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午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最終隻吐出了兩口酸水,胃裏不停地抽搐著,嗓子受到酸水的刺激,有種被灼燒過的感覺。


    眼前這股血腥味,竟然比血池中的那股味道還要濃烈許多。


    之後我隻能用力捂住嘴巴和鼻子,又用腳將石門頂開,朝著石門外看了看。


    就見那條從石門頂端橫穿出來的青銅鎖鏈越過了我的頭頂,朝著黑暗的遠方延伸過去,我又順著鐵鏈延伸的方向走了幾步,才發現距離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又是一個巨大的深淵,血腥味和生氣都是從深淵底端傳出來的。


    此時此刻,那股生氣幾乎可以說是近在眼前了,我隱隱有種感覺,在深淵的底部好像藏著一個龐然大物,在我俯視深淵的同時,它也在安靜地看著我。


    仙兒從我的肩膀上鑽了出來,悄聲問我:“現在怎麽辦啊?回去找柴爺嗎?”


    我又朝著深淵下看了一眼,搖搖頭:“還是先看看前麵有什麽吧,老黃家的人都跟著呢,萬一前頭有危險,光靠咱們這些人也不一定能護得了他們。仙兒,你拿著燈,到前麵看一看。”


    聽我這麽說,仙兒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反感了:“怎麽又是我啊?”


    “你是鬼,一般來說不會出什麽事情。”我這次說話的時候沒有封好氣息,血腥味又從我嘴裏灌了進來,弄得我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仙兒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接過了燈籠,又對我說:“反正我也不能離你太遠了,就一百米,我朝前走一百米就回來。”


    我當時難受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朝仙兒點了點頭。


    仙兒又白了我一眼,才磨磨蹭蹭地飄到了深淵上方。


    狐火照亮了青銅鎖鏈,我就看到鎖鏈上有一些刻痕,那似乎是某種非常古老的符印。


    《行屍考錄w記錄了一種唐末出現過的特殊符印,叫作“周天地印”,根據先人的一些記述,師父還特意在《行屍考錄w繪製出了那種符印的圖樣,就是兩隻頭尾相對的陰陽魚圍成一個圈,在兩條魚的中央,還橫穿著一根樹根樣的東西。


    銅鎖上的符印和師父畫出來的那種符印非常相似,也是兩隻陰陽魚圍成一圈,隻不過眼前這道符印中,橫穿陰陽魚的東西不像是樹根,更像是一把狹長的鋸子。


    仙兒向前飄行了片刻之後,狐火已經能照射到鎖鏈的末端了,剛開始我隻是隱約看到,在鎖鏈末尾相連的地方好像又是一座石台。


    可當仙兒又向前飄了一段路程之後,狐火照出的景象卻讓我傻了眼。


    那根本不是什麽石台,而是一座石塔的基座,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數十根鎖鏈從不同的方向穿過深淵,連在了石打的基座上,將那座聳入黑暗的石塔連同它的基座,一起懸吊在了,被老黃家的人這麽看著,他肯定會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後,梁厚載才有些扭捏地說道:“我就是一直覺得,蘇三爺將黃家莊建在邪墓附近,好像不是為了看守邪墓,而是為了方便下墓。”


    聽到梁厚載的話,黃老太爺當即皺了皺眉頭:“你憑什麽這麽說?”


    梁厚載想了想,還有有些拘謹地回應道:“因為有件事一直說不通啊,既然老黃家在很早以前就和守正一脈深交了,為什麽發掘出邪墓之後,蘇三爺既然要鎮住墓裏的東西,為什麽不找守正一脈的人來幫忙呢?”


    黃老太爺這時朝我師父望了一眼,卻沒有說話。


    之後梁厚載又提出了幾個疑點。


    第一個疑點是蘇三通為什麽要在這裏建造一座直通邪墓的地宮,而且地宮的大門都是可以開啟的,如果他真的不想讓邪墓重新被人發現,建造這樣一座地宮顯然多此一舉。


    一百七十九章 疑點重重


    梁厚載還推測,當初蘇三通建造這個地宮,原本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再次進入邪墓。


    第二個疑點是黃老太監,之前老太爺也說了,黃老太監五命屬土,而且是大陰大煞的邪土,可既然黃老太監的命格不詳,為什麽要葬在邪墓附近呢?邪墓是邪,邪土也是邪,從炁場上來說,兩者靠得太近,很容易形成兩炁相通的格局,這樣一來,邪墓的炁場是非常容易外泄的。


    第三個疑點出在蘇三通自己身上,他既然要封住邪墓,為什麽要借著回鄉祭祖之名偷偷潛回地宮,並且還用火炮炸通了墓道,他分明是要進入邪墓的最深處。如果說蘇三通回到邪墓是為了毀掉邪玉,鎮住墓中大妖,這似乎說得通,可他既然做了這樣的打算,為什麽後來又要炸毀墓道呢?


