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東西可比攝青鬼難纏的多,就算是從陰間把鬼王請出來都不可能打散,就憑我們三個現在這水平……


    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妥協,眼瞅著那東西的手就要掐在我脖子上了,當時就吼道:“吃!我這就吃!”


    那說書靈這才臉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了,收回手坐在了我對麵的板凳上,一臉期待的看著我:“快嚐嚐快嚐嚐,都是最新鮮的。”


    肯定新鮮,都他媽還活著呢!!


    我一陣反胃,又看了那些放在桌子上的東西一眼,一咬牙——罷了,都逼到這個份上了,能不吃嗎?吃個蟲子總他娘的比丟了命強,大不了就當回貝爺!


    正所謂這兩相害權取其輕,我看了眼那桌上的鼻涕蟲和螞蚱,最後還是決定選擇那螞蚱,這玩意我以前還真就吃過,隻不過吃的不是活的,而是油炸的。我大學有一哥們兒是廣東人,廣東人的能吃、敢吃那是全國都出名的,那祖宗就是這樣,當初總是吃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什麽龍虎鬥,什麽油炸螞蚱烤蠶蛹,連帶著我都跟著他吃過一個油炸螞蚱,那味道也不算惡心,跟肯德基香辣雞翅一個味兒,嘎嘣脆!


    眼下,瞅著那盤子裏的螞蚱還動來動去的,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撤去了殺氣,真要我這麽看著那螞蚱往嘴裏塞我是真塞不進去,還不如被鬼遮眼當瓜子兒吃呢。


    撤去殺氣的瞬間,果不其然,那一盤子螞蚱在我眼裏又變成了瓜子兒樣,我強忍著惡心就跟上刑場似得拿起一個塞進了嘴裏,“哢嚓哢嚓”兩口嚼碎一股腦兒咽進了肚子裏,又端起茶杯小小的喝了口水,至於那茶葉我是沒敢碰的,因為那壓根兒就是一個活著的蝌蚪!


    還別說,這鬼遮眼以後,不光那些東西看起來變了樣,連口感和香氣都跟瓜子和龍井差不多。


    末了,為了哄一哄這說書靈,我還對著它豎了個大拇指:“香,真香!”


    於是那說書靈就更開心了,滿臉期待的看向了花木蘭,花木蘭也幹脆,跟我一樣,默不作聲的捏了個“瓜子”丟進了嘴裏,又喝了口“龍井”。


    “這位兄台也快嚐嚐!”


    那說書靈又笑嘻嘻的看向了張博文,直接端起那盤子“楊梅”送到了張博文跟前。


    張博文這貨也虎,看這說書靈似乎不想傷人命,一下子膽子就大了起來,被鬼遮眼了還不知道,拿起個“楊梅”就往嘴裏塞,吧唧吧唧嚼的滿嘴噴汁兒,還一個勁兒的對說書靈伸大拇指,最後幹脆奪過那盤子,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一口一個吃個沒完,眨眼就把那一盤子鼻涕蟲吃的幹幹淨淨不說,最後還拿起“茶水”連茶葉帶水一口幹了,看的我和花木蘭在一邊都傻眼了。


    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吃喝鬼物的東西還能吃的這麽開心,真當是和朋友喝小酒呢,感情深一口悶……


    我也懶得搭理這個魯莽漢子了,扭頭看著那說書靈,道:“先生,現在可以說您的故事了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嘞,這就開始!”


    那說書靈似乎是對我們三個人的表現特別的滿意,臉上一直都掛著笑容,說起了他的故事。


    他給我講的其實是說書先生的老橋段了——戚少保莆田抗倭。


    戚少保,也就是戚繼光,這個故事主要說的就是戚繼光當年在福建莆田大挫倭寇的事跡。


    說實話,他講得倒是真的不錯,聲情並茂,對於一些對曆史感興趣的人來說絕對是很好的一堂課,結合著當年的民間傳說和正史記載再加上他個人的臆測,相當的吸引人,沒準兒他去寫書的話,或許還真的能成為一方大家!


    隻是,他話裏話外對明朝、對漢家天下的那種推崇,實在是太露骨了……


    我輕輕歎了口氣,終於知道這個人為什麽鬱鬱不得誌最後愣是把自己給鬱悶死了。


    看他穿著打扮,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應該是清朝時期的人了。眾所周知,滿清時期的愛新覺羅氏對漢人的統治是奴役性的,根本不像現在很多電視劇上表現的那麽美好,什麽《康熙微服私訪記》,什麽後宮這樣那樣的,美化的痕跡太重了,然而真正讀過曆史的人都知道,曆史哪裏有那麽多的仁慈善良?從來都是血淋淋的!


