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素未謀麵,但這大哥對我們卻一點都不生分,很快就帶著我和陳玄一,走進了一棟高腳樓。


    進了門口,我看見屋子中間架著幾口大鍋,篝火旺盛,大鐵鍋中的水沸騰得正歡,煮著很多山裏的也為,好多苗人都圍坐在篝火中吃飯。


    入鄉隨俗,我和陳玄一在苗人大哥的熱情邀請下,也跟著圍坐在篝火前,拿著竹筷子吃肉。


    許多苗寨中的人吃飯是從不上桌子的,桌子是祭奠先祖的地方,剛坐下來,我就發現屋子裏還擺著一張供桌,上麵放著豬頭肉和香燭,看來死人的就是這家了。


    我和陳玄一都是外來客,但這些苗人對我們都挺熱情,盡管口音很奇怪,但他們大部分都會一點漢語,交流起來也沒那麽尷尬。


    蹲坐在地上吃飯,讓我有些不太習慣,而陳玄一則扯了扯我的袖子,低聲說道,“吃吧,別亂說話!”


    苗人的生活方式和我們不同,做客人得懂規矩,冒犯了他們的忌諱,下場是不好受的,畢竟很多少數名族,都有十分彪悍和血性的一麵。


    好在這個寨子幾乎有一半被漢化了,對我們沒有那麽多要求,帶我們來到這裏的苗人大哥,也很熱情地把筷子不停伸進鍋裏,替我和陳玄一撿出一塊塊大肥肉,硬要塞進我的碗裏。


    一指厚的大白肉,陳玄一吃的滿嘴都是冒油光,我卻覺得很膩,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假裝吃得很歡。


    隨後,幾個老人分別端著大瓷碗,向我們敬酒。


    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作為修行者,我一向很自律,所以幾乎滴酒不沾,可到了苗寨,人家敬酒你要是不喝,那就擺明了是看不起人了。


    胖子一個勁對我使眼色,我隻好硬著頭皮接了滿滿一大碗,也跟著站起來,對這些老人一一回敬。


    苗人喝酒,基本是一口豪飲而盡,喝完酒後,還對著我,將碗口朝下,示意他們都沒剩下。


    這可苦了我,不過在陳玄一不斷的暗示下,我也隻能將碗湊到嘴邊,接連幹了幾碗。


    吃飽喝足之後,有很多苗人的婦女過來收拾碗筷,當男人全都站了起來,才輪到女人吃飯。


    每個地方都有習俗,女性在苗族的地位不高,比起大城市中那些動輒頤指氣使,把男朋友當狗使喚的現代化都市女人,苗寨的女性活得確實有些淒慘。


    剛吃過飯,那位苗人大哥就熱情地朝我們走來,“兩位吃好了沒有,粗茶淡飯,還請不要嫌棄。”


    “不會不會……”我和陳玄一趕緊擺手,對苗人大哥感謝道,“謝謝款待,苗家的飯菜都很香,我們從沒吃的這麽飽過。”


    這話也並非全是假的,連續吃了十幾塊大肥肉,我現在肚子都快撐死了。


    我看了看房間裏簡單搭建出來的靈堂,回頭對苗人大哥說道,“大哥,請問過世的是誰,我和胖子學過幾天道場,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還請直說!”


    既然人家這麽熱情,我們也不能失了禮數,禮尚往來,盡點本分也是應該的。


    “不用,苗人天養天收,落葬的習俗和漢人不同,我們這裏喪葬禮節和漢族區別很大。”


    苗人大哥笑著擺擺手,又說道,“而且親人去世,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件特別悲痛的事情,我阿媽是去侍奉山神了,這是我們一家的榮幸!”


    雖然不太能理解這個寨子的風俗,不過既然他都這麽說了,我們也不再堅持什麽。


    我又問道,“大哥,你好像對漢族十分了解,你去過嗎?”


