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已經是走出了門口,聽到這句話猛的一回頭,“小爺,不比上次的少,加上你換的那個,正好比上次多三個,晚輩子(後輩),東西我給了你,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咧。”這貨已經走了,最後那句話沒有再叫之前的稱呼,反而把小爺兩個字咬的特別重。我哦了一聲,這一刻,我自己都沒發現,端回茶碗的手都有些氣的抖……


    與此同時,在城外的一座山上頭,一群人站在一個山坡,周圍荒郊野嶺,偏偏這地兒熱鬧的不行,男男女女一群人跪在地上邊哭邊燒紙,一個穿著道士衣服的夥計嘴裏念著什麽,一個勁的朝著周邊撒紙錢。破鑼嗓子喊了一聲,“下棺。”


    一群壯漢用木樁吊著棺材就往下放,旁邊的男男女女哭的更來勁。


    終於是填上了土,一群人走的七七八八,婦人跟飯館夥計交代了幾句,也是裝模作樣的抹著眼淚走了。這些人剛走,旁邊一個夥計直接罵了一聲,“狗日的,哭的都那麽假,完全是幹嚎。”


    “我說環子,你黑著個臉做求,那家人要是曉得這裏頭的魂兒不是他爹的,白跪了那麽久,你說他們怎麽想?”


    飯館夥計臉色十分不好看,“先不說那麽多,時候快到了,你們幾個要滾就趕快,老子還要辦事。”


    幾個夥計碰了一鼻子灰,沒敢還嘴,看樣子這飯館夥計的地位比幾個貨要高上不少。幾人咧著嘴邊走邊扯,自以為聲音很小,“你說小爺是什麽意思?不就做個道場埋個死人麽?非得把這老頭的魂給換咧?我整半天愣是沒看明白。”


    另外一個夥計眼睛一瞪,一把就打在了說話這貨的腦殼上頭,“你亂說做求?哪隻眼睛看到是小爺做的?那天我們幾個都在場,明明就是環子這貨提著個死人罐罐去開那棺材,之後裏頭的魂兒就變咧。小爺壓根就沒來。環子這狗日的仗著是那飯館的,壓我們一頭,還不準我們幾個說出去。”


    “對……對……你說的對,那狗日的那天做這事兒的時候還穿著道袍,那麽明顯,想認不出來是他都難。”


    大晚上的又是山上,聲音傳的遠,飯館夥計站在新墳麵前,把幾個貨臨走的對話聽了一些,任是這貨再能憋也終究忍不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罵。


    “大半夜的這山林頭鬼多,你們幾個賣屁股的小心被勾了魂。老子日死你先人……”


    幾個夥計已經不知道下山了多遠,這貨還在原地罵,一句比一句難聽。


    終於,似乎是罵的舒坦了,飯館夥計整了整一身的道袍,又恢複一臉的嚴肅,看了看時間,嘴裏開始默念著什麽,“時辰到,清香開路。”


    第386章


    沒有人知道,幾乎是與此同時,城邊上各個方向的陌生地方,居然有十幾處地方,最遠的超過了五六百裏路,竟然都是在同一時間下葬,和這飯館夥計一樣,都有那麽幾個夥計模樣的人站在不同的新墳前頭,天南地北的幾乎是同一時間念了一句,“時辰到,清香開路。”……


    老頭回去了就沒了影,時間已經是快到晚上兩點鍾。我慢慢的走出店子,朝著那巷子口的位置走去。夜色下的磚街,安靜的出奇,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晚的這條熟悉的街道,給人一種與平時不同的異常感覺。


    我心頭一驚,朝著好幾個不同的方向看了過去,那些都是平時守夜的夥計喜歡藏的地方,而這時,也給人一種完全沒人的錯覺。一瞬間,我心頭已經是明白了過來,今晚的事情,應該屬於磚街最深的幾個秘密之一,就連所有守夜的漢子都已經是被支走了。


    空蕩蕩的街上,就我一個人走到了那條老舊的巷子麵前。


    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心頭一驚,回頭一看,隻見一個漢子笑嘿嘿的幾乎是小跑了過來。“小爺。我來幫忙咧。”


    這人不是別人,居然正是上回幫三叔傳紙條的二鐵,是上回一起出去跟在老鏟身邊的那夥計。這貨臉都快笑了個爛。我楞了一下,“什麽意思?你他娘的來監督?”


