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釘剛進去三分之一的時候,就開始輕輕顫抖了,不過瘋道人的動作很緩,不慌不忙地將棺材釘往下壓,當棺材釘被下壓到一半的時候,我發現門檻的一部分居然開裂了,並且伴隨著“哢擦”聲。


    “啊!”


    當瘋道人輕輕壓下整支棺材釘的時候,門檻好像輕輕抖動了一下,而緊接著,田村長家的某一個房間之內,居然傳來一個女人痛苦的哀嚎聲,緊接著瘋道人臉色一變,整個人就像一支利箭似的,直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了出去。


    我感覺跟在他身後,可一腳踹開房間大門,浮現在我眼前的,卻是一個中年的大肚婆,臉色蠟黃,跟塗了一層黃油似的,眼珠子外翻,眼仁都縮小成了一個黑點,渾身纏滿了拇指粗細的繩子,被固定在床上,正用一種莫名陰狠的目光,十分怨毒地盯著我倆。


    田村長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喘息著來到我們身邊,他對瘋道人說道,“大師,這是怎麽回事,我兒媳婦睡得好好地,怎麽突然就醒了?”


    瘋道人伸出手指頭,輕輕搭在中年孕婦的胳膊上,探了探她的脈搏,隨即搖搖頭,從屋裏走出來,用手抓著田村長低聲講道,“老田,借一步說話。”


    我也趕緊跟在瘋道人身後,離開了這間屋子。


    說實話,那個中年孕婦的目光實在太毒了,盡管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什麽動作也沒有,隻是緊緊地怒視著我們,可我在她的眼神中,卻感受到了比毒蛇還要冷的怨毒,嚇得渾身一激靈,連腳後跟都開始打飄了。


    這種情況,多半是中邪了,也不知道附在她身上的究竟是什麽鬼東西,居然忍心對個孕婦下手。


    我們走回了院子,田村長十分熱情地招呼我和瘋道人喝水抽煙,可麵對田村長遞過來的香煙,瘋道人卻皺著眉頭擺擺手,並沒有去接,反而低頭沉吟了一下。


    他不接,我也不敢接,坐在小馬紮上偷偷看著他,低聲道,“爺,不就是被鬼上身嗎,看把你愁的?”


    瘋道人十分意外地瞥我一眼,“你知道?”


    “嘿嘿,”我聽了聽胸口,十分得意地回應著說,“跟你這麽久了,總不能啥都沒學會。”


    瘋道人來勁了,眯著眼睛,笑嘻嘻地看著我,“成,那你說說,遇上這種辦法,換了是你的話,你會怎麽解決?”


    “呃……”我知道他是存心想考我,就閉著眼睛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可以用糯米、觀音土,還有生雞蛋,觀音土能夠測試出附在她身上的那玩意究竟厲不厲害,糯米和生雞蛋拔毒,如果隻是一般的髒東西,那就用剪刀壓在枕頭下,應該就能驅鬼了吧?”


    瘋道人嗤笑了一聲,搖搖頭,拍著我的腦門說道,“小子,你說的都是些土方子,對付一般的孤魂野鬼是有效,不過稍微厲害點的就不行,這婆娘肚子裏懷的不是普通嬰兒,用你那法子瞎搞,非但人救不回來,連你自己也會惹上麻煩。”


    我摸著腦袋,“那你打算怎麽辦?”


    “不急,”瘋道人冷笑了兩聲,回頭看著正蹲在一旁,愁眉苦臉的田村長,展顏道,“老田,跟我說說吧,你兒媳婦到底是怎麽回事?”


    “唉!”田村長長歎了一口氣,十分苦惱地說道,“大師,我也不瞞你,弄出這種事,全怪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田村長有一兒一女,長子叫田勇,在這山旮旯地裏,仗著老爹是村長,做事情比較霸道,結了婚還出去亂搞,甚至跟村裏的一個寡婦好上了。


    結果這一搞,就出事了。


    黃寡婦命苦,二十歲嫁到老槐村,過幾年男人就在礦場上被火藥炸死了,也沒領到多少賠償金,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寡婦,在家無依無靠的,守著幾畝薄田過日子,哪經得住田勇的花言巧語,沒幾天就好上了。


    田勇他媳婦是個老實本分的女人,知道男人在外麵亂搞,也沒說啥,本來這日子可以相安無事地過下去,偏偏隔了不到幾個月,黃寡婦居然意外懷上了田勇的孩子。


    紙裏包不住火,這事一下子就鬧大了,黃寡婦堅持要進老田家的門,可田村長是個迷信的人,寡婦進門可不是啥好兆頭,所以堅決不允,而且他家已經有一個兒媳婦,再結那不是犯罪嗎?他身為村長,這點粗淺的法律觀念還是有的。


    這事鬧得不可開交,最終田勇答應賠償黃寡婦一筆錢,再領她去鄉鎮醫務所把孩子弄掉,就這麽把事了結清楚,黃寡婦當時也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可隔天,等村裏人敲開她家大門的時候,卻看到一身紅妝的黃寡婦,居然用一根捆豬的繩子,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吊死了,一屍兩命!


