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蔣哲洋不僅請錢希西吃晚餐,還主動要求送她回家。


    錢希西感覺一切都像在做夢,之前的煩悶情緒一掃而空,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段燃對她造成的心靈傷害。


    然而應了那句老話,白天不能念叨人,晚上不能念叨……段燃。


    當蔣學長把她送到樓門前時,當錢希西沉浸在幸福當中各種嬌羞時,驚見段燃像門神一般站在樓門口。段燃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然後不等錢希西質問他出現的緣由,便徑自走入樓門,向錢希西的住所走去。


    段燃的舉動讓人摸不清頭緒,更容易讓人產生誤會,仿佛他是一個忘記帶鑰匙的同居人?


    錢希西又氣又無奈,但無論如何也要等上了樓才能轟趕段燃,於是她尷尬地看向蔣哲洋,含糊其辭地說:“那個……學長,時間不早了,開車慢點兒。”


    蔣哲洋斂起笑容,沉默數秒,說:“現在才八點多,請我上去喝杯茶,行嗎?”


    錢希西在學長麵前根本講不出“不”字,何況她原本就不舍得與學長分開,無奈段燃那個煩人精跑來攪局!


    “行,當然行……不過我的屋裏堆滿貨物非常亂,不是、不是很方便……”


    “沒關係,我沒有潔癖。”


    蔣哲洋顯然就是要留下,他禮貌攤手,示意她帶路。


    錢希西唯有硬著頭皮邁上階梯。越靠近住所,她的心裏越打鼓,擔心段燃那個目中無人的家夥提及那一夜的吻。


    各路神仙保佑,保佑段燃千萬不要在學長麵前胡說八道!


    段燃倚在屋門邊,他早已聽到一輕一重兩道腳步聲。


    錢希西取出門鑰匙,又看向段燃,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說:“為什麽不打聲招呼就過來?”


    段燃嗤之以鼻,錢希西會這樣問顯然是說給蔣哲洋聽,由此撇清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就是個暗戀對象嗎?至於這麽謹小慎微?


    “快開門,我從六點等到現在。”他命令道。


    “我又沒讓你等。”錢希西白了他一眼,然後向另一邊扭過頭,柔聲細語地叮囑蔣學長,“家裏真的很亂,學長小心腳下。”


    蔣哲洋笑著頷首,走入這間果然雜亂無章的一居室。


    他繞開滿地的貨物走向客廳。段燃的行為則是完全相反,踩著層層疊疊的衣褲大踏步前進,雖說衣褲外麵都有包裝袋,但是大夥兒給評評理,他討不討厭?!


    錢希西礙於蔣學長也在,忍著沒發作。她搬開放在沙發上的貨物,給他們騰出一塊不算寬敞的地方。


    “地方實在是太小,你們……擠一擠……順便互相介紹,我去泡茶。”錢希西一溜煙鑽進廚房,說實話,除了段燃,她沒有在家中招待過客人,尤其像蔣學長這樣的貴客,她不知道當著段燃的麵該說些什麽。


    所以說啊,挑選什麽人當朋友真是門大學問,因為越熟悉越了解性格中有缺陷的一麵,譬如暴躁、龜毛等。所謂真正的摯友,就是不管你本身具有多少缺點,在外人麵前也要幫你維護良好的一麵。簡而言之,就是一本正經地睜眼說瞎話。


    於是問題來了,段燃非常了解她的脾氣秉性,但顯然不是那個願意幫她維護形象的摯友。


    她……還是逃到廚房避一避吧!


    廚房裏發出翻箱倒櫃的小躁動,至於客廳裏,僅剩兩個陌生的大男人麵麵相覷。


    氛圍凝結,總要有人打破僵局。


    “你好,我叫蔣哲洋。”蔣哲洋自我介紹道。


    段燃雙手環胸,漫不經心地點下頭:“聽希西說你知道我是誰,我就不重複了。”


    蔣哲洋沒想到他的態度會如此狂妄,於是索性不再搭話,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閱。


    段燃用餘光瞄看他,發現他拿在手中的雜誌正是q.e的宣傳手冊,嗤笑著說:“你對我公司的產品感興趣?初次見麵也沒什麽好送你的,盡管挑,挑好我代表希西送你一整箱。”


    稍加力度的合書聲顯現著蔣哲洋的不滿,他笑著回:“這點兒小事何必麻煩段總監?我和希西認識至今有六七年,雖然我長她幾屆,但是上學那會兒幾乎天天遇到,熟得很。”


