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什麽想通了?殷如行莫名其妙。


    李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聲音帶出幾分嚴厲:“這點兒挫折也值得哭?你這性子得改改。”


    殷如行羞愧的低下頭。她這雙眼睛,很容易讓人聯想昨天究竟哭的怎麽個驚天動地,才一夜過去還紅腫未全消。


    李奉見他那樣子。不禁搖頭。這麽孩子氣,想要成才還有得磨。開口道:“我這裏有一段口訣。你是學過醫的,經脈穴道應是都知道。你對照著口訣練。以你的資質,十日後就可感受到內力真氣聚集了。”


    啊?殷如行吃驚的張著嘴,半天合不上:“李隊長。您,您這是要教我內功心法?”


    李奉臉上露出罕見的一絲笑意,飛快的閃過,又板了臉:“怎麽,你不想學?”


    殷如行鬱悶了。她真鬱悶了。


    內功呀!誰不想學?她做夢都想。可問題是她是女人。李奉這套內功是針對男人的。蘇雷不會信口開河,這功法定是不適合她的。學吧,顯然不成。不學吧。浪費別人的一腔好意,還是這麽珍貴的好意。要遭天打雷劈的。


    殷如行這一時恨不得自己就是個男人。她真不願看見她拒絕後李奉眼中的失望。這是她來到天元大陸後,第二個沒有交換條件就對她的人。第一個是慧淨。而且,李奉的付出還要多得多。


    “對不起,李隊長。”她艱難的說道,“我,我不能學這個。”


    李奉眼中笑意頓失:“不能?為什麽是不能?”


    殷如行都不敢正眼看李奉,聲若蚊呐:“對不起,我不能說,”說完就覺得自己忒可惡,簡直是十惡不赦,要遭天打雷劈。


    “不能學,不能說?”李奉深深的看了他幾眼,“我知道了。”話鋒一轉,“你的刀法練的怎麽樣了,使出來我瞧瞧。”


    咦?就這樣嗎?


    殷如行吃驚的抬頭。愣愣的重複:“刀法?”


    “對,就是刀法。”李奉踢起地上的柳葉刀,單手接過,反轉遞給她:“使出來試試。”


    殷如行懵懂的接過,雲裏霧裏的揮舞起來。刀法使的有些心不在焉,奇怪的是李奉竟然也沒挑剔。指點了幾句錯誤就走了。


    為什麽每個人都很奇怪呢?莫名其妙跳出來要比武的高壽,突然說要幫她弄內功心法的蘇雷,還有對她異常關心的李奉。一定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原因。


    殷如行一路想一路拖著刀回來。早飯已經擺在了桌上。蘇雷也是剛剛晨練過,見她回來了,道:“快吃早飯吧。今天沒什麽事情。一會兒洗個澡換件衣服。我帶你進宛城逛逛。”


    逛街?蘇雷居然主動提出帶她逛街!殷如行看看太陽升起的方向。決定不去想自己想不通的問題,坐下來吃早飯。


    不管怎麽說,逛街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女孩子嘛,有幾個不喜歡逛街的?


    洗完澡換了幹淨便服。去馬廄牽了馬。殷如行看看身邊,驚訝的道:“就我們兩個?”


    同樣一身便裝的蘇雷反問:“你還想有誰?”


    殷如行搖搖頭。她就是覺得奇怪。想當初在江城,她想上個街。得百般奉承、千般祈求,蘇二公子才會答應那麽一次。現在這情形,搞得像蘇雷特意騰出時間陪她一樣。前後差距太過巨大。


    “宛城很繁華。雖然比不上江城,卻也有些獨到之處。”蘇雷興致不錯,進了城門後一一給她講解:“我少時跟著師父來過一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裏變了不少。”


    殷如行好奇的問:“你不是在山上學藝嗎?可以下山的嗎?”


    蘇雷笑道:“沒出師之前不可獨自下山,跟著師父卻是行的。不然十幾年不接觸世事,豈不成了不通人情世故的呆子?”


    殷如行點頭,那倒也是。


    越往城裏走人越多。店鋪也是逐漸增加。兩人下了馬牽著走,慢慢看著周圍的人聲鼎沸。


    “這裏商鋪多,要不把馬寄存了慢慢看?”走入繁華街道,蘇雷體貼的問:“我記得你喜歡一間間的逛鋪子。”


    殷如行不自然的笑了笑。蘇雷大概不會想到,她在江城逛街其實是為了記住街道方位。並不如表麵上那樣悠閑自樂。


    找到一家裝修不錯的酒樓,兩人將馬寄存。一身輕鬆的在街上逛起來。走過幾家店鋪,蘇雷問了好幾次:“可有喜歡的?”


