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眩的黑暗世界裏,我感覺己身好像掉落在了一葉行駛於波濤之巔的孤舟。


    海在呼嘯,風在怒吼,不時掀起一排排巨浪,巨浪又一排排向前奔湧,衝向礁石,衝向一切阻礙他前進的萬物,飛浪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城牆一樣高的海潮向我狂湧過來。


    洶湧的潮水,後浪推前浪,一排排白花花的潮水簇擁著衝過來,聲似雷霆萬鈞,勢如萬馬奔騰。


    此時我的驚懼不堪言狀,洶湧的海潮巨浪似乎下一秒便能將搖曳的孤舟輕易掀翻,將我給徹底吞沒。


    而我,卻隻能在無盡的絕望當中痛苦地哀嚎、痛苦的喘息,麵對大自然能拉朽吹枯的龐大力量,除了無助,剩下的還是無助。


    就在我的恐懼到了臨近崩潰的邊緣,承受能力已經接近臨界點的時候,幾下推搡,幾聲叫喚衝進了我麵前滔天巨浪的狂瀾當中,將這幅令人心死無望的絕世凶景給絞得支離破碎。


    “先生先生你醒醒醒醒啊”


    迷迷糊糊的,我耳邊傳來了一把嬌柔女聲的呼喚,伴隨著的,還有一陣陣左三圈右三圈的鬧鈴聲。


    我忍著頭痛欲裂的不適,勉力的睜開雙眼,剛睜眼的那一刻,一道些許刺目的亮光落在我臉上,讓我不由自主的又眯起了雙眼。


    等雙目緩過了些,我將腦袋扭過了一邊,不讓清晨的那縷陽光照射在臉上,順手朝枕頭邊的鬧鈴摸去,卻沒摸到手機。


    仔細的傾聽了一會,才聽到手機原來在自己的褲兜裏,伸手摸去,將手機的鬧鈴聲給按掉。


    按掉鬧鈴的那一會,我想起了之前好似還有把女聲在叫喚我起床的樣子


    猛然從床上坐起,抬眼便瞧見龜縮在陰暗角落裏的楊筳婷。


    楊筳婷看起來很虛弱,剛才我在噩夢的時候好像是被她推搡叫醒的,白天對她這樣的靈體應該是有不小的傷害,否則此刻她也不會這樣子了。


    楊筳婷見我睡醒坐起身,關切的問道:“先生,你、你沒事了吧?”


    “昨晚先生你是咋麽了?喊了我一聲忽然就倒地昏了過去,我無論咋弄你就是沒一點反應,當時把我給嚇的”


    “昨晚?”我摸著仍有些打眩生疼的腦袋,坐在了床邊思索著。


    這時候,我才發現除了鞋子以外,身上的其他衣物都沒脫去,昨晚就是這樣和衣入睡的嗎?


    咦?不對呀,淩晨那一會還在護城河河道旁燒紙的啊?


    頭腦的眩暈不再那麽的強烈,加上楊筳婷關心的詢問,我昏迷之前的種種畫麵也在腦中隨之重新浮現出來。


    在昏厥的那一刻,我記得完成了楊筳婷女兒的事情,然後還目送著兩個鬼差帶走小女娃,跟著是陰陽路的大門消失,我蹲在護城河邊燒紙錢,然後收回靈力準備回家美美睡上一覺。


    接著接著?


    誒!不對啊,我應該是昏倒在護城河旁邊的才對呀,怎麽會舒服的睡在自家的床上呢?


    誰將我帶回來的?難道是楊筳婷?


    此刻我的天空似乎放起了一個個紅色問號的風箏。


    我疑惑的看向楊筳婷,楊筳婷注意到我在看她,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道:“先生,你沒事啦?剛剛是你的法寶在唱歌嗎?”


    “額法寶?嗬嗬,算是吧”


    我愣了愣,但隨即想到她那年代別說手機了,就連大哥大這樣的移動電話都還沒誕生,肯定不知道手機這玩意了,所以隨口敷衍著。


    我沉吟了半晌,還是決定開口道:“楊姐姐,我記得我昏迷的時候應該是在河道邊的啊?我怎麽會回到家的呢?不會是你將我帶回來的吧?”


    楊筳婷貝齒輕咬,有些不好意思,垂首嫣然道:“我誒嘿,先生,我看你那樣昏倒在地上,怕在河邊你不能好好的休息,所以就把你帶回了這裏。”


    她一邊說,兩手手指輕捏著裙邊,顯出這一會的手足無措。


    我手在腦袋上拍了拍,讓頭腦再清醒了一些,訕笑道:“嗬嗬,你把我帶回來的?”


    “你怎麽會知道這裏的呢?還有還有,你怎樣開我家的大門的啊?”


    我隻是問著這兩個問題,對於楊筳婷如何將我一個百四五十斤的大老爺們,是生拉硬拽還是拖死狗一樣拖回來的,我並不想去知道,不想去刨根問底。


    沒別的,太丟臉了!知道結果也隻會是臉紅的尷尬而已。


    楊筳婷發呆了幾秒鍾,過一會才道:“咋樣帶你回來的呀?先生昨晚那一會,不是有跟那叫小影的小姑娘來過這裏的嗎?”


    “而且,就算我不知道這裏,可我的靈位也放在這裏啊,我當然能尋到你家來,嗬嗬,原來這裏才是先生你家呀!至於開先生你家大門”


    講到這,楊筳婷有些忸怩地笑道:“從先生你身上找到了鑰匙,摸摸索著打開咯,嗬嗬嗬。”


    我一聽,或許是心理作用下,渾身突然感覺不自在起來。


    我去!玉潔冰清的處男身軀被一個女鬼揩油占便宜了?哥的一世清譽啊,糊裏糊塗就斷送於今天了。


    等楊筳婷笑完,而我又暫時找不出什麽來搭話,頓時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靜謐。


    “先生,我”


    沉默了好一會,楊筳婷突然叫了我一聲,打破了房間裏的寂靜。


    看到楊筳婷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我知道她是有話要說。


    於是便開口道:“楊姐,有什麽要說的就盡管說好了。不要憋在心裏,我能幫的定會盡量幫你的。你看,妮妮的事情我不也幫你完成了嗎?”


    楊筳婷聞言,臉上難得的幾分笑意陡然不見,換做的是一副神情暗淡的蕭瑟。


    我並不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隻不過要讓楊筳婷能早點習慣,老是沉浸在過去,她很難學會放下。


    如果連這都放不下,她和老黃一家的那根刺始終還是存在的,要讓她能順利地去投胎也是難以為繼。


    又靜默了片刻,楊筳婷表情才變得好些,她悠悠道:“先生,妮妮的事情我十分的感謝你,不過我想問一下,我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去投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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