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段日子我已經習慣了打頭陣,鐵門一開,我就想轉進去看看,可仉二爺卻一把攔住了我。


    他一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個形狀和手雷差不多的東西,一邊對我說:“別愣頭愣腦地衝,先看看情況。”


    說完,他就將手裏的東西扔進了洞口。


    仉二爺扔進去的東西應該是金屬的,它撞擊地麵的時候不斷發出清脆而尖銳的聲響。


    叮——叮——叮……


    洞中非常黑,什麽都看不到,不過從平均一秒鍾左右就會出現一次撞擊聲上來判斷,洞中應該是一條很長的樓梯。


    在“手雷”發出最終一聲撞擊聲之後,仉二爺將耳朵湊在地上,傾聽了好一陣子才直起腰來對我說:“下麵沒人。”


    我這才從馬建國手中接過手電,俯身鑽進了洞口。


    與洞口相連的果然就是一條長長的樓梯,我順著樓梯慢慢向下走,每走幾步,仉二爺就會在後麵拉住我,迫使我停下來。


    我駐足之後,他也不說話,好像是在傾聽著洞口深處的聲音,大概是確認沒有問題了,他才鬆開我,讓我繼續前進。


    整段樓梯我們走了大概有一分多鍾的樣子吧,最終來到了一個充斥著腐臭和血腥的密室。


    走在密室的地板上,粘稠的血水沒過了鞋底,馬建國一手捏著鼻子,另一隻手攥著手電,在密室中來回探照著。


    四麵的牆壁都是用鋼板圍起來的,在密室正中央的位置,堆著一些爛肉和骨骼,那些骨骼十分纖細,看上去不像是人類的,可在這片骨肉堆之中,我卻看到了一顆人頭骨,那顆頭骨看上去也很怪異,它的體積比正常頭骨的尺寸要小一些,而且犬齒很尖很長,像是野獸的牙齒。


    仉二爺蹲下身子,將那顆頭骨撿建起來,拿在手裏掂量了幾下,而後抬起頭來對我師父說:“是猴子的頭骨。”


    師父點了點頭,走到那堆骨頭和爛肉前,也和仉二爺一樣蹲下身,默默地研究起來。


    這裏的血腥味來自於地上的血水,而腐臭味,就來自於那些爛肉,那味道實在強悍,我必須花費極大的力氣才能強忍住想吐的衝動,可我師父和仉二爺竟然可以麵不改色地用手去翻動那些爛肉和骨頭,一邊翻動著,兩個人還一邊交流。


    仉二爺說,猴這種動物的五行屬金,幾個死者中,除了路工頭,另外幾個人的命格也是金命,兩者之間肯定有著很大的聯係。


    我師父將手伸進那灘爛肉裏翻動了幾下,竟然從爛肉的腐液中找到了一些蠟塊,這些蠟塊是蠟燭先經過燃燒、融化,滴落的蠟水在血水中團聚冷卻而成的。


    師父看了看手中的蠟塊,又站起身,後退了幾步,遠距離看著地上的骨肉堆。


    仉二爺也學著我師父的樣子後退幾步,望著那堆碎骨頭和爛肉出神。


    過了片刻,仉二爺說:“這些肉在徹底腐爛之前,應該是用地上這些骨肉支撐成了一個尖頂的模樣,蠟燭就燃燒在尖頂的頂端。看樣子,李虎他們應該是在這裏舉行過某種儀式。”


    我師父點點頭:“嗯,而路工頭,就是他們的祭品。”


    我師父這邊剛說完話,從馬建國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路工頭不是祭品,他的死純粹是意外。”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朝馬建國那邊望去。


    馬建國的反應我和差不多,他愣了一下,然後以很快的速度轉身,將手電筒的光束照向自己身後。


    此時站在馬建國身後人,是一個衣衫破爛的乞丐,沒人知道他是在什麽時候來的。


    這個人就是孫先生,我在亂墳山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可他不是受我馮師兄的委托,幫我們調查李虎他們去了嗎,怎麽跑到這來了。


    師父和仉二爺對於孫先生的突然出現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仉二爺看了孫先生一眼,簡單問了一句:“事情都辦完了?”


