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謊,我師父確實沒怎麽提過羅老漢的事。


    可聽到我的話之後,羅老漢卻顯得有些慍怒了:“柴宗遠沒跟你說過我的事?我和他是戰友,一個戰壕裏爬出來的兄弟,他怎麽可能沒說過?”


    我也忍不住驚訝了:“我師父還當過兵?”


    羅老漢盯著我,我也盯著他,我們就這麽小眼對小眼地對視了好半天,羅老漢才歎一口氣,說:“柴宗遠真的沒提過啊,怪不得呢。”


    說完,他又看向了我,說:“想當年,你師父也是這臭脾氣。那什麽,剛才的事,算我不對,你作為小輩,給我留個麵子,好好的,跟我說話的時候恭敬一點。”


    羅老漢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溫和起來,弄得我還有些小尷尬,其實我也意識到了,用那種語氣跟一個老人說話,確實有點不合禮數,可看他剛才那個樣子,我又控製不住自己的火氣。


    在羅老漢說這番話的時候,我聽到耿師兄長長鬆了口氣。


    之後羅老漢又對我說:“半年前,我見過閆曉天了,他也是上門來提親的,那小子不錯,比你有風度,人也實誠。”


    我點了點頭:“嗯,閆曉天確實不錯,我和他接觸過一段時間,這個人嘛,人品不錯,天資也很好,就是有點迂腐。”


    羅老漢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你認識閆曉天?他可是百烏山的人!我聽說,當年在四川鬼市,他師父趙德楷還在你手裏吃過虧。”


    我說:“閆曉天性子比較單純,也不在意這些。對了,之前我師父讓我來的時候,特意囑咐我要見到羅菲。”


    說到這,羅老漢的表情又變得有些火躁了:“你想見就見?想得怪美,羅菲在外地上學呢,你師父也是,你要來他也不早說,昨天才給我打電話,現在羅菲還在路上呢,估計後天才能到。”


    原來羅菲不在啊,這樣正好,這一次我就算見不到她,也不是我的問題了。


    我心中正竊喜,耿師兄卻不早不晚地說了聲:“反正最近也沒事,我們就等一等吧。”


    羅老漢顯得有些猶豫:“等一等……也行啊,不過最近我這邊也不太平,估計沒辦法招呼你們。”


    耿師兄就問他怎麽了。


    羅老漢歎口氣,說:“剛建國那會,龍虎山在這邊開了一個小市,58年的時候他們撤走了,就把那些小市留給了我。可你也知道,在做生意這方麵我也沒什麽頭腦,小市經營了幾年就變得入不敷出,還被孫家坑了一把,把小市裏一半的店麵都盤給了他們。可老孫家的人你也是知道的,野心大,手上也黑,這些年我沒怎麽管小市的事,他們竟然把剩下的那一半店麵也給占了,我去找他們理論,他們卻硬是說我們當初就是把整個小市送給了他們,就為了這事,我就回來找當初的合約嘛,沒想到那份合約,竟然不見了。”


    他囉嗦了這麽多,我就一個問題:“小市是幹什麽的?”


    耿師兄就在一旁向我解釋:“和鬼市裏的門市差不多,也是賣靈符、法器一類的東西,這種小市在行當裏也被稱為‘小鬼市’,全國各地有很多,除了陰曆的七月,這些小鬼市都是在每月的十五號開市,十六號閉市,七月的時候因為咱們寄魂莊鬼市開張,全國各地的小鬼市都不營業。”


    說完,耿師兄又特別多事地問羅老漢:“這次的事,需要我們幫忙嗎?”


    羅老漢笑著說:“如果寄魂莊的人能出手幫忙,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剛才還跟我們使冷臉,現在竟然一點都不客氣。


    見羅老漢沒跟我們客氣,耿師兄竟然莫名奇妙地顯得很開心,他還問羅老漢:“我們怎麽幫你呢?”


    羅老漢也笑著說:“隨便,你們看著幫吧,明天我讓羅泰去接應你們,最近這段時間,小市的事一直都是他在調查的,你們有什麽問題可以問他。”


    耿師兄張張嘴,還要說話,可羅老漢這時卻大手一揮:“送客!”


