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厚載被我師伯嚇了一跳,梁子也是一臉懵,我師伯又瞪了梁厚載一眼,才將目光轉向我,對我說:“嗬嗬,當初老王說他要來守墓的時候,我也問過他來幹什麽,可他隻說他既然進來,肯定有他的道理,其他的事卻一個字也不願意透露。”


    師伯跟我說話的時候,語氣有恢複了之前的親和,可他在吼梁厚載和梁子的時候,又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和現在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這時候師伯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道:“當時我就覺得怪,這些年我經常在河北、陝西一帶走動,對於老王的事情多少也進行了一些調查。我見過他侄子,借個由頭看了他們的族譜,王家的族譜很長啊,他們家的初代祖先是鹹陽人士,姓岑,從族譜上看,他們的祖先有可能是先秦的氏族,可到了漢代初年的時候,舉家改姓為‘土’,到了東漢末年又改姓王。”


    土這個姓氏,確實是有的,在某些地區姓土的人好像還比較多,可對我當時的我來說,土姓,卻是我從未見過的一個姓氏,我周圍的親人、同學,包括電視劇裏的那些角色和課本上出現的名人,一個姓土的都沒有。


    以至於我以為這個姓氏是不存在的。


    就聽我師伯繼續說道:“看到那份族譜之後,我就隱約感覺,王大富當初到二龍灣來,有可能也不僅僅就是來支援建設那麽簡單,他可能一早就知道二龍灣下麵有個龍王墓。”


    說到這,師伯突然問我:“有道,平時看史書嗎?”


    我搖頭,師伯有些責備地看了我一眼,說:“以後要看的!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懂不懂?嗬嗬,以後要看的,幹咱們這一行的人,一定要懂史的。”


    說完這番話之後,師伯就突然打住了,一臉嚴肅地盯著我。


    我還以為他又要突然發飆了,一時間整個人都變得局促起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看,過了一陣子,我又聽師伯說:“一定要懂史。”


    這一次,我趕緊作出一副非常謙虛認真的樣子,衝師伯點了點頭。


    師伯的表情頓時軟了下來,又笑嗬嗬地對我說:“從老王這個家族兩次改姓的年代上來推測,他應該是守陵人的後裔。當年,西楚霸王項羽將秦始皇陵的地上部分係數摧毀,漢高祖劉邦建立大漢之後,令人對始皇帝陵進行過簡單的修繕,又從當地調撥二十戶人家駐守皇帝陵,當時先秦遺族岑氏家族的聚居地,就離皇帝陵不遠。後來,因為這些守陵人守墓有功,又被漢高祖賜姓為‘土’。嗬嗬,這和老王家族譜上的第一次改姓時間,正好能吻合起來。”


    師伯說的這些事,我聽得也十分新奇,這些東西在曆史課本裏根本沒有。


    之後師伯又說,漢高祖劉邦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他見始皇帝死後陵墓被毀,意識到了自己死後,墓地總有一天也會被後人盜掘,就在守陵人中挑選了十八個人,世代為他鎮守長陵,這是十八個人中,有一個人是公輸班的第十三代徒孫,也正是這個人,靠著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和朝廷的支持,建立了一個以守墓鎮墓為己任的正道門派,後人稱之為守墓一派,而門中的徒子徒孫,就直接被稱作守陵人。


    最早,守墓一派隻分布在長陵一帶,直到西漢末年,王莽篡漢,守陵人全部被逐出長陵,從那個時候開始,守墓一派就成了真正的江湖門派。


    從王莽篡漢到漢靈帝駕崩的這段時間裏,守陵人極少在江湖上出現,沒人知道他們都幹了些什麽,隻是有在當今的河南一帶有關於他們的傳聞,據當時的一個術士說,守墓一派發現了氣通九州的九座大墓,守陵人已經分成九批駐守在九座大墓附近,防止賊人掘墓。


    那個術士在散播出這個消息之後就死了,而且是被人刺殺的。我也是聽師伯說,寄魂莊收藏的一個古本典籍中對這件事有詳細記載,上麵說那個術士“無當之夜,歿於刀俎。”師伯還解釋說,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這個術士死的那天晚上天有異相,他當時是被人按在砧板上,用刀砍死的。


    再後來就到了三國時期了,曹孟德為了充軍資,組建摸金校尉,傳說有一次摸金校尉發現的一個古墓,正好就是守陵人鎮守的墓穴,沒人知道守陵人和摸金校尉之間碰撞出了什麽樣的火花,古書上隻是說,經曆了那次的事情之後,曹丞相曾派人尋找過守陵人的據點。


    也不知守陵人是怕曹操打擊報複還是怎麽的,所有門人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匿跡,除了元朝末年他們又短暫地出現過一次之外,史料中再沒有關於他們的記載。


    師伯說,寄魂莊中至今還收藏著很多古代的史籍,那些典籍中記載的,大多是一些官史涉及不到的隱秘,那些書對於我們這些經常在古墓中走動的守正門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資料。


    最後師伯又說道:“據說,守陵人早年發現的那九座大墓都和九州鼎有關係,我也曾以為這個龍王墓就是九大墓中的一個,嗬嗬,後來我才發現我想多了。這個墓穴我翻遍了,邪屍倒是見了不少,卻一直沒發現類似於鼎的東西。


