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後,安徽的一處旅遊區好多地方都已經是建成。往深山裏頭走,一處半山上頭的一條街上,各個店鋪都開了張。雖說地勢比較深,但來旅遊的人偏偏就信這個,加上承包商也不曉得怎麽腦殼就抽了風,硬是賠本都往這一處修了一條上山公路,所以來這街上淘東西的人還算不少。這天傍晚,一輛車正往山上走,車裏頭坐了四五個人,其中一個大漢把腦殼伸出窗戶外頭一個勁兒的看。


    “這才一年光景,這地兒就開起來這麽大個場合。一路上來,你看看這邊上愣是還修的不錯。”


    “聽說後頭也有土賊來倒這下頭那墳,不過都是進山就沒了影。再往後都傳開咧,這地兒也什麽人敢來了,看這樣子,十有八九都被南閥子給整死了。”


    “可不是麽?人要是想送死,擋都擋不住。聽說王家那兩兄弟已經不管事咧。現在內外都交給他們兒子,現在南閥子全都藏得深。”


    “才一年時間,稍微有點手段的都不敢往這邊走,進山之後失蹤了好些個,現在本地的土道都他娘躲開這一塊。他王家不要臉,以後幹脆不叫南閥子算了。據說,現在王家是他們兒子當家,我們的人回來報的信,說是傳家主的時候,那叫王澈的就已經死了……他們把位子,傳給了一個死人……”


    後排坐著個瘦了吧唧的中年人突然咳了一聲,前頭的兩個大漢趕緊閉了嘴,就看著坐在最左邊的一個女人臉色已經變得有些冷。不多時,車子到了地兒,幾個人直接下了車。


    狗婆娘帶著幾個人到了街邊的一個店鋪麵前,兩個夥計正在收攤子。其中一個朝著外頭看了眼,立馬臉就笑了個爛,


    “您幾位有什麽關照?”


    狗婆娘冷聲的開了口,就看著那夥計皮笑肉不笑的朝著後頭喊了聲。


    “掌櫃的,生意來咧。”不多時,就看著一個帶著眼鏡的人走了出來,一直不動聲色的狗婆娘突然臉上一笑。


    “桂掌櫃。”老鬼一副考究的生意人模樣。看了眼外頭停的車,才把腦殼轉向了狗婆娘。


    後者擺了擺手,邊上的一個大漢直接端了個盒子過來。


    “這是山西的土茶,聽說桂先生是茶中高手,特地混了三樣給你帶過來。”老鬼眼睛一眯。“常道首,您倒是有心咧。不曉得今天來是?”


    這貨當麵開了盒子就聞了聞,“世道變咧,現在行情不好,我們這些單位係統都轉成做點小生意咧。”


    瘦了吧唧的的中年人直接嗆了一口,就聽著老鬼接著就開了口,


    “您放心,三爺打過招呼的,貴道的幾位老哥子的魂兒我們都還在找,隻是最近陰氣重,不敢朝著下頭走。說句不該說的,過了這麽久,怕是那幾位哥子的魂兒早就散咧……”


    一旁的一個大漢脾氣急,直接罵了出來。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這裏頭的勾當,這地方死了那麽多的人,你們心裏清楚。要再不把我幾個叔公的壽魂交出來,以為我們就不敢自己去找?”


    一句話一出,店門口頓時就安靜了下來,忙活的兩個夥計都停了手,笑嗬嗬的露著黃牙朝著外頭看。老鬼突然看了眼跟在狗婆娘邊上的那黃臉瘦子,眼睛一愣,接著不在意一般的,順手就在邊上點了一根香。這貨不說話,店裏頭一個夥計直接喊了聲,


    “喲這狗日的,你真的知道?”


    “老子還巴不得你他娘自己去找。”


    狗婆娘看了一眼那大漢,接著臉上的笑容讓跟著的好幾個人都有些吃驚。


    “您老見笑了,現在這裏誰管事兒?”


