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胤禛便如同活在油鍋裏。
極是煎熬難耐。
雲綺吩咐了下去，再不見他，他亦不能強闖……成年皇子本就是不允許留駐後宮的。前些日子他的行為已經讓弘曆生了疑心，方才剛剛接了口諭，宣他麵聖。
他倒是半點不懼。
就怕弘曆會為難雲綺，想到雲綺，他的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溫柔來。即使雲綺如何也不肯承認自己是雲鈺，即使她怎麽也不願意去回憶半點事情，即使他說破了嘴皮，她仍舊是一幅冷漠的樣子。
但是……她是雲鈺的轉世。
因著前世自己的錯待，她不肯原諒，也是能夠理解的。他並不怨，隻是悔。自己釀下的苦酒，必須自己去喝……半點不由人。
胤禛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卻輕輕地歎了口氣。
現下，他對未來有些迷茫。
不知道該如何去做，雲綺是弘曆的答應……無論如何，名義上，都是弘曆的女人。想和雲綺在一起，就目前看來，他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當上皇帝，將雲綺給換個身份，納其為妃。
二，拋棄現在的皇子身份，與雲綺私奔。
可是……可是無論走哪一條路，都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雲綺的配合。問題是，現在，她根本都不肯承認自己是雲鈺……或者說，她根本不願意自己是雲鈺，又哪裏能夠配合他？這便是胤禛最頭痛的問題。
或許，他一會兒同弘曆見麵的時候，他應該將自己的身份坦承相告？讓弘曆下個旨，許自己同雲綺遠離京師，去過自己的日子？也或許日子久了，雲綺自然接成也可能……胤禛歎了口氣，徑自搖了搖頭，這樣的心思，還是莫要多想罷……
也或者……胤禛將目光從萬裏無雲的天空上收回，或者他應該先想法子，讓雲綺恢複起前世的記憶。雖然自己對她有著錯待，但無論如何，雲鈺對他……終究是情深意重。
她隻要想起，便不會無視自己。
胤禛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想法子，幫她恢複前世的記憶。她雖不肯再見他，但有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見麵才能辦得成的……
一路胡思亂想，不經意便已經到了養心殿。
見他到來，弘曆身邊的總領太監高永立刻迎了上來。胤禛倒是有些詫異，這高永不在弘曆身邊服侍，倒站在殿外等自己，這是何緣由？
“十五阿哥，皇上正在等您……”他停頓了一下，見胤禛的眼神掃過自己，立刻又補了一句，“皇上似乎心情有些不好，您多擔待點兒。”
胤禛又看他一眼，心中微微泛奇。
真是有意思的事兒，弘曆身邊的總管太監竟然對自己說，皇帝心情不好……讓自己一個皇子多擔待點兒……他不信高永是那樣沒有眼色的人，他會這麽說，必定是得到了什麽信號。
或者……胤禛的眼色一黯，想到那日弘曆氣憤不已的樣子，難道說，弘曆的身體……他心頭不由一沉，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許。
高永連忙趕在他的前頭，尖聲通報：“十五阿哥晉見……”
長長的拖音在深廣的殿中顯得有些陰森，正午的陽光從窗子中透入，印著那些窗上精致的雕紋，在地上畫出斑駁而奇異的圖案。
弘曆一身的朝服，正危襟坐。
並不似平常父子相見的禮節，胤禛單瞥過一眼，便立刻向前一步，行了大禮。
“兒臣見過皇阿瑪，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電光火石之間，他便將先前那紊亂的心思全部理清，隻字不提自己真正的身份。
隻怕同雲綺所說一般，他隻消得提出半個字，弘曆便會立刻讓“永琰”自這個世界上消失。他雖然已經算得是死人了，但卻也不想如此輕易消失。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胤禛低垂著頭跪伏在地上，眉眼間漸漸透出一絲清明來。
卻是死一般的沉寂，弘曆似乎睡著了，半晌也不發出半點聲音……直到胤禛雙膝跪得發麻，地磚的涼意漸漸從膝蓋透入身體時，才聽見緩慢而冰冷的聲音自龍座上傳來：“起來罷。”
胤禛這才緩慢地起了身，退到右下首，還是恭敬地低了頭，並不抬眼。
對於動心忍性……他是極有心得的。
“怎麽不敢看朕？”弘曆冷哼了一聲，有些惱怒，“把頭給朕抬起來！！！”
“皇阿瑪。”胤禛雖然心下明白弘曆大致要說些什麽，卻還是做出一臉莫明的神情看向他。
