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到的場景,雖說讓我心頭早有猜測,但聽到老鏟親口說出來。我一時間還是覺得背心發涼。


    老鏟的聲音有些抖,聽了我之前的話,似乎印證了他心頭的某些猜猜,“怪不得……怪不得他們要開門,二爺和三爺應該早就知道,那些東西就要來了。躲了這麽多年,終究是躲不過去。”我心頭一驚,老鏟臉色十分的不好看,接著就往下說,“前些年我們去打平城,那麽大的仇,當時可以說不死不休,最後那姓張的老玩意用一條命和幾句話,來跟我們作交換。按理說,那老頭的一條命算個球,二爺這種性子,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偏偏最後二爺讓所有人都撤了回來,我一開始想不通,直到後來,文秀跟我說了之後,我才曉得,起作用的,主要是那幾句話裏頭的消息。”


    我心頭一驚,“那消息就是,有鬼從那地方溜出來了。”


    我隻覺得心頭咯噔一下,老鏟看了我一眼,“一個不曉得多少人都想進去的地方,那地方至今沒人直到到底像個什麽樣子。”


    “跑出來的這隻鬼,就是常家老太爺,三爺帶著額們找了大半年,終於在南邊的泥水地裏頭,摸到了這老玩意藏身的墳。”


    聽到這兒,我猛的反應了過來,很多東西瞬間在腦殼裏頭穿了起來。


    “要是其他人,可能會覺得那姓張的老雜種為了保住平城,狗日的故意說假話,這說法太過駭人聽聞,但偏偏那跑出來的鬼不是別人,正是常家老太爺,幾年前已經死在這邊的那老家夥,那三家都是平成裏頭的貨。三爺聽說這事兒之後破口大罵,就是連我也想不通,居然這世界上還有人處心積慮,他娘的可以對自己這麽狠。按理說,老爺子一口棺材,鎮住了西昆侖那個口子,西昆侖那麽多邪乎玩意都進不去那下頭,偏偏這老頭就在我們眼皮子地下,溜了進去。”


    老鬼說的話可能別人聽不懂,但此時我不自主的倒抽了一口涼氣,雪山裏頭,那些樹上的“人”,還有那些棺材裏頭的“人”,全都被後頭爺爺放上去的那口棺材擋在了外頭,包括後頭勾我們進去的那邪乎玩意,我和三叔差點死在他手裏,那東西都還是進不去雪山下麵的地方,可見爺爺放的那口棺材,用意已經十分明顯,就是要徹底的把口子給封死。但常家老太爺的那一絲殘魂,我清清楚楚的記得,看起來像是被那木片給汙了,變成了沒有思想的遊魂,跟著當時的“小婆娘”遛了進去,最後在裏頭不見了蹤影。我隻覺得背心都發麻,那一絲殘魂,就是進了雪山底下我們看到的那道門,然後變成了現在的這東西?


    那道門到底通向什麽地方?與此同時,很多東西都像是聯係了起來,雪山底下的那道樹後頭的門,當年在虯龍山上頭看到的那樹和門的影子,還有墓群裏頭,最後的那地方的那棵樹。這些東西何其相似。


    就在這時候,老鏟再次說了一句,“他們要是藏在誰身上,沒人看得出來,小爺,那些東西裏頭的其中一個,應該是一路上跟著你們回去,你們回村子的時候,那玩意進不去,就隻敢在村子外頭看著你們。直到你們出來,才迷了你們的眼睛。”


    我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事兒完全說不過去,這幾個老頭和小孩,要是真的迷了我,那為什麽偏偏沒有動手?突然,我回憶起那算命的老頭打著燈籠出現的時候,當時旁邊似乎有幾個模糊的影子,一個勁的發出奇怪的聲音的時候,那算命的老頭張嘴像是說了一句話,我心頭一驚,回憶起那口型,說的是“還沒有輪到他。”那小孩說餓了,伸手指著我的時候,當時差點把我駭死,那小孩看我的眼神,竟然像是要吃了我一般,而就在那時候也有人說了同樣的話……


    就在這時候,我隻覺得呼吸都難受,想起那熟悉的佝僂身影,那句話似乎再次在耳邊響起,“躲了這麽多年,有些東西,始終躲不過去,澈娃娃,這回輪到我咧。”


    短短幾天時間,發生的事情,表麵上很多地方都說不通,關鍵的一點就是我被迷的整個過程,我至今壓根摸不透,到底背後都藏著些什麽,我努力的回憶回到村子以後我老漢的一言一行,心頭更加的確定他肯定提前知道些什麽,為什麽會一直沒有動作?直到很多年之後,我才搞了個清楚,這時候的他,不是沒有動作,而是就連他自己,竟然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走出老家那村子來。


    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老鏟說話的語氣更像是在自己騙自己,“小爺,我打電話回去問,麻老的事兒還沒信,有可能是你看錯咧?當時你眼睛被迷了,說不定看到的都不準,現在還不敢確定你看到的是不是麻老,你說他走的時候跟你說了一句話?”