    老鬼一聽這話,突然扭頭就往店門走。“常丫頭,來的是你,我才讓你們走得到這街上來,我家三爺在四川,到這兒就是做生意的,沒什麽管事兒的人。街尾那兒有旅店子可以住,山裏頭風大,晚上最好別亂走。”


    老鬼回了店,兩個夥計已經是開始收拾關店門。就看著狗婆娘依舊站在門口,過了好半天,才猶豫的說了句。


    “我……我想見王澈。”


    眼看著老鬼沒有說話,邊上的幾個大漢臉色都開始變得不善,不可思議的是,狗婆娘居然說了聲謝,扭頭就朝著街尾走。幾個人趕緊跟上。


    而就在這古董店裏頭,老鬼的眼睛悠悠的就盯著跟在狗婆娘邊上的那黃臉的瘦子的背影。


    第641章


    “掌櫃的,我咋覺得跟在婆娘邊上的那個人,有些不對頭。要……要不問問?”


    如果有人在這兒,肯定驚得不行,店子裏頭壓根就沒其他人,這夥計說的問到底是問誰?就看著老鬼盯了眼點的那根香,上頭的煙子還在一個勁的飄,慢慢的開了口,


    “我已經問過了,叫外頭的人都別動。”


    時間已經是深夜,新修的這條街店鋪全都關了門,就看著祝老頭那門麵占著街頭,一塊大招牌放在一群店子裏頭顯得別扭的不行。


    突然,兩個人影從街尾走了出來,順著街上的石頭道就朝著上山的方向去了。與此同時,古董店裏頭,老鬼還在打著算盤。


    “掌櫃的,那婆娘剛才已經出了門。”老鬼頭也沒抬,突然就那麽歎了口氣。就聽著這夥計在旁邊繼續就開了口。


    “這事兒也怪了。他們咋知道今天這日子能夠見著小爺?再說這山裏頭這麽大,狗日的去了也不見得能看的著。我碼著日子守了好幾回,都在地頭上錯過了時辰……”


    深夜時分,這旅遊區往後的山脈裏頭,一座座山林安靜的不行。狗婆娘跟瘦子兩個身影在山林裏頭朝著一個陡坡一個勁的爬。這婆娘纖細的雙手已經是沾滿了泥巴,瘦子跟著後頭,


    “方向到底對不對?”


    這跟著來的瘦子,不是別人,居然正是墓裏頭那已經被三叔當場給“剮了皮”的黃瘦,隻是這時候一個眼睛又賊尖賊尖的。髒兮兮的手從身上摸了一張符紙出來用火機一點,一路上頭,這貨的符紙已經是燃了有四五張。點燃之後就朝著外頭一甩,不多時,這陡坡周圍的林子裏頭像是有什麽聲音傳來,緊接著,就看著兩三個影子一晃一晃的在林子裏頭走。


    看了這幾隻出現的山裏頭的野鬼,狗婆娘神色有些黯,兩個人繼續就朝著一個方向爬……


    “這些都是孤魂,常年在這山裏頭的,正常的很……”


    三更時分,周圍的山林開始起風。這是一處有些的高的坡頂,整個山坡在山脈裏頭顯得平常的不行,周圍都是山林,就這一處高一點的地勢露了個光禿禿的頂子出來。沒有人注意到,一隻蟲子像是從什麽地方沿著石縫就爬到了這上頭,這玩意靜靜的趴在石頭上頭,黑乎乎的惡心的不行,身上就隻有觸角完全看不到眼睛。


    不多時,喘氣的聲音從下頭傳了上來,就看著狗婆娘跟那土賊拿著繩子,終於是吊上了這坡頂的位置。安靜的山林看起來跟平時沒有什麽區別,但常寧清隻是朝著下頭的山林看了一眼,整個臉色就變得卡白。


    就在這深夜的某一處山裏頭,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居然有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人正朝著一個方向走。長長的一排,遠遠的看過去,一個個的臉上居然全都一片麻木,身上就被悉悉索索的鐵鏈子捆著,嘩嘩的聲音之中,沿著這山林就朝著一個方向走。沒過一會兒,這一群“人”走前前頭的那一部分已經是到了這坡頂下方的樹林。


    狗婆娘駭的不行,就看著這些臉色蒼白的玩意裏頭,每隔十幾個,就站著一個麵無表情的穿麻布衣服的影子。手裏頭拿著鐵鏈,牽著那一個個的“人”不斷經過這山坡下頭。整個隊伍根本就不知道有多長。


    “陰兵,這些都是陰兵。”