    段燃撇開頭翻個白眼,又故作不以為意地聳下肩:“聽希西說,你見過我?請問在哪兒?抱歉,我對你毫無印象。”


    蔣哲洋一笑帶過,說:“其實我對你的印象也是來自希西,根據她對你的描述,我想,我還是盡量保持沉默為妙。”


    段燃磨磨後槽牙,錢希西這個沒良心的小白眼兒狼,肯定在姓蔣的麵前沒說過他半句好話!他不算禮貌地打量蔣哲洋,小夥兒長得溫文爾雅、一表人才,確實是錢希西欣賞的類型。


    他不由得微微蹙眉,不過錢希西也太隨便了,這才見過幾次麵就敢帶回家來了?不知道有一個成語叫“衣冠禽獸”嗎?


    “時間不早了,你明天不用上班嗎?”段燃裝模作樣地看了下手表。


    蔣哲洋笑而不語,仿佛在反問段燃不離開的原因。


    段燃擺出一副看不懂的樣子,脫下西服外套,克製住對周遭衛生條件的批判,將外套搭在椅背上,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懶洋洋地仰靠在沙發上。


    蔣哲洋初次登門,當然不能像段燃那樣隨便,他氣餒地吐口氣,可以看出段燃是一個脾氣不好的公子哥兒,隻要他繼續激怒段燃,段燃或許會當場失了風度。但是蔣哲洋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麵,那幅畫麵裏清清楚楚地記載了段燃與錢希西交情匪淺的證據。


    遙想出國前的那個晚上,蔣哲洋因為錢希西的爽約,沒有再踏入校門,自當他從未認識錢希西。可是幾日下來,他一直在想她,思考她爽約的原因,他不斷開導自己,或許她有不得已的理由,又或許她記錯了地點?他明天就要離開中國,這一走至少三年以上,不管怎樣,他應該與這位他足足關注了兩年的女孩兒道個別。思及此,他坐到學校對麵的咖啡廳裏,滿懷憧憬地等她放學。


    等待了幾個小時,終於等到放學的時間,蔣哲洋見錢希西抱著書包,深深低著頭走出校門,他正要站起身追趕,一輛紅色敞篷跑車停在校門前。駕駛者正是段燃,他走下車,迎上錢希西的步伐。


    錢希西當時的站位剛巧背對蔣哲洋,所以他隻能看到錢希西一頭紮進段燃的懷裏。這大庭廣眾的,不免引起其他同學的驚歎。而段燃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順勢把她的書包拎在自己手中,揉了揉她的頭,而後彎下身與她附耳交談……


    見狀,蔣哲洋內心猶如翻江倒海。如此親密的舉動,還能騙得了自己嗎?這一定就是錢希西爽約的原因,她何時有的男朋友?他竟一無所知。


    就這樣,蔣哲洋落寞地離開了。這一走,除了家人,他不曾與任何一位同學聯係,說他逃避好了,他不想再聽到有關錢希西的隻言片語。時光荏苒,他忙著學習,忙著比賽,似乎一切都淡了。然而,當他在財經雜誌的封麵上再次見到段燃時,他才恍然發現,他對這個男人的印象有多深刻,同時知道了他是q.e董事長的獨生子,也是q.e的現任總監。


    “哐當”一聲脆響從廚房傳來,使得蔣哲洋抽回思緒。


    不約而同地,蔣哲洋與段燃奔向廚房,發現一地的茶壺碎片。


    段燃下意識地上前一步,錢希西卻喝聲製止:“站住!你進來隻會給我添亂。”


    她煩躁地清理碎片,如果不是擔心段燃在蔣學長麵前拆她的台,也不會摔碎東西。


    蔣哲洋從段燃的身旁擠過,一邊從她手中取過笤帚,一邊讓她遠離碎片:“你穿拖鞋別紮著腳,我來收拾。”


    一個西裝筆挺的帥哥正在幫她掃地,這畫麵太美實在不夠看,錢希西頓感心頭一暖,太貼心了有沒有?!


    一聲不和諧的譏笑從側麵灌入耳朵裏,錢希西耷拉下眼皮,不耐煩地質問段燃:“你明知道我不想見你,你為什麽還不走?”


    換作平時這樣講沒啥,但這會兒不止他倆人在。段燃強壓怒火,不悅地瞪視她,非要當著其他男人的麵讓他下不來台?!


