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帶著我們一路前行,一直走到西山的山頭。


    在這座山的山頭上,有一棵看起來十分粗壯的老槐樹,我師父攀上樹枝,從樹幹頂端的小洞裏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個六邊形的木盒子?br>


    盒子的大小應該是正好可以容納一個足球,盒麵非常平滑,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師父從槐樹上下來之後,先是將木盒放在地上,又帶著我和梁厚載一起,恭恭敬敬地朝那個盒子拜了三拜,在這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將盒蓋打開。


    就見盒子中裝著一把足球大小的雙麵手鼓,鼓身上貼著金箔,還鑲了一圈紅綠相間的珠寶。可除了珠寶和金箔比較名貴之外,整麵鼓的做工看起來卻十分粗糙。


    師父將那麵鼓遞到我和梁厚載麵前,朝我們挑了挑眉毛,說:“摸摸看。”


    我伸出手指,在陰陽鼓的蒙皮上輕輕觸了一下,就感覺那張暗黃色的皮麵微微有些柔軟,摸上去還有幾分滑膩。


    師父對我說:“這就是人皮。”之後他又指著鼓身,說:“這是頭蓋骨。”


    說真的,自從得知我從小吃的那種奶糖是用屍油做的,我在心理上對於這種事情多少有些免疫了。當時心裏也沒感覺到不適,而當我的手指從鼓麵上劃過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上麵傳來一股中正平和的氣息。


    師父說過,被蓍草淨化過的屍油,可以說是這世上最幹淨的東西。所以我想,用頭骨和人皮做出來的這麵手鼓,大概也不是什麽邪物。


    師父一邊將人皮手骨收進盒子裏,一邊對我說:“像這樣的陰陽鼓,在咱們門鼎腳行也有一把,那一把手鼓,比老黃家的這把還要名貴。有道,你可要記住,門鼎腳行中的那隻人皮手鼓,理論上來講,咱們是不賣的,可如果碰到了有緣人,就要不計報酬,將那麵鼓送給人家。”


    我有些疑惑地問師父:“我怎麽知道對方是不是有緣人?”


    師父略帶深意地笑了笑,說:“等你遇上這個人的時候,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你,你也能知道她就是有緣人。”


    師父這麽一說,我心裏就更覺得奇怪了,我總感覺,師父好像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可他似乎又不想說得太直白。


    將人皮手鼓收進木盒之後,師父又抬起頭來,朝著杌齒所在的那座山頭望了過去。


    自來到後山以後,師父就經常停下來眺望一陣子,每次都望向杌齒所在的那座山頭。一開始我還以為,老黃家布在山中的迷魂陣和寄魂莊竹林中的迷魂陣一樣,每走幾步都要判斷一下方向,以免誤打誤撞走過了路。


    可入山之後,一路走下來暢通無阻,就算什麽都不去管,隻沿著山路一直走下去,也肯定能到達山頂。


    既然如此,我師父為什麽還總是要停下來觀望呢?


    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還是忍不住問我師父:“師父,你在看什麽?”


    我師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對著遠方的山頭出神,我問出這句話之後,他又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對著我說:“我在望氣,哦,就是用小推算術推算邪墓裏的炁場屬於哪一種炁。你剛才也觸摸了杌齒的裂口,沒感覺不對勁嗎?”


    我想了想,回應師父:“的確很不對勁,當時我感覺石柱的斷口中,散發出了一些生氣,那種氣息,應該是活人身上才有吧?”


    師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沒錯,就是生氣。這種炁場可不是人類獨有的,所有活著的生靈都會有這種氣息。邪墓中的生氣竟能穿透厚厚的土層,又沿著杌齒傳到地麵上來,這很不尋常。如果我沒猜錯,在邪墓中,應該有一個生命力非常強的生靈。除此之外,從進入山林開始,土壤中就常常散發出一股微弱的妖氣。如果土壤中的妖氣和杌齒上的生氣來自於同一個東西,那事情就比較麻煩了。”


    他稍微頓了頓之後,又接著說道:“寄魂莊的古籍上說,隻有道行在數千年的大妖,肉身幾乎達到了成聖的境界,才能同時擁有這麽強的妖力和和生命力。”


    對於師父的話,我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有活到千年以上生靈嗎?”


