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馮師兄不是說,她是為了擾亂我們的視線嗎?”


    梁厚載抿著嘴,搖了搖頭:“我覺得,它應該是想拖延我們的時間。道哥,如果是我的話,我要逃避別人的追捕,絕對不會花時間搞出這麽多足跡去擾亂別人的視線,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設法將足跡隱藏起來,不讓別人找到我呢。我覺得,那個人留下了這麽多足跡,不是怕我們找到她,而是想把我們拖在東鄉。”


    沒等我說話,馮師兄就問他:“你的意思是說,對方現在已經不在東鄉了?可老劉他們應該已經堵住了東鄉的幾個出入口,她應該是逃不出去的。”


    梁厚載沉了沉氣,說:“她還在東鄉,而且現在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皮底下。”


    馮師兄疑惑:“什麽意思?”


    梁厚載朝著高樓那邊瞥了一眼,說:“有一個地方,應該可以俯瞰整個東鄉。”


    馮師兄大概是要轉身去看那座樓,可他的臉轉到一半就停住了,之後又回過頭來問梁厚載:“你是說……她現在就在那座樓上?”


    梁厚載非常肯定地點頭:“肯定在那裏,也隻能那一個地方是最方便觀察我們,也是最安全的。如果我們朝著那個方向走,她既然能看到我們的舉動,又可以快速轉移位置,如果我們沒有朝著樓房靠近,她大可以一直待在那裏。”


    不隻是馮師兄,此時在場的人都沒有朝著那座樓觀望,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時候將目光投在那座樓上,樓頂上的人立刻就會察覺到我們已經發現她了。


    馮師兄也和梁厚載一樣環抱起了雙手,他沉思了一會,對我們說:“大家都把手電打開,咱們先尋著車輪痕跡逛遊一圈,先讓樓上的人放鬆警惕。”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手電,沿著東南方向的那條路走了,而這個方向,和高樓所在的方向正好是相反的。


    每條路都有車輪的痕跡,我們每次都是隨便找一條路走著,沒有什麽目的性。


    直到路過村委會大院的時候,我們意外的發現,村委員大院的右牆角是樓頂監測點的一個盲點,在這個位置上,我們看不到高樓的頂端,樓頂的人也看不見我們,但應該能看到手電筒上的光。


    在村委會大院的右牆邊種了一片絲瓜,這種東西像蔓藤一樣,是順著架子向上爬著生長的。此時的絲瓜架上掛滿了絲瓜的藤枝,馮師兄將自己的手電保持打開的狀態,將它掛在了瓜藤上,其他人也如法炮製,將手電纏在了藤枝上。


    我們是要製造一個假象,讓樓頂上的人以為我們一直停滯在這個位置。


    之後我們就在馮師兄和仉二爺的帶領下鑽進了夜色的陰影中,抄一條小路,朝著東鄉小區靠近。


    光線非常暗,加上村裏的土路並不平坦,我們走起路來也是磕磕絆絆的,速度算不上快。


    仙兒大概有些看不下去,就拿出了狐火燈籠,將狐火縮得很小,燈籠裏隻發出非常暗的光。


    我們由於離光源近,可以接著這股幽光大致看清周圍的情況,可樓頂上的人,卻無法在夜色中辨認出狐火的微光。


    繞過幾座民宅,我們已經能看到東鄉小區的後圍牆了,工地圍牆外的鐵門半開著,透過這道門,能看到工地中堆積的石子堆和沙堆。


    就在我們快要來到門前的時候,仙兒突然拉住了我,小聲說:“等等。”


    她的聲音很小,但因為環境十分安靜,附近的人都能聽到,大家一起停下腳步之後,師父就悄悄地問仙兒:“怎麽了?”


