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這次的行動算是大獲全勝,收到這條消息之後,幾乎所有人都長吐了一口氣,除了我。


    我師父好像也忘了我在隧道裏對他說的話,得知市裏的葬教勢力已經被打盡之後,他先是長出一口濁氣,然後就摸出煙杆和火柴。


    我忍不住提醒師父:“師父,我的黑水屍棺出事了。”


    師父停下來點煙的動作,問我:“出了什麽事?”


    於是我就講強行使用大空術,黑水屍棺幫我療傷之後炁場變弱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著我的陳述,師父的臉色就變得越來越難看,直到我把話說完,師父手腳匆忙地收了煙杆,一邊往我身後繞,一邊催促似地對我說:“衣服扒下來,我看看背。”


    我也不敢猶豫,趕緊解了扣子,將一層層的厚衣服脫了下來。


    仉二爺他們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麽,都一臉好奇地朝我這邊看。


    當我將後背整個露出來的時候,就聽見師父“哎呀!”一聲驚叫,這時候陳道長也醒了,他朝我背上看了一眼,也說道:“有道啊,你背上的紋身,咋這麽淡了呢,都快看不見了。”


    師父撿起地上的衣服,一股腦地全塞給我,讓我穿上,又急吼吼地問莊師兄:“有學,趕緊調輛車過來,送我們回亂墳山。”


    陳道長問我師父:“是要做藥浴嗎?”


    我師父點點頭,陳道長立刻扭動身子,從仉二爺肩膀上滑了下來,當時他的身子還有點許多,落地的時候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接著我就聽陳道長對我師父說:“我和你一塊,你要的那種水,隻有我們道觀裏有。”


    莊師兄調了車,師父就拉著我和陳道長上車,趕回了亂墳山。


    一下車,師父就一陣風似地衝進了屋子,他進屋的時候還不忘朝我喊:“你在院子裏練養心功,不讓你停別停。”


    我雖然不知道師父要幹什麽,但知道他讓我練功,大概是為了保住我背後的黑水屍棺。


    陳道長沒下車,他讓開車的戰士送他去道觀,說是去打井水。


    我在院子裏練起了養心功,就聽到屋子裏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也不知道師父在幹什麽。


    半個小時以後,就有幾個道士拖著四個平板車來到了亂墳山,每一輛板車上,都放著一個碩大的木桶,每一個木桶都要他們四個人合力才能抬得動。


    他們將木桶抬到院子裏的時候,其中一個道士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個人的長相、體態,都和陳道長召出來的那個金人非常相似,不對,不是相似,根本就是同時一個人。


    我盯著他的臉仔細看了一會,突然想起他的身份來了。


    他是吳相鬆,仙一觀裏出了名的馬大哈,當初亂墳山陰氣外泄,陳道長讓他在永安路附近擺陣阻擋陰氣,結果他馬馬虎虎畫錯了符籙,不但沒擋住陰氣,還把陰氣引到了永安路上。


    吳相鬆和另外幾個三個道士將木桶全部放進院子之後,就一人拉著一輛板車走了。


    他們剛走沒多久,陳道長就回來了,他先是和開車的戰士一起將一個大木盆搬進了院子,戰士走後,陳道長又開始升火燒水,他燒的水,全是從那些木桶裏舀出來的。


    “老柴,你那邊好了嗎?”陳道長一邊拉著風箱,一邊朝屋裏喊。


    我師父很快衝出屋子,將整整一簸箕草藥全都倒進了還沒燒開的水中。


    之後我師父又朝我揮了揮手:“把衣服脫了,泡澡。”


    我看看身邊那口齊腰高的大木盆,這個盆子的體積太大,屋裏根本放不開,也就是說……我頓時猶豫起來:“在院子泡啊?”


    師父點頭:“嗯。繼續練養心功,沒讓你停呢!”


    還好我剛才就算是說話的時候也沒斷了練功,在當時,我真的特別擔心背上的黑水屍棺印會消失。


    可練著養心功,我怎麽脫衣服啊?


    直到陳道長將燒開的水全都倒進了木盆裏,又從木桶中舀了涼水調好水溫,我師父才對我說:“停了吧,泡澡。”


    我一點也不敢耽擱,趕緊脫了衣服跳進了木盆裏。


    雖然亂墳山這地方平時極少有人來,但畢竟是在院子裏,我怕萬一來個生人什麽的,就給自己留了一條短褲,對此師父也沒說什麽。


    躺在幾乎滿水的木盆裏,我才發現那些加了草藥的水竟然有些粘稠,就忍不住問我師父:“師父,這是什麽藥啊?”


    師父拿了一個馬紮坐在牆根處,點上旱煙,長出一口煙霧之後才對我說:“這是用覆在黑水屍棺上的黑水配出來的藥。咱們這一脈的人,經常用黑水屍棺印來鎮邪屍,也難保印記不會受到損傷。這一味藥,就是專門用來修複黑水屍棺印的。等我把掌門的位子傳給你的時候,這一道藥方也會一並傳給你。”


    聽師父這麽說,我那顆懸著的心立刻變得鬆弛下來。


    可師父後麵的一句話,卻讓我更加擔心了,他說:“不過你的黑水屍棺印消耗太大,就算用藥浴也不一定能恢複。咱們這一脈,黑水屍棺印隻能紋一次、種兩次,如果到了明天這個時候,你背上的黑水屍棺印還沒恢複原樣,就永遠恢複不了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師父的表情也顯得十分凝重。


    可陳道長卻笑著對我說:“別聽你師父的,他忽悠你玩呢,你是不知道,就在二十來年前吧,有一回他背上的印比你這個消耗還大,被我們觀的泉水一泡,還不是一樣好了。”


    我師父立即白他一眼:“什麽叫被你們觀的泉水泡好的。要沒我們祖上傳下來的藥房,光靠你那泉水有個鳥用?”


    陳道長也不樂意了:“屁!要是沒有我們觀的水,你那副破藥,藥性能發揮那麽好?”


    其實從剛才陳道長說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打算借著邀功,訛我們守正一脈的東西了。


    為了不讓陳道長得逞,我立刻插嘴:“陳道長,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召出來的那個金仙法身,這麽像吳相鬆呢?”


    我這句話成功轉移了陳道長的注意力,他將頭扭向我這邊,說:“對啊,那就是相鬆的法身啊。”


    這一下輪到我吃驚了:“吳相鬆是金仙?”


    其實我還想問,“金仙”是不是“大羅金仙”的意思,不過還沒等我問出後半句,陳道長就翻了翻白眼,說:“你這孩子傻啊,你看他那個熊樣,像金仙嗎?”


    三百六十三章 一縷殘魂


    陳道長的話弄得我雲裏霧裏的,我忍不住問:“可你剛才不還說,那個法身就是吳相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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