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一副“你不要跟老子說聽不懂我的話”的神情,我憋了半天,腦殼總算是轉過了彎來,然後眼睛死死的盯著麵前這熟悉的掌櫃,問出了一句我想了一晚上的話,“桂……桂叔。這樣做有什麽用?”


    老鬼也看著我,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話,“有什麽用?可能我南截道那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先人才解釋的清楚,我聽老爺子說過四個字,我們是在跟天作對。”


    老鬼臉上再也不複之前的玩笑,反而變得凝重無比,我手裏頭的煙直接掉在了地上……


    老鬼已經走了很久,夥計起來之後,隔壁店子也開了門,祝老頭過來打了聲招呼,見我不怎麽搭理他直接吼了一句,“小娃娃,有沒有規矩?等會過來殺一盤。”


    呆哥這貨終究起了床,這貨瞅見我麵前這罐子之後就一個勁的往上湊,“叔……叔叔……吃吃……”


    “你吃個球。”我用兩根煙打發了這貨,呆哥抽完之後依依呀呀的又想來摸這罐子……


    當天晚上,等呆哥祝老頭睡了之後,我坐在店子裏頭,麵前放著老頭給的罐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這玩意,終於,伸手猛的把上頭的符紙一扯,一時間沒有動靜,我心頭奇怪,開蓋往裏頭一瞅,空蕩蕩的見了個底,下意識的直接罵了一句,“錘子咧,這狗日的騙我。”


    幾乎是下一刻,我猛的覺察到了不對勁,什麽聲音響了起來,我看了看周圍,整個屋子相當的安靜,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我心裏頭一抖,那聲音雖然很輕,但絕對不是我的錯覺。


    做生意怎麽久,幾乎就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我心頭一抖,已經敢肯定這屋子裏多了什麽東西,而且是在我眼皮子地下,這怎麽可能?


    啪啪啪的聲音還在響,我眼睛尖,我這屋子裏頭撐場麵的玩意也不少,瞅到是櫃子貼在櫃子腿上的一張符紙,此時一個勁的動,就是這玩意在發出聲音。


    就在這時候,“砰”的一聲相當的清脆,我回頭一看,卡在門縫裏的銅錢居然直接蹦了出來,我猛的站了起來,一把粉末朝著門口直接撒了過去,粉末落下的一刻,有什麽東西像是直接是被撒了出來,這玩意再也藏不住,我嘴裏念了一句,粉末劈劈啪啪的一燃,一個黑影出現在麵前,是個麵無表情的中年人,腦殼的後半邊已經爛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這隻鬼,正是那天山上我看著下葬的那貨。


    此時,這東西就在我麵前,我居然心頭一點冷的感覺都沒有……怎麽可能?眼睛看上去,這“人“明顯就是一隻怨鬼,而且怨氣不是一般的大,居然一點都沒有發出來,還差點從我眼皮子地下溜出去……


    意識之中,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讓我走……”


    這人表情空洞,此時被我放的那枚銅錢死死的扯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居然想朝著門口走去,隻知道反複的念著這句話,我瞅著這東西麵對的方向,正是幾十米外磚街的那條巷子……


    “讓……讓我走……”


    這人幾乎沒有看到我,反複的隻是重複這一句話,好像那方向有什麽東西極大的吸引它一般,我沒有說話,一張“清陰符”摸出來直接甩了過去。符紙在空中燃起,直到燃完,我下意識的張開了嘴巴,符紙對於這玩意似乎一點作用都沒有,狗日的就像是著了魔,我罵了一句,一時間店子裏頭符紙翻飛,家夥盡出,折騰了一兩個小時,我幾乎是把能掏出來的家夥都掏了個全……


    這玩意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表情依舊空洞……


    終於,麵對這從某種意義上是被“造”出來的鬼,我猛的走了過去,右手青光一閃,一把抓住這玩意,朝著左手早就準備好的罐子裏頭一打,原先的兩張符紙再次貼了上去,這玩意被我生生的引回了罐子……


    老子日你先人咧……


    我無力的坐在了凳子上頭,突然,我想起了什麽,在很久以前的鬼市裏,看到過的鬼似乎就是這種樣子,其中有一個老頭,渾身被捆著鏈子,似乎有那麽一刻回複過清醒,那老頭當時的話我還記得……


    “你王家作的孽,罪惡滔天,遲早要遭到報應……”


    第365章


    一股冷汗從我心底升起,要是真的像那夥計說的,從鬼市有的那天開始,我們家到底引了多少這種造出來的玩意進去?難道這些鬼,都像我見過的那從鬼市屋子瘋狂的跑出來的老頭一般?永世不得超生?


    不,絕對不是,我的那些祖宗搞這些名堂,到底是要達到什麽目的?我心頭隱隱有個猜測,但串聯不起來,當年鬼市出事,包括張陰同躲在鬼市,這裏頭肯定有什麽聯係,雪山路上瞅見的那地方與鬼市如此相似,這裏頭到底有什麽聯係?我的那些先人包括平城的先人到底幹了什麽事兒?


