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這個帶著獨立衛生間的臥室就是土司的寢室了,我們索性就將他關在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等到他醒過來以後,劉尚昂自然會好好招待他一下。


    我回到一樓的時候,次旦大巫正好進門,他摘下了頭上的兜帽,臉上露出了極度疲憊的神態,剛才的演講似乎耗盡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氣。


    他原本想上樓,我就擋在樓梯口上衝他搖了搖頭,次旦大巫張了張嘴,似乎想和我交流,可他很快又想起來我們的語言不通,他有些擔憂地朝傾斜向上的樓梯看了一眼,猶豫了片刻之後才坐在了一張小杌子上,悶悶地盯著地麵,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其實次旦大巫的長相和我師伯有點相似,他鼻梁很高,鼻子大而堅挺,眼睛很小,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他的頭發和眉毛都是純白色的,胡子一直垂落到胸前。之所以說他和我師伯相似,是因為他那張臉看上去也是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我師伯的外表看上去有點像睜大眼睛的貓頭鷹,而老人給我的感覺,則像是一隻眯著眼睛的白頭鷹。


    他很少與人對視,似乎是在刻意隱藏著眼神中的銳氣。


    我靠在樓道口,默默地打量著他,他沒有留意到我的目光,就是一直盯著地麵。


    沒過多久,有人敲響了房門,次旦大巫趕緊起身開門,外麵的人是吳林,他先是簡短地和次旦大巫交流了一下,接著又轉向了我:“敏度說,犀牛泉那邊還有一些傷員,你打算怎麽把他們運過來?”


    我說:“傷員的數量不少,有一些還是重傷,必須將寶頂這邊的人派出去,分批次將傷員運過來。對了,這裏有醫生嗎?”


    吳林又和次旦大巫說了些什麽,應該是將我剛才的話翻譯給了次旦大巫。


    次旦大巫在和他說話的時候,有幾次將視線轉向了我這邊,嘴上一直沒有停止說話,我感覺他有一些話可能是直接對我說的,但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良久,吳林才對我說:“大巫說,敏度必須留在這裏主持大局,我和他跟著你們去犀牛泉,之前我看到隊伍裏有兩個女人,她們都是你的朋友吧?次旦大巫剛才對你說,像這樣的救援行動,是不能帶女眷的。”


    我頓時皺起了眉頭:“她們不是女眷,是我的幫手。”


    吳林搖頭:“幫手也不行,如果參與救援的人發現隊伍裏有女人一定會出問題。”


    我問他:“出什麽問題?”


    吳林說:“在這地方,男尊女卑的問題非常突出,甚至於有些人認為女人是汙穢的,而救助犀牛泉的傷員則是一件很高尚的事。他們無法接受在高尚的行為中混入汙穢的東西,輕則拒絕跟隨行動,拒絕服從命令,重則……他們可能會暴動。”


    我擦,這都什麽混蛋邏輯,讓這樣一幫村民進入正常社會,他們搞不好會變成社會的毒瘤啊。


    我問吳林:“如果轉移傷員是土司的命令呢,他們也會因為隊伍裏多了兩個女性暴動嗎?”


    吳林衝我搖了搖頭:“你沒搞清楚問題的關鍵。關鍵就是,土司根本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他確實有可能讓那些四肢健全的人進入寶頂,但目的也隻能讓王族的成員得到更好的服侍,但他絕對不會大發慈悲去轉移那些傷員。住在這裏的人都是土司的族人,他們比其他村民更了解土司的為人,他們很清楚,土司平日裏表現出來的慈愛和溫和,都是在村民麵前作秀而已。”


    “照你這麽說,在這些人的眼裏,土司的權利並不是不可違逆的。”


    “在他們眼裏,土司的權利依然不可違逆。土司很聰明,他用不同的手段控製村民和貴族。這裏的情況遠比你想象中複雜,所以你最好別自作聰明,如果想拯救犀牛泉的傷員,是絕對不能帶女人的。另外,次旦大巫問你,能不能去一趟發電廠。”


    我看了看次旦大巫,問吳林:“去發電廠幹什麽?”


