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十年,依著藍顏那會的腿腳,他定然能在分辨出這是弩箭襲來的聲音,而緊接著接連發來的破空聲,便是延綿無數的弓弩齊射!


    藍顏心中想著,傳達到手腳上想要躲避的時候,這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慢了兩步,登時被一直弩箭射中下腹,整個身子一頓,再也沒有避開接下來的箭雨。


    噗嗤,噗嗤……


    無數的箭頭入肉聲響起,藍顏整個人被紮成了馬蜂窩,怒瞪著雙目,死不瞑目。


    同樣的,還有城門衛上其餘的百餘號士兵。


    幾乎,就是這麽一陣弓弩齊射,緊接著,就是立時將整座城池喚醒的殺聲!


    “占城!衝過去,殺啊!”


    “這天下,當是我們的了!”彭衷白迷醉地看著一個個手舉火把,奔湧而入的叛軍,心醉了。


    城北。


    一壺酒,一柄劍。


    身邊侍衛戍守立,身前眾人心難平。


    這便是城北某處的景象,當南城的哄鬧發出後。一直以來默默喝酒不語的蘇默終於有了動作。


    伸出手,虛虛地在空中一壓:“去吧!”


    宋大壯、葉昶、李文。等人紛紛眼中光芒大放。


    “燃!”一聲怒喝響起,一道明亮的烈紅色煙火飛上天際。原本寂靜無聲的北城頓時變得喧鬧無比,無數士兵集結起來。


    每個人都是沉默,卻眼中燃著渴望的戰意。所有人都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


    一千五百餘人,一部分沿著十字大街的中央進入城中央,一部分出西城繞向南城側背,一部分出東城繞向西城腹背。。


    此時,彭衷白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領著兵馬衝進城內,將四城城門占據,更要將那個可惡的知府斬首示眾,一泄心頭惡氣!


    三萬兵馬,又是頭一次能夠攻占府城繁華之所,每個人都是歡喜無比。一個個快速地朝著城內湧入,頃刻間,整個南城就擠入了將近一半的叛軍。


    當這些叛軍通過主幹道進入城內後,盡管彭衷白、彭象乾、彭應楚以及彭海若等彭氏將官依舊忙碌著想要迅速占領全城。


    但還是為數眾多的小兵小將起了閑心。除了核心主力的將近六千餘人外,其餘的兵馬紛紛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順著南城,沿著各處小道,睜開了泛紅的雙目,侵入了夜色。


    彭南領著一百人,挑了一個最大的宅子。近幾日在鄉下,想要找出油水,隻管領著人衝進那種牆壁最高,院落最深,屋子最廣大的居所便足夠了。


    尤其寶慶府城南這邊,向來是平民和商人最聚集的地方。雜亂之中。富商在這裏頭,最是雲集。


    來過幾次寶慶府的彭南當下就摸到了心得,領著一百人,喊著號子便一頭撞開了大門,其他幾個猴急的小軍官更是早早領著人翻~牆進了裏頭。


    夜深人靜,整個南城都是一片漆黑。隻有拿著無數火把猶如星點的叛軍湧入了南城之內。


    所有家家戶戶,沒有一個光亮之處。


    除了叛軍的呼喊之聲外,似乎整個南城都戰戰兢兢,不敢發聲地閉門自守,也無力反擊。猶如一個閉著眼睛,蹲在地上等候淩辱的小姑娘。


    這讓所有叛軍都興奮了起來,彭衷白等將官依舊領著主力精銳沿著十字大街衝了過去。


    如彭南這等小軍官,卻早就急不可耐地大步踏入了這些有錢人的府邸。


    隻是,當彭南等叛軍衝入大宅的時候。府內依舊一片平靜,當所有叛軍呼喝著衝進了各處大宅的時候,依舊沒有反抗。


    當彭南闖入中庭,各處叛軍跑進各個雜院,各路叛軍踹開主人書房,臥室,正廳的時候。


    看著空空如也的正廳,彭南懵了。


    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席卷了他的心理:“有詐!”


    “有詐!沒有人!”


    “沒有漢人!”


    “沒有金銀珠寶,沒有錢糧錦帛,沒有美豔女子,什麽都沒有!”


    “中計了!”


    收到各處的反饋,彭衷白整個人心裏翻騰起了極大的不安:“快撤!海若,領著我快給我清出一條道路!出城,出城!”


    剛剛進到中城的彭應楚和彭象乾都是深色凝重,兩人看著遠處黑黝黝似乎如黑幕一般的北方,心中那股子恐懼感怎麽也擺脫不了。


    “撤,撤!”


    “先出城!不能以身犯險!”