    “小爺,您這話說的,我就是來幫幫忙。這是這回那些人的八字,小爺您收好。”


    我沒有再說話,就在這時候,手機聲響了起來,在安靜的街上,這突然響起的手機聲音顯得大的不行,這時候我已經是站在巷子前頭,要說這時候老子要是回去睡覺完全可以說那老頭說的道決我學不會,可是看到這號碼的時候,我全身隻剩下一種無力的感覺。我碼了口氣接了起來,“爹……”


    “想有你爺爺的信兒,這事兒你就得親手做……”“對麵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說了三個字,“小心點。”


    我渾身一震,已經是驚的不行,我老漢這話是什麽意思?一時間我隻覺得腦殼裏頭亂成了一團麻,整個人像是傻掉了一般。連旁邊的夥計在說些什麽都沒仔細聽。


    “小爺,時辰到咧。我先回去咧。”


    二鐵說完,開始拿出個什麽東西一個勁的搖。邊搖邊撒紙錢。“青香引路。”接著扭頭就走,很快就不見了影。


    我從身上掏出三根香,點燃放在了地上,上一回我看到過飯館老頭在這兒引鬼,過程似乎及其簡單,不過這一次,那老頭跟我說的有些複雜。我拿出紙錢朝著前頭一撒,嘴裏頭念的飛快,滿心思都是我老漢剛才的那句話,“魂定有常,生魂不進,回煞開靈,三陰轉路,死魄喪傾……”


    “起路……”


    說完,右手青光一亮,地上的三根香直接被我端在手上,朝著右臂的位置一擱,慢慢的朝著巷子裏頭走去。


    “青香開路,聽者得令。”


    我一步步的朝著前頭走,很快,身影淹沒在黑漆漆的巷道裏頭,“青香開路。聽者得令。”


    我嘴裏飛快的念著,每走一步,一把紙錢已經是撒了出去,過了約莫兩三分鍾,已經是到了巷子深處,不知道為什麽,我隻覺得周圍越來越黑,像是眼睛受了什麽東西的影響,我沒有注意到,自從點燃三根香之後,意識之中,似乎有一股股霧氣從巷子四周湧起,使得周圍黑漆漆的隻能稍微看得見影,隻有擱在手臂上的三根香,亮的不行。


    直數著步子,正好三十七步一疊黃紙早就捏在手頭,每一張上頭都寫著一個人的八字,都代表著一個死人,我一停了下來,拿起三根香,隻覺拿香的手都有些抖,我以為我可以做到,直到到了這一步,那些人的八字捏在手裏頭,我才發現是如此的“重”,人死了要回煞,磚街這麽多年,通過這種手段到底造了多少“鬼”,生生世世隻能在鬼市裏掙紮,難道這就是所有王家人日夜守護的鬼市的真麵目?這一刻,我隻覺得呼吸的都難受,當年那無數個鬼市裏猙獰撕嚎,在腦海中,最後似乎都被一個沉穩的聲音所取代,或是被那聲音最後那一句話所取代,“想得到你爺爺的信兒,這件事兒你就得親手做。”


    我抖著手,把三根香朝那一疊八字黃紙猛地一插,一瞬間,三根香劇烈的燃了起來,我隻覺得右手一重,意識之中,手臂一張符紙終於是顯出了全貌,發出耀眼的青光。


    “開道。”