    吳林說:“那裏有一個非常麻煩的東西,次旦大巫懷疑,它很可能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之一。”


    在他說話的時候,我聽到外麵遠遠傳來了腳步聲,朝窗戶那邊瞄了一眼,就看到敏度正帶著幸存者朝這邊走。


    而後我又問吳林:“罪魁禍首之一是什麽意思?”


    吳林:“另外一個禍首是山神,我建議你最好過去看看發電廠裏麵的東西,確實有可能是瘟疫的源頭。啊,必須先將所有傷員都轉移出來再去發電廠,因為發電廠就在犀牛泉那邊,如果你貿然將工廠大門打開,那些傷員受到影響,很可能也變得那種不人不鬼的東西。等到傷員轉移完畢,我和次旦大巫也和你們一起進去。”


    我稍作沉思,朝著吳林點了點頭:“可以。”


    吳林在次旦大巫耳邊快速說了幾句話,次旦大巫眼中立刻閃過一道精光,他看著我,雙手合十,朝著我做了一個恭敬的合十禮。


    沒等次旦大巫直起腰來,屋門就被推開,敏度和梁厚載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梁厚載進門的時候下意識地朝吳林那邊看了一眼,敏度則用極快的語速和次旦大巫進行了短暫的交談,我看到次旦大巫的表情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他大聲地嚷嚷著什麽,吳林似乎被他的叫嚷聲吵到了,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有人在城牆下變成了邪屍。”梁厚載一邊朝我這邊走,一邊很懊惱地說著:“我沒有察覺到周圍有念力出現,也沒有察覺到異常的炁場。可那兩個頭人還是變成了邪屍。”


    頭人變成了邪屍,換句話說,有人在梁厚載和羅菲的眼皮子下煉活屍。


    他們對於炁場和念力的感知能力雖然不如我強,但附近有人施術,他們肯定還是能感覺到的。


    “帶我去看看。”我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推著梁厚載往外走,可我們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次旦大巫突然伸手將我們攔住,嘴上還說著聽不懂的話。


    吳林就在一旁翻譯:“次旦大巫說,那些幸存者很可能已經感染了瘟疫,必須將他們隔離起來。”


    注意,吳林說的是“將他們隔離起來”,而不是將他們趕出去,說明次旦大巫的心腸還是不錯的。


    我對吳林說:“你告訴次旦大巫,我能讓瘟疫停止蔓延。”


    吳林對次旦大巫說了一些話,次旦大巫看著我,猶豫片刻之後,還是從門前讓開了。


    梁厚載立即帶著我來到了小樓外的石板路上,所有幸存者的臉上都帶著緊張和恐懼,隻有倉嘉皺著眉頭,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羅菲快步走出了人群,嘴上說著:“兩個頭人在登牆之前突然屍變,我和梁厚載都沒有察覺到附近的炁場有什麽異常,也沒有察覺到念力。”


    我說:“仙兒呢,她也沒察覺到嗎?”


    這時仙兒也從人群裏走了出來,對我說:“我對炁場的感應能力可比不上你們幾個。”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問:“頭人的屍體呢?”


    羅菲立刻將我帶到了隊伍的末尾,兩個頭人的屍體就並排放在地上。


    他們兩個還沒有完全屍變就被梁厚載鎮住了,兩個人身上都貼著辟邪符。


    也正是因為沒有完全屍變,所有他們看起來更像是普通的人類,隻不過麵色發灰,眼白很少,瞳孔明顯放大。


    “他們屍變的時候是什麽狀態?”說話間,我就一隻手放在了其中一個頭人的心口中,並將黑水屍棺的炁場注了進去。


    梁厚載:“突然像瘋了一樣襲擊周圍的人,瞳孔快速放大,同時眼白上長出黑點,隨著黑點的麵積不斷放大,他們身上的屍氣也越來越強,我怕它們傷到其他村民,就立即鎮住了他們。”


    在梁厚載說話的時候,黑水屍棺的炁場已經在頭人的身上走了一遍。


    我發現頭人的胃部早就有屍變的痕跡了,他應該是在一個月前就中了屍毒,毒素存留在胃中,卻一直沒有發作,直到登牆的時候,屍毒素發作,他們兩個才發生了屍變。


    換句話說,他們之所以屍變不是因為附近有人施術,而是因為他們身上原本就有殘存的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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