    苗人大哥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幹淨的白牙,“當然去過,苗寨窮,沒什麽收入,打了值錢的獵物,我們都會跑到漢人的地方去售賣,學幾句漢語是必須的。”


    難怪這個寨子的人對我們都不生分,原來經常會和漢人打交道。


    簡單聊了幾句,我酒勁上來,再也支持不住了,苗人大哥笑了笑,把我們帶到隔壁的房屋,讓我和胖子早點休息了。


    睡上木板床,我酒勁一上來,也顧不得許多,蒙頭就打起了呼嚕。


    大約睡到後半夜,我因為喝了太多酒,又被尿意憋醒了,起來推了推胖子,提醒他該起床尿尿了。


    陳玄一睡得迷迷糊糊地,沒好氣地瞪我一眼,不過他也憋得急,便立馬翻身下床,在房間裏尋找夜壺。


    尿完之後,我們正想返回去睡,外麵忽然傳來了一陣吹牛角的聲音,還伴隨著許多鑼鼓聲。


    陳玄一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一臉好奇地說道,“看來他們正在進行超度亡靈的儀式,要不要看看?”


    我揉了揉太陽穴,使勁甩頭,腦子勉強清醒了一些,和胖子一起走到窗戶邊上,打量這些苗人是怎麽給死人超度的。


    苗族男人的服飾比較省布料,或許是因為地域的關係,這裏就算到了寒冬,也並不是特別冷,所以全都光著膀子,手裏舉著一個臉盆大小的鼓,排成一排,一個勁兒地敲著。


    他們頭上還插著很多羽毛,色彩十分明亮,像跳大神一樣,十分誇張地擺動著四肢。


    很多老人臉上都帶著獸皮麵具,麵具上好像畫著很多彎彎曲曲的符文,應該和這座苗寨信奉的圖騰有關。


    說實話,我這個人對藝術缺乏追求,實在看不懂這幫人跟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能起到什麽用處,幾個壯小夥子圍著屍體翻跟頭的時候,我倒是多看了幾眼,可惜也沒啥出彩的。


    看了一會兒,我感覺困了,酒勁還沒散去,腦子一直昏昏沉沉的,便爬向床,再次翻身睡過去。


    陳玄一看得津津有味,也沒搭理我,等我差不多快要睡著的時候,卻被這小子再一次拽了起來,他拍拍我的臉,十分興奮地說道,“苗人祭祀這麽熱鬧,你咋睡得著?”


    我腦子正昏沉,眯著眼睛,很不耐煩地對陳玄一說道,“什麽苗人祭祀,我可沒聽過!”


    “瘋道爺從來沒告訴過你這些嗎?”陳玄一嘿嘿傻笑,坐在床邊,替我科普了一下有關苗人的習俗。


    苗人講究天生天養,生老病死隻不過是人生常態,所以拋掉了很多繁文縟節,個性比較開放。


    他們相信人的靈魂,才是精華所在,至於肉體,不過是一副臭皮囊,死後是要歸還給神的,所以下葬方式很獨特,一般都是天葬。


    而在進行天葬之前,一般都會通過祭祀的方式,表達對亡靈的祝福,和我們中原玄門中的術士做法,為死者淨身超度是一個道理,也就是俗稱的回魂。


    外麵的號角聲響徹了很久,才漸漸停歇下來,儀式完成,有個戴麵具的老頭站在屍體前麵,唧唧歪歪地講了一大堆我和陳玄一都聽不懂的話。


    整個寨子裏的人都排成一排,依次摘了一根樹枝,輕輕擱在屍體身上,然後各自散去。


    屍體就這麽躺在原地,也沒人收斂什麽的,甚至連白布也不蓋一張。


    我覺得很納悶,苗人都不守靈的嗎?把屍體就這麽放著,難道不拍被山裏的野物叼走?


    文化差異太大,這些苗人幹什麽我都看不懂,見儀式已經舉行完畢,我便打著哈欠,準備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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