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熊歎聲道:“我之所以願陪孩子去,也是被他小小的孝心感動的。”


    何飛臨分手時間道:“孩子叫什麽名子?”


    張大熊道:“名叫鄭一虎,他死去的哥哥叫鄭一龍,何大俠,你在江湖時請留心一下,也許那孩子仍有希望哩。”


    何飛道:“一定,一定,再見。”何飛走了之後,張大熊急急出鎮,他怕鄭一虎等久了心急。


    到鎮外,張大熊竟沒看到鄭一虎,不禁大驚,張口大叫道:“一虎,你在哪裏?”喊破喉嚨也沒有,四下裏哪有鄭一虎的影子。張大熊愈喊愈急,簡直慌了手腳,結果他認為鄭一虎等不耐煩,一個人先走了,於是他就順著大道向前追。


    鄭一虎哪裏去了呢?其實他不是等得不耐煩,而是追著一個老人去了。原來鄭一虎依著張大熊的話,到了鎮外的道旁,可是腳還沒有停,忽見他要去的樹下先有一個老人在坐著。當他走近時,發現那老人生得非常占怪,頭大如鬥,身小還不及鄭一虎自己,手短腳短,簡直是畸形。老人沒有頭發,也沒有胡子,一見鄭一虎,竟然哈哈大笑,笑聲如同牛鳴。


    鄭一虎愈看愈覺古怪,問道:“老頭子,你笑什麽?”


    老人見問才停笑,張著大口道:“你小子沒有銀子也就算了,幹嗎包一包錫片冒充呢。”


    鄭一虎聞言一震,暗忖道:“高就不是東西,也許他真的把錫片充銀子給我。”想到這裏,他也不想想老人如何能知他身上有一包東西,順手摸了出來,想打開來看看。包還沒有打開,那老人一伸手,竟一把就奪了過去,接著就拔腿飛逃。鄭一虎立知上當,不禁大怒,叱喝追去。


    老人不走大路,盡朝小路上逃,無論鄭一虎追得怎樣快,但始終迫不上。這一追,可把鄭一虎追慘了,直追過兩個時辰,兩條腿逐漸拉不動了,口已喝不出聲,隻有張開喘氣的份。離開大道已不知多遠,老人似知他無能為力了,這時坐在一處山坳,又在作牛笑啦。鄭一虎費了最後一口氣,總算爬上了山坳,然而他兩腿一軟,倒了下去,巧在離老人不到五尺。


    老人笑罷,嗨嗨道:“小子,你這樣年紀輕輕的,竟連我這個老家夥都追不上,沒出息。”


    鄭一虎籲了半天氣,胸口仍舊起伏不停,聞言大怒:“老家夥,還銀子給我。”


    老人怪聲道:“這麽簡單?我老人家費了這大工夫才奪到手,哪有那麽便宜就還給你?你有本事就奪回去。”


    鄭一虎氣極了,猛地又跳起,大喝一聲,撲過去。用力過猛,老人沒有撲到,他自己竟栽了一個大筋鬥。老人不知是怎樣離開原來之地,這時仍在鄭一虎五尺之外坐著。鄭一虎從小就在山野滾慣了,個把筋鬥不在乎,他可以繼續拚命,然而他卻不再撲了,坐在地上冷笑值:“原來你老家夥是練了武功的。”


    老人哈哈笑道:“你知道厲害了。”


    鄭一虎道:“你叫什麽名字?”


    老人大笑道:“你想將來報仇?”


    鄭一虎點頭道:“決心要報。”


    老人大點其頭道:“好的,有誌氣,我沒有姓,人家叫我“銅頭公”,小子,你準備拜誰為師?”


    鄭一虎道:“這個你管不著。”


    老人道:“不是管的問題,而是看你拜的師傅有沒有功夫。”


    鄭一虎何曾想到拜誰為師,這一賭氣,他倒是想到了少林枯大師,毫不猶豫地道:“我拜枯大師,他是少林派第一高手。”


    大頭老人哈哈笑道:“好禿驢被魔王打敗之後,他把那部少林精華交給你,你這時就想到他了,哈哈,他自己都打我不過,叫出你來更不行,你這仇一輩子也休想報了。”


    鄭一虎恨聲道:“總有人打得過你,隻要聽說有人能打過你,我就拜他為師。”


    老人道:“你是為了這幾兩銀子?”


    鄭一虎道:“銀子事小,但我要拿它作路費尋找父親。”


    老人搖頭道:“有了錢並不見得路路通,比方說,現在有隻老虎來了,你能不能用銀子買它不咬你?”


    鄭一虎道:“因此我也要學武功。”


    老人道:“這樣如何,我把銀子還給你,另外還答應替你找父親,隻要你拜我為師,跟我學三年。”


    鄭一虎想了一下,結果仍不答應道:“三年時間太長,我急於尋找父親。”


    老人大怒道:“你能找得到?”


