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確認了這石灘上除了沒有其他東西後,我緩緩站起了身來,打算想個辦法早點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可是站起來後又覺得似乎有些什麽地方不對,扭頭一看就在我身邊的石灶。


    灶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堆火苗,看著火裏那尚未燃盡的樹枝,這堆火分明早已點燃了很久。可是剛才我到這石灶邊上時,這灶裏根本就連火星都沒一點,怎麽突然之間就多了這麽一堆火來?


    我望著那火苗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還為來得及去想這火堆的來由,耳朵裏依稀又聽到了一陣說話聲。


    那說話聲就在我身後不遠,不止一人,還有男有女。我顧不得細思,轉頭一看,隻覺得腦子裏轟得一聲炸響,這石灘上分明就在這轉眼的工夫裏變了個模樣。


    石灘上多出來了幾個帳篷,還有些人正在來來回回的忙碌。我看得清楚了,那些人居然就是張老板他們,還有王濤。張老板站在一邊指手畫腳,不知是在吩咐些什麽。王濤來來回回的搬著東西。也不知他們是要幹嘛。他們一群人仿佛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一般,自顧自的在那裏忙活。


    我心想這些人突然之間就這麽憑空冒出來了,肯定不是什麽正常的事情,我也不敢隨便驚動他們。強壓住心裏的恐懼看了一會,確認了他們都沒發現我後,我小心翼翼的邁開腳往著石灘邊的山坡摸去,打算有多遠跑多遠,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阿誌!過來!”


    我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了張老板的聲音。被他發現了!我急得一腦門子冷汗,本想撥腿就跑,可是一想到那張燕的手段,腳上又使不出了力氣。沒有辦法,我隻能硬著頭皮轉過身。


    頂著一腦袋汗一看張老板,心裏又奇怪了。這張老板正背對著我,他是怎麽發現我的,難道他腦袋後麵還長著眼睛不成?


    正奇怪呢,張老板又說話了。“快點,把這包東西放到筏子上去。”說著,他還指了指腳邊的一個背包。


    我沒有辦法,帶著滿肚子的疑惑走上前去就要提那個包,可是在我走到那背包旁邊之前,那背包旁邊突然伸出了一隻手,拎起了那個包,二話不說就象著河邊的筏子走去。


    誰這麽好心幫我搬東西啊?我仔細一瞧拎了背包那人的身影,不由得一下子便驚呆了。那背影不正是我自己麽?


    那裏還有個“阿誌”!我的腦子一下子亂成了一團。那個“阿誌”是我,那我是誰?我是阿誌,那那個“阿誌”又是誰?


    我驚得忘記了行動,甚至也忘記了思考,腦子裏隻想著有兩個“阿誌”,有兩個我,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的視線盯著那個“阿誌”再也移不開了,看得越久,我的心裏越是慌亂,那個“阿誌”分明就是我嘛!可是那我又是誰?


    不知道什麽時候,張老板他們和那個“阿誌”已經劃著筏子離開了,石灘上又隻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呆在石灘上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心裏不斷的在重覆著一句話:有兩個我,有兩個我……


    第六十一節


    又到了流落河,這回隻有三個人,我,王濤,加上我一個學醫的朋友劉彬。


    “這裏就是你們說的死人河流落河?”


    劉彬在我身後問道。“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嘛。”


    “嗯。”我隨便應了一聲,便自顧自的想東西去了。


    從上次跟張老板從流落河回去以後,不知道是為什麽,我總是會作一些希奇古怪的夢。有時會夢到在流落河的晚上,有時又會夢到同張老板一起不知是在哪個地方,更多時候則是夢到有兩個自己。


    我有懷疑是不是因為那個失心蠱的問題異致了我這些怪異的夢境,於是我又去找了那個老婆婆一次。老婆婆說她也不清楚,她隻是知道失心蠱的效用都差不多,具體的因為下蠱之人所用的配方不同又有些區別。例如對中蠱之人的影響,有些可以用一次就控製人一輩子,而有些又隻能控製人幾天或是更短的時間。說到關於中蠱的人解了蠱毒之後的後遺症方麵,又因蠱毒的配方和個人的體質的不同有著很大的分別。所以關於我作怪夢的緣由她也不能給出什麽肯定的答覆來。


    後來我又將這些事,包括在流落河的經曆和後來作的怪夢,全部告訴了我那個學醫的朋友劉彬。他在聽完之後首先是對我詭異的經曆發了一陣感歎,然後才說,關於這作怪夢的事情,可能與那個失心蠱讓你遺失了的那幾天的記憶有關。從醫學角度講,那失心蠱可以讓人失去心智,很服從的聽一個人擺布,明顯它的藥效是作用於人的腦部,還有就是失去記憶,可能就是失心蠱憑借它的藥效讓人的記憶細胞失靈。那老婆婆也說了,長期被人下失心蠱的話,可能會變成傻子,這有可能就是因為失心蠱對於大腦的藥效在長期的累積下讓人大腦功能衰退……


    劉彬七七八八的給我分析了一遍失心蠱的藥效和它對人大腦的影響,這些東西聽得我迷糊,我就直接讓他說說我作怪夢到底可能是怎麽回事。


    劉彬想了一陣,說道,人的記憶狀態可以分為兩種,一種就平常你看到的,你聽到的,你記下來了。這種記憶很明顯,你一想就可以想出來。但是還有一種記憶,是一種潛意識的記憶,就是一種純粹的生物本能的記憶,你這一眼看出去看到很多東西,但是你不一定會全部都記住,可事實上在你的潛意識裏,對於你看到的所有東西,都作了一定的記憶。隻不過這些記憶是存在你的潛意識裏,你一般是想不出來的。但是當你睡覺的時候,人睡覺的時候大腦也會進入休息狀態,這時你的潛意識就會占據你的思維,然後你就會夢到一些你潛意識裏存著的,你平時想不起來的東西……