“怎麽？”弘曆眼光深沉，“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朕點破？”
胤禛不說話。
弘曆的性子他最是了解，這孩子……說到耐性，這孩子同自己絕對不能比。若不是當年……胤禛的目光沉了沉，那些成長起來的皇子中，也隻有弘曆能夠接下這江山了。隻可惜福惠去的太早，自己尚未能了解他的性子……
“雲答應同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弘曆的聲音一聽便是刻意壓下了怒火，“你同朕好好說個明白，朕絕對不會為難你！”
胤禛的心突然猛地一抖。
弘曆是他的兒子，可弘曆也是帝王！一個帝王，遇到這樣的事情……幾乎不是假思索地，他立刻又跪了下來：“請皇阿瑪留著雲答應的性命！”
“這麽說……”弘曆的目光越發陰冷，麵上漸漸透出狠絕之色來，“這麽說，那些傳聞倒是半點不欺朕。”
他的語氣極是平靜，可任誰都能從裏麵聽出冰冷的死亡氣息。
“回皇阿瑪，”胤禛卻是極冷靜，似乎完全不被弘曆的氣勢嚇倒，又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字一句緩緩道來，“皇阿瑪可知道福康安？”
弘曆擰了眉：“這與你又有何相幹？”
“雲答應……是福康安安插在宮裏的眼線。”胤禛盯了弘曆的眼睛，聲音亦是極為冰冷。
此話一出，弘曆的眼睛立刻半眯了起來，像是豹子看到了獵物一般：“你說什麽？”
胤禛緩緩將自己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雲答應……是福康安安插在宮裏的眼線。”
當！！
清脆的聲音回響在養心殿裏。
弘曆根本不管不顧那跌成碎片的上好自鳴鍾，死死地盯了胤禛，視線不曾移動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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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半點不懼。
就怕弘曆會為難雲綺，想到雲綺，他的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溫柔來。即使雲綺如何也不肯承認自己是雲鈺，即使她怎麽也不願意去回憶半點事情，即使他說破了嘴皮，她仍舊是一幅冷漠的樣子。
但是……她是雲鈺的轉世。
因著前世自己的錯待，她不肯原諒，也是能夠理解的。他並不怨，隻是悔。自己釀下的苦酒，必須自己去喝……半點不由人。
胤禛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卻輕輕地歎了口氣。
現下，他對未來有些迷茫。
不知道該如何去做，雲綺是弘曆的答應……無論如何，名義上，都是弘曆的女人。想和雲綺在一起，就目前看來，他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當上皇帝，將雲綺給換個身份，納其為妃。
二，拋棄現在的皇子身份，與雲綺私奔。
可是……可是無論走哪一條路，都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雲綺的配合。問題是，現在，她根本都不肯承認自己是雲鈺……或者說，她根本不願意自己是雲鈺，又哪裏能夠配合他？這便是胤禛最頭痛的問題。
或許，他一會兒同弘曆見麵的時候，他應該將自己的身份坦承相告？讓弘曆下個旨，許自己同雲綺遠離京師，去過自己的日子？也或許日子久了，雲綺自然接成也可能……胤禛歎了口氣，徑自搖了搖頭，這樣的心思，還是莫要多想罷……
也或者……胤禛將目光從萬裏無雲的天空上收回，或者他應該先想法子，讓雲綺恢複起前世的記憶。雖然自己對她有著錯待，但無論如何，雲鈺對他……終究是情深意重。
她隻要想起，便不會無視自己。
胤禛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想法子，幫她恢複前世的記憶。她雖不肯再見他，但有的事情，不一定非要見麵才能辦得成的……
一路胡思亂想，不經意便已經到了養心殿。
見他到來，弘曆身邊的總領太監高永立刻迎了上來。胤禛倒是有些詫異，這高永不在弘曆身邊服侍，倒站在殿外等自己，這是何緣由？
“十五阿哥，皇上正在等您……”他停頓了一下，見胤禛的眼神掃過自己，立刻又補了一句，“皇上似乎心情有些不好，您多擔待點兒。”
胤禛又看他一眼，心中微微泛奇。
