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睛隨時看著周圍,這街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墳場?霧氣依舊沒變,出現在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我一個人靜靜的走在這血腥詭異的街道上頭,心頭的那股衝動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強烈。到了後來,我幾乎越來越心驚,因為滿地的屍體中,漸漸出現了少數與其他不同的玩意。這些玩意往往躺在七八具屍體之間,死的時候臉上還保留著猙獰的麵容,看了看這人身子的一側,我的心冷了下來,因為這人的手掌的位置,一個鈴鐺硬生生的嵌進了裏頭,貫穿整個手掌。而此時,那鈴鐺也呈現出一種破敗的味道。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少數的人就是鬼市街道上頭的管理者,居然也是死在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我算看了出來,這些人很明顯就是平時鬼市街上的那些“人”和“差”,為什麽全都死在了這裏?


    陣陣什麽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就在前頭的霧氣深處,在很遠的地方,好像正在發生著什麽事情。我心中抖了一下,又是看了看這一地的屍體,一股無名的怒火從心頭升起,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錘子幹的。


    雖然這詭異的場景讓我閃的不行,但心頭另外一種感覺居然蓋過了害怕。我罵了一句老子日你仙人。抬腳就更加快速的朝著前頭走去。一路上那些手裏嵌著鈴鐺的屍體越來越多,我那股無名火也越來越旺。終於,我像是到了這個鎮子的盡頭,然後徹底被眼前的情景所驚呆了。


    淡淡的霧氣之中,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座山,就連兩旁的房屋的高度加起來都不到這座山高度的一般,數不清的屍體就那麽堆疊了起來,竟然堆成了這麽高一座山。到底死了多少人?那聲音就是從這如山的屍體堆後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讓人感到一種壓迫感。我猛的停下了腳步,那後頭到底有些什麽?然後就看到,一個人頭慢慢的從“山”的後頭冒了出來,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竟然是一群那玩意從“山”的後頭走了過來,一張張麵無表情的麵孔下,嘴巴還一張一張的,像是在說著什麽。


    這“山”就堵在街道的盡頭,在過去兩邊已經是沒有房屋,這裏似乎是鬼市的另外一頭,越來越多的人翻過屍山走了過來,我完全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我會獨自一個,站在這麽多板板的對麵,而且前頭還有這麽血腥的一座……


    “山”的後頭到底是什麽地方?我覺得那股讓我衝動的東西似乎就在看不到的另外一麵。就在密密麻麻的“人”群朝著我越走越近的時候,突然,鈴鐺聲響了起來。然後我隻發覺兩旁的房屋一陣震動,接著就在我的眼前,兩邊的房屋,那破敗的門窗一瞬間被從裏頭打爛,門板床板噗噗到底的同時,一個個手穿鈴鐺的高大人影從各處房屋走了出來,手裏的鈴鐺還在不斷的震動。


    第185章


    這些走出來的高大身影管都沒管我,不斷的從我身旁走過,然後迎著前頭那越來越多翻過“山”的玩意走了過去。鈴鐺聲越來越響,我已經意識到了麽,那迎麵走來的密密麻麻的玩意似乎是衝著這鎮子裏頭來的,而這些高大的身影則是守在這個口子處的貨色。一開始麵前其實並沒有屍山,這座山的形成,是這無數的人硬生生的被殺了之後堆起來的。


    狗日的似乎正是印證了我的想法,就在鈴鐺聲越來越猛的時候,一個個高大身影的另外一隻手像爪子一樣伸了五根長刀出來。然後終於,第一個玩意走下了坡坡,被靜靜站在坡下的一個直接用手一捅,然後倒了下去,堆在了山上。就在這時,後頭的玩意像是發瘋了一般,不斷的衝下來,就在我的眼前,兩邊開始了慘烈的廝殺。


    山坡山翻過來的“人”群幾乎無窮無盡,往往是四五個纏著一個手穿鈴鐺的人就開始瘋狂的撕咬。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有高大的身影倒下,這些人死的時候樣子相當的慘,身上幾乎被對麵的東西撕咬的已經完全辨認不出,隻不過每一個倒下的時候,身前的位置都是有堆起了高高的屍體堆。由於人數差距太大,這些玩意每一個最後都給我一種被圍攻至死的感覺。