    孫先生從髒乎乎的口袋裏拿出一支橡皮筋,將一頭亂發紮了起來,他臉上的絡腮胡子看上去很不整潔,而且十分茂盛和蓬鬆,即便他將頭發紮起來了,我依舊隻能看到他五官中的鼻子和眉眼,而我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孫先生的臉上有一條很長的疤痕,從左側額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大概是因為孫先生半天沒回話的緣故,仉二爺轉過頭來,又問了他一次:“事情都辦完了?”


    孫先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跟馮有義說一聲吧,陰陽沙我不要了。”


    仉二爺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突然皺起眉頭說:“沒辦成?”


    “不是沒辦成,是根本沒法辦下手啊。”孫先生一邊搖著頭,一邊背著手,走到了我師父身邊。


    其實我心裏很好奇,孫先生到底是什麽事情沒辦成。


    可在場的人,除了馬建國之外都是長輩,我心裏雖然懷著這麽一點好奇,卻沒辦法直接詢問孫先生,在這幾個老家夥麵前,沒有我說話的份。


    孫先生看了看地上的爛肉和骨頭,對我師父和仉二爺說:“雖然事情沒辦成,可我這次出去,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幾個死者我都調查過了,他們都是在二十五年前的同一個月出生,命格全都屬金,另外,幾個人在出生的時候,都曾遇到過一個赤腳先生,這個赤腳先是他們的大伯。”


    這時候我師挑了挑眉毛,很不解地問他:“什麽意思?你是說,這幾個死者是堂兄弟?”


    孫先生搖頭:“不太清楚。”


    過了小片刻,他又說道:“六十年末期的時候,你們這一帶來了一群流民,人數大概在三十左右,這些流民在當地滯留了不到半年,大多數人就離開了,隻有六個人被當地的村莊收留,成了村裏的外來戶,這幾個人很怪,他們從來不和人過多地接觸,每天除了白天出來農忙,平時就呆在家裏,從不出門。這六個人還有幾個共同點,他們都是那個赤腳先生的親人,都和村裏的村花有過一段孽緣,都有一個私生子,都是在私生子十歲之前自殺身亡。”


    三百零五章 董大寶死了


    孫先生透露的這些信息,和我們在狗蛋家鄉走訪時得來的信息,完全能契合起來。


    仉二爺問他:“要是我沒猜錯,這幾個死者,就是那幾個流民的私生子?”


    孫先生笑著點頭:“沒錯,現在六個私生子已經死了五個,還剩下最後一個,我已經把他藏在亂墳山了。”


    這時馬建國說話了:“死了五個?”


    “嗯,”孫先生點頭:“采石場那邊還有兩具屍體,死狀和路工頭差不錯,可這兩個人,都被人鋸掉了雙臂。”


    仉二爺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除了路工頭,每個死者都被取走了一樣器官啊,李虎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孫先生說:“暫時還不好說,不過我覺得,他們大概是要舉行什麽儀式,這些人,都是這場儀式的祭品,而且這幾個死者在死前都經曆過極大的痛苦,我感覺,他們的器官被奪走的時候,的意識有可能還是清醒的,腦殼被人砸開的那個人除外。他們好像知道自己的器官被人拿走,而且也樂意作出這種奉獻,畢竟,這些人在受到果子狸攻擊的時候,根本沒有反抗,我查看過采石場的那兩具屍體了,現場沒有掙紮、搏鬥的痕跡。”


    這時我師父也插上了話:“這幾個人,死前都經曆過痛苦,卻沒有怨氣,又都是命格屬金,李虎他們究竟是要舉行什麽樣的儀式呢?”


    孫先生還是搖頭:“南洋那邊的術法和咱們差別很大,我一時活過一段時間吧,能看懂這些字是什麽意思嗎?”


    仉二爺搖頭:“我在印度的那幾年,身邊全都是國內的朋友,也沒學會印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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