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迅很樂意讓他們認清現實:“你門派出的人都已經被我們滅殺,還不快快下山投降,否則今天我們就血洗眉純山!”


    一聽這話,守山弟子們更慌張了,一些人回頭上山匯報,另一些人還在嘴硬:“開……什麽玩笑,我們逃怖期的長老,怎麽可能滅殺?”


    “哦?看來你們很希望眉純山血流成河啊。全軍聽令,上山,反抗者就地格殺!”


    “殺!”如狼似虎的磷蓉軍團殺氣衝天地上了山。守山弟子們雖然居高臨下,此時卻有一種站在山頂被野火四麵圍困的絕望。大部分人拚命向山上逃竄,來不及逃跑的也有不少投降了,少數幾個抵抗者根本阻擋不了磷蓉軍團的推進。


    眉純山議事堂。“什麽,山門被人打上來了?”此時眉純山內部非常空虛,隻剩幾個鋅畝後期的弟子主事。


    “是啊,對方有兩千人,至少都有前期圓滿的實力,兩千人啊!”


    “該死,我們眉純山現在正式弟子隻剩幾十人,其它的都是些老弱婦孺,上不了戰場的,這可如何是好!”眉純山每個正式弟子都可以攜帶一定數量的親友上山居住,修為越高就可以攜帶越多。所以眉純山現在其實是有不少人的,但能打仗的還真是寥寥無幾。還沒等他們想出哪怕是權宜之計,就聽到外麵傳來喊殺聲。


    “怎麽這麽快?”“師兄,我們大多數弟子都隨長老出征了,根本沒有幾個人能抵抗啊!”“唉,沒時間了,我們出門迎戰!”


    剛出門,就看到士兵們瘋狂地殺上來,眉純山抵抗的弟子們節節敗退。這時一聲號角悠然響起,士兵們紛紛暫緩了手上的攻勢。慷迅上前喝到:“眉純弟子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怕死的盡管反抗試試,不想死的立刻投降!”


    隨後幾個之前投降的弟子被押解到前麵,他們哭喪著臉喊道:“師兄師弟們,投降吧,我們真的不是對手,長老他們都已經死了!”


    “誰是你的師兄,我們眉純山沒有你們這些貪生怕死之輩!”一個後期修行者怒罵。


    慷迅也不跟他發火:“沒錯,他們現在已經不是眉純山的人,而是我磷蓉軍團的俘虜了。眉純山的人,在這呢!”隨後幾個士兵抬上來一根旗杆,上麵串著幾個眉純弟子殘缺不全的頭顱,一個個都是痛苦至極的表情。“你們隻有三秒鍾的時間考慮,是否有必要把腦袋留在脖子上!三,二……”


    “我投降,別殺我!”“我投降×10!”


    許多弟子紛紛按捺不住心頭的恐懼投降了,於是他們隻是被綁起來而沒有殺掉。當然也有不少大義凜然之輩始終不為所動。“一,殺!”


    那幾個始終不肯投降的後期弟子臨死反撲倒是擊殺了幾十個磷蓉軍團的士兵,可惜這對兩千大軍來說杯水車薪。由於投降的人數超出預計,磷蓉隻能宣布血洗眉純山的計劃失敗。整個過程中,磷蓉和嗆綽就隻是看著,反抗程度遠遠低於他們的估計。


    很快慷迅就來匯報了:“會長,主 席!我們已經鎮壓了所有的反抗,請檢閱!”於是慷迅帶著磷蓉和嗆綽前往眉純山的核心——募新堂。


    眉純山不是一個特別大的修煉門派,不然也不會這麽容易就拿下,沒走多久募新堂就遙遙在望了,眼前是一條裂穀,一座吊橋橫掛其上,直通募新堂。穀內常年霧氣縈繞,看不見穀底,神秘深邃,倒是有一番仙家氣派。磷蓉此時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清點戰果了,畢竟這樣的大勝仗可不常有。募新堂周圍,許多俘虜,有眉純弟子也有家屬,都被全身捆綁,在士兵的看守下等待磷蓉。見狀磷蓉就對嗆綽說道:“你懂的,接下來就是我的嘴炮時間,很無聊的,你要不要隨便逛逛?我看這眉純山對你來說是沒有什麽危險的。”


    嗆綽答道:“嗯,我正好也想下這山穀看看。那我們在這裏分開吧。”隨後嗆綽飛身一躍,落入霧氣中不見了蹤影。


    磷蓉在萬眾矚目中登上了募新堂的布道台。由於之前的掌門俺允身材高大,這講台對磷蓉來說還是太高了,他隻好墊了幾塊石頭才從講台上冒出頭來。台下隱隱約約傳來忍俊不禁的聲音,磷蓉隻好裝作沒聽見。


