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玥注視著葉喻的神情,微微歎了口氣。“你是對她有所懷疑,對嗎?”


    “不不,我並沒有懷疑她,我隻是……”葉喻低下頭,聲音越來越輕。“我隻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這次『保守派』的突然逆轉,齊宇信息的被竊,以及四枚血鑰石的失蹤……我總覺得這裏麵似乎有些不對勁,像是依照了某個劇本演出一般……”


    “你想說,這次血鑰石的失竊和安局長有關?”樓玥開門見山地說著,輕輕搖了搖頭。“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安局長她是決不會為了爭權奪利,而將血鑰石雙手奉上給‘噬’。應該說在這個世界上對‘噬’恨之入骨的人,除了我,便隻有她了。”


    月光在浮雲的遮蔽下忽明忽暗,樓玥的神情也在這朦朧的夜色中顯得有些晦澀難明。他抬起頭,看著浮雲後那層朦朧的月光光暈,開始娓娓敘述起來。


    “還記得剛才我說過的,你現在住的那間公寓寢室裏,也曾住過一位對我非常重要的人嗎?”


    “嗯,那位……究竟是……?”


    “他是現今特別事務調查局的前身,前中央‘血鑰石特別搜查組’的組長——謝承一,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樓玥說著,眼眸中浮現出一抹哀傷。


    果然……葉喻心想。


    “我沒有幼年時的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我的所有記憶都是從十年前那場噩夢般的經曆開始的。”樓玥慢慢說著,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憶。


    “那年,我被一群悍匪所綁架,關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牢,同時被關的還有不少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而且也同我一樣,被抹去了過去的記憶。我們每天像待宰的牲畜一樣被關在鐵牢裏,一個個等著成為『那個實驗』的犧牲品。”


    “『實驗』……?”


    “沒錯,血鑰石的植入實驗。”樓玥說著,掀起了衣衫一角,露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就在這裏,開膛破肚,將血鑰石作為人體組織的一部分,鑲進體內。”


    “這……這簡直……!!”葉喻看著樓玥身上那道恐怖的傷疤,心中沒來由的一痛。


    “很殘忍是吧?可是比起那些當場喪命在手術台上的孩子,我已經足夠幸運了。”樓玥放下衣衫,幽幽說道。“當年,我每天都看著活生生的同伴在掙紮中被那些人拖出去,再也沒有回來過。在那些匪徒的眼裏,成功植入血鑰石的孩童便是他們今後所掌控的一道『秘密武器』,然而這個所謂的『秘密武器』背後的代價,卻是數百條無辜的性命。”


    “這些匪徒簡直喪心病狂!”葉喻咬著牙,顫抖著說道。“那後來……你……”


    “後來,匪徒的巢穴被謝哥哥所領導的特別搜查組突擊清剿了,就在我接受了血鑰石植入手術之後。”樓玥繼續說道。


    “但我當時並沒有等他營救我,而是趁亂逃走了,在一個朔月之夜跌跌撞撞地逃到了一家孤兒院門口,孤兒院院長見我記憶全無,無處可歸,便收留了我……而在那之後,我體內的血鑰石逐漸起了效果,使得我經常在無意之間讀取其他孩子的記憶,也因此我成了其他孩子口中的『怪物』,在孤兒院中也快待不下去了……”


    『怪物』……?被排擠……??


    葉喻腦海中的某塊記憶忽然浮現了出來,而那記憶卻是出自許久之前的某場夢境。


    『‘驅逐者’的體質可以和血鑰石產生‘近距離隔空共鳴’,從而間接讀取血鑰石中的記憶碎片。你曾經在夢中所見到的周甚平下墓的場景,便是周甚平留在血鑰石中的記憶碎片,而這塊與你產生‘共鳴’的血鑰石,就是樓玥體內的那塊。』


    安玘曾經的話語回蕩在耳邊,也讓葉喻的心漸漸抽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先前之所以會做那些奇怪的『夢境』,其實都是因為讀取了樓玥體內那塊血鑰石中的記憶碎片??也就是說,我夢中曾看到的那名瘦弱的小男孩,就是樓玥記憶中的自己?等等,這樣說的話……那個和樓玥長得很像的『白衣少年』又是誰……??


