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最好的建築是議事堂,寬敞的占地,高高的鍾樓,鍾樓裏懸掛著一隻撞鍾,據說敲起來聲音很響,整個居民區都能聽見。大當家、應總管以及和一眾高層骨幹的住處就坐落在議事堂周圍。


    金當家的房子樣式普通,麵積挺大,很好認。好認的原因不在於建築有特色,而是島上的居民都知道那是頭領的家。


    遠遠的還沒走近,就看見裏麵有幾個人迎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女子,看的出她精心打扮過,不過那略顯粗糙的皮膚和眼角的細紋還是出賣了她的年齡。女子身邊跟著一個半大少年,十四五歲的年紀,麵部輪廓和她極為相像,身上的衣著同樣精致漂亮。少年身後站著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穿著粗布衣服,也是十四五歲的年紀。


    任何長了兩隻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少年和小姑娘的氣質與這座島嶼格格不入,反倒像是陸地上的大戶人家教養出的公子和丫鬟。殷如行不自覺的看看了金當家。


    金當家的臉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對著為首的女子道:“春娘,這是梅娘,西邊的那所房子收拾出來給她住。”


    春娘一愣:“西邊那所?那也太……簡陋了。”眼角瞥了瞥殷如行,“恐怕委屈了妹妹。”


    金當家不耐煩的道:“不破不漏的。有什麽好委屈?”他頓了頓,又道:“梅娘的一應用度都不與你相關,你隻將住處收拾出來就行。”


    春娘臉色立時一變,少年的臉上也露出憤慨之色。


    殷如行暗暗叫苦。姓金的意思其實是一應生活用度都由她自己負責,金家不管。可這話說的不清楚,聽起來就成了別樣的意味。這不,除了金當家本人,沒人領會到他話裏的真實精髓。仇恨拉大了。


    “這是春娘,家裏的事都由她負責。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就問她。”關於殷如行的安置問題,金當家總共說了三句話。三句話說完,他自認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自顧自的朝房間走去:“有熱水麽?我先洗漱一下,一會兒去議事堂。晚飯再回來吃。”


    春娘見狀也有些搞不清殷如行在金當家心裏的位置,便匆匆吩咐一個大嬸:“於嬸,你帶梅娘去她的住處。將地方收拾出來,有什麽缺的……”她沉吟片刻,“就先拿些舊物使使,其它的,等我問過老爺再做定論。”


    幫傭的於嬸便帶著殷如行退下,來帶西邊的一所小屋。


    這所小屋孤零零的坐落在西邊角落,離主建築很遠,很是偏僻。房子還算結實,不多的幾件家具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積灰。於嬸拎了水桶和拖把過來,邊收拾邊道:“這房子好多年沒住人了,雖說不破不漏,潮氣還是有的。真要長住,得拿炭盆子燒一燒才好。”


    殷如行拿著一柄大掃帚卷去房梁上的蜘蛛網,咋舌的感歎:“沒想到大當家家裏還有這麽破敗的地方,就跟荒廢了似的。”房子多也不是這麽個敗家法。


    於嬸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殷如行繼續卷完了蜘蛛網,彎下腰掏著掃床下的灰塵。掃帚一卷,掃出一隻做了一半的鞋底出來。不經意的瞥過一眼,發覺鞋底很大,明顯不是女人的尺碼。


    “於嬸,這房子裏以前住的是什麽人啊?”她好奇的發問。


    於嬸撿起那隻鞋底,撣了撣灰塵,輕歎一聲:“看這手藝,也隻有她了。”


    “她?”殷如行直覺於嬸說的是女人。


    果不其然,於嬸隻停頓了一會兒,便道:“罷了,橫豎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在島上走一圈都能打聽出來。這房子以前是辛三娘子住的。”


    “辛三娘子,那是誰?”


    於嬸道:“辛三娘子是五年前大當家帶回島上來的。水靈靈的姑娘家,長的和桃花一樣好看。據說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便跟了大當家。大當家暫時將她安置在這裏,打算挑個好日子正式擺酒納她入門。後來,三娘子便入了金家的門。”


    殷如行恍然大悟,這辛三娘想必是金當家的另一位小妾。來島上的方式和她很相似,難怪春娘子的臉色那樣難看。


    “那今日怎麽不見三娘子?”


    於嬸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輕聲道:“死了。”


    “啊!”殷如行倒吸一口涼氣。


    “辛三娘子隻和大當家過了一年就亡故了。算起來,這所房子空著也有三年多。”眼見著大致打掃幹淨,於嬸直起腰身,對她道:“我去取些舊鋪蓋過來。姑娘自己整理吧。缺什麽就來廚房找我。隻是得抓緊些,晚飯後我就回家了。姑娘再想領什麽就隻能等明天了。”


    殷如行忙道了謝:“多謝嬸子幫忙。怎麽嬸子家不在這裏嗎?”