    殷如行淺淺一笑,皆搖頭拒絕。她沒那閑錢購物。也不願花蘇雷的錢。男人喜歡你時,可以將你捧到天上。各種要求都慷慨。厭倦你時,就恨不能再也不見。各種要求都吝嗇。經曆過這種過程的她,已經不會再沉迷於這樣的感動。男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你的要求越少,他就越想為你做點什麽。僅有的心願就會受到重視。比如現在,殷如行想要的就是學內功。


    走了一圈下來,兩人仍舊兩手空空。


    蘇雷看了看天色,已到午時。他們現在的位置離寄存馬匹的酒樓很遠,便問:“是回那家酒樓,還是再找個地方吃午飯?”


    殷如行道:“這兒你比我熟,我隨便,聽你的。”花錢的人是老大。


    蘇雷笑道:“我也是很久之前來過一次,比你熟不了多少。”看看四周,都是些賣胭脂綢緞首飾的商鋪:“附近也不知哪裏有酒家,還是回先頭那家去吧。”


    “好。”殷如行從善如流。


    兩人辨別方向,剛要走,身後傳來叫喚聲:“頭兒——蘇頭兒——!”


    回身一看,是七八個身材高大結實的年輕小夥子,站在人群中彪悍之氣頓生。周邊都沒人敢靠近,空出寬敞的路麵。


    宛城居民很有眼色,這些成群結夥的年輕人一看就是趁休假出來閑逛的士兵,不好惹,遂離得遠遠。反倒是蘇雷一身儒雅長衫,氣質高貴。殷如行一身伶俐小廝裝束,清清爽爽。不那麽像軍中人士。


    不過這七八個人一喊,任憑是誰也知道他們是一夥兒的了。殷如行看著他們眼熟,裏頭有一個不就是那傷勢沒好就硬要歸隊參戰的混球麽?


    七八個雲驍騎的小夥圍了過來,雲驍騎與普通士兵不同,他們和蘇雷的關係更為親近,此刻見了也沒有拘束,笑嗬嗬的道:“蘇頭兒,你也來開葷?”


    王玖瞅見殷如行,抱拳拱了拱手:“行知小哥兒,我王玖是粗人,不會說話。上回的事多謝了。沒啥說的,以後有麻煩就來找我。”


    幾個小夥跟著笑:“是了,是了。小哥兒快些練。等來了雲驍騎,就是一家人了。”


    殷如行很莫名。什麽時候雲驍騎的人這麽友善了,這些人不是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的麽?不過為人處世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當下也笑著說了幾句“不敢當”之類的寒暄話。


    蘇雷卻知道內情。李奉看來是真想收徒了。這幾個都是和他較親近的,估計也聽說了一二。問道:“就你們幾個出來的?”


    幾人哈哈一笑:“蘇頭兒,今天可巧。咱們將李頭兒也拖出來了,就在後邊呢。瞧,來了!”


    順眼看過去,李奉和另一個男子慢悠悠的踱著步走近。對著蘇雷招呼:“將——”


    蘇雷伸手打斷:“這是在外麵,叫公子就好。”不欲顯露身份。


    李奉便改口:“見過蘇公子。”


    蘇雷擺擺手:“李奉,你這麽客氣幹什麽?又不是執行公務。大家出來鬆快的,隨意些就好。”


    “是啊,是啊!隨意些。”雲驍騎的小夥子們似乎不怎麽怕他們的上司,舉止間很隨意。對著蘇雷眨眼:“蘇頭兒,都是同路,既然遇上了,就一塊兒去樂嗬樂嗬?”


    蘇雷欣然一笑:“好啊,就一起。”


    小夥子們當下齊聲歡呼,嚷著往前衝。


    李奉驚訝的一挑眉,看了蘇雷二人一眼。


    殷如行被他那一眼看的毛骨悚然。李奉不愛多說話,被他操練多了,對其眼神也略有幾分了解。立時警惕的問王玖:“王大哥,這都中午了,咱們去哪兒?”


    王玖嘿嘿一笑,露出一個男人特有的萎縮表情:“當然是去有酒有肉有姑娘的地方了。”


    蘇雷猛然收住腳步,銳利的看向李奉:“你們去花樓?”


    李奉看他一眼,又四顧看了一下街麵。沒說話。


    一個長著大眼睛的小夥子笑道:“蘇頭兒,這話說的新鮮。前麵就是宛城最出名的花樓大街。不逛花樓,誰走這條道啊。”這條街道是去花樓的必經之路,沒有岔路口。來這條街的男人,不去前頭花樓難道還是來買胭脂水粉的?


    蘇雷怔住了。他哪兒知道這是給花樓姑娘服務的外圍商街?他隻是見這裏胭脂水粉、衣料首飾店鋪多,想給殷如行買些女子用品。總不好讓她一身男裝的進城主府,先買下備著,進城後再換上。哪裏知道這條街是這麽回事!