    一股股陰冷的感覺從心頭升起,似乎很遠,然後越來越近,我慢慢的朝前走,手上的香就像是在指路一樣,我沒有回頭,一個個淡淡的影子出現在我身後,越來越多,到了最後,這巷子裏頭已經是多了十幾個麵無表情的人,像是沒有意識一般,就那麽跟在我身後。其中一個,正是幾天前,我用來換趙老頭魂魄的那隻鬼。


    我朝著巷子越走越深,然後猛地一停,手上的這塊路引子和三根香詭異的不行,似乎有某種力道在把我的魂往外頭扯。我心頭曉得再下去的路就不是活人能引的,得死人自己走。我把穿著黃紙的三根香拿了起來,在手臂的“路引子”上一抹,然後朝著黑漆漆的巷子盡頭用力一丟,約莫甩出去有個一二十米,在滅之前,這些“人”就能找到進去的路。


    這玩意丟出去之後,像是碰到了東西,給彈在了地上,本來現在周圍就黑的不行,我隻看到三個火星被什麽擋了一下,也沒過多注意。


    身後的人全都低著腦殼,一個個就這樣和我擦肩而過。


    每一個走過,我都覺得心頭冷的不行,我沒有去看這些“人”,正好加快步子早些出去,就在其中一個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正好斜著腦殼掃了一眼,就那麽一瞬間,模模糊糊的瞟到了這一排“人”的臉。


    我心頭一震,覺得有些不對頭,猛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瞬間,我背心都開始發麻,那倒數第三個,因為剛才從我身邊走過去的倒數第三個,居然不是鬼,是個人,雖然周圍黑,但我還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那張臉,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是他?”


    這群鬼裏頭混了個人?光線雖然暗,我定睛一看,還是把這身影給認了出來,一時間隻覺得冷汗直冒,怎麽可能?


    那倒數第三個藏在“鬼”群裏頭的,不是別人,居然正是之前笑嘿嘿的二鐵,這夥計不是過來給了那疊八字黃紙就走了麽?二鐵此時的模樣相當詭異,就跟著那群“人”,低著腦殼一步步的朝前走,我想起了什麽,猛的把頭回了過來,不敢再朝那邊看。


    我心頭開始狂跳,假裝沒事一般一步步朝著外頭走,突然,我感覺到了什麽,下意識的的又扭頭看了一眼,發現一排鬼裏頭,那倒數第三個身影居然已經是扭過了腦殼,蒼白的臉在黑漆漆的巷子裏頭明顯的不行。一雙眼睛就那麽看著我,就之前那一眼,這二鐵居然已經是發現我在看他。而這玩意連帶著前前後後的一群“人”,居然齊齊的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再往深裏走。


    就在這時候,一聲暴喝不知道從什麽方向傳了過來,“屁娃,快跑。”


    錘子喲,我心頭大駭,這聲音居然是三叔,這貨到底在什麽地方?下一刻我拔腿就跑,與此同時,幾乎是一瞬間,周圍一陣大亮,漫天帶著火光的符紙落下,接著就是震天的鈴鐺聲。一陣陣的吼聲從周圍傳了出來,“西南截道,大山鎮邪……”


    我已經是傻了眼,這是什麽情況?這周圍到起碼藏著好幾十個人?我全都是隻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影。


    巷子裏頭被符紙的火光照了個亮。我邊跑邊回頭一看,差點又是一聲“錘子喲”衝口而出,之前太黑看不見,就在更往深裏一二十米的地方。居然是條死路,不知道被誰一道磚牆整整齊齊的修在了前頭,明顯是才修沒多久的樣子,目的就是要把這巷子個攔斷。


    老子之前的那三根香,就是扔到這玩意上頭被彈了回來,當時太黑距離又遠,我壓根就不可能看清楚。直到這道新砌的牆露出樣子,我已經是驚的就要亂罵,就在那道牆上,居然早就密密麻麻的貼著不知道多少符紙,狗日的居然全是銀色的高級貨。光是這麵牆上的銀符,就比我見過的加起來都多。


    一個什麽聲音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三爺,這些火符擋不住它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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