    鄭一虎道:“找得到找不到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老人大聲叱道:“你失去我老人家這個機會,要你終身遺恨。”


    鄭一虎也大笑道:“你了不起,我可不在乎。”老人氣得直跳,銀子也不還,扭身就走了。鄭一虎一見大喝道:“你聽著,將來要你加千萬倍還我銀子。”叫聲未斷,老人早已去得沒有影子。


    鄭一虎這時想到了張大熊,他急急的又回頭跑,但趕到郊外進,張大熊早走了。銀子丟了,張大熊又未見到,這個打擊太大了,鄭一虎垂頭喪氣,他真把那銅頭公恨入了骨。沒有錢,路仍得走,好在他已打聽了方向,發了一會呆,這才舉步順大道向西奔。過了界上進入湖南地,不知不覺又天黑了。


    前麵有一鎮,可是鄭一虎沒有銀子,無法落店,住不住客店事小,肚子餓了可難受,這時他真的想到討飯了。進了鎮,館子真不少,經過一家又一家,那種由店裏散發出來的肉香酒氣,簡直使鄭一虎的蛔蟲要爬到口邊來。幾次他想進店開口討,然而貧窮的他,討飯還沒有開過張,第一次實在放不下臉,因之愈怕羞愈不敢開口。走呀,走呀!一條獨街快要走完了。忽然,他耳中聽到有兩個人在背後說話,回頭一看,見是一男一女,距離近,聲音清晰入耳。


    鄭一虎不是富家子弟,他對江湖人物多少有幾分辨別的能力,忖道:“看麵目,這兩個男女不是什麽善類。”忽然想到自己這樣回頭注目很不妥,他趕緊扭回去。街上的行人多,那兩個男女哪會留心到一個髒小孩的頭上去,他們仍舊輕聲談著,那種聲音,當然隔遠一點是聽不到的。


    這時那女的似改變了正題,正色的道:“死鬼,住不住店?”


    男的輕輕的嗨聲道:“還落什麽店,得手後就走。”


    女的道:“我們同找一個“窯口”?”


    男的道:“不,假如沒有油水,豈不是落了空。還是分開來,誰先得手誰就在關帝廟裏等著。”


    女的道:“找兩窯口隻怕會搞出風聲,一旦此地有“硬點子”,我們就麻煩了。”


    男的哼聲道:“你近來愈沒有膽子了,這種村鎮上哪來硬點子。”


    鄭一虎聽得很確實,他雖聽不懂,但他人聰明,全部會了意,忖道:“這兩人不是強盜就是小偷。”他忽然動了冒險之心,靈機一轉,慢慢的落下來。


    兩個男女過去了,他左右一看,見有農夫立在不遠處,於是行過去問道:“大叔請問關帝廟在哪裏?”


    農夫看看他,笑道:“要去關帝廟睡覺啦?西鎮口外半裏就是,當心,近來裏麵鬧鬼。”農夫認為他是小叫化,故意嚇唬他。


    鄭一虎聞言有鬼,心中難免有點嘀咕,然而他下了決心,仍舊謝了一聲向西街口走,那是他的去向,一點未猶豫。天已全黑,他走到時,發覺那是大道邊,廟不大,也沒有人看守。離廟不遠有幾戶農家,這時射出燈光,鄭一虎走進廟內,發現裏麵還有香火未減,同時十分清潔。廟分前後殿,兩側甚至有廂房,他忖道:“這種地方沒有人住,大概這一帶沒有窮人?”


    裏的神座上,坐著關帝君可不小,鄭一虎估計一下,差不多與他一樣高,帝君右麵立著周倉,左右立王平,同樣與鄭一虎一般高。鄭一虎忽然喃喃道:“這廟裏的王平周倉是與旁的廟裏不同,頭盔,衣甲竟是穿上去的。”他原先的計劃不知為何,這時立有改變似的,隻見他爬上神座,脫下周倉的盔甲口中又喃喃道:“周將軍,今晚我要借你的盔甲和大刀一用了。”


    他施出全力,硬將周爺的神像往神座角一推,之後跳下來,麵對神座看看,滿意的道:“看不見周倉爺了。”他又走到後殿,不知在哪兒找到鍋灰,把臉糊成一團黑。於是他穿上周倉的戰甲,帶上頭盔,手持青龍刀,裝著周倉,立在關帝聖君的右邊。他的計劃很明顯,這天晚上他要裝神弄鬼啦,扮得雖不維妙維肖,然在黑夜裏一看,確有周倉爺那股子勁兒。


    不到三更,廟門口忽然來了一條黑影。鄭一虎偷偷一看,他緊張了,那是所見的那對男女之一,忖道:“男的來了,他手中拿了一包東西。”那男子一直走到殿上,四處張望,接著又走進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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