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由外反鎖著, 孩子們窩在車廂裏擠成一團,聽著外麵熙熙嚷嚷人群的聲音, 他們知道已經進了城,可他們不敢叫也叫不出來, 李夏和唐娃子皆屏息,仔細分辨著外麵的人聲。馬車放慢了速度,又走了一會,耳聽得外麵的吵鬧聲漸漸變小,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圪”一聲,車廂門被再次打開, 門口出現幾名凶神惡煞的男人, 惡狠狠地警告他們仔細皮肉,別亂哭叫,接著就給車上的孩子們連拉帶扯地拽下了車。


    李夏偷偷四下觀察,發現他們此時所處在一所宅院裏, 青磚碧瓦的高牆將外麵隔絕了起來, 竟一點也聽不到街上人聲鼎沸的聲音。李夏不及多看幾眼,便被人推進了屋,“圪”一聲,房間門再次被鎖上,這是一間連窗戶都沒有的房間,隻有稻草和幹柴,空氣裏是難聞的黴味, 隻是誰還能顧得這些啊。


    孩子們被關在柴房裏,早就分不出了時間,唯有從門縫下投進了的光亮知道這會天已經黑了,冷風順著門縫往裏灌,他們隻能抱成一團,縮進稻草裏。


    外麵傳來了動靜,房門再次被打開,還是一開始那個拿大刀的男人,他甩進來幾個硬邦邦的饃饃,還有一把大蔥,男人臉上陰霾,嘴裏罵罵咧咧:“媽的,當初應承下來,結果還不是讓老子跑腿掏錢...他媽的。”然後狠狠瞪了唐娃子一眼,扭頭就要出去。


    唐娃子還欲說話,這次卻被李夏搶先了一步:“我...我要拉屎。”


    男人臉色一變,已掛上了怒色,瞪著眼珠子看李夏,吼了一句:“想拉就在這拉啊,還讓老子我伺候你?”


    孩子們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都往裏縮了縮,李夏眼圈也紅了,強忍著淚水說:“我我我我想要點草紙...”


    男人不耐煩,拳頭都捏了起來,煩這幫崽子們事兒多,想讓他隨便找點茅草擦擦不就完了嗎,但轉念又一想,未來幾天,他們都要跟這幫崽子在一起,若個個屁股上掛著屎,那還不得多臭多髒,權衡利弊後,男人沒好氣道:“等著吧。”說完便甩身出了陰冷的柴房。


    約莫一刻鍾後,還真有人給他們送來一遝子草紙,惡狠狠地嚇唬他們一遍後便出屋將門鎖了起來,待人走後,李夏撲過去一把捏住了地上的草紙,即使過了這麽半天,身子仍止不住地發抖。


    李夏和唐娃子一宿沒睡,趴在門邊,仔細留意著外麵的人聲,待天快亮時,外麵有了動靜,來回來去的腳步聲、說話聲,還有搬東西的聲音,倆人聽見有人說“還是走南麵的道吧,繞下青川縣,路也好走些。”,其他便是些無足輕重的話。


    沒一會,柴房門被打開,來了幾個男人將孩子們拽上馬車,出城繼續趕路。


    天未及大亮,加上清晨人多鬆懈,無人瞧見馬車上的縫隙裏,幾張疊好的草紙擠了出來掉在了地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四人乘三匹快馬,隻夜裏休息了一兩個時辰,終於在上午約巳時左右趕到了北麵臨近的縣城。謝五直奔自己家的鋪子,掌櫃的還為五少爺的突然到來感到誠惶誠恐,猜測是不是有什麽紕漏被當家的知去了。這的鋪子一向不是謝五負責,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掌櫃的閃爍的眼神,這次是為李家那幾個孩子而來,謝五隻記在了心裏,問了問該問的話,其他並未談起。


    掌櫃的得知這位五少爺是來尋人,總算鬆了口氣,臉上掛著回憶的表情,道:“要說打扮像商人,舉止像武人,昨個好像還真有這麽一批人,兩輛馬車,四匹好馬,要說咱家可是在這最好的邸店,本以為他們會來投宿,誰知竟過去了,也不知住誰家去了。”


    李橫臉上一喜,心中頓時有了希望,他剛要開口問些細節,一旁的小二跟著說話了:“早上天沒亮時,我給送菜的開門,看見有這麽一批人出了城,倒和掌櫃的形容的有些像,隻是那時天還沒亮,打扮什麽的看不真切,但兩輛馬車確實不會數錯的。”


    李橫和李程互看了一眼,他們人輕馬快,再追半日便可追上,李橫又難免有些擔心,怕他們一開始便追錯了方向,那耽誤的這兩天,再去尋那幾個孩子,便真如大海撈針了。


    李橫扭頭就要出屋,謝五卻叫住了他:“等等,你對這應是不熟悉,出了縣城有三條官道,你知道他們走的哪條嗎?”