    我隻覺得心頭憋的難受,狠狠的抽了口煙,然後開了口,老鏟聽的十分認真,到最後臉色一變,這回是徹底的驚呆了。“來了……來了……”


    眼看著這貨像是發了魔一樣,嘴裏就那麽念著,“三丈深,朝北……”


    “小爺,你說你在河灘子那兒醒過來之前,看到很多板板在朝著一個地方走?到底有多少?”


    我有點想不通老鏟為什麽突然這麽問,當時那地方的霧氣太大,我急著走出來,壓根就沒去注意周邊到底有多少,聽老鏟這口氣,似乎對這問題很是在意。“那河灘子邊上,陰氣那麽重,那是有不知道多少板板才從那下頭過了路,他們要去一個地方……”老鏟臉色鐵青,狠色之中居然帶著驚恐,“要說這周邊的地勢,雖說平時我們不是每一處都摸了個透,但大概的陰地兒我們還是知道,那河頸子從地勢上頭來看壓根就看不出什麽特別。如果我猜的不錯,各個方向上頭,應該還有很多處這種地方,不知道是從以前的什麽時候就已經被下了手段,而且每一處地方,都藏得極深,隻要不找準眼子下釘子,壓根別想看出來。小爺,卯三丁五的行話你沒聽過,鬼路有三丈,換成地氣就他娘的是三百裏,這地方靠南,往北三百裏,小爺,你想想看,是什麽地方?”


    “所以,這隻是其中一處,你看到的那些板板,應該都被那地方出來的東西給汙了,雖然數目多,但想要衝進去,根本就不可能,其他肯定還有這種地方,都朝著我們那兒去了。這些陰路在下頭,誰看得到?像這河頸子這種本來就是怨氣極大的地勢,最容易招鬼。”


    老鏟這句話一出,就連前頭的幾個漢子也完全坐不住,像是都意識到了什麽,一瞬間,竟然所有人的臉色都嚇的有些白。其中一個漢子臉上很是著急。


    “鏟爺,要不立馬叫各處的弟兄,挨著地勢找,看看那些地兒容易聚陰氣,把這些狗日的在路上就給做掉?反正是個死,他娘的還不如拚一把。”


    什麽?我心頭一驚,一瞬間眼睛瞪的極大,從之前那兒向北三百裏,不就是磚街?看著其他人駭人的臉色,我心頭一沉,一時間隻覺得有什麽天大的事就要發生一樣。


    老鏟的語氣居然有些默然,疲倦的看了看外頭,“已經來不及了。再說,這些東西,我們根本就攔不住……


    老鏟沒有在說話。一個夥計罵了一句,“狗日的,怪不得內堂那些雜種讓我們散場。老子進堂口這麽久,就沒聽過還他娘的有散場這一說?這些玩意要是這全都衝著堂口去的,那我們還有臉?”


    老鏟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夥計,似乎想過去給這貨兩下,之後麵色一鬆,變的有些頹然。這夥計本來想躲,看了看老鏟的神情,“鏟爺,事兒真的這麽嚴重?”


    老鏟根本就沒有回答者夥計的話,我站在一旁,想到了什麽,整個心都沉了下去……老鏟這種人,從我第一天見他就是死都不怕的貨,基本上隻有兩件事情可以讓他露出這種神情,一是和三叔有關係,二就是,這件事本身就難道真的就已經關係到了王家的存亡……


    幾個漢子看著老鏟的臉色,駭的一句話都不敢說,一個貨正在抽煙也趕緊把煙給掐了。


    老鏟看著窗子外頭,這回的口氣很輕,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說話有些結巴,“小爺,很多事你不曉得,如果額猜得不錯,內堂那些人肯……肯定是早就知道那些東西已經來……來了……老爺子在的時候,就經常說,南截道幾百年來如履薄冰,額當年聽三爺提到過一回鬼市的秘密,如果你曉得鬼市對於王家起的真正作用,你就知道,這些邪乎玩意這回來,壓根就凶到不是人能夠擋得住的,所以,內堂的那些人,才會讓散場……”


    “就連麻老都沒躲過去,這一回,天真的塌了……”


    第406章


    一瞬間,我呆立在了當場……


    下午的時候,車子到了磚街街口,老鏟一言不發,抬腳就朝著裏頭走。進去之後,我直接吃了一驚,整個磚街出奇的安靜,兩邊的店子竟然全都關了門。一個夥計跟在後頭,直接罵了一句,“狗日的,才叫散場一天,這些雜種就全他娘的走了個光。”


    “鏟叔,我叔到底在什麽地方?”


