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搖頭:“我不知道。我的時間快到了,最後囑咐你一句,別相信任何人……”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表情突然開始扭曲,身子也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他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了最後幾個字:“內鬼的左腳……沒有……掌紋……殺了……我!”


    這時候,他的身子快速縮成一團,手電的光束打在他身上,我就看見他臉上皮開始快速脫落,羅有方的麵相漸漸露了出來,可很快,羅有方的臉皮也開始快速脫落,一張張不熟悉的臉不斷出現,他的身體,似乎就是用這一層層的假皮包裹起來的。


    當最後一張臉快速塌縮、褶皺的時候,從他身上散發出了淡淡的屍氣。


    這股屍氣我太熟悉了,二龍灣和老黃家地宮出現過的影屍身上,都有著一模一樣的怪異屍氣。


    我立刻持青鋼劍上前,剛到他身邊,就見它的後背裂開一道很長的縫隙,一個形態枯槁的影屍從中鑽了出來。


    這種邪屍的速度很快,為防它逃走,在它出現的一刹那我就揮劍斬了過去。


    嗤啦啦一陣細響,青鋼劍在它的肩頭劃過,傳來一陣如同細沙摩擦的觸感,它的左臂應聲而斷。


    這時候我已經摸出了封魂符,它猛地側了側身子,想要從皮囊中逃出去。可也就在這時候,那副正在塌縮的皮囊突然伸出了手,死死抓住了影屍的腿,借著影屍停頓的短暫時機,我立刻擲出封魂符。


    封魂符剛一貼到影屍的麵門上,就在頃刻間打散了它身上的屍氣,影屍的身子顫了兩下,隨後就癱軟下去,開始快速腐爛。


    我蹲下身子,看著那張像泄氣皮球一樣的皮囊,在那張塌縮的臉上,已經無法分辨出表情,但那雙眼睛卻一直盯著我,我看到那雙眼睛還有光彩,他好像在想我哀求,求我給他一個解脫。


    青鋼劍無法傷害他,我從背包裏拿出了一根登山釘,用力貫進了他的胸口,就見那副皮囊在劇烈抖動一下之後,慢慢癱軟下去,而那雙眼睛中的光彩也漸漸渙散了。


    我坐在地上,看著依然在慢慢塌縮的皮囊,腦子裏一片混亂。


    這個喬裝成粱厚載的人到底是誰,他到底是人,還是其他的東西?為什麽他的體內會有影屍,他和羅有方是什麽關係,為什麽其中一張臉是羅有方的,他是怎麽避開粱厚載和耿師兄來到這裏的?在羅有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突然出現給我帶來了無數疑問,這些疑問在我的腦海中不管盤旋著,仿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讓我頭昏目眩,心境無法平複。


    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稍稍緩過神來,起身看了看他先前扔在地上的東西,才發現那是一麵卷起來的招魂幡,那是一麵兌字幡,由於卷成了圓筒狀,起初我還以為是把加長的手槍。


    這麵招魂幡不是一直在我師伯身上嗎,怎麽到他手裏了?


    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說,師伯也出事了。


    將招魂幡小心收進背包,我就拿上了手電準備離開,快要走出墓道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假粱厚載背上那個背包,他的背包和粱厚載的一模一樣,就連水壺的位置都沒有差別。


    其實不隻是背包,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和粱厚載別無二致,以至於剛才開始的時候我真的將他錯認成了粱厚載,直到他說錯了話,才露出馬腳。


    從我和粱厚載認識至今,除了剛開始的一兩年,梁厚載從來沒有直呼過我的名字。


    我回到皮囊附近,撿起了地上的背包,打開一看,裏麵沒有別的東西,裝滿了杯子大小的空藥瓶,我用手電照了照,發現有些藥瓶中還殘留著一些粉末。


    又看了看落在地上的手電,從外形上看,它和我的手電筒沒有太大差別,但我動了動上麵的按鈕,卻發現這種手電無法調光。


    還有別在背包上的工兵鏟,也比我們平時用的輕一些。


    看樣子,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們要來了,並為此做了精心的準備,但大概是時間不足,有些細節準備得還是不夠充分。


    我拿著他的背包離開了墓道,回到地麵上的時候,粱厚載和耿師兄還在大坑旁邊站著。


    當我拖著裝滿藥瓶的背包爬到坑外時,粱厚載看到我手裏的背包,頓時皺起了眉頭:“這不是我的背包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摸了摸背後,臉色立即就變了:“有人假扮我!”


    我將手中的背包放在地上:“裏麵全是空藥瓶,有些還殘留著藥粉。剛才假扮你的人已經被我弄死了,其實也不能說是我弄死的,我下手的時候,他就剩半條命了,在他的身子裏,還藏著一具影屍。”


    耿師兄也湊過來,朝我身上看了看,還問我:“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我擺了擺手,說道:“我在墓穴裏找到了一隻諸懷,它死得很慘,不但被人斬首,眼睛也被挖掉了。這次葬教派了高手進墓,那個人的修為在我師父之上。”


    耿師兄顯得有些驚慌:“修為比柴師叔還高?在整個行當裏,道行能和柴師叔相當的,也就是那幾個隱修派的老怪了,要說比柴師叔修為還高的……難道是龍虎山的張真人,或者……”


    我將耿師兄打斷:“應該不是行當裏的人,我懷疑,這次是葬教的教主親自下墓。”


    說話的時候,我看了粱厚載一眼,他好像想到了什麽,但礙於耿師兄在場,他沒有開口說話。


    我則繼續對耿師兄說道:“背包裏的藥瓶最好拿回寄魂莊,讓莊師兄他們分析一下,別上交給組織。”


    耿師兄顯得有些疑惑:“為什麽?”


    “內鬼藏得很深,”我對耿師兄說:“他們提前得知了消息,早就知道咱們要來,不然的話,不可能派人偽裝成粱厚載。師兄,你注意看一看那個背包,和粱厚載的幾乎一模一樣。”


    耿師兄看了看粱厚載的背包,麵帶憂色地說:“難道說,有人一直在跟著咱們。”


    我說:“不一定是跟在咱們身邊,但他一定知道咱們的底細和動向,不過我估計,內鬼應該不知道坐標的事,不然的話葬教不可能現在才下手。這次葬教下墓的時間,正好卡在大偉回組織複命、我們滯留在部隊的這段時間。所以我認為,內鬼應該是組織高層,大偉向他報告了我們的行動計劃,而內鬼則將這個計劃泄漏給了葬教。”


    耿師兄皺起了眉頭:“組織高層……不可能有內鬼吧。”


    我問耿師兄:“師兄,你仔細想一想,有沒有哪一個高層是直接和咱們聯絡的,或者說,直接與莊師兄或者大偉聯絡?”


    耿師兄想了想,說:“還真有一個,但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問耿師兄:“他知道坐標的事嗎?”


    耿師兄搖頭:“應該是不知道的,目前來說,坐標的事應該隻有老大、莊師兄還有大偉那個小隊裏的人知道,再加上咱們幾個。嗯,就這麽多人,其他人不可能知道的。”


    “老大是誰?”


    耿師兄突然笑了:“你猜猜看,這個人你認識。”


    我首先聯想到的無外乎就是陳道長和仉二爺他們那幫老人,可仔細琢磨了一下,又覺得不對。


    這時候,粱厚載在一旁說道:“不會是王大富吧?”


    耿師兄很驚奇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的?”


    粱厚載說:“王大富是最後一代守墓人,讓他來負責九大墓的事,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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