    然而在他站好的一刹那,全場開始漸漸安靜下來。很奇怪,人們心頭都生出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台上那個貌不驚人的瘦小身影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氣場,那並不是修為高的人自帶的威壓,也不是雙手沾滿血腥的人的殺氣,更不是孤高冷漠的傲氣,而是一種滴水不漏、無孔不入的靈氣,讓你無法拒絕,甚至不想拒絕,讓你產生一種欲望,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聽台上那人說兩句的欲望。於是自然而然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漸漸安靜下來,想要聽聽磷蓉準備說什麽。


    磷蓉浸淫嘴炮一道多年,對這種現象那是司空見慣。不同於以往,這次他要說服的不是一群盜匪,而是修行者,這個他以前並沒怎麽接觸過的群體,顯然不能用以前對盜匪的那一套照搬了,這讓他多少也有些緊張。但是緊張歸緊張,話總歸是要說的。“我知道,你們中有很多人,並不是真心投降,隻是暫時屈服在武力之下。”


    這是廢話。磷蓉心裏自己評論道。


    “我也知道,出於對磷蓉會的敵意,你們會本能地拒絕我,作為一個萬惡的掠奪者,給你們灌輸的思想。


    所以,我今天不會給你們灌輸什麽,我隻是問你們幾個問題,讓你們自己思考,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們不能不相信自己。各位,我想,不相信自己的人,都是走不到今天這一步的吧?修行是一件艱難的事,日常的修煉非常無聊,集中的鍛煉非常疲憊,和同門的切磋非常受傷,和敵人的較量非常危險。你們看看你們的親友們,他們每天生活都舒適愜意,不需要每日的辛苦,也不需要提心吊膽的戰鬥。既然如此,為什麽你們還是選擇走上修行的道路呢?又是什麽支撐你們走到今天的呢?”


    台下寂靜無聲。每一個眉純弟子都忍不住想著,然後驚訝地發現他們這麽多年隻是機械地在修煉,隻是重複著日常,聽從長輩的指導,自己都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是啊,為什麽要修煉,為什麽不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平凡安定的生活呢?有的人想出了答案,可是看周圍一片寂靜,又不敢當出頭鳥,隻好假裝沒想出來。終於有一個看起來年輕氣盛的弟子舉手。


    “你說得對,修煉是很辛苦沒錯,但是你知道嗎,每當看到,或者聽說有村莊被盜匪襲擊,我就慶幸這些事情再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每當看著那些凡人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我就覺得自己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在山上,我什麽都不是,可是下了山,我就是那些凡人眼中的神仙!修行讓我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讓我一點一點地擺脫命運的束縛,逐漸掌握自己的命運!眉純山覆滅了,我可以向你們投降,也可以死,但哪怕是死了,我也依然是作為一個修行者死去的,無論你怎麽說,我是不會放棄修行的!”


    “說得好!”一些年輕弟子忍不住附和道,隨後又擔憂地看了看周圍虎視眈眈的士兵,慶幸自己聲音不是太大。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磷蓉開始鼓掌:“說得好,你這一番話,代表了下麵相當一批人的心聲啊。不過你似乎搞錯了一點,我從來沒有讓你放棄修行。”磷蓉話鋒一轉,“但你真的認為修行能讓你把握命運嗎?你的確成為了凡人眼中的神仙,可你一樣會被我們襲擊,你總有壽盡的一天。至於命運,你應該很清楚天賦與機緣對修行的重要性,一朝得緣即可勝你百年苦功。你口中的那些凡人,他們未嚐不想修煉,可是天賦如此,他們根本連門都入不了。而你,隻不過是被命運偶然挑中的幸運兒而已,即使這樣,你還在每天期待著命運能夠再次降下機緣,依賴著命運成長的你,又有什麽資格說要主宰自己的命運?”


    台下的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們平時自以為超凡脫俗,不受命運擺布,可轉念一想,修行越久,他們就越是能感覺到自己天資所允許的極限,也就越是期待著命運的施舍,而與此同時又想要擺脫命運的掌控,這是何等天真!


    “另一方麵,你們的修行始終是屬於自己的,和你們的生命緊密相關,人死了,生前修為盡數灰飛煙滅,什麽也留不下。你的先人修為再高也與你無關,你永遠要從頭開始。你們就像地裏的莊稼,長了一茬又一茬,每個人從一顆種子開始,長的高度各不相同,但最終都要被收割,然後一切再從頭開始,循環往複,你的生命什麽也沒有留下!今天我沒來,明天會有別人,最後命運會親自來收割你們,你們永遠也逃不出命運的掌控。


    試問究竟什麽叫做掌控?我可以告訴你,掌控,就是了解。了解得越透徹,就越是能完全掌控。捏在你手裏的東西,你不了解它,就無法掌控它;捏在別人手裏的東西,別人不了解,你了解了,你就可以掌控它。你們之所以始終不能掌握命運,就是因為不了解,不知道它運行的規律,隻知道一昧的修煉,這樣將永無出頭之日!你一朝身死,一身修為盡數斷送,但有一樣東西是可以留下來的,那就是你的智慧。


