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兩次甩頭都沒頂到人,變得越發燥怒了,它不斷踏著一隻前蹄,蹄子和地麵摩擦,大量的青草被蹭飛,地麵上露出一片光禿禿的泥土。


    它似乎正從我們三個中挑選一個目標,我有預感,當它確定攻擊目標之後,就會以萬鈞之勢衝向那個人。


    我立即朝它揮手,試圖引起它的注意,劉尚昂則從背包裏拿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土球,這玩意兒就是他剛才用過的那種“閃光彈”。


    我的動作果然引起了山鬼的主意,當它將那張碩大的牛臉轉向我的時候,劉尚昂大喊一聲:“閉眼!”,隨後扔出了“閃光彈”。


    嘭一聲爆響,強光再次出現,我在閉眼的同時轉身,朝著山鬼相反的方向迅速奔跑幾步。


    強光暴起之後,山鬼又開始急躁地甩起了頭,我停下腳步,朝孫先生那邊喊:“怎麽才能製服它?”


    從剛才開始,孫先生就一直沒有什麽行動,他隻是站在原地,仔細打量著山鬼,此時他回應道:“找胎記,山鬼的胎記就是它的弱點。”


    找胎記?開什麽玩笑!山鬼身上的毛這麽厚,就算有胎記也被這些毛發蓋住了。


    這時候,孫先生突然指著山鬼的牛角大喊:“胎記在左邊的牛角上!”


    此時山鬼一直在拚命地搖晃腦袋,我朝著左側的牛角觀望,完全看不清上麵的胎記,話說上麵真的有所謂的胎記嗎。


    孫先生解了馬身上的韁繩,快步走到我身邊,說:“斷它的左角,左角一斷,它能安分一陣子。”


    我皺了皺眉頭,心想哪有這麽簡單。但我看了看孫先生手裏的韁繩,又勸慰自己,他能這麽說,也許有足夠的把握。


    就在我心裏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孫先生一個箭步衝向了山鬼,他的動作異常敏捷,來到山鬼麵前的時候,山鬼的尖角正好從他身邊劃過,他立刻一個俯身,恰到好處地避開了。彎腰的同時,孫先生揚起了韁繩,繩子精準地掛在了山鬼的左角上。


    山鬼感覺到自己的角受到了牽製,也停止了搖頭晃腦,強行睜開了眼睛。我想,在它睜眼的那一刹那,看到的就是孫先生那張因為吃力而有些扭曲的臉,當時孫先生的臉幾乎貼著山鬼的左眼。


    它仿佛知道孫先生在幹什麽,驚恐地甩了一下脖子。


    山鬼的力量極大,孫先生竟然被它甩到了半空中,可他的手好死死地抓著韁繩不放。


    我趕緊衝上去,一手抓住孫先生的腳踝,另一手揮劍,斬向了山鬼的嘴巴。


    就在山鬼將孫先生甩到半空的時候,它還張開了長滿利齒的大嘴,似乎要將孫先生一口吞下去。


    這一劍我用了不小的力道,鋒利的劍身在山鬼的嘴唇上劃過,立刻劃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順著傷口滋了出來。


    我右手猛一發力,狠狠拉了孫先生一下,就聽“吧”的一聲,韁繩被崩斷了,孫先生總算是被我扯了回來。


    山鬼受了傷,一邊用舌頭舔舐著嘴唇上的傷口,一邊在地上狂躁地亂跳,從它的嘴裏,還發出異常尖銳的鳥哨聲。


    我拉著孫先生急退了幾步,又朝劉尚昂做出了一個“攻堅”的手勢,在這之後,我又指了指山鬼的左角。


    也就是我再次將視線轉移到山鬼的左角上時,才發現它的左角上有一個黑色的斑,那應該就是它的胎記了。


    趁著鳥哨生不那麽響了,我立即衝劉尚昂喊:“左角,黑斑!”