    大眼睛小夥笑彎了眼:“行了!蘇頭兒。男人嘛,有什麽好計較的。都走到這兒了,一塊兒去啦!”把他的頓足當成故作臉麵,不好意思了。


    蘇雷身上冒出寒氣,頓了頓,對李奉道:“你們去吧,我改去別處走走。”拽著殷如行就要走。


    “公子。”李奉上前一步攔住,對他道:“公子可有愛才之心?”


    蘇雷眯了眼:“你想說什麽?”


    李奉瞥了一眼殷如行,道:“公子,男兒立於世間,當頂天立地,尊嚴坦蕩。行知有天分、有毅力。若悉心教導,他日可得一員猛將。陰陽交融才是敦倫大道。公子何不放手,令雄鷹展翅,翱翔天地。想來行知也會一生戎馬效忠於公子,以報大恩。”


    蘇雷哭笑不得。李奉這是起了愛才之心,想要將一個有潛力的好苗子領上正路。道理是沒錯,可殷如行是女子。哪裏能夠雄鷹展翅、戎馬效忠。一旦回到祺城,她就得離開軍隊了。


    弄明白了誤會,想澄清卻也不能。蘇雷踟躕起來。他這一踟躕,被李奉看成了猶豫。轉而問殷如行:“行知,你是願意繼續像現在這樣,還是堂堂正正做個男人?”


    堂堂正正做個男人? 殷如行也窘了。看見李奉那一雙認真的眼睛,卻又澀然凝噎。這個人,雖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卻是真心對她好的。甚至不惜為她和自己的上司當眾衝突。李奉這人,也太直了。換個小心眼的上司,定然會暗恨在心,日後報複。


    “我……”她看看蘇雷的黑臉,雲驍騎一眾小夥子們看好戲的笑臉。無奈道:“我們非得在大街上說這些嗎?就不能換個地方。”


    王玖哈哈一笑:“對對!換個地方。往前走就有地方!兄弟們,走!去最大的樓子裏好好喝一杯!”


    “好咧!走!”小夥子們嘻嘻哈哈的勾肩搭背,拽著殷如行就走。蘇雷一張臉黑的比雷公還黑,咬牙切齒的對著李奉:“你故意的。”故意在街上說這些話,逼的他不往前走都不行。


    李奉眼中閃過笑意,道:“他總不能一輩子這樣跟著你,該給那孩子一個選擇。”這麽些年戰場廝殺拚下的交情,他相信蘇雷不是蠻橫的人。


    蘇雷嗤笑:“你我打個賭如何?她要是對女人不感興趣,你就別再管這事。”


    李奉一愣。不是吧,世間也確有隻對男子喜好的人。難道行知是……


    想了想,他道:“即便如此,也不該埋沒天分。他還是個孩子,他知道什麽?”言下之意,殷如行是被蘇雷引上歧路。


    “她不是孩子了。”蘇雷這般說,心頭不意間有種隱秘的微甜。不但不小,還很……咳咳!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自然,道:“既然你不死心,就去瞧瞧吧。”抬腳跟上眾人。去就去,他就不信了,殷如行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女兒身。不想暴露,就不會親近花樓裏的女子。他有什麽好擔心的。


    於是,一眾人咋咋呼呼的來到街上最大的一座“倚紅樓”。


    看門的龜奴經過這些天的訓練,第一眼就判斷出他們的來曆,笑成一朵花:“幾位大爺,裏邊請!”


    老鴇得知來了一群軍爺,又是歡喜又是愁。城外的大軍治軍嚴謹,逛花樓沒有賴賬的。這些天的生意異常的好,就是因為這些軍爺。況且他們不過夜,一般是中午來,晚間走。和晚上的營業高峰衝突不大,不影響人流量。愁的是,這些軍爺個個都似猛虎下山,還沒什麽高雅愛好。聽曲看歌舞的統統不喜歡。上來就是真刀真槍。折騰夠了姑娘就吃吃喝喝,吃吃喝喝足了再折騰姑娘。總之人家就奔兩個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色、食”。樓裏的姑娘被這一番折騰下來,晚上都沒力氣接客。真是愁死她了。


    愁歸愁,沒有把客人往外推的理。還是得罪不起的客人。一陣小碎步跑了出來:“哎呦!幾位爺來啦!這可是貴客!”


    樓裏的姑娘們聽見老鴇甜膩發顫的招呼聲,皆是一陣嬉笑。不同於老鴇,她們對這些軍爺可是很喜歡。人人年輕、身材結實,力大體健、榻上勇猛。同樣是接客,誰不喜歡這樣的客人。偷眼一看,嗬!這回來的可是上等,裏麵還有個俊俏的貴公子。當下個個摩拳擦掌,歡歡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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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死我了,這章4000+。投了好多章更新票的熏小草同學,6000字的加更要到下周。編遍說,下周有推薦,必須加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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