    仙兒先是聳了聳鼻子,似乎是在嗅什麽味道,而後才對我師父說:“是果子狸身上的味道,它離咱們越來越近了。”


    不隻是仙兒,此時的黃大仙也是不停地聳鼻子,辨認著空氣中的氣味。


    但從味覺上論,我們這些人類和仙兒、黃大仙這樣妖精根本沒得比。


    片刻之後,黃大仙突然一個箭步衝出了去,從不遠處的草叢裏拎起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借著仙兒的狐火,我一眼就能認出來,那就是曾殺死了路工頭和另外幾個祭品的果子狸。


    它好像對黃大仙異常得懼怕,黃大仙掐著它的脖子將它拎在半空,它動都不敢動一下,一直縮著身子,渾身像是僵硬了一樣。


    梁厚載盯著果子狸看了好半天,麵帶疑惑地自言自語:“這隻果子狸怎麽也跟過來了,它看見我們應該逃跑才對啊,為什麽要跟過來呢……”


    一邊說著,梁厚載抬起了頭,朝遠處高樓的樓頂望去,他對著樓頂沉思片刻,又轉過頭來對我說:“不對,果子狸不是跟著咱們來的,它應該是來找它的主人的。”


    我也朝著樓頂方向望了一眼,衝梁厚載點了點頭。


    梁厚載又對我說:“道哥,前幾個死者都是被這隻果子狸弄死的,之所以用果子狸殺人,我總覺得是對方為了達成獻祭儀式的某種需求。現在劉文輝被擄走,對方要想把他獻祭了,應該也需要果子狸來殺人吧,而現在果子狸又跑來了……”


    我頓時明白了梁厚載的意思:“你是說,對方打算在這裏對劉文輝進行獻祭?”


    嘴上這麽說著的時候,我心裏就變得激動起來。


    如果對方真的打算在這裏舉行獻祭儀式,根據我演魄得到了結論來看,那個穿紅衣的老者,一定會出現在儀式現場!


    這時候仉二爺打斷了我和梁厚載的對話,對我們說:“如果他們要在這地方舉行儀式,肯定會有一些防備。等會上樓的時候,大家都小心一些。”


    周圍的人同時點了點頭,我師父將我推到了隊伍最前麵,讓我打頭陣,仉二爺因為之前聲稱要保護我的安全,就緊跟在我身後。


    東鄉小區的確還在建設中,六棟樓房都還沒有蓋完,隻有中間的一棟樓封了頂,那座樓,目前來說也是所有樓房中最高的一座。


    我和仉二爺俯著身子,快速從工地上穿行而過,盡量不讓樓上的人發現我們的蹤影。


    之後我們就進了唯一封頂的那座樓房,其他人也很快跟了上來,他們行動的時候比我和仉二爺輕鬆多了,隻要沿著牆壁的陰影走,就能將身體完全藏在黑暗中,可我和仉二爺的身子都比較寬大,隻依靠牆壁外緣的那一點陰影是藏不住我們的。


    其實我現在真的擔心,在我和仉二爺移動的時候,樓頂上的人說不定已經發現我們了。


    仉二爺似乎對此並不擔心,進了樓道之後,他就一直從後麵推著我,催我加快步伐。


    我不敢太大意,沿著樓梯向上攀爬的時候,我總要時不時地停下來,觀望一下前麵的情況,可仉二爺卻完全不在意這些,就是推著我不停地前進。


    大概是爬到六樓或者七樓的時候吧,我感覺附近沒有什麽問題,正要繼續向上走,仉二爺卻突然伸手將我拉住,悄聲說:“有情況!”


    這三個字從他嘴裏蹦出來,給人一種異常緊張的感覺,幾乎是一個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定了格,大家就像一堆雕像一樣排成一列矗立在樓梯上,不敢輕易作出任何動作,所有人都將呼吸聲壓得很低。


    在這極靜的環境裏,我果然聽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音。


    那是一陣非常細微的“嗚嗚”聲,像是風聲,又像是女人淒慘的哭聲,此時它就出現在我樓梯左側的電梯間裏。


    對,那聲音很微弱,不刻意去聽幾乎聽不到,可它即便微弱,卻又離我非常近。


    仉二爺慢慢蹲下身子,從靴子裏抽出了那支亮銀色的匕首,他將鋒利的刀鋒抵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一劃,匕刃上立刻就粘了一層薄薄的血跡。


    仉二爺顧不上傷口還在流血,隻是將匕首橫在胸前,簡短地念了兩句咒文,而後我就見他猛一甩手,將匕首擲向了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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