    下了車之後,我心頭忍的辛苦,第一句話就這麽開了口,老鏟停下了步子,眼睛就看著前頭那一片空蕩蕩的磚街,“小爺,這事兒我也不打算再瞞你……”老鏟粗粗的聲音有些沙啞,這一次沒有回頭,似乎是故意背對著我這麽一直把話說完,“小爺,那天的事兒就是這樣,他把常家那隻老鬼引上了身子,你了解你三叔,他雖然沒有明說,但當時,那道牆上頭我們下的九個釘子,都被扯出來了好些寸,我看懂了文秀的暗示,當時屋子裏頭有幾個夥計在鎮那隻老鬼,那些釘子的連著的線,就被那幾個夥計牽在手裏頭,除了牽著線的幾個人,誰還能把釘子給扯出來?所以,那天晚上,那些東西,已經是混在了我們的人裏麵,而且就在那屋子裏頭幾個人當中。三爺找不出來他到底在誰身上,而且……當時,他也不敢把它找出來……常家的那隻老鬼是唯一的線索,必須要保住它,我們的原本的計劃是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控製那隻老玩意,然後摸出那地兒的秘密。三爺可能覺得已經來不及了,他先是把那幾個夥計全都騙了出去,讓我用這東西鎮住門口,把……把常家的老鬼引上了身,他……他說,隻有這個辦法。”


    我聽完之後沒有開口,老鏟從身上摸出個東西,轉身直接遞給了我,看著這東西的時候我臉色一變,這不就是爺爺當年的秤砣,就在那秤砣上頭,竟然有著一個漆黑無比的小手印。我猛的想起了什麽,之前在那地方,看到的那小孩中的一個,一隻手像是被燙了一樣……


    “我看的出來,三爺當時也很緊張,生怕門外頭有東西衝進來,畢竟我們隻是知道有東西來了,但不曉得他到底混在哪一個身上,還好老爺子給的這東西管用,這東西往門口一放,果真能擋住那些玩意。三爺才順利的把那隻鬼,引到了自己身上。”


    一時間,我隻覺得背心有點涼。難道老鏟口中,混在那幾個漢子裏頭的東西,就是那其中的一個小孩?反應過來之後,我簡直不敢相信,連磚街這麽大的陣勢,對於一般的板板來說,想進來一步都難,這些東西,從我們抓那隻鬼回來之後,居然可以一直就這麽藏在磚街裏頭?


    “現在你曉得,為什麽你那店子裏頭的呆子,會被突然弄成街道辦主任,每天都一個一個店子的巡視了吧……”


    我已經是驚的說不出話來,“讓呆子幹這事兒的是誰?”


    “內堂的那些老玩意,一開始我也想不通,內堂這幾個老行頭到底抽了什麽風,直到現在我才想明白,他們應該是提前就坐了準備,打算用那呆子去走,看能不能把那些東西給找出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老鏟口中的內堂,水深的不行,以前有什麽事兒都是爺爺親自過問,外頭的人壓根管不著。


    與此同時,古董店裏頭,三個老頭頭靜靜的坐著,掌櫃的依舊買個腦殼打算盤,如果不看外頭,壓根就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麽不同。呆子居然就坐在老鬼旁邊,一個勁的抽煙,一口一口故意還遠遠的朝著老鬼臉上噴。


    老鬼斜著眼睛看了呆子一眼,“抽煙又不是吃飯,你不累?”


    似乎終於看到老鬼說話,呆子突然高興的不行,依依呀呀的把煙頭當著老鬼的麵一丟,地上已經不知道擺了多少,然後大模大樣的又點了一根,繼續朝著老鬼臉上吐。


    掌櫃的像是終於忍受不了這貨,猛的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櫃子裏頭翻出一個滿是灰塵的盒子,從裏頭掏出一根兩寸長的煙杆子,又從裏頭拿出個火鐮子直接一點。一個一直在閉目養神的老頭咦了一聲,“戒了那麽多年,貴娃子,你還真舍得。”


    一時間煙杆子裏頭冒起的煙比呆子的大了好幾倍,一時間呆子眼睛都直了,就那麽盯著老鬼手裏頭的煙杆。


    “我讓你抽,熏了老子一上午,老子收拾不死你。”


    老鬼眼睛一瞪,麵前的呆子居然一副陶醉的模樣,使勁吸著從煙杆子熏出來的煙,老鬼嘴角都有些抽搐,正要說什麽,就在這時候,“桂娃子,交代的事兒辦的怎麽樣?”


    老鬼趕緊一副恭敬的神色,“這地兒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按著您說的,到時候這裏頭不留活人,這地勢我們守著這麽多年,到現在為止還沒出什麽情況。外圍的那些個地方,也都喊了人去守著,該下的手段,都下到了最重。”


    說完之後,老鬼臉上有些猶豫,“陳伯,這地兒的風水地勢,需要外頭那些地方來鎮,才站得住腳,叫過去的那些人,雖說是少數,他……他們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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