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王湖產蟹還有個傳說,傳聞在一千五百年前,這蟹王湖的地界原本隻是一片低窪的沼澤地而已。忽然有一日江河泛濫洪水滔天,這一片低窪的沼澤便行成了一片大湖,隨之不知道從哪裏來了一隻修成氣候的蟹精將這裏給占了,在這裏魚肉百姓塗炭鄉裏。傳說那蟹精每一日要吃上一對兒童男童女才肯罷休,而附近的官府鄉民皆是沒有辦法。


    也曾有手段高強的法師欲收服此怪,卻不想是連連失手。後來據說這隻蟹精乃是碧波潭龍王坐下的水兵將軍,頗是有一些手段的,就算是尋常的仙人都拿它沒有辦法。直到有一天一位白衣仙人路過,祭出了一柄神劍將它斬了,算是為這一方天地除了害。


    自那以後這蟹王湖便成了產蟹的重地,傳說這些都是那隻蟹精的子孫,當地的居民憤恨那蟹精為禍,便將那些蟹捕來分食,豈料竟然是絕品的美味,一時間名傳整個大宋國境,從此蟹王湖的蟹便列為宮廷的貢品。


    漁人們的生活是辛苦忙碌的。在他們看不到的神劍山山顛之上,一群黑袍人正坐在山石上看一個教徒在白帛上作畫。那人的手法極快,手中的毛筆幾處勾勒便將一個麵目清雅的中年漢子畫得形貌畢現。圖中那漢子約摸三十歲的年紀,身著文士衫,戴著一頂直板方巾,身前吊著一個布兜子,裏麵一個嬰兒正在沉睡。


    “魏壇主。你過來看看,是這人麽?”一個聲音冷冷的說道。


    教眾中一人躬身走上前來。他伸手拿過畫帛,此人的手腕上還有幾道傷疤,這人便是羅生教的魏壇主。


    “不錯就是他。”那魏壇主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畫上之人,便恭聲的回答道。先前說話的那人‘嗯’了一聲道:“你沒看差麽?”


    “屬下確信就是此人。”魏壇主連忙躬身恭敬的肯定道


    那頭領點了點頭道:“木壇主被這人打成了重傷,我們有好幾名教徒也已經死在他的手上。”


    “啊?”魏壇主聽了這話大吃了一驚,他抬起頭來眼光裏充滿了驚訝的神色,他有些不相信的問道:“木壇主這麽好的身手,怎麽會被他打傷了?這人雖然有一個寶物,但也沒有這麽厲害啊?屬下前兩年就曾經差點把寶貝搶過來了。若不是……若不是那時出了一些變故,他早就該死了。”


    這個魏壇主正是去年除夕之時,殺害了撿回邊長空的馬叔的那個黑衣老者。當日李小狸將他擊傷卻是放過了他的性命,他的手臂上至今還留著狐狸精所留下的傷痕。


    隻聽那頭領冷冷的說道:“木壇主傳來訊息,玄黃雙翅在他的龍獸之下抗不住兩下衝擊,木壇主全身經脈受損嚴重,你說他厲不厲害?”


    魏壇主的眼中盡是疑惑的說道:“他用的確實龍獸。不過那龍獸卻不像是……但那也沒道理他,就他的那一點功力怎麽可能?可是……啊!難道他吃了很多妖怪內丹快速增加了功力麽?”黑袍頭領卻不理會他了,轉頭去問作畫之人道:“他們什麽時候到金州府?”


    “稟堂主,若按他們的腳程,此時應該已經是進入金州地界了,想必七天之後就該進入金州府了。”那作畫者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好!我們下山。”那堂主揮手道:“今夜開始向金州府進發。一定要把寶物給搶過來。”


    一行人從山後下坡,十餘個黑袍人中夾雜著三名紅袍之人,看起來倒是極為醒目。


    邊長空兩人渾然不覺風雲正向前路滾湧,依舊是談談說說的敘些不幹緊要的故事。但每日裏早晚練功,邱大成卻是比往日督促得更勤了,他也不說明原因,隻是讓柔兒和邊長空努力的習練迅捷術和金甲護身咒。


    邊長空這兩日也是練得有些成效。正自得趣的時候,全然不以為苦,提氣聚氣外放,在邱大成的指點下倒是學得有板有眼。兩樣法術都是極為容易上手的,不然也不會作為武者法師們普及的護身法術。如此學得了三兩日的功夫,連邊長空這樣的草包都漸得其法,聚氣起來已隱約有金色的顆粒依附在肌膚衣物之上,待得這些金色的顆粒連成一片的時候,便可以形成一副護身的金甲。


