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牧大師打完手機走了出來,迅速瞄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梁庫,和掉在地上的電話,他若無其事的說:“要去廁所嗎?在右手邊的廚房裏。”


    梁庫沒反應。


    牧大師:“哦!喝水這邊有。”


    梁庫繼續往前走。


    如果讓梁庫找出世界上他最“欽佩”的人,那一定就是這位牧大師了。在經曆如此巨變之後,他是唯一還能以如此冷靜的表情,說出如此冷靜語調的人。


    但欽佩歸欽佩,打動卻再難打動梁庫了。因為他很早前就悟懂了一個道理,你絕對不可以用簡單邏輯,去揣度大師級人物。


    但就在梁庫一步步經過牧大師那張冷靜的臉,經過牧大師身後的那扇半開著的臥房門的時候,一樣東西忽然讓梁庫有點眩暈。


    那是掛在臥房牆上的一張老舊發黃的三人合影照,從位置看,端坐中間的那位倔強老者,應該就是聲名遠揚的奇人牧三文了。


    因為他身後左側站的那個中年人,就是比現在大概年輕了十歲的牧大師。而最後剩下的,是站在牧三文腿側的一個手拿風水羅盤的少年,如果梁庫沒看錯的話,這個冷峻的少年,就是他要找的那個酷哥!


    那小子怎麽可能在這張照片上?


    牧大師怎麽可能站在那小子身邊?


    這三人之間不是差距太大,而是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無論梁庫怎麽驚異不解,他都忍住沒有停下來,他需要時間,整理一下短短幾秒鍾發生的巨變。


    如果說,照片上的少年不是他要找的人,靠!那連梁庫自己都會懷疑,在這個世界上,是否還能找到第二個這樣獨特的人。


    那麽,為什麽牧大師會隱瞞真相呢?


    梁庫刷刷刷的想這些東西的時候,隻用了大概五秒鍾的時間,而牧大師也在這短短的幾秒鍾內,快速換了幾種試探性問話。


    就在梁庫最後一隻腳即將邁出牧家大門的時候,牧大師很乾脆的說了最後一句話:“你要找的人,是我兒子!”


    梁庫本該邁出的那隻腳停住了。


    他叫朝歌!朝歌的朝!朝歌的歌!


    落盡繁華總是真,牧大師已完全回歸到頹喪、又有點無力的中年本色,他淡淡的講述了一個比梁庫家事還要奇特的牧家三代人。


    自打朝歌的爺爺牧三文無師自通了風水相術,一直到他老人家撒手西歸,牧三文就從沒弄清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再加上,牧家村那塊埋了近五百年秘密的家族墳地,牧三文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自己的兒子牧大師,來完成他的、也是家族的這樁夙事。


    可讓牧三文恨鐵不成鋼的是,牧大師雖然讀了不少書,但卻沒遺傳牧三文那種斷脈如神的本事。除了能說會道、把個周易玄機說的天花亂墜之外,就再沒其他能耐了。


    牧大師在年輕時代,也曾是個上進青年。他為向老爹牧三文證明自己的價值,從史料著手,深入研究過曆代守陵人及盜墓者的淵源,可一旦深入才發現,這是個深不見底的大淵。


    他的不確切判斷是:無論是守陵人還是盜墓者,在經過上千年的繁衍後,都構成了自己的龐大族脈,而牧氏一脈更傾向是盜墓者,他們就像是潛在風平浪靜海麵下的鯨群,散而不亂的構成了一個看不見的巨陣!


    牧大師的洪篇大論,沒能改變老頭子對他的看法,隻招來一頓臭罵:你有這工夫,不如好好學學有用的本事!


    直到朝歌的出世,才讓牧三文看到了希望。因為他驚喜的發現,這個乖孫除了比爸爸還能識文斷字外,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觀測力。看來要完成他牧三文的心願,是萬事俱備隻欠時日了。


    他每天除了竭盡所能的把自己的本事教給朝歌外,而且幾乎把一句話變成了朝歌的人生語:“你註定是要做那件大事的人!”


    但讓牧三文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幾乎具備了一切條件的乖孫,不但對爺爺的心事根本不感興趣外,而且又得了一種叫“自閉症”的怪病。


    牧三文隱隱的覺著,可能是自己太過心急了。


    從此,對那句話絕口不提。直到牧三文感到自己大限將至了,才握著小朝歌說:“歌兒呀,爺爺跟你說最後這句話就走了。你記住,你註定是要做那件大事的人!”說完,老牧三文閉上眼走了。


    雖然像爺爺一樣有種與生俱來的預測力,但朝歌也天生是個性格叛逆者。他越是觀測到風水相術的神秘準確,越是固執的認為這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否則人生無趣。


    爺爺的去世,讓本來安靜獨處的他,變得更加冷漠叛逆,從此,他走上了一條與家族完全相反的兩條路。


    朝歌考入了西洋音樂學院,從踏入校門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訴自己,他將按著自己的方式闖蕩世界。


    可事與願違,無論他怎樣努力,卻總是功虧一簣。


    他好像註定要完成宿命裏那件大事情!


    最後一聲歎息,牧大師結束了整段家族敘事。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黑了下來,昏暗的客廳裏,兩人借著一抹遛進來的月光,相對沉默著。


    第四章朝歌


    “沉默”實在不像是梁庫幹的事,但這次他不得不幹一次了。連親爺爺都拿朝歌沒辦法,他梁庫又頂個屁用!


    看來要想請得動這座冰山,是徹底沒戲了。因為聽完牧大師的講述,梁庫深切的感覺到,朝歌是個冷到底、又情至心的一個超級冰火複雜稀有動物,他的那次救火,真的就隻是救火那麽簡單。


    而梁庫無論怎樣左看右瞧也看不出,一個暴發戶的祖墳,哪裏會引起朝歌的興趣?


    牧大師跟梁庫的心情差不多,盡管他用實話實說留住了梁庫,但隻要搞不定自己的那個小祖宗朝歌,就還是意味著他搞不定眼前的這位財神爺。


    就在這時,門悄悄的被推開了,兩個賊眉鼠眼的傢夥,賊手賊腳的摸了進來,直到他們走近一點才忽然發現,角落裏原來還靜靜的坐著兩人!


    兩個傢夥就像是踩到了電閘似的,一起高舉雙手同聲怯呼:“我們不是賊1


    牧大師還是那副頹喪樣,梁庫卻忽然眼睛發亮了起來,他想出了一個絕妙好計!


    全城最大的夜總會——創世夜總會,此時正值高潮!


    在它那可容納上千人的超大舞池內,鐳射猛閃、歌舞瘋魔!而讓他們達至如此瘋狂激情的,就是在偌大舞池中央凸起的一個小小圓形舞台上,正邊唱邊勁爆敲擊著架子鼓的朝歌!


    人有時候需要一種極端的發泄方式,朝歌就像是從冰山底部迸發而出的熔岩,用極致的體溫來摧毀一切!


    此時,一個侍應生高舉著電話,大聲喊著朝歌的名字擠進場,狂熱的人群也跟著一起喊:“朝歌!朝歌!朝歌!”


    侍應生拚命的喊,人群瘋狂的舞,台上盡情的歌,本來已經high到極點的舞場,現在更加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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