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中的水分迅速缺失,連身上的衣服也兜不住,一件件掉下來,露出了骨瘦嶙峋的排骨,以及蠟黃的人皮,皺巴巴地貼在骨架上。


    沒等我靠近,這老頭的生命也隨著那段冷笑聲,逐漸走到了盡頭,身體直挺挺地往後一仰,摔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團黑色的濃霧卻沿著他的天靈蓋飄出來,在空中盤旋了兩圈,閃電般朝著後山方向射去。


    “站住!”我左手飛快掐訣,將棺材釘往天上一拋,將一道法印打在了棺材釘上,它便猶如一柄出鞘的利箭般,筆直地射向了那團濃霧。


    可惜黑霧飄得太遠,超出了我的法咒攻擊距離,棺材釘在即將刺中那團黑霧的時候,突然力竭栽倒了下來,紮進黃沙之中。


    黑霧中傳來一道嘶啞的詭笑聲,猶如在我耳邊拉著電鋸,眨眼就闖進了後山深處,消失不見了。


    “草,你麻痹的有種出來,老子陪你單練!”我望著那股陰氣消失的方向破口大罵,氣急敗壞地追上去,將插在地上的棺材釘抓起來,狠狠跺了跺腳。


    這餓鬼能力並不強,比起上一回纏著細猴的那個女鬼差遠了,可勝在神出鬼沒,我根本連他的尾巴都抓不著。


    這樣下去,恐怕就算有我守在這兒,鷂子溝的村民也會一個個、慢慢被他找機會磨死。


    “天亮了,都回去吧,到了晚上我再想辦法!”我綁好棺材釘,沉默了很久,才轉身對那些仍舊站在原地不敢亂動的村民們說道,


    “回家之後,大夥最好能夠宰上一隻大公雞,把雞血全都淋在門口,雞頭別扔,壓在枕頭下麵可以辟邪。”


    得到我的吩咐,這夥村民才站起來,紛紛朝著自家門口走去。


    很快,村民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二爺還抱著剛醒不久的小虎,坐在公社大門口,對我慘笑了一聲,“小師父,難為你了,鷂子溝怎麽會突然惹上這種麻煩。”


    “不礙事的,小虎醒了嗎?”


    我勉強對他笑笑,走向了小虎,摸著他光潔的腦門說道,“感覺怎麽樣?”


    “叔叔,我好像全身都沒力氣,我是不是發燒了?”小虎的臉色很蒼白,小孩子陽氣弱,他被鬼附身那麽久,醒來之後渾身發軟,屬於正常現象。


    我見二爺一臉緊張,搖頭說道,“沒事的,你讓小虎多曬曬太陽,按照我給你開的方子抓藥給他喝,最多一個月,你孫子就能變得生龍活虎了。”


    小虎的事並不麻煩,現在唯一能讓我感到不安的,隻剩那個餓鬼,這玩意實在太狡猾了,一天逮不住他,鷂子溝肯定會不斷死人。


    餓鬼和別的冤魂不一樣,就算再凶的厲鬼,一般也不會平白無故殺人,可餓鬼不同,吃人是他的本能,沒有人就吃牲口,總之但凡屬於活物,都難逃他的爪牙。


    “小師父,我真不知應該怎麽謝你才好,鷂子溝就靠你了。”二爺蹣跚著站起來,把小虎緊緊扣在懷裏,對我感激涕零,請我回他家去吃早飯。


    二爺年紀老邁,抱著小虎行走不方便,我便接過小虎,騎在了自己脖子上。


    回到二爺家,路過牛棚的時候,小虎看見了那堆還沒來得及處理掉的水牛屍體,“哇”地哭了出來,


    “大牛怎麽了,我家的牛怎麽死了……嗚嗚!”


    二爺一臉心酸,搖頭隻顧昂前走,而我則把小虎放在了堂屋門口,讓他靠著椅子躺下,自己轉身擰了一壺煤油,走到牛棚,將大水牛的屍體一把火燒掉。


    念了兩遍超度的經文,我回到二爺家,看見小虎已經躺在椅子上重新睡著了。


    清晨的第一縷太陽光照射下來,暖洋洋地灑在小虎身上,漸漸地,在他脖子後麵的某一個部位,居然冒出了一縷黑色的煙。


    “咦?”我目光一沉,趕緊走向小虎,將他從椅子翻轉過來,趴在了上麵。


    隨後,我撕開小虎後頸上的衣領,赫然發現了一道黑色的手印,十分清晰地印在他背上。


    小虎居然也被餓鬼標記了!


    看來餓鬼早就盯上了小虎,隻是昨天晚上二爺一直抱著他,和我挨得很近,所以才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


    正巧二爺端著兩碗荷包蛋出走廚房,看見這一幕,嚇得“啊呀”叫喚了一聲,失手將手中的瓷碗打碎。


    他飛快跑上前,摸著小虎後背上的黑色手印,急得滿頭大汗,“這可怎麽辦,我隻有這一個孫子啊!”


    “你先別急,就算餓鬼標記了小虎,也並不一定是壞事,至少我知道他今晚的第一個目標了!”我搖頭,冷笑道。


    “那我……”二爺急得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一臉肉疼地摟著小虎,眼淚直掉。


    “你放心吧,有我在,小虎不會有事。”我安慰他兩句,隨後站起來,圍著二爺家的院子,開始四處打量。


    既然餓鬼標記了小虎,今晚的第一個下手目標肯定會是他,我也不用再費心尋找,隻需要以逸待勞,等著他上門就行了。


    發現小虎身上的標記,我反倒笑了起來,隻要餓鬼敢上門,我一定讓他出不去!


    一整個白天,我都在二爺家做著布置,宰了好幾隻大公雞,在他家牆壁上畫滿符咒。


    布置好了一切,我將小虎抱起來,來到院子中心處,擱在了一塊磨盤上,自己則守在他身邊,打了一會瞌睡。


    晚上九點左右,我被二爺叫醒,他很緊張地提醒我,時間快到了。


    我打了個哈欠,將下午交代二爺需要準備的家夥都接過來,抓在手上,然後伸著懶腰說道,“布置已經妥當了,你先出去吧,隨便找戶人家借宿,天亮之後再回來。”


    二爺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什麽折騰,這裏留下我和小虎就夠了,他若是留下來,反倒會壞事。


    “小師父……”二爺看著我,幾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下一句想說什麽,於是笑笑,拍著他肩頭安慰道,


    “我明白,這是你唯一的親孫子,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送走二爺,我在院子門前立了一張法壇,紙人紙馬的臉在油燈的昏暗的燈光下,有一些說不明的意味,讓人內心毛毛的。


    這個夜分外的黑沉,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院子裏掛著一盞昏暗的油燈,被冰冷的山風一吹,火苗被壓成了好似一個綠豆般的小點,散發出十分微弱的光芒。


    在焦急的等待中,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片烏雲遮住夜空,山風凜冽,猶如錐子一般刮在我的臉上,刺骨陰寒。


    這股冷風一起,我頓時來了精神,手中捏著一張紅符,假裝靠在椅子上睡覺,卻一直通過氣感感應周圍。


    大約十幾分鍾之後,院子外麵,居然響起了“滴答滴答”的流水聲,還有有人出現在了大門外,可他一直站著,既不敲門,也不說話。


    我立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衝向大門口,用手指在門板上扣了三下,“睡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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