    如此緩慢的行走,直到第七日的淩晨時分,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金州城的郊外。此刻天時尚早,才剛剛寅時過三刻,然而金州的城門早就打開了。邊長空和邱大成行在城外的大道上,身邊有許多的車馬飛馳而過。邱大成留神每一個匆匆經過的江湖客,然而這些人對他們卻是並無興趣,一個個的背負著刀劍頭也不回的向南麵城門的方向疾行。


    夏季晝長夜短,此刻的天色已經是大亮了,許多商販和百姓趕著牛馬驢車慢慢前進。金州城是方圓數百裏範圍內最大的城鎮,這些鄰近的百姓們每日早間便源源不斷的向城裏運送菜果柴薪等物。


    “這位大叔,前麵到金州城還有多少路程?”邊長空拉住一個走在身邊的老漢問道。


    “不遠了,還有二十多裏就到了。”那老漢聽在路邊放下了扁擔,隨手抽出了煙袋回答道。


    “隻有二十多裏了?多謝!”邊長空看著前麵的一條大道,他的心裏也安定了些,尋思著到城裏該買些什麽東西。身上的衣衫才買了不多長時間,如今到也不用再買新的,反而是那些幹糧卻是吃完了,此番應該是要置辦一些才好。還有就是記得要給柔兒打一個銀項圈。前些日子他在路邊撿到了一塊千年雷擊木,也不知道那棵大樹是什麽時候被天雷劈的,竟然不死活的蘊養了許久。這種木料最是適合煉製一些驅邪避鬼的護身符,故而路上邊長空倒是煉製了一個,如今再打個銀項圈鑲嵌起來給柔兒帶上,日後也定然能保她一時平安。


    “邱老前輩,你們有什麽東西要買的麽?”他問邱大成道。


    邱大成搖搖頭道:“沒什麽要買的。咱們吃完飯就上路吧。”他看了看邊長空身前的小狸又道:“咱們這麽行路實在是太慢了,等到了城裏買兩匹馬代步你看怎麽樣?小狸兒便由我來抱。也不用怕顛簸到她。”


    邊長空點了點頭道:“好。”心想有匹健馬代步,前路也就好走多了。這一路上因為擔心騎馬會顛簸到小狸,他到也沒有買馬,至於馬車就更不用想了,這裏的馬車都是木頭軲轆的,那玩意坐上就跟開了震動檔一樣,莫說是小狸了,就算是他自己都受不了那份苦。


    “對了。”邱大成轉過臉來說道:“你的養神符快用完了,回頭幫我再畫些。留著路上好用。”此時柔兒的傷勢已經是好得差不多了,臂上的蟲斑幾不可辨。打蟲藥倒也是神效,那些幼蟲的蟲體本身早已經被排出體外,但是那蠱蟲之毒卻非是這種藥物可以治療的。如此一來想要鎮痛消腫驅除毒素的話,還是要靠養神符。這養神符原本治傷極快,但這毒蟲不在肌裏骨肉中,卻是深入膏肓之內。普通的藥效卻是難達到,是以以養神符的神效,仍然是隻能抽絲剝繭一般的慢慢療傷。但便是如此也已經是將柔兒身上的蟲毒都清去了十之八九,料想再服下幾十張符咒就應該徹底拔除毒患。


    邊長空點頭應了,兩人隨著大群的鄉民慢慢向前走去。


    此時的金州城熱鬧非凡,人頭熙攘雜聲鼎沸。一條鋪著寬闊石條的主城道上站滿了人。商販們聲嘶力竭的叫賣,藝人們敲著鑼鼓吆喝著吸引路人,走方的郎中和相麵先生都挑著白旗招子在人群中尋找各自的主顧。


    離城門一箭之地,一麵繡著“鴻福酒樓”四個大字的酒旗在櫛比的屋簷中高高豎起,迎著朝陽炫示富貴之氣。這是金州城中最負盛名的酒樓,據說這裏做的‘南煎蟹黃丸子’堪稱是天下一絕。


    才剛開張不久,這酒樓內就已經有很多富貴閑人上門光顧了。遛鳥的架鷹的玩蛐蛐蟈蟈的閑漢很多,許多人在大堂上笑鬧著吃茶,店小二提著大水壺在人群間不停的穿梭。


    酒樓的二樓也坐滿了人,但這裏卻是比樓下要安靜文雅得多了。這裏用了八九扇檀木屏風分成十餘間,這些屏風隔斷了客人們,使得客人相互之間都見不著麵,許多隔斷中不時的傳來女子的嚶嚶嬌笑和清脆的琵琶聲響。