    我站在原地,完全都眼前的場景所震撼住了,鬼市的字被抹掉,一路上密密麻麻的屍體,一切怎麽會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三叔又在哪裏?更多的玩意從山坡後頭翻了過來,臉色痛苦卻又猙獰無比。屍體在原來的基礎上堆的更多,同時也不斷有手穿鈴鐺的“人”從身後的房屋中走出,然後經過我旁邊,擋在前頭的山坡底下,隻不過這些人的數量越來越少,眼看著就要堵不住對麵的那些玩意。


    就在這時候,一個手穿鈴鐺的“人”正好經過我身邊,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玩意怎麽站著沒動?我猛的轉過的腦殼,心裏一抖,一張木然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這“人”有問題,和其他的玩意並不一樣。猛然反應過來,正要做點什麽,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右手手心傳來。


    我低頭一看,自己的右手已經是被一雙大手給死死的抓住。“錘子喲。”我牙齒一咬,一腳就要朝著側邊踹過去,此時手頭沒符紙,我剩下的隻有念力。就在我一腳還沒抬起來,接著就看到,麵前這玩意把穿在自己手心的鈴鐺猛的朝我右手一摁,接著我渾身痛的都抖了起來,一個大的不行的血洞出現在我右手手掌的位置。


    這一下讓我痛的直接就彎下了腰腰杆,我已經來不及想那麽多,這狗日的是個什麽行頭。整個手掌被穿了個洞,渾身痛麻之下,我猛的站起來就要找剛才弄手那玩意拚命,一抬頭的時候,卻發現身邊哪裏還有什麽人。


    劇痛之下,我看清楚了此時的情況,前頭所有高大的人影竟然都已經是倒了下去,我周圍一片安靜,身後也不再有人陸續走出。整個街道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在不遠處的前方,從“山”朝著下邊,一群密密麻麻的玩意慢慢的朝著我走過來,除了滿地的屍體之外,身後就是空蕩蕩的王家鬼市。


    就在這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六十年前有一個人曾經站在過這裏……二十年前也有一個人曾經站在這裏……背棄天數,強占陰地,為了一己私利,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


    我猛的轉頭一看,隻見就在我右方的屋子門口,一個供著背的老頭正站在那裏,雙眼直直的盯著那座屍體堆砌而成的大山,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這老頭還想說什麽,突然身子一陣扭曲,露出相當痛苦的神色,長著個嘴巴似乎還想說什麽,樣子變得相當的掙紮。這老頭像是突然間就被什麽卡住了脖子一般,整個臉上也是發生了變化,長著的嘴巴掙紮著慢慢閉攏,然後臉上的神色也逐漸消失,就在我的麵前,我看到這老頭的脖子上麵似乎套著個鐵鏈模樣的東西,那鐵鏈猛的一拉,這老頭慢慢的彎下了腰,一步步的爬回了黑漆漆的屋子,那屋子就像是一個幽深無比的地方,接著就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我來不及想那麽多,因為此時前頭那一個個麵無表情的玩意已經是朝著我越走越近,接著蜂擁而至。


    一瞬間,我就被淹沒了……


    無數的人圍著我,瘋狂的對著我身上撕咬,我渾身幾乎沒有一塊好的地方,隻有胸口的位置開始慢慢的發熱。我不斷的掙紮,拚命,兩隻手幾乎是對著四麵八方開始亂打,但都無濟於事。其實說起起來這也比較正常,此時所有的高大身影早已經倒下,就剩我一個人還在站在街口的位置,他娘的這群玩意已經是把我當成了湧進身後空蕩蕩的鎮子的最後一個障礙。


    此時整個街道和山坡都已經是站滿了板板。密密麻麻的把我圍在當中,所有玩意的方向都朝著一個,那就是中間的我。就像是一群螞蟻在分食一個獵物,除了胸口的位置依舊溫暖,我全身都被極度的疼痛所覆蓋,被數不清的玩意亂咬,我也已經是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老子不能死,老子即使要死,也得多弄死幾個。這時候我已經是完全斷了活命的念頭,腦海之中隻剩下拚命。我似乎看到,這群玩意湧進鬼市,鬼市沒了,王家完了,一切都完了。知覺逐漸消失,我已經記不清楚我被這群玩意給咬了多少下,周圍全是猙獰無比的麵容和嘴巴。我不斷的對著周圍亂打,也開始瘋狂的撕咬,狗日的啃我,老子也得啃回來。渾身靈魂的疼痛傳來,我幾乎感覺不到一處不痛的地方,我似乎知道自己他娘的這條魂被吃掉是早晚的事情,我發瘋似的亂打亂咬,同時不斷的用念力刺激著自己的胸口,嘴裏反複的念著,“老子要多弄死幾個……老子要多弄死幾個。”