    劉尚昂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快速從背包裏取出一個登山鎬,當山鬼將頭轉向他的時候,快速出手,投擲出了登山鎬。


    不到十斤重的登山鎬旋轉著飛向山鬼的左角,在空中掛起一陣連續不斷的“嗚嗚”的風聲。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鋒利的鎬韌精準地嵌入了山鬼的左角,它命中的位置,恰好就是黑斑的正中心。


    可即便是胎記受到了損傷,山鬼卻一點都沒有安分下來的意思,它看到自己的角上懸掛了東西,就開始更用力地甩動脖子,想把嵌在牛角上的登山鎬甩掉。


    我和孫先生嚐試著靠近它的時候,它突然長嘯一聲朝我們奔了過來,我趕緊縮起身子,就地一滾,非常勉強地避開了它。當時我感覺它的蹄子就落在我身後隻有幾厘米的地方。


    等我爬起身來的時候,山鬼又朝羅菲那邊衝了過去,羅菲的身手很靈活,她縱身一躍就踩著牛頭攀上了牛背,可山鬼一感覺到背上有東西就拚命地甩,羅菲沒等站穩就被它甩了下來。不過羅菲很聰明,當時山鬼離孫先生的馬很近,她感覺自己快要掉下來的時候,用力一躍就跳到了馬背上,之後駕著馬,朝著遠處奔跑了一段距離。


    說真的,我很感激羅菲的這份急智,要知道,梁厚載當時就趴在馬背上,山鬼離他這麽近,隨便一甩一下頭,那對嚇人的牛角就會傷到梁厚載。


    我握緊了青鋼劍,視線盯在了山鬼的脖子上,在厚厚的毛發之下,我視線指向的位置,是一條勃勃跳動的動脈。


    我估計我當時可能流露出了殺意,孫先生不得不提醒我:“絕對不能動殺心,山鬼不能死。”


    聽到孫先生的話,我狠狠皺了皺眉頭,說真的,要殺死這隻山鬼非常容易,我隻要在它衝鋒的時候閃到它的側麵,用青鋼劍在它的頸部大動脈上來上一下,可要說製服它,卻難比登天。我之前還想過,用青鋼劍不斷地攻擊它,用疼痛來讓它屈服,但沒想到它身上的皮那麽堅韌,我可以拚一次全力割破它的動脈,卻不能反複在它身上留下傷口,我沒有那樣的體力。


    這時山鬼又轉回身來,朝著我們衝鋒,它完全沒有固定的目標,這一次衝向了劉尚昂,而劉尚昂對付它的辦法也異常簡單——閃光彈。


    強光一起,正在衝鋒中的山鬼頓時一個趔趄,碩大的身子翻滾著倒在了地上,可它很快又爬起來,衝向了我,我不打算再躲了,就算躲也未必能躲開,我看到韁繩還掛在山鬼的牛角上,於是定了定神,打算拚一次。


    山鬼巨大的身軀帶著萬鈞之勢來到我麵前的時候,我提前算準了時機,猛地躍起,單手抓住了韁繩,同時一腳踹向了它的左眼。


    我就不相信,它的眼睛也像它的皮膚一樣堅韌。


    可我錯了,我的腳掌踩在它的眼睛上的時候,那顆比沙包還大的眼珠上傳來了石頭一樣的觸感。


    我立刻就意識到這一腳根本無法對它造成傷害,但我依舊沒有鬆開那隻抓著韁繩的手。


    山鬼憤怒地狂甩脖子,我雙腳蹬在它臉上,一手緊緊抓著韁繩,避免被它甩飛,剩下的一隻手則不停地揮動青鋼劍去砍它的左角。


    每一次出劍我都很小心,因為稍不留神我就會砍中韁繩。我隨著它甩動的頻率左搖右晃,胃裏翻江倒海直想吐,可青鋼劍還是一次次地砍中了牛角上的黑斑。雖然有些頭昏目眩,但我還是看到那塊黑斑上此時已經被我砍出了一道缺口。


    那根牛角簡直比鋼鐵還硬,我砍了這麽多下,竟然隻多了這樣一道缺口。山鬼還在拚命甩著脖子,可我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候,我感覺腰上傳來一股很沉的力道,我抓著韁繩的那隻手頓時脫力,整個人從山鬼臉上跌落下來,然後我就感覺有人從地上接住了我。


    剛才是孫先生將我從山鬼臉上撲下來的,接住我的人是劉尚昂、羅菲和仙兒。


    我的頭很暈,視線也還在搖晃,就聽孫先生衝我喊:“救兵來了,咱們先閃。”


    他一邊說著,一邊和劉尚昂一起架著我朝遠處走,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朝山鬼那邊看,就看見一條黑色的大狗朝著山鬼撲了過去。


    劉師叔此時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他騎著他最好的那匹紅馬,不管是劉師叔還是他的馬都在劇烈地喘息著,馬身上布滿了大量的汗珠。


    我們幾個退到劉師叔身邊,劉師叔氣喘籲籲地說:“剩下的就……就讓多吉處理吧,呼……在這時候不要打擾多吉。”


    我的視線搖晃得沒之前那麽強烈了,於是又望向了多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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