    此時臨街的一間隔斷內聚滿了身穿黑袍的羅生教徒,那位堂主居中坐著,三名紅袍客分列周圍,其餘的人都是靠著牆站立,顯得恭敬之極。


    “堂主,他們進來了。”趴在窗台邊打探的一名教徒在人群中發現了邱大成和邊長空,立刻便轉身向頭領報告。兩名被窺視者渾然不覺那遠處樓房中投來冷電般的目光,隻是怡然的雜在人群中慢慢走進城來。邊長空麵上還帶著喜色,他探頭探腦的四處觀望。說來他是最喜歡這樣繁華太平的景致了,在大宋國境中這樣的大城並不是很多,也隻有這樣的城市方能讓他感受到一絲地球上的味道,畢竟在地球上隨便拉出來個城市都是人滿為患的。


    “那個老家夥還跟在他身邊?”那位堂主皺著眉問道。


    “是的堂主。”窺視者恭聲答完,便轉身繼續的履行職責,他看到邊長空領著邱大成從一個人堆中鑽入另一個人堆,奮力的搶占著位置,神采飛揚的采購著各種物品。那些麵人兒攤、雜貨攤等等,但凡是有人聚集的地方,邊長空都要停上片刻。待了半晌之後,等兩人終於走到鴻福酒樓下麵的時候。柔兒和小狸的手上已經是拿滿了糖人兒、粘糕、燒餅等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吃食。就連一臉無可奈何的邱大成手上,此刻也多了兩隻色彩斑斕的大風箏。


    邊長空的手裏還有一錠金子以及兩百兩銀子,也算不得是窮人,隻不過比起原來的那些卻是少了不少。在路上的時候他又給那借宿的老兩口留了兩錠金子,如此一路花銷下來,倒也是消耗的差不多了。


    邱大成雖然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但是他來錢的地方並不多。作為一代大俠,自然是不能去偷去搶。而大俠也是要吃飯的,因此他的囊中並不是很寬裕,故而小柔兒一路跟著他倒也沒有過像今日這般玩得開心。那些糖果吃食都是以前她沒吃過的,而那些好玩的玩具她爺爺也從來沒給她買過。


    “高堂主,這兩個人……很厲害?怎麽我看不出來?”看著邊長空帶著一老兩小眉飛色舞走向街道的另一端,一名紅袍之人滿臉疑惑之色的問道。他似乎不經常說話,故而舌頭發僵語調生硬得很。高堂主默不作聲,隻冷冷的看著獵物漸漸走開,這才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尊使不要小看他們。這兩個人絕不是容易對付的。”


    隨後他轉過臉來向下屬吩咐道:“就按先前的計劃來做,梁孫王兄弟你到前麵阻擊他們,把那老家夥引開,記住了隻打那個小姑娘,不用管她的死活,得手後就快點跑開。”一個身材瘦弱的教眾出列應了一聲。


    “魏壇主,還有你。”高堂主冷聲說道。那魏壇主聞聲急忙的上前踏了一步。仍是躬身眼睛望向地麵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他吩咐。


    “這一次能不能將功贖罪,就看你此番的表現了。”那高堂主冷冷的說道:“若是這次再辦砸了,你自己知道後果的,咱們教內的刑堂可不是擺設。”


    魏壇主聽聞身子一顫,他急忙的低聲答道:“屬下一定盡力而為。絕不辱堂主的期望。”


    “你接應梁孫王兄弟,等那邱大成去追他的時候,你馬上把小姑娘的屍體搶過來,然後就向城門的方向逃跑。”高堂主說完就不再看他。


    “齊兄弟,你上到房頂跟著魏壇主走,然後用請出九蜘靈獸來阻斷那老家夥的去路,隻要能把他拖住片刻就行了。”他正指派間。猛然聽到窗台前探視行蹤的教徒‘咦!’了一聲。


    “堂主,事情有變化!你快來看!”那個教徒低聲叫道。


    隻見在大街上,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化麵帶微笑的在人群中飛快奔跑,他的手上拿著一塊鮮紅的物事。人山人海的許多男女老少的閑人堵在他麵前,這些人堆成了一道又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礙。但這卻也是難不倒他,做小叫化久了,他知道有許多方法可以讓他輕鬆的走出這等藩籬。


    “讓了,讓了!熱油來了!熱油來了!”那小叫化得意的高聲大叫,染滿了黑泥的臉上隱隱還有興奮之色。


    “熱油來了!不怕髒的不怕燙的就站著別動!”在他充滿稚氣的臉上,全然看不到這幾句話的真偽,旁人真的隻當他的手中拿著髒油的東西,怕那些東西挨上了髒了衣服,眾人都是嫌惡的皺眉,極快的讓出一條道來。小叫化毫無阻礙地撒開光著的腳丫飛跑。他在人縫中幾個轉折,便已經是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這位大爺多福多壽,多子多孫,大爺的善心得善報。”小叫化跑到邱大成的麵前停住了,隨後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立直身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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