴隨著光茫四射的身姿,在人心頭不斷回旋。但“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了舞曲,一晌貪歡的夢境霎時幻滅。“夢回不見萬瓊妃”,是一曲故國亡落的哀歌。結句點題“見荷花,被風吹”,臨去秋波的一轉,使夢境完全化為煙雲。


    這首詞給人一種極美的境界。暑意稍返的日子,晨曦初透天邊,涼風習習,挽起水麵的許多荷傘。十裏河塘一片飛舞。雖然荷花麵臨秋天,將要凋零,這在刻畫境界中,讀者似乎仍可體會它的空靈和迷惘。


    一篇好的詞作不在於它要表現什麽,首先應該看到它的詞境的營造。它本身就是一種藝術美。這首詞是一首詠風蓮的絕唱,和蔣捷詠白蓮的詞一樣。給人以美的享受。


    在藝術構思,詞人也有“特異”的思想。用風蓮來傳神,來表達寄托之情,而不著痕跡。作者通過夢的方式,將風蓮擬人化。行文流暢。而意境尤深。作者在詞人通過浪漫主義的表現方式,為南宋王朝寫了一首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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