    滿清入關,“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對漢族子民造成的傷害何其之大?之後坐穩了江山,又開始了“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的血腥政策,一朝令下,多少人頭滾滾落地?於是民間的反抗就一直沒有停下過,“反清複明”的旗子一直都是高高舉著的,所以當時的滿清政府對於前朝的事情非常的忌諱,別的不說,就衝著這說書靈話裏話外對明朝的推崇就立馬得被打成“反清複明”分子,那可是要殺頭誅九族的,誰挨著他誰倒黴,哪裏還敢聽他的故事啊?我估計那時候他一進酒樓正準備說書呢,就得被酒樓老板轟出去,你講再好也沒用,說明朝的事兒在當時是禁忌,誰也犯不上為了聽一段兒故事就被滿清政府拉到菜市口殺頭,他的際遇就可想而知了——沒人待見!


    等他死了變成說書靈了,那時候滿清怕是已經覆亡了,近代戰火連天,坊間說書文化早就已經完蛋了,誰他娘的有功夫聽它磨嘰啊?到了當代就更不用說了,你講個黃段子,放段兒島國愛情動作片啥的有的是人願意捧場,你講曆史,還穿的怪模怪樣的講曆史,別人不當場摁住揍你就不錯了,現在的新一代都是崇韓崇日的腦殘,早就把老祖宗那點東西忘光了,說書就更不招人待見了,所以它這執念一直都沒有得到釋放,怕是這幾百年的時間裏沒少整死不肯聽它講故事的人,這才身上陰氣這麽重……


    我心裏對著說書靈已經沒有太多的恐懼和仇恨了,有的隻是憐憫,心說那我就好好做它的一回觀眾吧,讓它把這生前身後一直都沒機會講的故事都講出來了,或許它的執念也就散了,也算是善事一樁吧!


    誰知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女聲忽然就在門外響起了——“葛天中,你沒事兒吧?剛才你這裏怎麽這麽大的動靜啊!”


    是蘇蘇那個小護士的聲音,怕是剛才我殺死那天井下時弄出的動靜驚動了小女孩兒,所以對方趕過來看來了!


    我當時就暗叫一聲不妙,這說書靈在說書的時候最忌諱別人打斷它了,會激起它的怨氣的!


    當下我偷偷看了那說書靈一眼,果不其然,對方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眼中都是怨毒……


    我靈機一動,連忙對那說書靈道:“哈哈,被先生的好故事吸引,又來個聽書的!怎樣,先生,要不我去把她請進來一起聽您說書?人多才熱鬧嘛!”


    那說書靈眼中的怨毒才終於消失了,滿臉的驚喜:“是嗎?那快請她進來!”


    為了救下這莽莽撞撞的小姑娘的性命,我也顧不了屁股上的疼了,起身一瘸一拐的打開出去了,蘇蘇果然就在病房門口,一看我出來頓時皺起了眉:“你怎麽跑出來了啊?你身上的傷口不能亂動的!”


    “別廢話!”


    這時候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狠狠瞪了蘇蘇一眼,隨即壓低聲音說道:“不想死的話你一會兒你就跟我進病房,記住,進去以後不許說話,不許亂動,就坐在我身邊,等天亮了沒準兒咱們這幾條小命才能保住!”


    說完,我二話不說拉著蘇蘇就往病房裏走。


    一進病房,蘇蘇看到那說書靈以後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張嘴就要尖叫,其實也難怪,這說書靈穿著古人的衣服,臉皮子慘白,嘴上就跟抹著血一樣,神經不堅韌的人看見直接就得被嚇崩潰,別說是個小姑娘了。好在我眼疾手快,及時一把捂住了蘇蘇的嘴,要不然等它尖叫出來可就完了,被這說書靈看出了端倪,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保不了這姑娘的命。


    被我堵住了嘴,蘇蘇也看到了我對她使得眼色,這才稍稍安定了一點,不過身子仍舊跟篩糠似得抖個不停。


    這我能理解,我第一次碰見髒東西的時候也嚇得不輕,不過眼下這情況你就是嚇死也得繼續待著!


    我當即拉著蘇蘇坐在了床邊,這才笑著對那說書靈說道:“先生,人我請進來了,您的故事可以開始了吧?”


    說書靈這才點了點頭,繼續說起了他的故事。


    整整一夜,我們幾乎都是在聽說書靈說書中度過的,簡直就是備受煎熬,時間仿佛一下子變得很慢了一樣,好不容易才堅持到了天亮,那說書靈看了一眼窗外東方的魚肚白,這才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對我們說道:“今天的故事就到這裏吧,回見!”


    說完,直接推門離開了病房。


    這個時候天地間的陽氣也開始逐漸加重了,花木蘭顯然是不能久留的,直接鑽進了守節砂裏。


    蘇蘇到現在都身子仍然顫抖個不停,哆哆嗦嗦的問我:“昨晚那……到底是什麽啊?”


    “你難道還猜不到那是什麽嗎?”


    我看了蘇蘇一眼,沉聲道:“本來這件事情你還能躲過去的,現在既然撞上了,躲是躲不過去了,想活下去就隻能按照我說的做了!”


    蘇蘇顯然也是嚇壞了,在一旁隻知道一個勁兒的點頭。


    這時,張博文這貨大大咧咧地說道:“老板,昨晚那髒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我對付髒東西這麽多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好吃好喝招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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