    葉喻混亂不已,一時無法厘清其中緣由,隻能繼續聽樓玥說了下去。


    “後來有一天,我偷偷跑出孤兒院,一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然後如命中注定一般,我再次遇到了謝哥哥。”


    樓玥說著,從衣袋中掏出一枚古銅色的懷表,懷表內,一張陳舊的照片靜靜鑲嵌在內,照片中的青年氣質沉穩,目光中透著柔和。


    “謝哥哥知道了我的事後便收留了我,不但如此,他還教會我了很多事,待我如親弟弟那樣,也讓我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我已經記不得我的父母是誰了,對我來說,他便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親人,也是我這一生中無可替代的存在,然而如此重要的一個人卻……卻被‘噬’……”


    樓玥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雙拳緊握,似乎在努力克製著情緒。


    “……他出事之後,我每天都猶如在地獄中煎熬,在得知‘噬’再次複出後,我的目標便隻有一個——那便是將‘噬’徹底剿滅!而這一點,對於安局長,也是一樣,如果你知道安局長和謝哥哥是什麽關係的話,恐怕也就不會懷疑她會串通‘噬’了。”


    樓玥抬起頭,注視著葉喻,說道。


    “安局長是謝哥哥當時的戀人,也是未婚妻。”


    “什……什麽??”葉喻回想起安玘那少女般幼小的身姿,一時反應不過來。


    “安局長以前並不是現在這副樣子。”似乎看出了葉喻的驚詫,樓玥補充道。“她是因為三年前的某場『事故』……才會變成這樣的。”


    『事故』……嗎?什麽樣的『事故』可以讓一個成人變得有如少女??


    葉喻疑惑著,但也不好意多問,隻能輕輕歎了口氣。


    “好吧,我相信安局長。不過我們現在該怎麽做呢?目前雖然我們知道是‘噬’搶走了血鑰石,但卻根本沒有線索,也無從追蹤。”


    “線索還是有的,你之前不是和蘭珝去了趟西域,發現了一名『喪屍化』的人嗎?”樓玥說道。


    “是的,我們查到那個『喪屍化』的人曾經是之前‘盧佩案’名單中的失蹤學生,其身體上的異變和周甚平極其相似,而能這種現象的隻有下過那座‘樓蘭鬼墓’才會導致……”葉喻思忖著,突然想到了什麽。


    “等一下,我之前就懷疑‘盧佩案’和‘噬’有關,如果那名失蹤學生真是被‘噬’所擄走並且下了那座墓的話,難不成……這次尋找“噬”的突破口……就在那座千年樓蘭古墓之中!?”


    “很有可能。”樓玥點頭說道。


    “可是……我聽說那座墓凶險異常,基本上都是有去無回的啊?那裏真的會有‘噬’的線索嗎??”


    “那座墓裏到底是什麽情形,如今恐怕隻有一個人會知道。”樓玥說著站起身,眼中的神情意味不明。


    “是時候去會會那個人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下策


    『轟隆——』


    突然來襲的雷聲震耳欲聾,也讓這所特殊精神病院的值班大夫從瞌睡中猛然驚醒。


    “嘖,已經這麽晚了,那小子怎麽還不來接班……”值班大夫不滿地嘀咕著,瞥了眼時鍾,隻見指針正指向晚上十點,距離規定的晚班接班時間早已過去了近半個小時。


    然而說曹操曹操就到,隨著一聲充滿歉意的招呼聲,一位渾身濕透的青年醫生冒冒失失地闖進了值班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外麵突然暴雨耽擱了一會。”青年醫生一邊脫下濕漉漉的外套,一邊連聲道歉著。“你看我這出門急得,連傘都忘帶了……這不,都淋成什麽樣了。”


    “我說你這小子怎麽老是往這忘那的……”值班大夫搖著頭,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塊毛巾,扔給了對方。“看你這副樣子,一時半會也沒法去給病人打針,唉……得了,我就幫你做完再走好了。”


    “唉?真的嗎?真是幫了大忙了。”青年醫生接過毛巾,往頭發上胡亂抹著。“你還別說,自從那個從古墓中逃出來的盜墓賊來了這裏後,天天嚷嚷著什麽鬼啦喪屍啦,每次給他打安定劑可都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唉?不過話說回來,今天那人倒是挺消停的啊,每晚不是這個時候最鬧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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