    此前之前站在門口的老仆立刻就上來請我們出門了。


    一直到離開了羅老漢的家,我還是有種腦子轉不過來的感覺。


    快走出巷子的時候,我問耿師兄:“羅老漢怎麽就突然提起小市的事來了?”


    耿師兄回頭看了眼羅老漢家門口,笑著對我說:“從咱們一進屋,他就想說這事了,但是羅老漢這人愛麵子,想拜托咱們又不好意思說,你現在知道他為什麽擺那麽一張冷臉了吧?”


    我也笑了:“他是長輩啊,擺冷臉,居高臨下,咱們要是吃癟,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提條件。嗬嗬,原來是這樣,幫他處理小市的事,就是見到羅菲的條件。”


    耿師兄點了點頭,笑著對我說:“你這小子,現在也鬼精鬼精的。”


    我也跟著笑了笑:“這幾年天天和梁厚載混在一起,就是傻子也該變聰明點了。”


    我們兩個一邊說著話,一邊上了車。


    耿師兄發動了車子,一邊對我說:“剛才看你和羅老漢杠上了,我還真有點擔心,他那人,在行當裏也是出了名的吃軟不吃硬,沒想到被你這麽一搞,羅老漢竟然沒發飆。”


    我笑了笑,說:“他不敢和我翻臉。我師父就我這麽一個徒弟,以後我遲早是要執掌守正一脈的,他和我鬧翻,就是和守正一脈鬧翻了。頭兩天我讓包師兄調查過羅家,隨後現在羅家和鬼門沒有太大關聯了,可早年的時候他們曾是鬼門的信眾,民國年間才脫離出來,雖然脫離了鬼門,可曆代家主對鬼門可都是非常忠心的。如今的鬼門是風中殘燭,風小,它還能活,風一大,它就滅了,以羅老漢對鬼門的忠誠,他絕對不敢撩起寄魂莊這陣大風。”


    耿師兄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你想得這麽深?”


    我說:“還沒完呢,羅老漢讓咱們處理小市的事,估計又要把百烏山牽扯進來。”


    耿師兄皺了皺眉頭:“你什麽意思?”


    我就跟他解釋:“閆曉天已經來提過親了,現在師兄又帶著我來提親,我估計,這些大概都是羅老漢算計好的。他不敢得罪百烏山,也不敢得罪寄魂莊,如今兩個門派都找到他頭上來了,他隻能想個辦法將自己摘出來,讓百烏山和寄魂莊互鬥,到時候,鬥敗的一方自動出局,也不會將事情怨到他身上。”


    耿師兄衝我眨了眨眼睛:“這麽複雜?早知道我就不把小市的事情擔下來了。”


    “嗯,剛才確實有點著急,”我說:“不過那也就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準,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問問梁厚載怎麽看這事。”


    耿師兄將車開到了省道上,轉過頭來問我一句:“聽馮師兄說,梁厚載這些年跟柴師伯學了不少東西啊?”


    我搖了搖頭:“沒怎麽教他,厚載現在修習的東西,還是李良爺爺留下來的。”


    “喲,這孩子還真是頂聰明的啊,自學都能學成這樣。”耿師兄一邊說著話,一邊提了車速,朝延安市方向駛去。


    回到旅店的時候,梁厚載和劉尚昂都不在,連師嫂和蕭壬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和耿師兄從旅館對麵的飯店裏買了點飯菜回來,耿師兄還外帶了幾瓶啤酒,說是中午要放鬆一下。


    我們兩個在落宿的屋子裏擺開了飯局,耿師兄說,自從他自己一個人在外行走以來,很久沒有這麽放鬆過了,他愛喝啤酒,又擔心喝酒誤事,這些年一直沒沾過。


    我問耿師兄:“師兄,你到底是幹什麽的,至於這麽小心麽?”


    耿師兄仰頭灌了一大口酒,說:“現在不能說,等你當上了守正的掌門,自然就知道了。咱們寄魂莊的門人啊,各有各的身份,你看莊師兄和馮師兄就知道了,對於我們這些門人的身份呢,也隻有三脈的掌門才知道底細。”


    我又問他:“之前我聽說,蕭壬雅是趙師伯從百烏山手裏硬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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