    “一旦過了我們的手,這玩意最終就隻能屬於那巷子……”


    想起老鬼的話,再一次的,瞅見麵前這罐子,我居然覺得有些燙手,這隻鬼在某種意義上已經不能夠叫做鬼,老鬼把這玩意交給我,原因是什麽我心頭其實知道,我的性格被幾個老家夥摸的相當準,此時十分的複雜。


    “你們抓的,怕是數都數不清了,就因為我見過這一隻,所以送出來讓我圖個心安?讓我自己騙騙自己。”


    我自言自語,一句話說的相當的無力……


    終究,我把罐子放在了櫃子裏頭,加了兩把鎖之後才安了安心……慢慢的摸出手機,按通了老鬼的電話,這些年雖然存了這貨的號碼,但因為房租的問題,幾乎就沒打過。


    “喲嗬,小爺,什麽風把你的電話給吹來咧。”


    我不想跟這貨廢話,直接問了一句,“這些東西生前也是活生生的人,死了之後要陰佑後代的,我們這樣,不怕遭報應……”


    我靜靜的說著,老鬼一直沒說話,直到我說話,這貨沉默了很久,才開了口,“小爺,這裏頭的道道其實我也不懂,按理說幹我們這行,誰不怕遭報應?其實照我說,你理這些玩意實在是自討苦吃,飯館那老家夥這回手下被打這麽慘,眼看著是您,才硬生生的吞了這口氣,包括那老頭在內的幾個老貨專門幹這事兒,我都敬他們三分……老爺子在的時候,這事兒都是老爺子親自監督做的,按照老爺子的說法,就是因為怕遭報應,所以我們才這樣幹。”


    我沒有心思去注意,老鬼最後一句話說的沒頭沒腦,似乎邏輯關係完全不對……


    第二天,我點了根煙坐在凳子上頭,心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是一個勁的盯著自己右手,當年被三叔抓到鬼市裏頭,那裏頭那無數的板板,撕心裂肺的瘋狂,我自己被千鬼咬魂硬生生才給咬了一個手罡出來,那種已經到了極致痛苦雖然慘,但卻我下意識的覺得,我的痛苦,跟那些咬老子的板板比起來,壓根算不得什麽,那些發狂的鬼魂的一雙雙空洞的眼睛,痛苦的表情,有一點我始終不敢確定,那麽多咬老子的鬼,難道就在那一次之後就完全魂飛魄散了……我還在看著自己的右手,上頭隱隱的一絲青光,我自己都記不清多少危難關頭這玩意救了我的命,這時候,這意識之中的一絲青色,居然給我一種有些詭異的感覺。


    “錘子咧……”


    我把煙頭一丟,電話響了起來,大半夜的這電話響的十分突然,我摸出手機,看到上頭的號碼,一時間直接愣住了。


    “爹……”


    我怎麽也沒想到我老漢會在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吞了吞口水,熟悉的厚重聲音響了起來。


    “小澈,陳伯說你還不錯,以後多跟陳伯他們學學,家裏頭的事兒也好搭把手。”


    “爹,我想知道……”


    我話剛說了一半,我爸似乎壓根就沒打算聽我說什麽一半,隻是穩穩的補了一句,“聽話。你成親的事兒耽擱不得,到時候文秀會回來張羅。”電話斷了,我拿著二手手機的手直接懸在了空中……


    這是什麽意思?我老漢這個電話打得有些莫名其妙,陳伯就是磚街飯館的掌櫃老頭,我皺了皺眉頭,此時,雖然這想法有些恐怖,這個電話就表明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隨時通知他,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外頭靜悄悄的街道,一股涼意從心頭升起,這地方除了老鬼的人,到底還有多少人在盯著我……


    而這個時候我都還沒有意識到,我老漢的這個電話,僅僅是個開始,之後的事情幾乎是我不想而且又不願意去麵對……


    過了幾天,店子裏頭還是沒什麽生意,兩個店子後頭的一直發出彬彬碰碰的聲音,一二十個人開始拆店子背後的幾間老屋,說是要重新蓋。


    祝老頭已經連續跟了兩天,小古董店交給夥計,背著個手就在工地上轉悠,時不時傳來這老東西的幾聲罵,“這地基是你們這樣打的?院牆的地基都得一米半,老子不來看一群狗日的磚就都要放進去了。”


    這群工人叼著煙,一個個臉上笑嘻嘻的,任憑祝老頭罵,就是不還口,工地旁邊架著兩個大爐子鍋,一個勁的燒著煤,祝老頭估計心頭曉得,這群貨背著祝老頭就把鍋裏頭的玩意往地基裏頭倒。一群漢子全都光著膀子,身上熱的就他娘的像剛從水裏出來,隔著相當一段距離我店子裏頭溫度也上升了好幾度。


    除了倒銅水,狗日的還下了很多法子在周圍的地裏頭,祝老頭假裝沒看到,也是時不時偷偷的拿個羅盤出來瞅,一張老臉始終皺著眉頭,似乎這老行頭也一點瞅不出這裏頭的道道。


    眼瞅著一輛車開了進來,我心頭愣了一下,車子停在了店子門口,小婆娘走了下來,直接朝著店子裏頭看了,依依呀呀的聲音響了起來,旁邊的呆子激動的不行,朝著小婆娘蹦了過去。


    “嫂……嫂子……”


    說實話,這時候我很想拉著呆子問一句,你個狗日的平時的衣服誰幫你洗?誰給你煙抽?誰大部分時間給你擦衣服上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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