    段燃無意間一低頭,看到幾滴鮮血順著她的手指滑落,他正欲抓起她的手查看。蔣哲洋的聲音先發了出來,並且快一步托起她的手指,關切地問:“你的手在流血,家裏有創可貼嗎?沒有的話我現在去買。”


    錢希西羞紅了臉,靦腆地說:“謝謝學長關心,我家有創可貼……”


    段燃倚在牆邊冷笑:“嗬,你家有不過期的東西嗎?小心傷口化膿。”


    看吧看吧!好好的氣氛就讓段燃這個拆台王給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錢希西指向門口:“這是我家,我不歡迎你!你給我走!走走走――”她憤憤地推向他的胸口。


    “錢希西,你再給我說一次。”段燃的神色驟然冰冷。


    “說一百次我也敢,你給我出去!我還沒原諒你呢!”她氣得漲紅臉,農奴翻身的時候來臨了,他一個做錯事的人憑什麽趾高氣揚?!


    段燃注視著她那張憤怒的小臉兒……對,他分明是來道歉的,卻讓她更不高興。


    另一邊,錢希西擺好吵架的姿勢,因為憑她對段燃的了解,讓段燃丟麵的人,不是被他弄個半死,就是被他罵個狗血淋頭。


    但始料未及的是,段燃什麽都沒說,默默地轉身遠去。


    錢希西一臉提防,莫非段燃想找根棍子什麽的揍她?


    但她再一次猜錯,段燃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的盡頭,緊接著,樓底下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


    她怔了怔,奔向陽台俯瞰,發現段燃駕車離開?


    奇怪,他居然選擇忍氣吞聲?


    錢希西壓根兒就沒往他也會反省的反向去考慮,因此她不由得迷茫眨眼,是不是還要去應酬懶得跟她鬥嘴?


    這時,蔣哲洋遞上創可貼。


    “不好意思學長,讓你看到我……潑辣的一麵。不過!我一般不會這樣……隻是因為……”她猶豫須臾,坦白道,“昨天晚上,我和他鬧了點兒矛盾。這都過去一整天了,他也沒向我道歉,我心裏確實憋著火,所以一時間沒忍住就爆發了。”


    皎潔的月光投射在蔣哲洋溫柔的笑臉上,他不以為意地搖下頭,說:“我問你一個問題,方便回答就回答,不方便也沒關係。”


    “我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學長盡管問。”


    “你和段燃,曾是情侶?”


    “呃?學長怎麽會認為我和他是情侶?怎麽可能,當然不是啊。”


    蔣哲洋長噓一口氣:“可是六年前,我看到你們在校門口擁抱。”


    “擁抱?在校門口……”錢希西抓抓頭發努力回憶。


    她站著想,蹲著想,踱步想,終於想起所謂的擁抱是怎麽一回事。


    彼時,她得知蔣學長一聲不響地出國留學,不禁傷心欲絕。段媽見她終日魂不守舍,唯恐她出事兒,所以命段燃在她情緒恢複之前,必須接送她上下學。那日放學,段燃也是如期而至,她正萎靡不振地走向他,無意間聽到某位學長對同行的人提及,蔣學長是明天的飛機。倏地,她的情緒大崩潰,於是顧不得旁人的眼光,一頭紮進段燃的懷裏號啕大哭。


    段燃當時很給她麵子,非但沒有嫌棄地推開她,甚至任由她把鼻涕眼淚蹭在他一塵不染的白襯衫上。他一邊撫著她的頭,一邊附耳安慰:“別哭了希西,不管發生什麽事,有我在,我幫你解決。”


    思及此,錢希西不由自主地望向車輪遠去的方向,街道上空蕩蕩的,段燃的車早已遠去,她想到她剛才的態度,內心莫名地湧起一絲異樣。


    “想起來了嗎?”他輕聲呼喚。


    她回過神,迅速整理麵部表情,說:“哦,那個呀!我不到16歲就認識段燃,他那人嘴巴很毒,所以我們之間難免打打鬧鬧……”她沉了沉氣,直視蔣學長的雙眼,刻意忽略段燃那一夜不負責任的“求婚”與親吻,然後強顏歡笑道,“但是現在,我和他都長大了,分得清什麽事不可以做。”


    錢希西粲然一笑,對,或許段燃隻是習慣了在她麵前毫無底線地開玩笑,並沒有意識到她真的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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