    李橫聞言僵住了身子,想了想道:“正好咱三匹馬,不如一人走一條道。”隻有這時他才慶幸,謝五跟來了。


    謝五卻搖搖頭:“據估計,他們應有□□個人,若我們四人在一起還有可能給孩子們救出來,若我們分開來,即使找到了他們也無能為力。”


    李橫攥緊拳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樓小拾插了句嘴:“我看不如這樣,咱們仍舊分三路走,定於今晚酉時還在這回合,若有一方沒來則證明尋到了人,然後等人到齊咱在從長計議。”


    眾人皆點頭,四人出屋上馬,向城門走去。路過小橋時,樓小拾看著幾個孩子圍在一起開心地玩著遊戲,心中難免感慨。


    四人出了城門,剛要分開,樓小拾卻突然大叫;“回去回去,趕緊回去!”


    其他人嚇了一跳,皆嘞住了韁繩,不解地看著他,李橫心中難免有些焦急,問道:“怎麽了?”


    “哎呀,先回去,就咱剛剛經過的小橋那!”樓小拾一時也說不清楚,急得他動手要搶韁繩,身下的駿馬不安地亂動,抬起蹄子要前不前,呼哧呼哧地吐著重氣。


    李橫一把搶過來韁繩,知道樓小拾不會不分輕重,遲疑片刻,道:“回去看看。”


    謝五看了看李程,然後倆人便跟著李橫又回了城。來到小橋邊,樓小拾翻身下馬,其他三人也跟著下來,他們見樓小拾走到一群孩子跟前,彎下腰笑道:“小朋友們,能將你們手裏的紙給叔叔嗎?”


    孩子們停止了遊戲,稍大一點的將小的護在了身後,一臉戒備地說:“幹什麽,憑什麽給你?”


    較小的孩子緊緊攥著手裏的紙,在哥哥身後跟著點頭。


    樓小拾嘬了嘬牙,從懷裏摸出十來文錢,又道:“你們若將那紙給我,叔叔給你們錢買糖去。”


    一提起糖,孩子們個個一臉憧憬,皆看著樓小拾手裏的銅板,心裏已經想著這些錢能換多少好吃的。較大的孩子點了點頭,伸手要拿錢,樓小拾卻攥住了拳頭,努了努另一個孩子手裏的紙,那孩子會意,一把搶過紙遞給樓小拾,又以迅雷的速度搶過了他手裏的銅板,唯恐他會不認賬,搶到錢的孩子哄地一聲跑遠了。


    樓小拾攥著紙站了起來,李橫這才問道:“這是要幹什麽?”


    樓小拾給他們看手裏的草紙,道:“這個紙飛機疊法,是我教給李夏他們的。”


    李橫麵色一喜,下一刻卻又泄了氣,道:“興許這的孩子也會這個呢。”


    樓小拾卻堅定道:“不可能!”


    謝五挑眉,眾人上前圍在了一起,樓小拾三下五除二拆開了紙,草紙上空空如也,隻有粗糙的紋路,本也不指望那麽小的孩子會寫什麽求救的信,可眾人仍難免失望。


    李橫神情沮喪,拉著樓小拾要上馬:“咱還是趕緊走吧。”


    “不對不對...”樓小拾掙脫了李橫,仍舊仔細看著紙,李橫還要說話,樓小拾大聲喝道:“別說話...我不會認錯,一定有想不到的...想不到的...”


    眾人僵持著,半晌,謝五開口:“他們就算想到要寫求救信,難道還能找抓住他們的人要筆墨嗎?”


    “對,就是這個!”樓小拾眼睛一亮,然後他衝李橫催促道:“把火折子給我!”


    “又怎麽了?”李橫急得額頭上都鼓起了青筋,但見樓小拾堅持,也隻能掏出火折子遞給他。


    樓小拾吹了幾下,火折子上的火燒了起來,他將那張草紙放在火焰上約一寸的地方,來回晃著,反複均勻烤著紙。


    謝五似乎想到了一些重要密信就是用特殊藥水寫的,平時看不見,隻有遇到特殊情況,如遇熱、遇水等才會顯出字跡,但若說幾個小鬼能搞到那種藥水,估計比直接搞到筆墨還難。


    謝五剛要說話,李程卻搶一步道:“什麽味?好香啊!”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炒菜時熗鍋的蔥花味,樓小拾不住地點頭,李橫隨意一瞥,忽然瞪大了眼睛:“紙上有東西了!”


    眾人湊到跟前,果然見紙上斑斑點點顯出了些圖案,隻是一時讓人不知道是被火燒出來的還是紙上原本真寫了些什麽。


    “我曾教他們玩過一個遊戲,用蔥汁在紙上寫字,字跡隻有遇到高溫才能顯現在紙上。”


    眾人屏息,等著圖案完全顯現出來,卻發現不是字,而是幾個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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