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焦急的李宏楚曦終於等來了靈石子和靈湘子他們,但是長老再次折損三名,據說當場碎丹墜落塵埃,屍骨半點無存。


    長老峰祠堂又多了好些靈牌。靈虛子大開祠堂,親自將牌位送進去,帶著眾人連拜三拜。


    靈虛子安然無恙,他在魔宗妖人發動的刹那帶著靈儀子和十幾名貼身護衛長老直接遁到乾坤台西域出口,當即就傳送回了九離門。可是餘下的人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


    最重要的是嶽清子陣亡。她的死給九離門相當大的打擊。九離門現有金丹期以上修為長老兩百多名,但元嬰期以上修為長老、包括掌門靈虛子一共才隻有二十三位,這次又去了位嶽清子。現在隻有二十二位了。


    嶽清子掌管的藏經閣一片愁雲慘霧。想到她為人和善、學識淵博,想到她的音容笑貌再不存於世間,弟子們眼眶紅腫,一直以袖拭淚。


    靈石子站在隊伍前列,右袖管裏空空蕩蕩。現下沒有任何辦法,隻有等修為到了元嬰期的時候再塑形體、重生右臂。在之前這段時間,他隻能獨臂,這對他是個很大的打擊,畢竟許多事情靠獨臂並不是那麽方便。


    靈湘子重傷之下再次受傷,如果不是兩名長老幹掉對手前來接應,她幾乎動了跟嶽清子一樣使出“九離訣”同歸於盡之念。雖得到及時接應,但她重傷之下差點碎丹,現下根本沒來參加公祭大典,在閉關療傷中。這次閉關,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黑沉沉的祠堂香火繚繞,無數數不清的靈牌擺得猶如木頭森林,偌大的正殿全部滿了。靈虛子看著新增的最前麵七麵靈牌,沉重的歎口氣。


    這沉重的一聲歎氣,重重擊在每個人的心底。


    公祭結束,接下來是私祭。


    李宏走到嶽清子靈牌前,撩袍跪下,鄭重叩了九個響頭。


    那天初進九離門,第一次見到嶽清子的情景又出現在麵前。


    她靜靜地看著自己,麵容寧靜古樸,目光智慧且深不可測。如果不是她,現在自己最多隻是一個跟農莊管事耀書差不多身份的外門弟子,哪來的如許本領。


    嶽清子對自己有莫大的知遇之恩啊!直起腰,李宏已經淚流滿麵。


    嶽清子的大弟子靈珊子長老站在靈牌前,微微彎腰朝李宏還了一禮。


    她已是化丹中期修為,是最有可能接任下屆藏經閣長老的人選,內部已有消息出來,但她沒有欣喜之意,麵色悲痛蒼白。


    李宏拭淚,斬釘截鐵的道:“長老請節哀。這次嶽清子師叔祖以一人殺百名金丹期以上修為以上的魔宗妖人,據說裏麵還有一個元嬰期老魔。人雖去,這份榮耀卻在!我會永遠記得這份血海深仇,我想每個九離門門人都會深深銘刻於心。她將一直活在我們每個人心底!”


    靈珊子動容了,深深注目李宏,哽咽道:“多謝!”


    李宏再次到六位犧牲的長老靈牌前輪番磕過頭,這才退出青煙繚繞的大殿。


    鼻邊仍有香燭味道,這份味道幾乎就是跟死亡聯係在一起。


    仙宗魔宗再次宣戰,九離門剛剛重新接到了“仙宗令”,內容跟上次完全雷同。公祭大典結束之後,將再有大批金丹期長老被派出山門參戰。時間就在三天內。


    這一戰,又會給祠堂增加多少靈牌呢?


    據確切消息,當時不單單九離門被設伏,除了昆侖,其餘七大派包括五行門在回山門的途中全部被設伏。就連用水遁木遁的新洛玄委兩派都未能逃脫,竟然就在自家山門外被大隊魔宗妖人堵住。元貞子重傷,差點死於自家門口。


    這一戰,魔宗惡名顯揚。他們竟有如許實力,同時在八大派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同時出動上千名相當於金丹期以上修為的高手,這份實力,讓所有仙宗之人心驚肉跳。


    三千年了,魔宗經過三千年的休養生息,終於真正卷土重來。這一戰彰顯了他們可怕的實力。之前仙宗頭麵人物所宣揚的魔宗不堪一擊論調不攻自破。想去年,魔宗根本就未傷筋動骨,真正實力根本未暴露。


    直到現在,魔宗到底有多少元嬰期老魔,到底有哪幾座重要內殿,內殿位置在哪裏,仙宗上下一無所知,而早前那些暴露的外殿卻已人去樓空。


    這種仗該如何打法?敵蹤不明,我方卻已經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底下。


    稍微有點常識的都知道此次重開戰火後仙宗必定大傷元氣。如果九大派裏有哪派的洞府被魔宗奪去……想到這個人人不寒而栗。


    希望,現在需要的是希望。


    李宏心頭沉重地飛回九朱峰。旁邊,是同樣沉默、同樣心情很不好的靈石子楚雄等人。


    落到三層閣前,靈石子道:“為師要閉關療傷了。這次閉關恐怕至少三個月。如果有事,找你們大師兄商量。”


    他諄諄叮囑了許多話,連連劇烈咳嗽著走進三層閣。瘦弱的身體愈發佝僂,右袖管在清風中飄蕩。看的弟子們心裏很不好受。


    靈石子最近老是在咳嗽。手太陰肺經重損,如果不趕緊閉關療傷,恐怕修為會終身停頓在金丹期,而且會留下嚴重後遺症。老是劇烈咳嗽便是其中一條。


    靜室大門緩緩關閉,一陣蒙蒙青光閃過,禁製啟動。靈石子開始閉關。


    李宏和楚雄朝山頂自己住處走去,感覺心頭沉甸甸的。


    楚雄虎目含淚,低聲道:“看來這次師父因為受傷的緣故不會出山跟魔宗打仗了,大哥,你說這能不能算壞事裏的好事?”


