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老鬼的古董店,那生意人來了之後的這天晚上,磚街表麵上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動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在古董店後頭的院子裏頭。七八個漢子早就等在這兒,其中兩個居然是德勝和孝粗。


    兩年前這兩個貨來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回老家,到街上那飯館裏頭當了夥計,已經是出去跑了好幾回。


    德勝這貨嗓門大,“小爺,這回我們去哪兒倒土?”


    這狗日還沒等我開口,就走到我麵前,自以為聲音小的不行,“小爺,我給你帶了個鋼盔,到時候有點什麽事兒你就給帶上,這玩意質量好,墳裏頭的板石咋上去都能撐一會。”


    這狗日的拿壺不開提哪壺,誰不曉得我自從上回出門,腦殼上頭就多了洞,到現在疤痕還明顯的緊。我在心頭狠狠的罵了句狗日的。


    這一天,一直到一群人出了門,悶棍還帶著呆子站在店子門口看我,使勁的朝著我揮手。孝粗在一旁瞅了一眼,之後罵了一句,“小爺,你這店裏頭的夥計倒是機靈,不過有些規矩他還不懂。幹我們這行,出門切忌揮手,他娘的又不是不回來,揮手做個錘子?”


    悶棍和孝粗畢竟才來兩年,一夥人裏頭帶路的是個叫土財的貨。這漢子背的包最大,上車之後,我聽其餘人說話,似乎都隻是以為這回出門就是倒鬥。隻有這土才,悶著個腦殼坐我旁邊,“小爺,昨天那人確實是做倒根子賣的生意,這人離開之後就坐車去了外頭的一個鎮子。那鎮子上頭倒是有市場要收他帶的那些根子。我們的人一直跟著他。其餘的倒沒查出來什麽,畢竟不是我們這邊人?暫時摸不到底。”


    我沒想到的是,車子上了高速之後,居然朝著南邊走,約莫兩個鍾頭轉到鄉村公路上頭,昨天那人去的地方,居然是朝著吃水鄉的方向,聽土才說,那鎮子就在成都往南一百多公裏的地方,這地方我以前倒是聽說過,叫什麽鄧關鎮,是個由於老建築多,是個古鎮,平時人參藥根子,甚至土貨都在這鎮子上頭有市場。


    偏下午點的時候,一群人終於到了這地兒。


    下車之後,找了個路邊茶館,一看看過去,到的這條街大多數都是開的藥材或者特產鋪子,土才開始打電話,沒多久,一個夥計模樣的就進了茶館,直接朝著我們這桌子走了過來。這人看到我們這群人裏頭有我之後,似乎有些吃驚。土財看了我一眼,之後問了兩句,這夥計直接就開了口,“小爺,那人是昨天下午到的這兒,在這兒住了一個晚上,現在還在找這周邊的鋪子出貨,怕是一時半會不會走。”


    要說奇怪也不見得,這地兒正好是賣藥材根子那些玩意的集散地。這夥計說完就沒再開口,一群人都在看著我。


    我心頭不放心,開口先找著人再說。


    “小爺,這時候他在南市場那街上頭,街頭街尾都有我們的人盯著,跑不脫。”


    這漢子直接帶路,不多時,一群人七拐八拐,到了鎮子南邊的一條街上頭。進去之後開始朝著兩邊瞟,帶路的夥計使了個眼色,我趕緊往邊上挪了兩步,順著這夥計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居然正是昨天上門那生意人,坐在其中一個店子裏頭,像是正在和老板談著什麽,旁邊擺一個大包,遠遠瞅過去像是正在賣貨。


    這街上頭人來人往熱鬧的緊,像是趕集,我們幾個混在裏頭也不怎麽惹人注意,“小爺,要不直接找上他?”


    我看著店子裏頭那人,眯了眯眼睛,“先盯著再說,盯上個一兩天,看他什麽時候走,到時候再找上去。”


    “小爺,你是說這人或許是其他地方給我們下的坑?按理說自從北邊茅山分了那麽多家之後,就數平城最大,敢他娘的來挑門子。不過前些年我們跟常家火拚,那邊很久都沒信咧。”


    土才直接罵了這貨一句,“你曉得個求,道上真正狠辣的路門都藏的深的很。光我曉得的,就有那麽三四處深山老林,裏頭就藏著道上的一些老路門。掌櫃的特意跟弟兄夥交代,如果不是什麽大鬥,千萬別吃多了進那些山去倒,在別人的地頭勢單力薄,殺的出來倒好,要是殺不出來,就得白死在裏頭。這些路門狠著咧。再說了,這麽多年,你見過我們的人出去提過南截道三個字?”


    這狗日的自作聰明,被土才瞪了一眼就沒再開口。


    其實我心頭也奇怪的緊,這人看上去明顯就是個普通的生意人,但老鬼的意思,這次去這人說的那山溝子,必須得帶上這人。我遠遠的瞅了好一會兒,這中年人此時一臉的市儈樣子,跟那店老板講價整的起勁的不行,除了發現狗日的是個生意上頭的好手,別的那是一點都瞅不出個名堂。


    我們扭頭到了路口,正要往回走,就在這時候,一個夥計咦了一聲,“小爺,你看。”


    我一楞,接著直接看了過去,隻見遠處的一個房子門口,已經是圍了一圈的人。人群裏還時不時的又哭喊聲傳來。


    我看了一眼就準備走,旁邊的漢子開了口,“那地兒就是這兒的鎮政府,那些人是找政府扯皮的,昨天我們到這兒的時候,也有人披麻戴孝的在門口哭慘。說是什麽修橋修完之後死了人,這事兒在當地鬧的大的很。”


    第457章


    這夥計見沒人理他,說到最後自己都閉了嘴,這夥計也沒想到,聽完之後,偏偏我停下了步子。接著朝著圍著的一群人走了過去,幾個漢子露出奇怪的神色,也是跟了過來。


    “小爺,這有什麽看頭?”