真是有意思的事兒，弘曆身邊的總管太監竟然對自己說，皇帝心情不好……讓自己一個皇子多擔待點兒……他不信高永是那樣沒有眼色的人，他會這麽說，必定是得到了什麽信號。
或者……胤禛的眼色一黯，想到那日弘曆氣憤不已的樣子，難道說，弘曆的身體……他心頭不由一沉，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許。
高永連忙趕在他的前頭，尖聲通報：“十五阿哥晉見……”
長長的拖音在深廣的殿中顯得有些陰森，正午的陽光從窗子中透入，印著那些窗上精致的雕紋，在地上畫出斑駁而奇異的圖案。
弘曆一身的朝服，正危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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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見過皇阿瑪，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電光火石之間，他便將先前那紊亂的心思全部理清，隻字不提自己真正的身份。
隻怕同雲綺所說一般，他隻消得提出半個字，弘曆便會立刻讓“永琰”自這個世界上消失。他雖然已經算得是死人了，但卻也不想如此輕易消失。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胤禛低垂著頭跪伏在地上，眉眼間漸漸透出一絲清明來。
卻是死一般的沉寂，弘曆似乎睡著了，半晌也不發出半點聲音……直到胤禛雙膝跪得發麻，地磚的涼意漸漸從膝蓋透入身體時，才聽見緩慢而冰冷的聲音自龍座上傳來：“起來罷。”
胤禛這才緩慢地起了身，退到右下首，還是恭敬地低了頭，並不抬眼。
對於動心忍性……他是極有心得的。
“怎麽不敢看朕？”弘曆冷哼了一聲，有些惱怒，“把頭給朕抬起來！！！”
“皇阿瑪。”胤禛雖然心下明白弘曆大致要說些什麽，卻還是做出一臉莫明的神情看向他。
“怎麽？”弘曆眼光深沉，“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朕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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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曆的性子他最是了解，這孩子……說到耐性，這孩子同自己絕對不能比。若不是當年……胤禛的目光沉了沉，那些成長起來的皇子中，也隻有弘曆能夠接下這江山了。隻可惜福惠去的太早，自己尚未能了解他的性子……
“雲答應同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弘曆的聲音一聽便是刻意壓下了怒火，“你同朕好好說個明白，朕絕對不會為難你！”
胤禛的心突然猛地一抖。
弘曆是他的兒子，可弘曆也是帝王！一個帝王，遇到這樣的事情……幾乎不是假思索地，他立刻又跪了下來：“請皇阿瑪留著雲答應的性命！”
“這麽說……”弘曆的目光越發陰冷，麵上漸漸透出狠絕之色來，“這麽說，那些傳聞倒是半點不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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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阿瑪，”胤禛卻是極冷靜，似乎完全不被弘曆的氣勢嚇倒，又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字一句緩緩道來，“皇阿瑪可知道福康安？”
弘曆擰了眉：“這與你又有何相幹？”
“雲答應……是福康安安插在宮裏的眼線。”胤禛盯了弘曆的眼睛，聲音亦是極為冰冷。
此話一出，弘曆的眼睛立刻半眯了起來，像是豹子看到了獵物一般：“你說什麽？”
胤禛緩緩將自己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雲答應……是福康安安插在宮裏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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