    劉彬說的那一大堆差點把我繞得雲裏霧裏,好在我理解能力夠強,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說我腦子裏記得一些東西,但這些東西平時我想不起來,晚上作夢才有可能會想得起來。


    弄明白了這個道理,我的心裏便不再怎麽擔心那失心蠱了,隻是這段隻有在作夢時才能想起的記憶似乎記得丟三差四的,弄得我夜裏老是作怪夢,影響休息也不是什麽好事。


    劉彬知道了後馬上幫我想了個辦法。他說你這情況跟一些偶然失憶的病人差不多,解決的辦法就是想辦法找回那段遺失了的記憶。如果你的那段記憶完整了,就算在夜裏再次夢到,那夢境也不會是亂七八糟的了。


    我聽得將信將疑,而且對於怎麽去找回這段記憶也是無從下手。劉彬又說讓失憶的人想起往事的最好辦法就是將往事重演一次。


    我聽明白了劉彬這意思大概是想讓我再去流落河走一趟,而且不隻到那個石灘,還得想法去到我夢境裏出現過的地方。看著劉彬那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我頗有些懷疑他提出這個辦法是想讓我陪他去一次流落河,讓他也見識一下流落河是如何的詭異。


    說實話我原意是不打算再去一次流落河,可以那次經過劉彬的一番解釋加勸說,我卻動搖了,他說我在流落河的詭異經曆可能全是幻覺,理由是我那時剛脫離了失心蠱,可能是失心蠱的殘餘藥效對我的大腦產生了些影響。還有我們六個人去,來回除了受了些驚嚇,也沒有其他的損傷,如果那流落河真有什麽問題,我們又怎麽能完好無損的回來?


    我想想覺得也有這個可能,再說我那天還喝了一些酒。如此看來,這流落河也未必真就是個詭異的地方。再加上我對自己在那段遺失的記憶裏所做的事情是什麽,也有著一些好奇和擔憂。也不願時常作那些希奇古怪的夢,於是在劉彬的一再勸說下,便同意了再走一趟流落河。


    這事當然也少不了王濤,畢竟他也同我一樣遺失了一段記憶。拉上他準備停當,我們便又來了這流落河。


    進了流落河口,我是心事重重,王濤雖然也有些擔憂,可他那人一向想得開,除非事到臨頭,否則他都是一付大大咧咧的模樣,這時他叼著支煙劃著筏子倒也沒什麽異常。


    隻是劉彬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自打進了河口便沒個安生,四處張望還老是問東問西。我想著心裏的事情沒怎麽搭理他,倒是王濤時不時的會同他接上兩句。


    “一般都沒什麽事的,”王濤劃著筏子,對著劉彬說。“上次我們也沒碰上什麽事嘛。就是可能在下大雷雨的時候這河裏有些問題。”


    我不知道王濤是怎麽總結出的這樣一條經驗來,便沒有說話。旁邊自有一肚子好奇的劉彬接上了。


    “為什麽你這麽說呢?”


    “因為上次我和別人來這打魚也是碰到雷雨天才看到那些東西的。天氣好的時候沒看到過。”王濤解釋了一句。


    我隨便想了下,覺得王濤說的可能也有些道理。不管這流落河到底是怎麽樣的一條河,我們現在又來了這裏,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再回去吧。


    “已經到了那個石灘了,我們又要在這裏過夜了。”王濤的話打斷了我的沉思。一抬頭,上回同張老板他們一起宿營過夜的那個石灘已經到了我的麵前。


    第六十二節


    這次我們來流落河帶的東西也不少,包括了那兩杆小口徑步槍和其他一些防身的東西。劉彬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弄來了一個照相機,說是要拍一些照片回去。沿途一直到這流落河的石灘,他除了拍到了一些風景照外便沒了什麽可拍的東西。


    我看得出他略有些失望,不過等到上了石灘,看著天色慢慢暗了下去,他又逐漸的興奮起來。


    “君哥,你那天就是夜裏在這石灘上碰到那些古怪的事情的?”


    準備好一切,又弄了點東西填飽了肚子。我抱著杆步槍坐到了篝火邊抽煙,劉彬抱著他的相機湊了過來,問道。


    “嗯。”我隨口應了一聲,這倒不是我不願搭理劉彬,而是我看著眼前那燃著篝火的石灶想到了一些東西。


    我們這次用的石灶就是上次留下來的那個。在這荒無人跡的地方,那石頭壘成的灶自然是不會變了模樣。我們為了省事,當然將就著就用現成的了。


    看著這石灶,我想到的東西是,在我們第一次,這個第一次指的是我們現在記憶裏記得明白的第一次,就是上次同張老板他們一起來的時候,王濤看到這個現成的石灶時,說這石灶好象是他壘的。當時我沒怎麽在意,現在想起來,再加上已經肯定在我們上次來之前,我和王濤中了失心蠱,應該也跟著張老板他們來過一次流落河。那這石灶就真有可能是我和王濤在中了失心蠱的期間裏留下來的。而王濤上次來看到了之後,雖然因為失心蠱的作用雖然記不清楚這個石灶的來由,可是看到這石灶,仍然產生了一些熟悉的感覺,這才會說了“這石灶好象是我壘的”那樣一句話。


    這樣說來劉彬說的將往事重演一遍似乎對於恢複失去的記憶還真是有些幫助。不過在這石灘上應該是再也找不出什麽眉目了,在我的夢裏的那些場景,大多都不是這個石灘,而我根據夢境及其其他一些事情來推算,我們中了失心蠱的那段行程主要還是在過了這石灘的流落河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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