    智慧,正是我們掌控自己的唯一途徑。而它恰恰是可以留存下來供後人參考的。你們的修煉功法,就是前人的智慧,你們因此不必再從頭探尋修行的原理。但你們卻把這當做了命運的施舍,隻顧盡情享用,是的,它不會消耗殆盡,可也不會增長,而隻要它不增長,一代一代的人就隻能從這裏從頭開始,永遠也不能在超越命運的道路上前進。


    而我,我的磷蓉會,就是為了改變著一切而存在的。我們信奉真理,我們不求命運施舍,我們研究萬事萬物的規律,然後利用這些自己獲取我們想要的一切。也許我個人會失敗,窮盡一生也不能達到目的,但我的成就不因死亡而消散,它會被下一代人撿起來繼續前行,當每一代人的奮鬥都能被保存,我們就可以在這條路上無限的前進,是的,無限,一個人的天資是有限的,但是子孫代代無窮盡,當我們的天資相加,那就是無窮無盡的。在有生之年,我們能夠憑借自己掌握的真理,掌控一些東西,而後人將會比我們更多。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兩件事,探求真理,傳播真理。這個共同的目標將把我們所有人團結起來,因為任何一個人的奮鬥都能讓所有人獲益。在這樣一個世界裏,不會有盜匪,生老病死的奧秘終將被破解,也許不是我們這一代,但卻離不開我們這一代的奮鬥。我們能解開修行者天資的奧秘,能解開一切神奇現象背後的真相,然後,我們將無所不能。什麽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就是無所不能,一無所知必然束手無策。”


    眉純山的弟子們低頭沉思著。他們不知不覺間就接受了磷蓉的觀點,因為他們一直以來憑借幻想來維係的,抗爭命運的夢想,在磷蓉這裏,成了一條可以循之前進的,實實在在的道路。再美妙的幻想,也不如一條明白的前路更振奮人心。相比於“看,勝利就在那裏等著”,“我們會勝利的”這種話簡直就是蒼白的安慰。


    磷蓉繼續火上澆油:“來吧,我希望你們能夠誠心地加入磷蓉會,請記住,這將是一個改變你一生的決定,一旦加入,你就是加入了我們共同的,唯一的曆史,成為了曆史的見證者,締造者,這是一個我們親手創造的神話,這是一段我們共同的傳說,這同時更是眼前的現實!”


    這一番話下來,已經有些人開始目光閃爍,有些心動了。“我願意加入磷蓉會!”


    “我也願意!”……幾個熱血青年已經忍不住站了出來,然而磷蓉可是很貪心的,他可是要把這些人全部拿下,怎麽能隻有這些?


    “你們的熱情我感受到了,但這還不夠!我們不能丟下同伴。”磷蓉又看向還在沉默的人們。“來吧,向我提出來,還有什麽在阻止你們做出決定。相信我,今天沒有人會因為他說的話而受到懲罰。”


    又有一個人猶豫不決地舉手了。“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宏圖大誌,我就是因為父母都是眉純山弟子,所以自然就成了修行者,我就想老老實實開開心心的過完一輩子,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不必感到糾結,實際上在任何一個組織中,這樣的人都是絕大多數,你不用擔心什麽。”


    實際上眉純山的死忠都已經死得差不多,能乖乖被俘的人都不是特別強硬了,接下來大多是一些小問題,磷蓉一一解答,於是磷蓉會中又多了一批強力的修行者。


    天色已晚,嗆綽還沒回來。磷蓉發動所有人下去那個山穀尋找。“難道是霧太大迷路了?嗆綽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磷蓉心裏有些擔憂,他又想起了之前在草原上,嗆綽被怪咆襲擊的事件。“不會又這麽倒黴遇到強者了吧?”


    隨著時間推移,事情越來越不樂觀了。雖然眉純山弟子都聲稱那個山穀沒有什麽特殊的危險,可是嗆綽卻是一直沒回來,磷蓉聯係了估炔鎮,那邊也沒有發現。磷蓉徹夜難眠。“該死,嗆綽肯定是遇到危險了,她不會就這麽一走了之的,可是我現在都找不到她在哪,究竟如何是好!當初就不應該讓她自己下山穀的,唉!”


    搜索範圍不斷擴大,甚至掘地三尺,然而直到第二天上午都沒有任何發現。紅著眼睛,磷蓉有些挫敗了,他不怕戰敗,不怕逃亡,不怕艱苦的生活,也不怕任何強敵,他就是怕這種束手無策的憂心忡忡。“可笑我之前還用這些話去跟人嘴炮,現在落到自己頭上了,這就是報應不爽麽?沒辦法了,去請師父吧。”


    路霞早就趕到了眉純山,這一夜也是沒有休息,一直在忙碌。磷蓉會幾乎所有其它事情都放在了一邊,尋找嗆綽,可是仍然一無所獲。“路霞,看來憑我們的力量是沒有希望了。”磷蓉垂頭喪氣,“記得嗎,我還有個神通廣大的師傅,現在隻能希望請他出馬了。”


    “磷蓉……”路霞看著磷蓉頹廢的樣子,心裏也很難受,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出發吧,你師父那麽厲害,一定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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