    我沒有說話,到了人群邊上,就瞅見裏頭四五個大娘牽著一群娃跪在地上,就一個勁的哭,其中一個潑辣的哭的最凶,邊哭邊朝著掛著政府牌子的這座大樓罵。幾個站崗的貨堵在門口,死活不讓這幾個人進去。”


    “你們這些天殺的咧,我家那口子死那麽慘,你們遲早要遭報應……”


    而就在哭的人旁邊,居然還用白布擺著幾具屍體,看那樣子就是那漢子說的修橋死了的人。


    其實在這一類的小鎮上頭,這種事倒是沒少出。旁邊幾個貨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周圍的人大多數也是瞅個熱鬧,陣陣議論聲傳進耳朵。


    “這橋倒是修好咧,隻是這修橋的都出了事兒。”


    “我就說那橋修不得,修不得。之前打墩子,沒回那地基都要朝著水裏頭沉。折騰了這麽兩三年,橋倒是修好咧。這些修橋的人都出了事兒,那麽大一塊石頭從山上滾下去,這些人硬是沒躲過去。這幾個都還算好的咧,別的屍體,那是慘的看都看不得。”


    “聽說那領頭幹工程的,已經跑了。”


    “誰說跑咧,別亂說,我聽他們說那幹這橋的工程的,有一天晚上莫名其妙就發了瘋。最後自己跳到河裏頭死咧。”


    出了人群,幾個人朝著蹲點的地方走。土才看我時不時的扭頭瞅著那熱鬧的不行的地兒,一旁的德勝倒是一副關自己錘子事兒的神色,“被石頭砸死的,真他娘的錘子。小爺,我看你剛才沒看別的,好像就使勁的瞅那幾具屍體。”


    我還沒開口,一旁的土才就接了話,“德勝,進這鎮子裏頭,難道你沒發現有什麽不對頭?”


    德勝這貨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市集,擺了擺腦殼,土才指了個方向,扭頭一看,正好瞅見一個麵色呆滯的人跟在人群裏頭走。德勝有些變,從兜裏摸出兩個銅錢朝著眼睛一抹,接著緩了回來,“不就是大白天的一隻鬼咧?你以為隻有你看得見?”


    土才瞅了我一眼,接著答了德勝的話,“光是一隻鬼我能讓你看?我們這一路走過來,起碼碰到了八九個。光天化日的就在人群裏頭,雖說隔得遠。而且大白天的,你沒發現這鎮上頭的陰氣比外頭要重一些。”


    這話一出,之前那帶路的夥計也趕緊開了口,“昨天到的時候,就瞅著這鎮子的地勢有些陰,因為跟我們的事兒沒什麽關係,弟兄夥也都沒怎麽放在心上,估計就是晚上這周邊的板板多了點。把氣味給扯陰了。我們就去瞅了一眼,小爺,你猜怎麽著?這些板板他娘的全是水鬼,都是從河裏頭出來的。全是以前死在那河裏頭的人,不曉得因為什麽,他娘的居然就上了岸。”


    我終於是開了口,“這地勢帶著水氣。不過也沒有太陰,應該是周邊有什麽變動,這些板板才都上來遊。死的那些人的魂,怕已經是被這些鬼給扯走了。”


    聽了這句話,幾個漢子愣住了。


    “難不成是這地兒修橋改了那河的風水?惹到了那些玩意,所以上岸整死這麽多人?”


    土才罵了一句,“關我們求事,這地兒一條河把一個鎮子隔了兩半,也該修個橋,結果倒好,修死了人。”這群貨話裏話外也全是看熱鬧的意思,我瞅著幾個嘴臉就跟之前那看熱鬧的沒什麽區別。


    我心思也完全沒在這上頭,本來就在這兒待不上兩天,不知道為什麽,我心頭始終隱隱有種感覺,必須要盯死那做生意的貨。


    就在這時候,熱鬧的街上又是一群人走了過來,男女老少都有,看上去氣勢洶洶。拉著一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人,邊吼邊朝著之前政府那地兒走。一路上的人看到了都隻有讓,我們也趕緊把路給讓了出來。


    當中的中年人被四五個人拉著,邊走還邊朝著這貨身上打。人群裏頭時不時傳來叫聲,“就是這個姓甘的,以前在街上算八字,沒想到幾天就成了這樣?”


    這幾乎是被一群人押著朝前走的中年人居然是個陰陽先生?不過瞅那樣子,整個人瘋瘋癲癲的,一臉驚慌的看著周圍。似乎在害怕著什麽,壓根就沒有管推壤他的人,隻是時不時叫幾聲。


    “有鬼……好多鬼……”


    “有鬼啊……鬼要吃人,你們快跑咧……”


    我心頭一愣,這人明顯已經是精神錯亂了的樣子,邊被幾個人拉著走,邊緊張的看著周圍。這時候,不僅是我,就連旁邊的幾個漢子也覺得有些蹊蹺,全都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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