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前腳離開老龍家,身後就響起了關門聲。


    我回頭望去,就看到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也跟了出來,他正抓著門上的銅環,慢慢將門關上。


    杜康衝我笑了笑:“這是我徒弟,叫蓋棟。”


    蓋棟也看向了,笑著點了一下頭。


    羊場村在小鎮的西側,村子和鎮子之間由一條很窄的土路連著,車確實是開不進去的。


    走上土路之前,杜康先到百貨店裏買了些餅幹、糖果之類的東西,另外還買了一塊鮮肉和一塊臘肉。


    四百九十九章 鬼娃兒


    杜康說,老楊家的日子不好過,這次我們去,他是拿不出東西來招待我們的。


    在杜康說話的時候,仉二爺一直目視著前方,做出一副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山路難行,途中有騎著摩托車人路過,他們看到我們的時候,都像是要張口說話,可每個人都是欲言又止。


    我問蓋棟:“這些人怎麽回事?”


    蓋棟似乎沒想到我會主動跟他說話,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笑著說:“他們車拉不動我們。”


    我不解:“什麽意思?”


    蓋棟依舊隻是笑了笑:“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果然,二十分鍾之後,有一輛摩托車從我們對麵駛來,一輛小小的車子,竟然同時坐了五個人,而且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的,似乎要出遠門。


    直到那些人走遠了,蓋棟才對我說:“這條路走不了車,全靠這一輛一輛的摩托車將村裏人運出來,將村外的人送進去。我和師父也坐過,十裏山路,一個人隻要三塊錢,很便宜的。”


    我這才知道剛才過去的那些人為什麽欲言又止,他們大概原本想問我們要不要搭車的,可看到仉二爺的體型,他們就隻能放棄了。


    個頭太大,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十裏山路,最初的一段還算平坦,越到後麵,路就變得越發難走,有些地方坑坑窪窪,有些地方則十分泥濘。


    即便我們的腳程不算慢,依舊花了兩個小時才走完這段路。


    交通的不便注定了羊場村的貧窮。整個村子建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木質結構的老房子錯落而無序,幾個叼著旱煙的老人坐在村口的位置,望著夕陽的方向聊著些什麽。


    我沒聽清他們聊天的具體內容,隻是覺得他們所用的方言和四川的方言非常相似,好像隻有個別詞匯的發音有著比較大的差別。


    在村子最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座屋頂下陷的破房子,這裏就是老楊的家。


    走在村路上,我遠遠就看見屋頂上壓著很多磚頭和擋雨用的破油布,屋子的一角還破了一個很大的洞,裏麵堵上了一個紙箱似的東西,擋住了屋外的風和我們的視線。


    杜康提著臘肉和餅幹走到屋子門前,喊了一聲“老楊”。


    起初沒有人回應,過了大約三五分鍾以後,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拉開了屋門,從門縫裏伸出了腦袋,看到杜康以後,他臉上立刻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杜爺爺!”


    杜康揉了揉他的腦袋,將裝餅幹的袋子塞進了他的懷裏,問他:“你爺爺呢?”


    男孩指了指山坡的頂端:“爺爺去山上掃墓了,晚上回來。”


    杜康點點頭,男孩接過臘肉,就一溜小跑地回了屋。


    我們也陸陸續續進了屋子,一進門,就能聞到撲麵而來的黴味,劉尚昂的五感比我們所有人都強,他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拿手在鼻子前不停地扇著,驅趕著彌漫在空氣中的味道。


    杜康笑了笑,對他說:“忍忍吧,咱們就住一個晚上。”


    劉尚昂點了點頭。


    除了四麵圍牆,房子內部沒有其他的牆體,隻有幾根粗壯的木頭柱子頂著房梁,我看到其中一個柱子上有條很寬的裂痕,裏麵還結了蜘蛛br />


    男孩徑自走到一個用黃泥砌成的灶台旁,又撿了柴火,好像要生火做飯。


    我將吉他包遞給了粱厚載,過去幫忙。


    十年前,大舅家的灶台也是用柴火的,我對拾柴做飯這種事很熟悉,男孩好像有些怕我,我走過去以後,他就怯生生地躲到了一邊。


    直到我點著了灶地的幹草末,將柴火一根一根地方進去的時候,男孩很驚奇地問我:“你會生火啊?我爺爺說,城裏人都弄不了我們這裏的灶子。”


    我抬起頭來,給了他一個笑容:“你叫什麽?”


    “楊喜樂,姨伯他們都叫我小草,我爺爺叫我鬼娃兒。”男孩很認真地回答我。


    他很瘦,手上臉上都粘著黃土和灰塵,我從口袋裏拿出濕巾來給他擦手,一邊問他:“你喜歡哪個名字?”


    男孩依舊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說:“我喜歡爺爺。”


    他沒說喜歡哪個稱呼,隻是說他喜歡爺爺。


    我將濕巾扔進了火勢漸漸猛烈起來的柴火堆裏,對他說:“晚上我來做飯,你先吃點餅幹墊一墊,別吃太多了,省得晚上吃不下菜。家裏有米嗎?”


    男孩搖了搖頭。


    我有轉身問劉尚昂和粱厚載:“你們倆誰身上帶現金了?”


    他們兩個掏了掏口袋,還真湊了不少錢,我就讓他們到村裏去,向村民買一些米和菜,如果能弄到麵粉和鹹菜,也盡量弄一點回來。


    劉尚昂和粱厚載出門的時候,仉二爺還吆喝了一聲:“順便問老鄉要一壇米酒。”


    聽到仉二爺的話,杜康不由地衝二爺笑了,可二爺沒理他,將頭扭到了一邊。


    鬼娃拆了一包餅幹,問我們吃不吃,仉二爺說:“你自己吃吧,我們大人不稀罕這個。”


    後來鬼娃就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在灶台邊,看著我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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