    對於師伯這些話,我也是半信半疑的,什麽秦始皇陵,什麽九大墓九州鼎啊,聽起來太玄乎了。


    關於九州鼎,在我還沒進師門的時候,師父就提過一兩次,按我師父的說法,九州鼎確實存在過,從夏朝初年到周朝末年,九州鼎一直是皇權象征,在曆代君王手中代代相傳,直到秦統一六國之後就不知去向了,在秦朝以後,傳國寶物就由九州鼎變成了傳國玉璽,到了五代十國,一個叫李從珂的人抱著玉璽在玄武樓自焚而死,從那以後傳國玉璽也無跡可尋了。


    師父說,傳國玉璽是用一塊沒有溫養過的寶玉雕刻而成的,那塊玉曆經戰亂,又被不同的人易手,因為沾得人氣太多,沾得邪氣也不少,靈韻早就被破壞了。可九州鼎是大禹做鑄,而且上麵有九州山河圖,如果如今還在的話,應該可以算得上是神器了。


    另外我師父還說,自秦朝以來,史學家對於九州鼎是一隻鼎還是九隻鼎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定論。


    反正不管九州鼎是一口鼎還是九口鼎,幾千年來肯定有無數人找過它或者它們,既然傳言中都說了,守陵人發現的九座大墓和九州鼎有關,我就不相信這麽多年來,沒有人試圖通過守陵人來尋找過九州鼎。


    師伯說守陵人自東漢末年以後就幾乎沒有出現過,這種事也是沒辦法輕信的,那些守陵人也許能避開管家的眼線,可自古以來的江湖中都是奇人無數,朝廷找不到他們,江湖上的門派也找不到他們嗎?別說是古代,就是到了如今這個年代,不是還有九封山?還有何老鬼這種人?


    其實說句真心話吧,對於王大富的事,我頂多也就是心中疑惑和好奇,但也算不上特別關心,我現在最關心的,還是羅有方的事。


    可馮師兄之前也說了,羅有方雖然是我師伯的弟子,可師伯好像根本不待見他。我也不知道我該不該在師伯麵前提羅有方這個人,和師伯接觸了這麽一段時間,我也看出來了,我師伯這人的脾氣不太正常,時好時壞的,我也怕哪句話觸到了他的逆鱗,萬一他突然發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召鬼


    想來想去,我還是打算從那些雇傭兵的話題入手,我一直有種感覺,那些雇傭兵背後的組織,和羅有方說不定有著莫大的關係。


    於是我就對師伯說:“師伯,你對那些雇傭兵的事怎麽看啊?之前梁子推測,他們銘牌上的那個‘葬’字,可能是某個組織的簡稱或者代號。”


    師伯好像還沉浸在九州鼎的事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啊……雇傭兵,嗯,有可能,很有可能。如果他們真是你說的那樣,嗬嗬,詭異得很,這些人真是詭異得很呐。”


    說了這麽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師伯就沒有下文了。


    過了一會,他又笑嗬嗬地對我說:“你是擔心你師父吧?嗬嗬,放心放心,不就是幾個小兵嘛,生命力再怎麽強,也是平常人而已。宗遠不會有事的,嗬嗬。”


    說完之後,師伯就直愣愣地盯著爐灶上的那口鍋,發起了呆。


    對於師父的安危,我還真是沒怎麽擔心過,他進墓的時候可是帶著青鋼劍和番天印的,臨下墓的時候,我記得他還帶了一杆步槍來著。


    又過了一陣子,師伯突然將臉扭向了我,表情異常嚴肅地盯著我看。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一驚一乍的了,我又被他嚇一跳,身子顫了一下。


    師伯皺了皺眉頭,問我:“招魂幡呢,我給你的那支艮字幡呢?”


    我定了定神,回應師伯:“師父幫我收起來了。”


    師伯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又對我說:“那支幡你一定要好好守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它落在惡人手裏,尤其是不能落入一個叫羅有方的人手裏。”


    馮師兄猜得果然沒錯,師伯將艮字幡交給,就是防著羅有方呢。


    借著這個機會,我趕緊問師伯:“羅有方到底是個什麽人啊?他也是師伯的弟子嗎?”


    師伯盯著我的眼神變得有些驚訝,他先是說了句:“你知道羅有方?”之後又恨恨地說:“羅有方是什麽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個孽畜!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這個人。”


    師伯頓了頓,接著說:“嗬嗬,你啊,先別想太多了,安安心心等王大富回來,他回來以後,咱們就去找宗遠吧,幾十年不見,還真是有點想他,有點想他,嗬嗬。”


    說這番話的時候,師伯的表情非常怪異,他的目光散亂而沒有焦點,嘴角上揚,似乎在笑,可眉頭卻皺著,眼角也耷拉著,好像在為什麽事發愁,又好像是在生悶氣。


    這實在是太怪異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表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師伯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我心裏就覺得很不舒服,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我師伯哪哪都不對勁。


    我突然覺得師伯身上有種很危險的氣質,但不知道為什麽,又會覺得他可憐,我覺得師伯可能是瘋的。


    師伯也沒在意我看他的眼神,過了大概有兩三分鍾之後,他那張臉就放鬆下來了,上麵不再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瞳孔也重新有了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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