    我師父沉思了一會才對我說:“生靈啊……這世上最古老的樹木,的確有活到四五千歲的。至於動物嘛,我沒見過,但沒見過,卻未必沒有。”


    我又問師父:“如果邪墓裏真有一隻活了幾千年的大妖,師父你能鎮得住嗎?”


    “這種事……你就不用想了,”師父無奈地衝我笑了笑,說:“我雖然沒見過那樣的大妖,可寄魂莊的古籍上說,這樣的大妖一經出現,就是山呼海嘯,十萬裏山河化為一片泥沼。你還記得龍王墓裏的那具屍蛟嗎?屍蛟和那樣的大妖比起來,就好比是拿家貓和猛虎做比較。”


    當初光是鎮住龍王墓裏屍蛟,師父和師伯就幾乎用上了渾身解數,那一次,我們雖然靠著番天印鎮住了屍蛟,可那畢竟是運氣使然,如果再有那麽一次,我可不敢保證自己還能有這麽好的運氣。


    如今師伯不在,光靠我和師父兩個人,別說是大妖了,恐怕單單是一具屍蛟都對付不了。


    可我回頭一想,又覺得不可思議,如果說邪墓中真的有這麽一隻大妖,那當年建造這座墓的人,是怎麽將它鎮在墓中的?還有建造龍王墓的人,竟然能將屍蛟剝骨抽筋,甚至連頭骨都能完整剝離出來,那個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聯想到這些的時候,我心中頓時浮現出了另一個怪異的念頭:“建造這兩座墓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這也不能怪我胡思亂想,畢竟這兩件事都太過匪夷所思了,換成是誰,也難免將它們聯係在一起。


    不過我也就是在心裏想想,並沒有說出來,因為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念頭十分荒誕。


    師父又朝杌齒所在的山頭觀望了一會,最終是搖了搖頭,帶著我們下了山。


    下山之後,師父並沒有帶著我們回黃家祠堂,而是沿著山外小路繞了一個大圈,繞過黃家莊之後,又尋了另外一條小路,直奔白水渡。


    一百四十五章 課本中的字條


    也不知道黃家莊周圍哪來的這麽多小路。


    這一路下來,師父走得很慢,時不時要停下身來,警惕地看一看周圍,確定沒有人發現我們之後,才會繼續向前走。


    達到白水渡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黃老太爺就站在渡口附近的一棵老槐樹下,翹首觀望著我們腳下這條小路,他遠遠望見我們幾個之後,就奮力朝我們揮手。


    師父連忙走過去,打開木盒子,將人皮手鼓交給黃老太爺,老太爺則朝我師父眗吮拳,轉身跳上了蛅詼煽諗緣囊惶跣〈,之後就搖著船槳,頭也不回地走了?br>


    黃老太爺怎麽說也是近,我們兩個也沒辦法,每天都是裝模作樣地多在小屋裏,隨便翻開一本課本,然後兩個人就開始聊天。


    也就是在一個雨後初晴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樣翻開數學課本,卻無意間發現課本的書頁中夾著一張字條。


    整張字條上隻寫了三個字:羅中行,上麵的筆跡我從未見過。


    羅中行,突然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眼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這時仙兒從我肩膀上鑽了出來,她盯著我手裏的紙條,有些疑惑地說:“羅中行?這不是金子書卷上那個名字嗎?”


    聽她這麽一說,我頓時回想起來,當初在鬼市,我師父給了何老鬼一支金字書卷,那支竹簡上空空蕩蕩,隻寫了這麽一個名字。


    我根本不知道這個羅中行到底是什麽人,隻知道這個人對於我師父和何老鬼來說,似乎是個非常不願麵對的存在。


    可是,究竟是誰將這張紙條夾在我的課本裏?


    這種事我是不可能想明白的,所以我直接拿上的字條,拉著梁厚載一起去找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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