    聽到這裏,瘋道人放下了手上的煙杆,淡淡地瞥了田村長一眼,“哦,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也是沒辦法,隻好領著一幫鄉鄰先把人埋了,可你說怪不怪?我們明明把黃寡婦埋進土裏,可隔天,那女人居然從墳地裏爬出來,還帶著那根吊死繩,把自己掛在了我們家大堂上……”


    話說到這兒,田村長的語氣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了,我看得出,那一幕應該把這個老頭嚇得不輕。


    瘋道人抽著旱煙,問道,“那再後來呢?”


    田村長磕磕巴巴地說道,“再後來……村裏人都說這事邪乎,替我介紹了一個陰陽先生,讓那個陰陽先生親自背著女屍去下葬,重新給她立了塊碑,又把黃寡婦的名字寫進了我家族譜,並且當她麵燒掉,這事才算完。”


    “可是,今年我兒媳婦剛懷孕,就又出事了,先是睡到半夜,她感覺床邊坐著個女人,用指甲刨她肚子,後來又莫名其妙地聽到有人在房梁上冷笑,這幾天更奇怪了,我兒媳婦直接瘋了,還把家裏的一條大黃狗給生生咬死了……”


    進到這裏,田村長試探地望了望瘋道人,結巴道,“大……大師,您說我們都這麽做了,她咋還不肯放過我家啊?”


    “你也知道是你兒子親手造的孽?”


    瘋道人收起了煙杆,板著臉冷笑道,“大紅,不是大喜就是大凶!你們對不起人家,她來找你討個公道,這個也不算過分。”


    “可……”田村長臉都憋成了苦瓜,抓著瘋道人的手哀求道,“大師,我知道是我家作孽,我該死,你讓我賠命也行,可我家祖傳三代都是獨苗,好不容易兒媳婦才懷上了,您不能讓老田家絕了後啊!”


    我看得出,田村長這人倒是不算壞,真正作惡的人是他兒子,卻讓他一把老骨頭來扛事,確實也算難為他了。


    瘋道人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上次找的那個陰陽先生在哪兒,為什麽這次不去請了?”


    田村長愁眉苦臉,“咋沒請,可人家剛走進院裏,連屋也沒進,就死活不肯再上門了,不管我怎麽求他,他轉身就走。”


    “嘿嘿,”瘋道人咧著一口黃牙,笑得分外猥瑣,“看來這小子還算明白,曉得你家的事,誰來都是個死。”


    啊?


    瘋道人話音一落,頓時就把田村長嚇蒙圈了,他趕緊說道,“大師,你可得救救我們啊……”


    “別嚎了,”瘋道人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板著臉說道,“你說你家一兒一女,倆孩子呢?都跑了?”


    “那倒沒有,”田村長擦著冷汗站起來,苦笑道,“小妮在外麵上大學,田勇這兔崽子,我讓他去地裏收穀子,估計又不知道跟誰打牌去了。”


    瘋道人冷著臉嗬斥道,“去把人叫回來!這種情況宜早不宜遲,最好今晚就把事解決了,再晚幾天,你家兒媳婦可耗不起,再這麽下去,陽氣會耗盡的!”


    田村長一臉為難,呐呐地講道,“那兔崽子不怎麽聽話,萬一他不肯跟我回來……”


    我聽了直搖頭,心中很是氣憤,站起來對田村長說道,“田老叔,這麽著吧,我陪你一塊去叫,他不肯我就把他綁回來!”


    田村長看了看我,咬牙點頭說,“好咧,這兔崽子就是欠收拾,你跟我一塊去!”


    田村長怒其匆匆地帶我走出去,指著村口一家小賣部走去,還沒走到近前,我就聽到了一陣喧嘩聲,進屋一看,幾個閑漢正圍在一張桌上打麻將,有個脖子上掛金鏈子的人,長相和田村長有五六分相似,一眼就看出他是田勇。


    田村長把手往桌上一拍,“田勇,家裏都成什麽樣,你個狗日的還有心情打牌,快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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