    於嬸笑了笑:“島上和大陸不同,不興家奴那一套。想找人幹活都是雇傭。我那口子年紀大了,出不動海。隻家裏兩個小子出去跟船,我們老兩口就在大當家這兒幫忙做些家務雜活。”


    殷如行了解的點了點頭,這就和現代社會的雇傭保姆一樣。


    取來舊鋪蓋,殷如行又打了一桶水,將房間再度仔細清潔。門窗都打開,等著屋內的濕氣被吹散。房子前的空地也潑水清掃了一遍。


    大致弄好後,時間也到了中午。於嬸送來了飯菜,吞吞吐吐的告訴她:“春娘子說,你剛來,想必有不少東西要整理,就不用過去一塊吃了。”


    殷如行正中下懷。她的造假身份目前隻有金當家一人知曉,那麽,春娘子對她有芥蒂是一定的。她來這裏又不是敦親睦鄰的,沒必要費那心力。距離遠一點更好。


    於嬸見她神色自若一身坦然,說話的口吻也輕鬆了許多:“那我就不打擾姑娘了,姑娘慢慢收拾吧。”


    “等等,於嬸。”殷如行叫住她,“如果我想添置些新用品,不知在何處可以買到?”


    金當家說過,他隻負責提供住的地方,生活費用由她自己負責。那麽這座島上就必然有購置物品的地方。


    於嬸歎了口氣:“這些,等大當家回來再說就是,你也不必急在一時。”


    言下之意就是有什麽不滿的可以和金當家去說。沒必要什麽委屈都自己扛著。


    問題是殷如行是個西貝貨,她隻能再堅持,理由還用的很無私,很聖母:“些許小事,就不麻煩大當家了。嬸子告訴我吧。我不想給大家添亂。”


    於嬸子見她堅持,也就說了:“議事堂往東走,不遠處就是島上唯一的一間貨行。可以買貨也可以賣貨。你若是不急,也可以等每月十五的集會,那時擺出來的攤子都是大夥兒家裏多出來的物件,不管是買還是換都要便宜許多。”


    殷如行怔了怔,立刻聯想到金當家和她說過的,個人搶劫的物品有有一半歸自己。這種購買方式大概是土匪島上的特色了。


    於嬸走後,她清點了一下自己的財產。除了銀票和碎銀外,她還分到了三匹和三柄製式長劍。留下一匹馬和一柄劍自用,剩下的也換了不少錢。估算著添置些家當不成問題。


    說幹就幹。趁著房間在吹風晾幹,殷如行和於嬸的丈夫——負責門禁的於叔說了一聲,帶上銀兩出門而去。


    貨行很好認,殷如行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貨行裏還挺熱鬧,不少人跑過來看今天新到的貨物。


    在路上的時候,殷如行就發現有不少人在看她。走進貨行,看她的人就更多了。裏頭的人齊齊暫停手頭的事物,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瞧。


    不自在是有的,但是殷如行忍住了。她盡量鎮定自若的走到櫃台前詢問:“我想買些布料、棉花、炭爐和木炭,這裏有嗎?”


    櫃台後的小夥計看了她好幾眼,才道:“有的,不知姑娘想要什麽樣的布匹?”


    “你們有幾種?”


    小夥計笑了笑:“不但綾羅綢緞都有,還有不少成衣,姑娘若是想做衣服穿,不妨買半舊的成衣,雖是半舊,其實也和新的一樣。比較起來還是成衣合算。”


    殷如行怔了五秒鍾才恍覺,所謂的‘半舊成衣’就是打劫來的戰利品。


    “那……我可以先看看嗎?”


    “當然,當然。沒有問題。”小夥計笑眯眯的連聲應諾,“來來來,姑娘請稍等,我這就取來。”


    小夥計對著一個半大少女耳語了幾句,少女點點頭離去。夥計又笑著指了指牆上貼著的一張長長紙冊:“這上麵是今天新到的貨物,姑娘可有興趣?”


    殷如行很感興趣,走到牆前觀看。紙冊上記錄的東西很多,密密麻麻的小楷將所有貨物分幾大種類。每一樣物品後麵都綴有幾個數字。是對貨物數量和價格的說明。


    小夥計見她看的出神,不由問道:“姑娘識字?”


    “當然。”殷如行的回答帶有幾分莫名。這不廢話麽?誰人不認識字?不識字那不成了文盲?


    此話一出,貨行裏正竊竊私語的數人又齊齊盯住她。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裏不是現代社會。在這裏,文盲似乎是一種普遍現象。


    殷如行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的轉過頭繼續看牆麵。


    “姑娘,你能不能幫忙看看,這上頭有沒有兵器護甲?都有哪些?要多少錢?”片刻後,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出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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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評論提出上一章裏金當家話變多了。很高興有讀者注意到這個細微的改變。當然,這不是他精分。至於原因……(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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