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厚載指揮著村民將這些紫僵全都堆在了村外的黃土溝裏,我在溝壑附近的山上踩了一套罡步,在這之後,溝壑中的屍臭就變成了腐臭,刺鼻的味道頓時覆蓋了大半個村子。


    而在我們處理這些僵屍的時候,我留意到,蘆屋倉鐮一直站在遠處,偷偷地看著我們。


    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正午時分,太陽剛剛升到的一天中的最高點,不久之後就有一大片陰雲飄到了村子上方,幾滴雨點落地之後,一場瓢潑大雨頓時籠罩了整個黃土坡。


    在下雨之前,我和梁厚載趕著驢車,把杉木棺材運回了張老漢家。


    剛一進院門,張老漢就指著棺材上的七星海棠問我:“好好的棺材,咋給劃拉成這個樣了?”


    我沒好意思接話。


    因為下雨的緣故,中午張老漢家就沒開火,老兩口拿出了之前存下的一些餅子,和我們一起,就著自己醃的鹹菜簡單湊合了一下。


    連著一天多喝著這裏井水,習慣了以後,水中的酸味消失了,反倒多了一絲甘甜。


    吃過飯,我們三個就搬了馬紮,坐在屋門口望著漫天大雨發呆,張老漢切了西瓜,幾十個鮮紅帶著翠綠的瓜瓣就放在我們身旁的矮桌上。


    我一直開著天眼,用力感知著村子附近的炁場,試圖探尋一下附近還有沒有陰氣和屍氣。


    二百四十九章 煩心事


    還好,折騰了整整一個上午,村子周邊的邪炁場都散了,在大雨的衝刷下,連蔓延了半個村子的腐臭都快速被衝淡,如今幾乎徹底消失。


    這時候,旁邊有人戳了我一下,我轉頭看去,就看見劉尚昂遞過來一片瓜瓣。


    剛吃過飯,我沒什麽胃口,就衝劉尚昂搖了搖頭。


    梁厚載就在一旁問我:“想什麽呢?”


    我歎了口氣:“我覺得那個陰陽師有問題。”


    梁厚載點了點頭:“嗯,他確實有問題,之前劉尚昂不是讓你包師兄調查過了嗎?”


    我朝著村子東側望了一眼,歎了口氣說:“關鍵問題是,他千裏迢迢跑到這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梁厚載笑了笑,說:“誰知道他是為了什麽來的,不過這家夥沒什麽本事,翻不了天。嗬嗬,今天在老宅的時候,他還現了現身手,我做法事的時候他在驅魔,就是用弓箭朝那具邪屍身上射,當時他凝練出了念力,就他那念力……隻能說是有點念力,完全無法具化成形。你現在可以打開棺材看看,邪屍的腰上還有兩個箭孔呢。”


    念力沒有具象化嗎?這麽說來,那個陰陽師確實沒什麽本事了。


    畢竟念力這東西,是做不得假的。


    我點了點頭,之後就繼續望著大雨出神。


    梁厚載又笑著問我:“我看,你不隻是為陰陽師的事發愁吧?”


    我說:“你難道不覺得,這地方,其實是一個規模龐大的養屍地?畢竟邪屍的數量如此巨大,肯定是人為將它們聚集在一起的。”


    梁厚載笑得更燦爛了:“這種事,大眼一看就能想得到吧。哎,道哥,你說實話,你現在是不是正為羅菲的事發愁呢?這兩天仙兒沒把你怎麽著吧?”


    他剛才開口的時候我就預感到他要說這件事,我索性就當做聽不見,隻是望著雨,不理會他。


    梁厚載大概是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我的回應,說了聲“無聊”,就拉著劉尚昂走了。


    最近這段日子,劉尚昂似乎變得安靜了,其實不是,他這段時間弄了一個gba,沒事就在那打遊戲,根本沒功夫理我們。有時候我也想借過來玩一下,可劉尚昂拿那東西當寶貝一樣,誰也不讓碰。


    他們兩個走了以後,我就一個人發起了呆。


    起初雨水落在黃土地上的時候,常年幹燥的土地也曾被這些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驚動,揚起小捧的塵,可當雨勢稍微大了一些之後,地麵很快就濕透了,此時土地的吸水力已經無法消化越來越多的雨水,地上積起了一個個小水窪,連同原本淡黃色的大地也變成了濃鬱的深棕色。


    黃色的是土,棕色的,就是泥潭。


    此時的院子裏除了滿地的泥巴,還有被雨水衝刷得無比潔淨的石磨,在雨中泛著一層油光的籬笆,可在我眼中,卻隻有深棕色的泥潭。


    望著泥潭,聽著遮天蓋地的“嘩嘩”雨聲,在這樣的單調中,我竟也覺得有些困了,就靠在牆上,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我身旁的門簾被掀開,張老漢笑嗬嗬地從屋裏走了出來。


    他朝著矮桌上看了一眼,笑著問我:“咋沒大吃瓜呢?”


    我說剛吃飽了飯,吃不下了。


    老漢笑著點了點頭,坐在我身邊,抽起了旱煙,他的旱煙杆和我師父的很像,也是一個長長的黑杆,鑲了銀嘴,又嵌了一個黃銅的煙鍋,連煙袋都是那種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色。


    隻不過從煙鍋裏飄出的煙味,沒有我師父的那麽烈。


    大概是見我一直盯著他的煙杆看,張老漢就將煙杆遞給了我:“抽兩口?”


    我笑著擺了擺手。


    張老漢收回了旱煙,突然問我:“今年多大了?”


    我想了想才回答他:“十五。”


    “才十五?”張老漢很驚訝地看著我說:“剛看你們仨,就那個不高不矮的像這個歲數,額還以為你們得二十好幾咧。”


    不高不矮的人,說的就是梁厚載,他雖然也經常風吹日曬的,可詭異的是,這家夥那身皮越曬越精細,白白嫩嫩的像個姑娘,我雖然白,但膚質卻很糙,劉尚昂則是又黑又糙。


    張老漢說我像個二十好幾的人,我認了,可劉尚昂,看上去怎麽著也得三十了吧,上次在老家,我還親眼見到一個高中生叫他“叔”來著。


    我有些尷尬地對張老漢說:“我們這些人就是這樣,常年風吹日曬的,顯老。”


    聽我這麽一說,張老漢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也略帶尷尬地笑了笑,說:“唉,額說話就是糙咧些,你別往心裏去。哎,我剛才聽那個姓梁的娃娃說,你碰上了咧些糟心的事?”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拿起一塊西瓜,沒吃,就這麽拿著,一邊對張老漢說:“嗯,確實有點糟心事。處理完這邊的事,我要去見一個女的,這個女的和我有……怎麽說呢,算是娃娃親吧。可我從來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張老漢看著我,過了片刻,他突然問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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