    我已經是徹底的絕望和瘋狂,沒有符紙,念力也帶動不了自己胸口的玩意,我似乎隻剩下他娘的肉搏戰這唯一的手段。之前的那些高大的身影手裏還有鈴鐺和砍刀,尚且全部死在了這群密密麻麻的玩意手裏。我逐漸失去了意識,自己幾乎已經成了一個野獸,如果我能看到自己,肯定能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楚我自己的模樣。現在的我隻剩下拚命的本能,所有思考幾乎都已經消失。連帶著魂魄,也一點一點的消失在無窮無盡的撕咬當中。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然後終於,我整個身子轟然倒在了地上,此時腦海當中已經是一片黑暗,唯一有知覺的就剩下右手,那一隻之前就被穿了一個大洞的右手此時還保持著異常疼痛的感覺。整個周圍在一次的安靜了下來,所有板板慢慢的把頭轉向了鬼市的方向,然後一步步的朝著裏頭走去。


    “老子弄……弄死你。”


    我的右手慢慢的抬了起來,就像是死前的最後一次掙紮,也是“瘋狂”熄滅後的延續,躺在地上的我幾乎已經沒了人形的樣子,已經失去了意識,所有的東西都不重要,老子隻記得最後的想法,然後把唯一還有知覺的右手抬了起來,抓住了一個正朝著鬼市裏頭走的板板的爛腳。


    就像是僅剩的最後一個稻草,我所有的念力,還有其他東西,都集中在了那一隻唯一還有感覺的右手上麵。狗日的,就這玩意還有知覺,我要靠它掙紮,老子要多弄死幾個,弄死幾個……


    那板板麵無表情的停了下來,我在說完那最後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力氣開口一般,隻剩下那隻手還死死的抓住這玩意的爛腳。這板板臉上露出猙獰的神色,彎下腰來又是對那依舊抓著它的麵目全非的影子開始亂抓。


    其他所有板板都沒有再理會,在擋在他們麵前的最後一個“錘子娃”轟然倒地之後,密密麻麻的“人”群開始朝著空蕩蕩的鬼市走去。擁擁嚷嚷的“人群”中,十分的不起眼的一處,一個被抓著腳的玩意還在對地上已經是徹底沒了動靜的身影瘋狂的廝打。


    所有板板慢慢地朝著裏頭走去,似乎沒有“人”還有心思去在意那麽一個不起眼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顫顫抖抖,極其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死……”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它們陸陸續續的朝著裏頭走的時候,那一隻抓在其中一個玩意腳上的手,一點點青光散發出來……接著那被抓著爛腳的板板臉上顯出極其驚恐的神色,猛的跳了開來,但整隻腳已經變得越來越淡,竟然一時間已經是全部消失……


    於此同時,在磚街的深處,一個黑盡的巷子裏頭,兩個人影靜靜的站在那裏,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巷子的深處。


    其中一個身穿中山裝的身影,一手拿著火機,另外一隻手裏的一根煙早已經被緊緊握著的拳頭給捏的稀爛。突然,這人眼睛一瞪,像是發現了什麽,同時一個有些激動的聲音從身邊另外一人傳來,“三爺,小爺他……”


    三叔沒有理會一旁的老鬼,直接朝著巷子深處走去,又是一根煙燃起,“走吧,從今天起,那屁娃,也有了手罡……有多少雜種說我們不是正路,但那些正道永遠不會有這玩意,有誰知道,我王家一脈相承的手罡,就出自鬼市之中……”


    第186章


    就在我右手的青光亮起的時候,突然,所有朝著鬼市裏頭走的板板停下了腳步。此時我已經看不到,我被搞了的洞的右手上頭,那青光就像是一個引子一般,接著陣陣鈴鐺聲響了起來。


    如果我還醒著,肯定會覺得這鈴鐺聲相當的詭異,因為這時候根本就看不到搖鈴鐺的“人”,聲音就像是憑空響起,悠悠的聲音無處不在,就他娘的好像每個板板耳邊都有一個鈴鐺在搖。隨後的事情更加出人意料,密密麻麻的板板在靜止了半響之後,突然開始瘋狂的相互廝殺起來。


    這群狗日的發瘋之後相當的沒素質,根本他娘的不會管腳下,已經失去意識麵目全非的我像一個破麻袋一樣被一群玩意在街道上踢來踢去,隻剩下手裏頭還亮著微微的青光仿佛是在稍微安慰一下淒慘無比的我。