    彭應楚和彭象乾紛紛當機立斷。


    隻是……或許這個時候才醒悟已經有點晚了。


    當煙火飛上天後,城南陰影處的平靜頓時打破。一隊隊黑衣人紛紛衝了出來,一個個火撚子被迅速燃起,丟入了柴禾堆中。這冬日,本就是幹燥少雨的時候。


    城中人家更有堆積木炭取暖的習慣,這樣一來,先是幾個小屋子裏燃起了大火。


    緊接著,整個空蕩蕩的南城又是生出了幾個火光之處。


    木質結構的古代,建築就是最好的助燃劑。一個個延綿的火勢迅速連了起來,尤其在城門旁,正是建築眾多,分布雜亂的時候。


    這些木製房屋被燃燒起來後,火勢連成一片,更加凶猛了。本來城中燃起大火就是大忌,極容易將半個城池全部焚毀。


    要是加上這有意準備蓄意縱火,更火勢凶猛,神鬼莫測。


    隻是瞬息,南城裏頭便燃起了一條火龍。


    火龍就如同是一個吞噬一切的怪獸一般,四處擴張,不斷地將所能見到的一切席卷過去,吞噬,毀滅,燃燒殆盡。


    就是這般,整個南城以驚人的速度化作了一片火海。


    當整個南城以驚人的速度化作禍害時,最先遭殃的便是這一個個衝入了門宅大戶裏的散亂叛軍。


    這些散亂的叛軍被眼前無比鮮美的誘惑吸引了過來,他們軍紀散亂,更談不上什麽大局觀。


    本來,土司內部結構就算不上嚴謹。這一次彭氏三人將族內兵馬擴充到了三萬人馬,能夠控製緊密的,也就隻有身邊的幾千萬把人。


    更多的,則是用利益來誘惑這些土兵加入這次搶掠的行動裏。


    於是,當騙取南城洞開後。最先脫離大隊的就是這些兵馬,於是數千上萬的散兵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入一個個民宅商鋪酒樓瓦肆之中大撈一筆。


    南城本來就是平民居住,工商雲集的地方。這也意味著,這裏的小巷死路也多,房屋修建得十分沒有規律,雜亂,分散,很容易將人繞彎。數千人衝進去,首先就能卡住一半。這要再退回來,另外一半也得卡住。


    如此一來,大火燃起後,首先便將那些卡在小巷斷路中的散兵遊勇吞噬。


    彭南幸運一些,他親眼看見大火燃起後,巷子裏到處都是那種絕望的嘶吼。


    整個人身上燃起來,那股子恐怖和慘叫,絕對能讓人一生難忘。


    隻是,這關頭,誰也沒空去想著以後能不能做惡夢了。這活生生就是一處噩夢啊!


    大火吞噬一切,當火龍咬上一個人的時候,所有衣服燃起,頭發燃起,整個人瘋狂地在地上打滾,希望能夠將火焰熄滅。


    隻是,到處都是大火,滿麵都是倒塌的民房。若是不巧,被牆木壓倒,更能讓你活生生在慘叫之中窒息。


    彭南領著人,不住地朝著大戶人家的後院跑過去。他希望看到一個水池子,隻要找到一個水池子,便能將這火災躲過。


    無數的叛軍哀嚎之聲響起,整個南城四處星星點點的大火快速連成一片。


    尤其以城門口處房屋眾多,火源最盛。故而,當大火襲來後。這裏也開始被火龍吞噬。


    大火燃起,到處都是慘叫聲。被大火吞噬的叛軍苦苦哀嚎著,試圖逃離這個地獄。


    那些僥幸的人則紛紛推開身邊的袍澤同族,嘶吼聲和喝罵聲一刻都未斷絕。


    “讓開啊,我不要死!”


    “滾開,要燒過來了。要燒過來了啊,殺出去,不要留在城裏了!”


    “救命,我不想死,救我啊!”最後淒厲的喊聲是一名小軍官逃亡不及,被一顆大腿粗的橫梁壓在了地上,身後,熱浪襲來,讓他眼中的絕望之色越發濃鬱。


    “衝出去!”彭衷白麵色慘白,看著城頭裏擠成一堆的人,整個黑夜,早就沒有多少人拿著火把了。所有人甚至都對火產生了畏懼,四處的火光讓這個城市不再黑暗,烈火襲來,所有人都是忙不迭地朝著城門處逃去。


    彭海若帶著三千餘嫡係精銳不斷地砍殺著前方擋路的嗯,一條狹窄的道路給彭衷白讓了出來,身後,彭象乾和彭應楚已倉皇,身邊精銳,折損大半。


    “華軍……殺來了!”


    宋大壯獰笑著,身後數百銳士皆是身披重甲,李文等將士們眼中跳動著狂野的戰意:“殺啊!”


    鐵甲步卒猶如鋼鐵軍團一般,讓整個大地都有些輕微地顫動了起來。數百鐵甲銳士,轟然殺向了叛賊的後路。


    這一衝擊,整個叛軍更加混亂了。


    此時城外,葉昶和葉騫兩人也是紛紛領著各部兵馬,眼見著無數慌不擇路地叛軍衝了出來,兩人分別從左右兩側齊齊殺了過去。


    此刻,南城的大火已經向著大陸中央席卷過去。


    城內的擁擠越發厲害,領著三千精銳的彭海若不知殺了幾百人才殺出一條道路領著彭衷白、彭應楚和彭象乾衝了出去。


    迎頭便見葉昶兩人領著的重甲銳士。


    彭海若心下慘然,轉而一冷,拉著父親換上了一身更加簡裝,裝成了普通士卒的模樣,又扯來了一名心腹將領急令:“烏魯,你領一千人,去護著彭象叔和應楚叔!你的子女,我保三輩子的榮華!”


    烏魯轟然應下,護著彭象乾和彭應楚直直衝出城外。


    彭海若帶著臉色煞白的彭衷白隨著亂兵四處跑出,不過稍稍待,便傳令烏魯戛然而止的怒吼。


    緊接著,便是華軍的歡呼:“已擒賊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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