    第四個疑點是雲遊道人留下的那個血煞陣,梁厚載說他對這種陣法沒什麽了解,也不知道它能不能鎮住邪墓,他之所以覺得那個陣可疑,是因為陣中的“血水”是從後山的邪墓中引出來的,這樣做,直接讓邪墓的炁場泄了出來。


    在說到血池的時候,梁厚載還有意無意地提到了那張封存在池底的女人皮。當“女人皮”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我發現黃老太爺的臉頰猛地抽搐了好幾下。


    第五個疑點,蘇三通第二次進墓是從什麽地方進的,如果經由地宮入墓,他當年是否動用過金頂和尚和陰陽鼓?如果動用過,這兩樣東西又是如何回到了黃家莊?


    畢竟蘇三通經由地宮入墓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還有其他的入口能直通地宮,蘇三通似乎也不會大費周章地弄這麽一個地宮出來。


    第六個疑點,蘇三通是怎麽知道塔頂上有邪玉的?又是怎麽知道毀掉邪玉就能鎮住大妖的?是他在第一次進墓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還是事後通過其他的途徑得知了這些?或者說,蘇三通所謂的“毀玉鎮妖”根本就是一個謊言?


    最後梁厚載說道:“假設‘毀玉鎮妖’這件事是真的,蘇三爺在第一次進墓的時候究竟知不知道塔頂上有邪玉,就取決於他建造這座地宮的目的了。”


    當梁厚載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我的腦殼都是嗡嗡的,他說出來的那些疑點,以我的智商肯定解不開,如果不是他提及了,我也根本發覺不了那麽多疑點。


    師父這時候問梁厚載:“我沒聽明白,你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梁厚載就解釋道:“我覺得蘇三爺建造這個直通邪墓的地宮,無非隻有兩個目的,要麽是因為這是一個很富的富鬥,他建造地宮,還是看上了墓裏的寶貝。要麽就是他早就知道‘毀玉鎮妖’的事,建造地宮,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邪墓,除掉深埋在後山下的隱患。”


    雖然梁厚載解釋了,可我還是有些雲裏霧裏的,又問了他一次:“到底什麽意思啊?蘇三爺第一次下墓的時候到底知不知道邪玉的事啊?”


    我說話的時候,一旁的劉尚昂也瞪大了眼睛看著梁厚載。


    誰知梁厚載卻搖了搖頭:“現在不好說啊,如果蘇三爺在第一次進墓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邪墓和大妖的事情,那他再次來到這個地方,絕對就不是單純為了倒鬥了。不過他也有可能是第一次進墓的時候得到了什麽提示才知道這些的,也可能是他逃離邪墓之後,那個雲遊道人告訴他的,也有可能是通過其他途徑得知的,這種事真的不好說。”


    頓了一下之後,梁厚載又說道:“雖然這些都是假設,可我覺得,蘇三爺當年在入墓之前就得知了邪墓的存在,也知道邪玉和大妖的事情,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畢竟蘇三爺作為一個土夫子,能在這樣一個充滿陰氣和屍氣的墓穴中全身而退,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在未進墓之前就知道邪墓中的情況,提前做好了準備。”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如果蘇三爺早就知道邪墓中的情況,為什麽不找我們守正門人來幫忙,反而要帶著族人下墓呢?”


    梁厚載沉吟片刻之後,對我說:“這就是最讓我無法理解的地方。我感覺,蘇三通好像不想讓守正一脈知道邪墓的存在。”


    這時黃老太爺點了點頭,說道:“的確,三爺曾留下家訓,後人不得將邪墓的事告知外人。我這次也是沒辦法了,才把陳年的那些舊事說了出來。而且……我曾聽家父說過,當初三爺帶著下墓的那些人,都和當初將他送進宮的人有關係。”


    我師父在旁問了一句:“將他送進宮的人?”


    黃老太爺歎了口氣,說:“想當年,其實最早被家族選定入宮的人也不是三爺。那時候族裏頭有規矩,誰繼承了下一代家主的位子,誰就將自己的兒子送進宮去。三爺入宮那年,正趕上前一代家主離世,新家主繼任,當初新家主為了護著自己的犢子,就聯絡幾個族老偷偷改了花名冊,將年幼無知的三爺騙進了宮。那次進邪墓的時候,當年騙過他的幾個族老都已經離世了,他就帶著那些族老的後人……下了墓。”


    聽黃老太爺這意思,蘇三通當年帶著那幫人下墓,很可能就是為了報當年的仇啊。


    父債子償,所有在當年設計過他的人這一下全都絕了後,如果蘇三通真的預先知道邪墓中的情況,那這個人也是夠狠的。


    在這之後,黃老太爺突然又問我:“你們真的在血池發現了一張女人皮?”


    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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