    就在這群砸碎自相殘殺的極其慘烈的時候,旁邊的一個屋子裏頭,黑暗深處又是響起了嘩嘩的聲音,然後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的爬了出來,臉色相當痛苦,脖子上頭的一根鐵鏈勒的邦緊,一個勁的把這老頭朝著後頭扯。老頭拚命的來到了漆黑屋子的門口,看著街上的一群正相互瘋狂亂砍亂咬的玩意,滿是皺紋的臉上先是露出悲苦的神色,而後變得猙獰起來,沙啞的聲音響起,“造……造孽……天理難容……”然後伸出兩隻幹枯的手,死死的抓住那屋子的門檻,不讓自己被鐵鏈給拉回去,同時嘴裏還在嘟噥著什麽。


    詭異的鈴鐺聲不停的響著,此時老子已經是被這群發瘋的龜兒子給踢到了屍體高坡坡的跟腳位置,終於,過了很久,所有板板接連倒下,他們似乎想要進入鬼市裏頭,先是戰勝了那群高大的貨色,而後又順帶“處理”了擋在他們麵前的我,但最終還是倒在了那莫名其妙響起的鈴鐺聲之下。這似乎就像是一個宿命,這群玩意一開始的結局就已經注定,永遠進不來這鬼市鎮子。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街上所有玩意死的一個不剩的時候,鈴鐺聲漸漸消失,而後就像是沙子銷蝕一般,包括那座高的不行的“屍堆”在內,周圍所有的屍體像風吹一般一點點的消散。連帶著那些手穿鈴鐺的高大身影也是如此。那一直莫名的吸引著我,最終讓我徹底的“悲劇”的“屍堆”後頭的情形也逐漸的顯現了出來。但由於我已經沒有了意識,一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當時“屍堆”的後頭,到底有著什麽。


    就在殘殺完的屍體消散之後,鬼市入口處,鎮牌上頭一個“截”字慢慢的浮現出來,連帶著路邊那塊不起眼的石頭上麵,之前我以為被抹掉了的王家鬼市四個字也終於再次出現,隻是這剛剛出現的四個字上,似乎還帶著殷紅無比的血色,而後陣陣哀怨淒慘的鬼叫聲在鎮中傳了開來。”


    而更加詭異的是,在“截”字出現之後,那趴在屋門口被鏈子拴的邦緊的老頭此時神色已經是徹底的改變,鏈子也不見了,這老頭臉上再看不出任何表情,兩個眼珠子居然他娘的在消失,而後眼眶裏頭就像是被填了泥巴一般,看上去相當的滲人。


    鬼市中破敗的房屋漸漸又變得實在起來,這老頭和之前似乎是兩個人,佝僂著身子慢慢的從屋子裏頭走了出來,手裏頭還拿著一個碗……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鬼市那灰蒙蒙的天空。一個人影正靜靜的站在我的麵前。“屁娃,醒了?”


    是三叔,這貨此時嘴裏還叼著一根煙,我渾身依舊痛的不行。我完全沒有想過還能見到這貨,我唯一還記得的,就是被那群狗日的圍攻致死的畫麵。“弄……弄死他們……”


    此時我對於自己的身體依舊沒什麽知覺,除了剛還能夠看到三叔之外,根本不能轉頭看周圍的情況。


    “弄個求弄……”三叔後頭的話我沒有聽到,眼前一黑就又是暈了過去。我沒有看到,三叔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老鬼,“三爺,小爺的魂著的有點慘,不過總算是撐過來了……”三叔皺著個眉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我,突然罵了一句,“真他娘的丟人,還成了個爛皮球,當年老子雖然也暈了過去,但到最後起碼是站著的。”如果我還醒著,聽到三叔這句話,肯定不止在心頭罵十句“狗日的狗”。


    此時的街道上,除了老鬼和三叔,一個老頭正拿著一個碗,彎著個腰,一點一點的把地麵上的什麽東西用手給掃到碗裏頭。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那是一點點極其稀少的青色粉末,而且看上去隱隱有些熟悉的樣子。偌大的地麵上頭往往隻有那麽一丁點,被這老頭靜靜的弄到碗裏頭,在之前屍堆的位置,地上的粉末倒是有著相當稀薄的一層,不過同樣也少的不行。老鬼眼睛一直都時不時的盯著遠處的老頭,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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