    看著這不斷經過的玩意,狗婆娘驚的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因為那些拿著鏈子的人,每一個的臉都一模一樣,隱隱的看上去還有些癡呆。


    “他們以前都是王家的夥計,被他們想法子養成了這樣子。這地方,已經姓王了。”


    一旁的瘦子歎了口氣,聲音低沉的不行。整個山林變得一片陰冷,突然,狗婆娘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眼睛突然就看向了旁邊的石頭縫裏。


    就在狗婆娘目光呆滯,就看著一個淡淡的影子慢慢的露了出來,就坐在旁邊的石頭上頭。


    “你……”


    我嘴裏頭還叼著根煙影子。這狗日的土賊一副欠打的表情。“喲,小哥。還真的是你?”


    我當著麵瞥了這貨一眼,扭過腦殼壓根沒說話。


    “小哥,都是熟人咧。還這麽見外。”


    這貨剛說完,就聽到耳邊響起了一句。“我見你娘個求,老錘子貨一條。”


    一旁的狗婆娘想要開口,卻說不出任何的話。就在這時候,突然,坡下頭的鏈子聲一響,狗婆娘意識到了什麽,就看著那“人”群裏頭,一個牽著鏈子的“癡呆臉”已經是朝著這方向扭過了腦殼。一股滲人的氣息升起,


    “千萬別看。”


    狗婆娘瞬間扭開了頭,就這麽一眼,居然額頭都已經冒了汗。


    “這些東西能勾魂,千萬看不得。隻有他王家,能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兒。”


    我坐在石頭上,眼睛就那麽盯著上頭,黃瘦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伸著鼻子使勁的聞。接著眉頭一皺,


    “怎麽可能?他……他還是生魂?怎麽可能?他的身子還沒有死。”


    我扭頭看了這狗日的一眼。目光瞟的地方正好是這貨頭頂的位置,這狗日的嚇的趕緊捂住腦殼。“小哥。要不你去托個夢給你瘋子叔?讓他把我當成個屁給放了,頭頂這玩意釘著我的魂根子,一直都痛。”


    終於,一直看著我的狗婆娘抖著聲音開了口。


    “你……你的身子在什麽地方?還能活過來麽?”


    我低著腦殼沒有說話,兩個人就看著我慢慢的扭過了頭,笑了起來,從嘴巴的位置一直裂開到了後勁,整個樣子顯得無比的詭異,狗婆娘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我,臉上汗水都在滴,卻控製著沒有嚇的扭過頭。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終於,下頭的“人”陸續經過的沒了影。狗婆娘抖著聲音再一次的開了口。


    “我是說……如果你能活過來。你最想做什麽?我……我還能不能?”


    一句話終究是說不下去,就看著坐在這山頂的我,始終埋著頭沒有再抬起來,一旁的黃瘦扯了扯這女的,狗婆娘眼神變得有些絕望,兩個人逮著繩子就開始朝著石頭山下頭爬。


    深夜的山脈一片安靜。狗婆娘邊沿著壁頭往下爬,邊看了眼旁邊的黃瘦。


    “王家搶了這風水大陣。今天我們看到的那些鬼真的是被帶著去投胎的?”


    “我也不知道,或許現在它們才是,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


    黃瘦身子一震,這嘻嘻哈哈的詭異玩意少有的沒有開口,過了好一會兒,眼看著已經快到了這石坡的腳位置,兩人的身子都已經是碰到了下頭的樹枝。突然,狗婆娘身子逮著繩子的手一緊,就聽著耳邊傳來了一個有些疲倦的聲音。


    “要是能活過來,我想幫祝君帶帶孩子。”


    愣住之後的女人就那麽抬起了頭,看著已經有些遠的坡頂的位置……


    ……


    這是四川的一個偏僻的鄉鎮,就在這鎮上唯一的一家三層小樓的醫院裏頭,其中的一個病房的隔層裏,一個高大的身子靜靜的躺在床上,身上插著密密麻麻的管子,正是昏迷了已經三年的老鏟,病床邊上,一個儀器還在滴答滴答的響著。


    而此時,就在這隔間的裏頭,居然又多了一間房。房裏頭也擺著個病床,一個渾身插著管子的人一動不動的睡在上頭。漆黑的房間中,沒人看得到,這昏迷過去的人影右手手心的位置,還靜靜的捏著一枚粉紅色的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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