    李宏點點頭:“應該算吧。唉,如今我們可要加緊修煉啊。”想到這個,他不禁摸向乾坤夔,裏麵的“恰馨草”和“龍眼花”什麽時候才能派到用場?這提醒了他,他趕緊囑咐楚雄:“對了,你先不忙修煉。吸收的駁雜藥力還未化去,很容易走火入魔,待蘊九子回山再說。”


    兩人穿過藥林,踏上瀑布前小橋,隻要轉過前麵的石壁便是綠樓。


    蒙蒙水汽撲麵而來,李宏抹了把臉,抬頭間,突地發現前麵山道盡處站著一道偉岸身影。


    他隻看了一眼就驚喜大叫:“你回來了!”


    竟是蘊九子!他終於回來了。清奇相貌絲毫未變,仍然穿著他最喜愛的凡間農夫般的裝束,短葛衫大褲衩,腳下隨意趿著雙草鞋,高大的身軀看起來猶如天人下凡,整個人沐浴在金色陽光裏,正靜靜的微笑著在山路盡頭看著二人。


    李宏呼的聲就竄到麵前:“總算把你盼回來,你平安無事實在太好了。我還以為……”他不好意思地嗬嗬抓著頭皮,心底那份隱憂直到此刻終於煙消雲散了。


    三人笑嗬嗬的並肩走進綠樓,李宏喜的不知如何是好,楚雄也是一番忙亂,張羅泡茶,還說要到飯廳裏去搞些美美的下酒菜來吃酒慶賀。


    待楚雄興衝衝朝山下飯廳衝去後,蘊九子看向李宏,指著麵前微笑道:“坐吧,讓我看看你的那個怪異假丹如何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李宏心裏感動,他肯定是一回山就過來找自己。他笑道:“放心吧,我的怪假丹好得不能再好。倒是你是怎麽回事?後來是怎麽出來的?”


    蘊九子神情開始鄭重,他摸著胡須沉吟道:“告訴我,你到底在仙田中心禁製裏做了什麽?”


    李宏絲毫不瞞他,從乾坤夔裏摸出那塊自中心禁製小屋裏得來的青玉板,又將自己看到的那些奇怪景象一一告訴蘊九子。他納悶的道:“就是不知道那些瑩光點組成的圖案究竟代表什麽意思,也不清楚這塊青玉板到底派什麽用場。”


    蘊九子仔細看著手裏的青玉板。巴掌大小,兩寸厚,通體瑩瑩青光流轉,一看就知不凡。他將手按了上去輸入靈力,青玉板從內裏亮了亮,接下來卻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任何異象了。李宏所說它會發出許多瑩光小點組成一幅幅圖案,此刻卻是一點看不出來。


    蘊九子翻來覆去看了會兒,又遞回給李宏:“我大概啟用不了,你啟用給我看看。”


    李宏抓抓頭皮嗬嗬笑道:“我也不行。回來後我已經試過好幾次,都是亮一會兒又暗下去,估計是修為不夠的原因。”


    “嗯,那你一定好好收著。據我看這東西非同小可,說不定是什麽寶貝。”蘊九子沉吟道。


    李宏搖頭:“我敢肯定它不是法寶。我輸入識力的時候有種感覺,就是它裏麵有東西,但卻明顯不是法寶的那種內刻陣法,似乎有點像是某種儲存圖案或文字的儲存器皿。”


    蘊九子雙眼霍然一亮,一拍大腿道:“對!就是這種物事。”


    接著他沉吟道:“當時我被那老魔利用,竟被他發現了中心禁製的破法。這老魔,端的是心計無比深沉啊!幸好我早有防備,一鼓作氣跟著他衝了進去。古神宮殿老魔根本不得其法而入,我一樣摸不著頭腦。就在這時,他發現了宮殿後麵的花園,發現了你動過手的氣息。”他看向李宏,雙眼晶亮,鄭重道:“你已經入了那老魔的眼,他雖然不知是你,但卻記得你的氣息。以後再見此人千萬小心。”


    李宏微微一笑:“不妨,靈石子師父說過了,不到金丹期不準我下山曆練,就是到了金丹期也要看情況。嘿嘿,”他指著自己額頭:“誰叫裏麵有那條老龍外加月缺哩!”


    “那個老魔斷定你進去過,但是,”蘊九子露出一絲譏諷微笑:“無論他用什麽辦法,甚至硬撼那座中心禁製小屋還是怎麽都進去不了。當時你沒見到他那副模樣,簡直氣急敗壞。我當機立斷朝他出手。我們兩個就在那裏好一場大戰。”


    那一定是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惡戰。李宏看著眼前的蘊九子無比景仰,雙眼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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